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太子 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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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是哭還是不哭?有點尷尬啊。 懵逼jpg。 第62章 金烏西墜, 夜色降臨, 這場持續了一整天的動亂終于落下帷幕。一切塵埃落定,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孩子們緊繃的情緒得到釋放,一個個在長輩的輕聲安撫下沉沉睡去。 內侍婢女們卻不得空, 忙碌得收拾著爛攤子。被毀壞的草木, 被染紅的地面,被砍破的門窗等等, 一樣樣一幕幕處處揭示著這場戰役的慘烈。 李世民攬著長孫氏站在廊下,訴說著今日的過程, 當然把驚險之處全部掐掉, 大致讓長孫氏對目前的狀況有個了解,卻沒有避諱自己對齊王與東宮家眷的處置。 “我們攻破東宮和武德殿的時候, 其余人尚在,幾個孩子卻已經被轉移走了。”李世民冷嗤:“將心比心, 我能為你和承乾幾人留退路,他們如何不能?所以我早料到他們會有這招,派人盯著他們的動作, 死守各個出口。 “宮里可不比咱們府上, 他要挖密道密室動靜太大, 難度太高。他若是帝王還有可能, 但他只是儲君,如此做必然會被父親得知。 “因此他們能逃生的路徑就那么幾條,我讓人及時攔截,就地斬殺。唯有李承道在侍衛的拼死相護下突圍。不過如今長安皆在我掌控之中。天羅地網, 他想逃離出京, 那是癡人說夢?!?/br> 長孫氏輕輕點頭, 雖然憐愛那些孩子,卻也明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只在心里嘆息一聲,沒有置喙。 兩人又溫存了一陣,說了些閑話。李世民便將整頓宏義宮之事全權交給了長孫氏,起身離去。但他仍舊記得趕在早食前回來,與家人一起用餐。 飯后又要匆匆而去,畢竟大戰雖已結束,后續事情還多著呢,樁樁件件都需他來主持,他做決定,這可不是三兩下就能解決的。 怎知剛起身便被李承乾拽住衣袖:“阿耶,阿翁怎么樣了?他還好嗎?” 李世民低頭便對上李承乾擔憂的眼神,微微挑眉。李淵待李承乾私心過重,難為這臭小子還記著他。轉念又想到李承乾在李元方誤吞辣椒事件后發表的言論,眼珠轉了轉,輕輕一笑:“你阿翁沒事。除了心情不太好,其他都挺好?!?/br> 至于心情不好?遇上這么大的事,自己被兒子逼宮,劍指面門。二兒子殺了大兒子跟四兒子,心情糟糕那是必然的。 “我想進宮看看阿翁,可以嗎?” 李世民摸了摸他的頭,微微頷首:“可以?!?/br> 長孫氏蹙眉:“還是過兩日吧。” 李世民自然明白她的顧慮。李淵剛經歷人生巨大變故,一時間只怕難以接受,此刻他的情緒定然大悲大慟。他如今對李建成李元吉是個什么態度未知,對李世民何等態度也未知。倘若他對李世民有怒有怨甚至有恨呢?會不會將這些發泄在李承乾身上? 李世民拍了拍她:“無妨。宮內各處關口要道都安排了我們的人,甘露殿內侍宮婢死傷無數,如今這些全是新換上的,每個人都需有我首肯才能放入內殿伺候父親,柳寶林也一直在旁邊守著。出不了什么事?!?/br> 他這一天一夜可不只是勤王救駕這么簡單。他做的事多了去了。這么好的機會,他怎會單純以救駕結束?所以長孫氏擔心的事絕不會發生。 更何況李淵對承乾總歸是有幾分疼愛的,不至于做得太過。尤其他并非蠢人,他會看清如今時局。既能看清,便不會妄動,尤其是對承乾。 ******** 甘露殿。 李淵躺在床上,夢魘不斷。 夢中,他見到了已故多年的亡妻竇氏。 竇氏滿臉淚痕,神情悲憤:“當年我病重,臨別之際曾與你說了什么,你又是如何答應我的,你還記得嗎?” 面對如此質問,李淵張著嘴,良久才艱難回答:“記得,當然記得。 ” 往事回現,李淵的思緒一點點飄遠,飄向十一年前。 彼時,楊玄感反叛,隋室紛亂已可見一斑。天下局勢即便尚未到達后來那等糟糕的地步,卻也好不到哪里去。