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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后他跪了 第184節

    但唇角的笑意不減,江黎說過喜歡看他笑,那么,他便一直笑給她看。

    那夜,謝七帶人闖入牢房救走了奄奄一息的謝云舟,待回到軍營后,看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謝云舟,士兵們都流下了淚水。

    七尺男兒,一月便被折磨成這般模樣,可想而知經歷了什么。

    謝云舟身上的傷除了親近的幾個人外,其他人都未曾看到,實在太過殘忍,皮開rou綻不說,腹部那里rou已經腐爛,惡臭味傳來。

    軍醫只能剔rou給他保命,看著混雜著rou里的蟲蟻,謝七紅著眼眶一拳打在了柱子上,咬牙切齒道:“主子,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之后大戰頻頻開啟,有謝云舟坐鎮一切都不一樣了,大燕軍所向披靡,把敵軍打的落花流水。

    然,便是謝云舟做的有多好,都不能人人滿意。

    朝中有人奏本,說他行事囂張,目無軍紀,幾次下旨都不回,請天子重罰。

    所幸天子知曉他的不易,金鑾殿上把人痛罵一頓才算了了此事。

    后,捷報一封封傳來,有人歡喜有人憂,那些眼饞謝云舟戰功的人,開始盤算其他的。

    他們怕謝云舟功績太高,日后不好對付,遂,參奏謝云舟的奏折日日都有。

    這些謝云舟并不知,夏去秋來,謝云舟看著湛藍的天空眉梢淡挑,謝七給他端來湯藥,“主子,該喝藥了。”

    這幾個月來謝云舟日日服藥,人都快喝吐了,未伸手接過,輕抬下頜道:“放那吧。”

    “主子若是不喝傷便不能完全好。”謝七又端出一貫說辭,“主子難道想回到燕京城去見二小姐時也這般模樣。”

    謝七說的是他臉色慘白,清瘦的似風兒能吹倒的樣子。

    “主子不怕二小姐會擔憂?”說什么都不管用,唯有江黎才是良藥。

    謝云舟聽不得謝七碎碎念,接過碗盞,仰頭喝完,誰知,還有另一碗,他皺眉,“我好了,不用喝這些。”

    “要不要喝不是我說了算的,這是軍醫親自熬的。”謝七道,“主子還是喝下吧,不然二小姐她……”

    謝云舟沒等謝七說完,接過碗盞,一飲而盡。

    謝七見謝云舟還算聽話,輕咳一聲:“看主子這般配合,屬下有件事要告訴主子。”

    謝云舟道:“何事?”

    謝七繃住臉,讓自己不至于笑起,“那個,燕京城來信了。”

    “燕京城?”謝云舟挑眉,“誰?”

    “銀珠。”謝七道。

    銀珠的信是寫給謝七的,初時看到信謝七也歡喜了好久。

    提到燕京城謝云舟總想起江黎,還以為是她給他寫的信,后,想想,不會的,她現在同荀衍在一起,哪里有空給他寫信。

    滂湃的心就這樣沉靜下來,謝云舟臉上再無一絲笑意,他淡然轉身,不再理會謝七。

    謝七輕咳一聲:“銀珠說她們過的很好。”

    謝云舟:“好。”

    “銀珠還說,生意也不錯。”

    “嗯,好。”

    “說二小姐身子也安好。”

    “好。”

    “二小姐無事時還是喜歡下棋。”這話是謝七偷偷加進去的,銀珠沒提。

    “是嗎?”謝云舟憶起,江黎同荀衍下棋的場景,心瞬間被扎了下,難言的酸澀涓涓溢出,趕都趕不跑。

    酸澀繼續蔓延,順著血液流淌到周身,起初只是心里不大適,后來哪哪都不適。

    謝云舟大抵是又病了,還是無藥可醫的那種病,名為相思病。

    太過難捱,他不想在聽下去了,轉身欲走,謝七也沒攔著,高聲道:“銀珠還說啊,二小姐想吃醉仙鴨,荀衍親自給二小姐去做了。”

    “……”這話更扎謝云舟的心,都遠在千里之外了還要聽這些讓人心悸的事,謝云舟眉頭緊鎖,大有拂袖而去之意。

    “是嗎,挺好。”他淡聲道,眼底像是沁著墨,黑沉沉的。

    那股“誰也不要招惹我的”冷凝氣息再度浮現,若是謝七有眼力價,現在應該離開才是。

    可是,他沒有離開,還再繼續說,真假參半,誰都不知道他說的那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

    反正落在謝云舟耳中都是真的,且都是讓他難過的事。

    不想再聽了,他道:“很晚了,去睡吧。”

    才戌時剛過,晚什么晚,一點都不晚,他就是嫉妒了,不想聽了,忍著胸中苦澀,佯裝無所謂地趕人,“還不走。”

    謝七沒走的意思,嘿笑著走上前,偏頭道:“銀珠還說……相看。”

    “相看?什么相看?”

