眾人：……

    圣人你認真的嗎？信一個不滿七歲的孩子，你當(dāng)是嬉戲呢。如此大事，是能拿來陪太子嬉戲的嗎！

    誒，不對，等等。太子雖然不滿七歲，是個孩子，但這個孩子與眾不同啊。想想他以往做出來的一樁樁事情，或許他真有這個本事？

    也不對，他的天賦不是在農(nóng)事上嗎，現(xiàn)今的局面跟農(nóng)事有屁關(guān)系？

    所以，這……這真的行嗎？

    李承乾挑眉，行，怎么不行。

    他轉(zhuǎn)頭望向鴻臚客館方向，嘴角上揚。

    嘿，跟你爺爺叫板，爺爺我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嚇?biāo)滥銈儭?/br>
    等著給爺接招吧！

    第112章 朋友來了有好酒，敵人……

    鴻臚客館。

    高句麗使團嘰嘰喳喳, 憤憤不平。

    “大唐什么意思，事情發(fā)生兩天了，皇帝不出面, 太子更是打完人就躲起來，半點解決問題的態(tài)度都沒有。就派個鴻臚寺卿來說什么讓我們再等幾日, 幾日后他們會再設(shè)宴席款待, 請我們看場表演，表演完, 我們自會得到滿意的交待。”

    “呵, 他們?nèi)粽嫦虢o交待, 何時不能給，何須等到幾日后, 這分明是托詞。更何況, 僅是一句傳話，連個有分量的人都不出現(xiàn)，任何賠禮沒有，便是一字半句道歉的言語都無，這像是要給我們交待的樣子嗎？他們莫非當(dāng)真不怕兩國開戰(zhàn)？”

    砰, 有人一拳砸在桌案上。

    “這般姿態(tài)我們還呆在這做什么，我看不如直接回國，報于大王，該打就打。那小太子好大的威風(fēng)，將我們揍了個遍, 還罵我們是狗, 當(dāng)我們聽不懂，譯語官也聽不懂嗎。如此囂張，怎能容忍！”

    “是啊,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他們當(dāng)我高句麗是什么？以為我們是百濟新羅這等小國，只能任人欺辱嗎！未免也太小看了我高句麗！”

    “即便前朝之時，我們與隋室多有不和，但自李唐建國以來，我們派遣使臣，奉上貢品，哪點做的不好，可他們呢？當(dāng)初太上皇在位之際還算像個樣子，如今這位登基……哼！”

    一個哼字，未完之言什么意思，全場皆知。

    李淵在位那些年，李唐初立，天下割據(jù)，江山未穩(wěn)，一統(tǒng)未定，可說是內(nèi)憂外患，局勢嚴峻，對于高句麗此等強邦自然要以安撫懷柔為主，不愿再添勁敵。

    高句麗派遣使臣交好，李唐求之不得，亦派使臣回訪。高句麗送上貢品，李唐亦回送厚禮。總歸高句麗沒吃過虧。因而高句麗樂得與李唐保持友好邦交，面上稱個臣也無妨。然而如今不同。

    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皇權(quán)更迭不只影響國內(nèi)局勢，也影響對外態(tài)度與政策。因而高句麗此次前來，雖有一部分是因新羅百濟的緣故，卻也有一大部分是鑒于自身。他們也想要知道，現(xiàn)在的大唐天子對高句麗是何等姿態(tài)。

    可惜試探的結(jié)果似乎并不如他們所愿。眾人神色冷臣，紛紛看向淵蓋蘇文。淵蓋蘇文飲下杯中酒：“他們既說幾日，等上幾日又何妨。”

    他轉(zhuǎn)頭看向床上的高大陽：“便是要走，大人現(xiàn)今的傷勢也無法長途跋涉，還需多養(yǎng)上幾日。大人以為如何？”

    高大陽能如何，他頭傷猶在，似淵蓋蘇文所說，根本走不了。他咬咬牙：“按你說的辦。但這幾日我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傳信回國告知此間情況，另外對大唐的譴責(zé)不能停止。”

    使團就這么些人，直接跟李唐干架不可能，唯有言語譴責(zé)，以此施壓。

    可惜有李世民的強硬態(tài)度在，他們的譴責(zé)與施壓宛如泥牛入海，半點水花都沒濺起來。

    高句麗：……

    內(nèi)心的憤怒與日俱增，同時他們也有了另一種奇怪的感覺，那便是大唐的反應(yīng)不尋常，太不對勁了。為何會如此？總不可能是因為“天降神鳥”吧。

    且不說天降神鳥是否為真，即便當(dāng)真出現(xiàn)過，這等神跡能有一次還能有第二次？難道他李世民真是所謂的天選之主，能溝通天地為他助力，他想有就能有？這不搞笑嗎，說什么神話呢。

