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甚美 第36節(jié)
她不曉得紅若和昭虞的關系,但看昭虞這個緊張的模樣,兩人想必不止偶遇一次那么簡單。 她今日依著昭虞的話幫她遮掩,便當做那日對她出言不遜的賠禮好了。 弘陽伸手拉住昭虞:“莫慌,有本郡主在哪用得著你這般。自古便沒有不叫人就醫(yī)的說法,大夫盡管施針,本郡主倒要瞧瞧誰敢攔!” 霍夫人面露失望,若是能將花娘的身份也按到這個孤女頭上就好了,那霍宗平定然升遷無望,只可惜摻了個弘陽郡主。 她想罷又開口:“郡主心思純凈,可是老三媳婦她……唉,您莫要被她給騙了。” 霍貞垂首立在一側(cè),聽到這話難得開腔:“姨母,三嫂她與三哥夫妻情深,不會做那等事。” 霍夫人聽到這個稱呼臉色一黑,冷嗤道:“你三哥這陣子都在軍營,她自己一個人在府里難免寂寞,你還是閨秀,不懂就不要亂說!” 霍貞抿了抿唇,不再開口。 弘陽氣不過,臉色有些難看:“你吼阿貞做什么?” 霍夫人微窒,暗咒忘了霍貞現(xiàn)下有弘陽護著,堆笑道:“我也是擔心貞兒被哄騙才一時有氣罷了。” 昭虞聽她說話只覺惡心,蹙眉看著大夫下針。 榻上的紅若突然痛吟出聲,大夫額角低落一滴汗,眉頭緊皺。 “大夫……” “孩子怕是……” 昭虞緊張地吞了口口水,聲音微顫:“那紅若……” 霍夫人冷笑:“保不住也是她的命,這孩子是不是宗平的還未可知,如今沒了正好,省的給霍府丟臉!” 昭虞氣得指尖發(fā)顫,猛地起身厲聲道:“若是紅若出了事,我定不會放過你!” “姑娘說話可真好笑,這里是霍府,做了丑事的是老三媳婦,我不過是按家規(guī)處置,姑娘以什么身份來說這些話?” 昭虞上前一步,狠狠盯著她:“做了什么丑事?紅若可承認了?若真有錯那也該交由官府處置,你將人綁在這里私自用刑,輕則沒了孩子重則一尸兩命,霍夫人,你們霍府哪條家規(guī)寫著可以害人性命?!” 霍夫人被鎮(zhèn)住,半晌冷哼:“私通本就是重罪,何須官府處置?” “什么罪也不是你動動嘴皮子就能定的!” 霍夫人看著大夫忙前忙后,恨極咬牙:“此乃霍府家事,府中一切事宜皆由我……” “是不是家事,我家大人在刑部當值定然可以分辨,不若請他來定論?” “姑娘莫要自視甚高,江四郎豈是你能喚動的?” 榻上的紅若又是一陣痛呼,大夫忙喚人:“按住她!” 昭虞看著一盆盆端出去的血水有些站不穩(wěn),踉蹌著撲倒在榻邊,顫著嘴角呢喃:“你若有事,她別想好過……誰都別想好過……” 當年晚玉就是這樣在她面前,一盆一盆的血水端下去,端沒了命。 同樣的事,不能在她眼前發(fā)生兩次。 銀穗見昭虞情緒不對,給金穗一個眼神,金穗撒腿就朝外跑。 “小魚,孩子……”紅若攥著昭虞的手,昭虞心口緊了緊,面色煞白。 “藥來了!” 昭虞喂紅若前似有所感,將碗遞給大夫:“請大夫瞧瞧這藥可妥當?” 大夫鼻尖輕嗅,瞬間怒火攻心,猛地將藥碗打翻:“什么時候了!還用這些手段!” 眾人下意識去看霍夫人,霍夫人驚得倒退兩步:“不是我……” 昭虞垂首吩咐:“銀穗你去,要快。” 銀穗忙小跑出了門,剛出門便瞧見一道身影急匆匆趕來,她輕呼:“霍大人!” 昭虞聽見著聲音眸子動了動,沒回頭。 “阿若!” 霍宗平身上的盔甲還沒卸下,箭步直沖榻邊,昭虞雖氣卻還是起身讓了位置出來。 “阿若別怕,我來了。” 霍宗平面黑如碳,張口便道:“大夫,我夫人最要緊。” 昭虞緩緩呼出一口氣,能說出這話,霍宗平還算是個男人。 直到日暮西斜,大夫才抬手擦了擦頭上的汗:“平穩(wěn)下來了,只是今晚仍舊兇險,且得好生照看。” 昭虞聞言眼圈瞬間紅了去,她背過身去不叫旁人看到。 忽然一個懷抱自背后貼上來將她圈住,大掌握住她的手,聲音還帶著絲焦急趕來的喘息:“沒事了,沒事了……” 是江硯白。 昭虞回頭怔怔看著她,忍了半天的淚終究是落了下來:“大人怎來了……” 江硯白從沒見過她這般痛哭,抬手替她沾了沾眼角,將人緊緊抱著像是相互給予力量:“你在,我自然要來。 ” 一旁的弘陽和霍貞皆一臉好奇地盯著兩人看,昭虞瞄到二人的眼神,揪著江硯白的袖子解釋:“大人,我看不過霍夫人濫用私刑才、才……” 江硯白頷首:“我都知曉,昭昭做得很好。” 起碼沒有被欺負,還難得的拉他出來壯膽,已是叫他欣喜若狂了。 