竇氏清楚他是有野心的人,若日后得遇良機,必會趁勢而起。 那會兒她已然病入膏肓,卻仍舊撐著病體與他分析天下格局,分析世家態度,分析李家當何去何從、如何抉擇。 竇氏想了許多做了很多,可以說把自己能想到的,能幫他的都做到了。她叮囑他戒急戒躁;叮囑他該進時進、該退時退,叮囑他小心行事、厚積薄發。 她為他付出良多,處處為他著想,直至油盡燈枯。 那天,她預感到自己即將離別人世,借著回光返照之機與他最后一次長談,握著他的手聲聲懇求。她讓他答應照顧好孩子,照顧好他們二人的四子一女,不論日后出現何等變故,都不會讓任何一人出事。 她害怕有朝一日自己登臨帝位,他們的孩子會重蹈楊廣與楊勇的覆轍。她讓他答應,會做一個好父親,盡力避免這種事情發生,哪怕當真有這種苗頭,也一定妥善處理,從中轉圜,將隱患扼殺在搖籃里。 她抓著他的手,殷切叮囑,苦苦哀求,那是她最后也是內心最深的擔憂。 “你答應了,你都答應了,可你是怎么做的?”竇氏泣淚成串,語氣之悲愴凄涼直擊人心。 他是怎么做的?李淵恍然,雙唇抖動,說不出一個字。 竇氏故去第二年,玄霸早夭。其后平陽為了他的大業四處奔走,拉攏反隋義軍,更為他在關中打下一片地盤,助他攻破長安。李唐建立后,又為他駐守娘子關,擋住突厥南下的門戶。 那些年她受過多少傷,嘗過多少苦。若非是幾次戰事傷了身子,何至于年紀輕輕便辭別人世。 至此他與竇氏的一子一女便這么沒了,唯剩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 可偏偏這三人的結局更為慘烈。 竇氏上前死死抓住李淵的胳膊,咬牙怒斥:“你對得起我,你對得起我嗎?玄霸與平陽便罷了。大郎二郎與四郎呢?兄弟鬩墻,手足相殘。你明明早有察覺,早知此等局面,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你說你會從中轉圜,你說你會幫他們??山Y果呢?你該做的一樣沒做,不該做的全都做了。若不是你,若不是為了你那點私心,他們之間的裂縫何至于越來越大,何至于一步步走到今日! “大郎與四郎盡皆慘死兄弟之手,二郎便是還活著,這些年經歷的種種,一步步被逼至此,又能好得到哪里去。李淵,你對不起我!幾個孩子,你一個都沒護??!你把我的孩子們還給我!你把他們還給我!” 她聲聲控訴,言辭激烈,語氣中滿滿的悲涼與哀凄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掐在李淵的喉嚨,即便張著嘴卻發不出一個字。 哭著哭著,竇氏眼眶赤紅一片,淚滴淌出血色,臉上是兩道刺目的猩紅。 李淵猛然醒來,驚坐而起,額頭汗水淋漓,大口喘息。 “圣人!”柳寶林急忙倒了杯溫水喂給他,“圣人可是做噩夢了?” 李淵顫抖地接過水杯,緩緩回神:“朕睡著了?” “是。臣妾觀圣人狀態不好,很是疲累,恐圣人一直強撐著身子受不住,便點了些安神香,想讓圣人歇息一會兒。是臣妾自作主張,請圣人恕罪?” 恕罪?何罪之有呢。他年歲大了,確實需處處注意,昨日發生之事讓他精神緊繃,始終強撐對他沒有半分好處。柳寶林此舉也是為了他好。 可惜她的好意終究是被辜負了。這一覺他雖確實睡了過去,卻并不舒坦,一直被夢魘所擾,不得安寧。 最先夢到李世民沒能及時趕到,李建成最終弒父奪位; 接著夢到李世民一箭射死李元吉,斬殺李建成; 然后夢到起兵舉事之前那些年,一家人在太原溫馨歡快的日子; 最后夢到竇氏。 竇氏…… 李淵手一抖,水杯摔落床邊,碎裂一地。 柳寶林彎腰收拾好,擔憂地看向李淵:“圣人這是怎么了?” 李淵不言不語,神色呆滯。 “圣人可是在為太子與齊王傷心?” 李淵眼珠動了動,柳寶林覷著他的面色說:“太子與齊王畢竟是圣人親子,圣人難過在所難免,臣妾明白。只是逝者已矣,萬望圣人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 李淵沒有回話,起身走到窗前,殿外內侍宮婢忙碌灑掃,可即使他們努力了一夜,李淵仍舊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這些血腥里有奴仆的,有侍衛的,也有李建成的。 