    至于說神鳥奇兵為李世民馴養(yǎng)。呵，那就更是別逗了。馴養(yǎng)能馴養(yǎng)得了多少？那么點飛鷹隊?wèi)?zhàn)局能有幾分作用。傳聞中那樣的鷹群，呵呵，人人翻了個白眼，總歸是不信的。

    但既然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又是什么呢？帶著這份疑惑，眾使臣等啊等，終于等到了幾日后。

    這天，天氣出奇得好。旭日東升，萬里無云。這天，高大陽也已恢復(fù)大半，只需不動武不做劇烈運動不策馬狂奔，并不影響日常了。

    于是李世民一聲令下，由皇家車架打頭，后面跟著三國使臣隊伍，百官隊伍，再加上負責(zé)安防的禁衛(wèi)軍，浩浩蕩蕩一大群人自城門出，一路往郊外而行，至得約莫距離長安十多里外的偏僻荒山才停下。

    一行人下車，使團們十分不滿。

    “不是說設(shè)宴款待，安排表演？為何出城這么遠，來此處作甚。這里荒涼至極，有什么好看？”

    李承乾眨眨眼：“讓你們來此，自然是有必須來此的理由。長安到處都是人，在長安表演定是不合適的。

    “需得找偏僻無人之境，還得有廣闊平臺，以便在此搭建高臺遮棚，設(shè)置宴會坐墊食案以及表演舞臺。為此我可費了好一番工夫搜山呢，就怕有所紕漏會造成不必要的人員傷亡。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如今這場地布置妥當(dāng)，只差上場表演了。”

    使臣與眾臣皆是一頭霧水：？？？

    啥玩意？你款待客人安排表演跟這些有什么關(guān)系，怎么還扯上人員傷亡了？

    高句麗使臣冷嗤：“不就是吃頓飯看場歌舞嗎，哪里不行，非要來此，太子殿下莫不是故意折騰人？”

    “我可沒說表演是歌舞，這表演啊，演出來，嚇?biāo)滥悖　崩畛星彀蛷埓螅p手張開做老虎狀，“嗷嗚！”

    使臣：……

    李承乾也不管他們怎么想，挽著李世民往前走。李世民掃了眼身后一臉懵逼的使臣，輕輕敲了敲他的頭低語：“淘氣。”

    李承乾吐了吐舌頭不說話。

    一行人上了高臺，按次序落座，自有仆婢奉上杯碟瓜果與酒菜。一切就序，李世民開口致詞，宴會開始，前方空闊場地出現(xiàn)了歌姬舞女，樂聲起，舞姿動。使臣們嗤笑一聲，還說不是歌舞，這不是歌舞是什么。但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不是，真的不是。

    臺上出現(xiàn)了帝王儲君大臣裝扮之人，出現(xiàn)了販夫走卒百姓民生，出現(xiàn)了各行各業(yè)繁榮景致。這一幕幕緩緩過場，轉(zhuǎn)而開始出現(xiàn)外族之人。外族人的裝扮與高句麗并不完全相同，卻有五六分相似。

    這些人雖有張嘴，卻未發(fā)出任何言語，但他們的一舉一動張力十足，各色表情也非常到位，不必言語也能完美表達，讓在場所有人看明白整個故事。

    百濟新羅睜大了眼睛，高句麗更是蹙眉。

    李世民轉(zhuǎn)頭好奇詢問：“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什么實景舞臺劇？”

    “對。阿耶覺得好看嗎？”

    “是不錯，挺有意思。這種形式倒是前所未有，從未見過。只是他們?yōu)楹尾徽f話？”

    李承乾聳肩：“因為時間緊，我只策劃了大綱劇情，不想費工夫?qū)懪_詞了。而且舞臺劇重在表演的張力，如果啞劇也能清晰傳遞完整劇情，那么不要臺詞也無不可。

    “反正這出舞臺劇主要是給使團看的。有臺詞他們也聽不懂，還得譯語官翻譯，多麻煩。像現(xiàn)在這樣，沒臺詞也不影響觀看，那要臺詞干嘛。搞這些我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李世民：……行吧。

    父子倆說話的功夫，場上劇情再度發(fā)展，外族來賀，太子接待陪同游玩，外族使臣當(dāng)眾欺辱女子，變故突起，雙方爭吵。

    一幕幕都與前些時日發(fā)生之事一一對應(yīng)。每演出一幕，高句麗使團的臉色就黑上一分。很快劇情發(fā)展成兩國沒談攏，邊關(guān)戰(zhàn)事起。