他漫不經(jīng)心地瞄了一眼霍夫人,對方面皮緊了緊,不甚自然地扯了下嘴角。 榻上的紅若沉沉睡去,江硯白不便待在內(nèi)室,帶著昭虞來到院子里。 “可嚇著了?” 昭虞搖頭,半晌又酸著鼻尖點頭:“紅若她……” 江硯白垂首吻了吻她的眉眼,“昭昭想護著她?” 昭虞沉默。 京中高門牽扯繁雜,她不清楚內(nèi)里,卻曉得江府和霍府是沒什么牽扯的。 今日搬出江硯白也只是想唬人罷了,色厲內(nèi)荏不過是想讓大夫安心診治,拖到霍宗平回來罷了,自己多少斤兩她清楚,憑著她,護不住紅若的。 她咬著唇瓣搖頭:“沒、沒有……” 緊接著,她像是聽到了一聲悠悠嘆息,江硯白用帕子沾去她的淚,聲音輕得叫她險些聽不見:“昭昭今日做錯了一件事,可知是什么?” 昭虞抿唇:“不該搬出大人的名頭叫您難做。” 江硯白捧起她的臉,指尖繾綣摩挲:“昭昭錯在沒有第一時間派人去喚我,若是我在,哪里需要昭昭手持銅盞?再不然派人去喚我娘也使得,若她在,霍閔的夫人又豈敢張狂?” “紅若乃是霍宗平之妻,不是賣身的丫鬟。但凡犯錯便得由官府處置,霍閔之妻無權動用私刑,更無權干涉她就醫(yī),昭昭護她更沒錯,只是……” 昭虞抬頭,眸子里的水光還未消下去:“只是如何?” 江硯白指尖輕動蓋住她的眼睛,重新將人抱在懷里,在她耳邊輕喃:“只是你嚇壞我了……” 她護紅若之心他可以理解,但她只帶了丫鬟前來,若入府后弘陽與她不在一處,霍閔之妻起了歹心,處理掉一個闖入府的外人豈不簡單? 昭虞眼淚流得更兇了:“紅若也嚇壞我了……” 江硯白安撫般捏了捏她的后頸,低聲哄道:“我?guī)Я颂t(yī)來,不會有意外,別擔心。” 昭虞正要道謝,房門忽得打開,霍宗平眉頭皺成疙瘩看了江硯白半晌,一臉不理解。 江硯白挑眉看他,目帶疑問。 霍宗平上下掃了掃他,話音帶著股子煩躁:“我夫人……想見你。” 江硯白:? 昭虞一下從江硯白懷里跳出來:“她醒了?” 今日之事霍宗平已經(jīng)知曉了個大概,聞言對著昭虞行了一禮:“醒了,今日多謝虞姑娘仗義出手護住我夫人。” 提起這個昭虞對他冷哼一聲:“你若再不中用,我便跟她說不要當你夫人了!” 霍宗平無言辯駁,只有擲地有聲的保證:“這件事,我定會給夫人一個交代。” 他說罷看向江硯白:“江大人請?” 江硯白牽著昭虞:“昭昭和我一起。” “夫人說只見江大人。” 不知是不是昭虞的錯覺,怎么霍宗平面無表情,話音兒還帶著委屈呢? 江硯白頓住腳步,猶豫道:“昭昭你……” “大人快去吧!紅若定然有要事和你說。” 江硯白:…… 好一個寬宏大量的四夫人。 內(nèi)室只剩下兩個丫鬟,霍夫人早便被霍宗平帶回來的人趕走了,弘陽和霍貞也有眼色的離開。 江硯白站在內(nèi)廳與內(nèi)室之間,離床榻足有七八步便背對著床榻站定:“三夫人有話要說?” 兩個丫鬟聞言退了出去,房門敞開,從外頭也能瞧見江硯白筆挺的身影。 紅若艱難地坐起來,扯了扯嘴角目光移向院外:“小魚兒今天指定嚇壞了。” 江硯白指尖微動:“現(xiàn)下已好些了,三夫人不必擔憂。” “她今晚回去怕是要做噩夢了。”紅若垂首,“若她驚醒,勞煩江四郎提前備一碗甜羹,里頭加上幾顆剝皮去籽的紅棗,粳米熬的糯糯的,最后再添一小把赤沙糖,叫她喝了便會好些。” 她說了一長段話氣息有些不穩(wěn),卻還是笑著:“這個最對癥。” 江硯白握拳:“我記下了,三夫人似是還有別的話說?” 紅若淺笑:“想必江四郎猜到了,我以前也是風月樓的人,其他事無需多言,只有一件,我想了許久還是決定說與你聽。” 江硯白看著院子里百無聊賴踢著小石頭的昭虞,微微蹙眉頷首:“三夫人請講。” “風月樓里以前有一個花娘,名喚晚玉,她于小魚兒而言似姐似母,其中疼愛我遠不及。”紅若喉嚨梗了梗,“六年前,她被害難產(chǎn)身亡,那日慌亂,眾人不防小魚兒也在,便叫她都看見了。” 江硯白眉頭一蹙,聽見紅若又道:“自那時起,小魚兒便患上了夜里驚悸的毛病,后來好了許多,但今日我這般模樣又叫她瞧見,我擔心她再念起往事。” 院外的昭虞似有所感,抬頭瞧見江硯白正看著她,嘴角勾了勾。 江硯白眸色漸深:“多謝三夫人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