柳寶林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是李建成身死倒地的位置,她眸光微縮,轉而恢復平靜,取了個狐裘為李淵披上:“圣人小心著涼。圣人睡著的時候,秦王來過,叮囑臣妾好生照顧圣人?!?/br> 她從后貼上去,環腰抱住李淵:“圣人一定要好好的,昨日嚇壞臣妾了。若非秦王殿下及時趕到,還不知會如何呢。臣妾不怕死,臣妾一條賤命,死了便死了??墒ト司盼逯穑荒艹鍪隆:迷凇迷诳偹慊U為夷,多虧秦王。” 李淵轉身看著她。 柳寶林并未避諱,抬頭直視,眸中一片清澈,就是單純的慶幸他們還活著,再無其他。李淵想到李建成的逼宮,想到李世民的狠辣,長聲一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兄弟鬩墻,手足相殘,你可覺得是朕所致,是朕錯了?” 柳寶林頓住,這個話題過于敏感,本不該她來談論,可李淵既然開口詢問,她便不能躲避。 “圣人怎會這般想?臣妾懂得不多,但臣妾知道,這世間許多事并非都有是非對錯。世事無常,有時即便人人都沒錯,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結局也不一定會好。這就是世人的無奈?!?/br> 她雙眼如水,含情脈脈,握緊李淵的手:“所以,在臣妾看來,圣人無錯,太子與齊王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或許最初也是掙扎過、糾結過、猶豫過的。而秦王最終斬殺兄弟,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一切皆是造化弄人。 “臣妾在娘家時母親曾教過臣妾,不要沉湎于過去,不要為已發生的事陷入魔障,我們需要做的是向前看,要過好接下來的日子。若前塵往事問心無愧,不必糾結;若過往種種心中有愧,便銘記前車之鑒,往后余生永不再犯?!?/br> 問心無愧?他問心無愧嗎? 李淵恍惚。 不,他有愧。柳寶林不知諸多根底,不辯朝局明細,事事以自己為尊,自然覺得自己無措??伤啦⒎侨绱恕K睦锴宄]氏罵得對。是他沒有處理好兒子間的關系,甚至他的所作所為還在中間推了一把。 “阿翁!” 奶聲奶氣的輕喚響起,二人一回頭就看到站在門口探出個腦袋的李承乾。 柳寶林忙招手:“小郎君來了,快進來。” 李承乾入內,手中端著食盤,盤上放著可口的面食與菜品。 “阿翁,我問了殿外的宮人,他們說你還未用早食。這是我從尚食局端來的?!?/br> 他一邊放下食盤,一邊拉著李淵入座:“阿翁吃點吧,不論是你生氣還是傷心亦或難過,都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哦。飯總是要吃的?!?/br> 柳寶林笑著在一旁布菜:“小郎君說得對。臣妾讓人取來的飯食圣人不肯吃,只說沒胃口,小郎君辛苦拿來的,圣人總該給幾分面子吧,不然小郎君可要傷心了。” 李承乾點頭:“對,我特意拿過來的東西,阿翁居然不領情 ,我可傷心了?!?/br> 這一唱一和的,李淵無奈搖頭,勉強喝了一碗魚片粥。李承乾松了口氣,又給他倒了一碗。 李淵邊吃邊問:“你怎么來了?” “我想來看阿翁自然就來了啊?!?/br> 李淵蹙眉:“你阿耶同意你過來?” “為什么不同意?孫兒來見阿翁天經地義,他憑什么不許?他雖然平日霸道了些,但也沒霸道到這個地步吧?”李承乾睜著兩只大眼睛,滿臉疑惑。 李淵:……問題是平日嗎?問題是昨日! 李承乾挽住他的胳膊:“阿翁不會不想見我吧?” 李淵:??? “太子伯父跟四叔都沒了,阿翁肯定心里不好受,對不對?偏偏他們都是阿耶殺的,我還是阿耶的兒子?!?/br> 李淵恍然,別看這孩子年紀小,其實什么都明白。 “可是,這不能全怪阿耶啊。阿耶若不殺他們,死的就是我們了。昨日我們若不是躲了起來早就被他們殺了。你不知道宏義宮現在是什么樣子,凌亂得很,幾乎處處都躺過尸體,處處都染過鮮血?!?/br> 說到此,李承乾憶起昨日出密道時看到的驚心動魄的場面,不自覺倒吸了口涼氣,手中力道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