    噠噠，噠噠。

    馬蹄聲由遠而近，臺上出現(xiàn)了一群騎兵，還是一群訓(xùn)練有素的騎兵。緊接著是步兵，同樣是訓(xùn)練有素的步兵。

    兩方交戰(zhàn)，彼此廝殺，形狀慘烈。

    高句麗使臣冷眼嗤笑，彼此低語：“大唐太子心思確實巧妙，竟能安排這么一場表演，著實讓我等大開眼見，也算讓我們見識到大唐的兵強將猛，可太子莫非以為在表演中贏了，真正打起來也會如此？未免太孩子氣想當(dāng)然了些。”

    高句麗方人人搖頭，眸中浮出幾分輕蔑之色。

    不會吧，不會吧。大唐不會傻成這樣吧。以為舞臺上演出他們輸?shù)糜卸鄳K，他們就會害怕？開什么玩笑呢！

    之前搞得神神秘秘，還以為大唐會有什么大動作，結(jié)果就這，就這？簡直浪費他們那么多時間。虧他們還想了一大堆對應(yīng)之策，呵呵，這大唐啊就是……

    轟！

    一聲巨響傳來，只覺一陣地動山搖。使臣們跪坐不穩(wěn)差點摔了，好容易穩(wěn)住身形抬起頭，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前方山頭被砸出一個大坑，坑內(nèi)硝煙滾滾？

    這……

    他們不就閑聊笑話了大唐一會兒嗎，就這么點工夫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會變成這樣。

    再看舞臺，兩軍交戰(zhàn)中的“唐軍”一方不知打哪挪來好幾個投石器，但投石器中投的不是石頭，而是他們不知道的某樣黑色物體。

    但見唐軍將黑色物體點燃引線放入投石器，在用投石器投入被當(dāng)做“敵軍國土”的山體。

    轟！

    與之前一樣的巨響再次想起，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前方山頭再次砸出一個大坑。

    使團眾人瞪大眼睛。

    這……這是什么，這怎么可能！

    轟，轟，轟——

    接連好幾聲巨響，席間之眾人人坐立不穩(wěn)，食案上的杯盤哐當(dāng)作響，甚至不少碟碗被震落在地，嘩啦碎裂。而前方山頭，已然被移平大半。

    不過幾個投石器，幾個不知名的黑色物體，頃刻間幾乎移平一座山，雖然這是小山，并不大。可看著被移平的山頭，看著山上斷裂的樹枝，看著山腰巨大的斷口，看著連石頭都爆裂成數(shù)塊的殘骸，使團諸人深吸一口氣。

    石頭尚且如此，山體尚且如此，若是人呢？

    他們臉色黑沉，握著酒杯的手不自覺顫抖，杯中酒水搖搖晃晃，盡數(shù)灑落。

    大唐……大唐怎么會有這種神奇的東西。那到底是何物，為何要有這么巨大的威力！

    那每一下的巨響砸的何止是前方山體，更是他們的心啊。

    怪道大唐如此硬氣；怪道大唐對他們的譴責(zé)與施壓絲毫不看在眼里；怪道太子想出手就出手，完全不管打傷了他們會有何等后果；怪道……

    舞臺上，場景再度變幻。唐軍贏了，他們開始慶祝。篝火燃起，將士們圍著篝火歡快吃rou喝酒，也圍著篝火開口唱和。

    唱詞是李承乾給的，經(jīng)太常寺樂人重新譜的曲。十分簡單，來來回回就一句話。

    “朋友來了有好酒，敵人來了有火藥。”

    使團們始知：火藥，那東西叫做火藥。

    這句話是對整個舞臺劇最后的收場唱詞，亦是對他們的警告。

    是做朋友，還是做敵人，告誡他們要小心思量，莫因一時意氣做錯了決定，要想想這個后果他們是否承擔(dān)得起。

    高句麗使團人人篡緊了拳頭，一口老血涌上喉頭卻又無法噴出，只能強忍著吞回去。

    吞、回、去！

    第113章 高句麗持續(xù)憋屈中。……

    至此, 眾人終于明白，為何一場設(shè)宴一場表演，偌大的皇宮不行, 偌大的長安城不行，偏要選在此等人跡罕至之地；也終于明白李承乾此前所說“特地搜山, 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人員傷亡”是怎么回事。

    詫異、駭然、震撼、驚悚……

    各種情緒席卷而來，充斥著每個人的心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