    “哦,荀衍啊,正在同人相看。”

    “是嗎,相看挺好的。”謝云舟話未講完,倏然頓住,瞪眼問道,“你說誰相看?”

    “荀衍。”謝七把信遞給謝云舟,“你自己看。”

    謝云舟接過,草草看了一遍,上面確實提及了荀衍相看的事,謝云舟猜測,應是謝七問了些關于荀衍的事,銀珠回信時才提了一句。

    雖只有一句,卻讓他死寂的心剎那間活了過來。

    這是不是說…荀衍同阿黎??

    謝云舟抿抿唇,示意自己要冷靜,然,確實不好靜下來,他眼前浮現中江黎的模樣。

    一顰一笑皆讓他心醉。

    大抵,他這輩子都不能忘記她了。

    ……

    深秋節氣時,謝云舟打了個漂亮的勝仗,把對方打的屁滾尿流。

    那日,他再次收到了朝中的密旨,要他即刻動身回京,那夜他交代清楚后面的事后,便同謝七一起駕馬離開了邊關。

    沒日沒夜的騎行,只因心中最深的惦念。

    他對著風訴說心事:阿黎,我想你了。

    -

    心事成魔,見到江黎那剎,他脫口問出,氤氳著眸子,柔聲問道:“阿黎,許久未見,想我了嗎?”

    江黎征愣看著,隱隱的光瞇了她的眼,她卷起細密的長睫輕顫著合上又掀起,那道身影依然還在。

    他臉上漾著笑,眉宇間也都是笑意,漆黑深邃的眸子里綴著光,眼尾輕揚,問她:

    “想我了嗎?”

    起初,江黎還以為是夢,這幾日她時而會做些夢,都是關于從前的,少時,她便喜歡跟在謝云舟身后,時常看著他頎長的身影發呆。

    她最喜歡他笑的樣子,可惜,他這人不愛笑,難得看到一次,也會在不經意對視后斂起。

    那日的夢里,他笑了,且笑得很開懷,他們對視到一起,他沒想平日那樣斂了笑意,而是緩緩朝她走近,站定在她面前,用極盡溫柔纏綿的眼神睨著她。

    不說話,就那么看著她。

    江黎是在他的凝視著醒來的,睜眼后,她還有一絲悵然若失,心道,應該在夢的久一點,看看接下來要做什么。

    隨后反應過來,她又輕嗤一聲,江黎,你莫不是呆了。

    眼前的人同夢境中的人重合,江黎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就那樣征愣睨著他,光在兩人眸中兜轉,他們都墜進了彼此眸中。

    被光緊緊裹著。

    忽地,心好似裂開了,有暖意涌了進去,似乎有什么發了芽,冒出了頭。

    像是初春草兒那般露出了尖尖。

    “阿黎。”謝云舟又喚了一聲。

    江黎回過神,意識到兩人離得太近,下意識伸手去推他,隨即想起銀珠提到的謝云舟在軍營中受傷的事,推卻的力道輕了很多。

    謝云舟身子確實大不如前,便是這般輕輕一推,他便連著后退了兩步,莫名的,覺得江黎碰觸的地方又癢又疼。

    也不知是癢多還是疼多。

    或許都有。

    江黎見他臉色一下子變白,問道:“你沒事吧?”

    謝云舟不可能對她說起受傷的事,搖頭,“沒事。”

    兩人許久未見,一時沒了話說,江黎抿抿唇,隨口問道:“你幾時回來的?”

    謝云舟今日才到的燕京城,本想換件衣衫再來見她,可他耐不住,便先來見了她。

    “今日。”

    “面過圣了?”

    “沒有。”

    昔日謝云舟可不會這般同江黎閑話家常,這次的和離讓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再是那個冷漠無情的大將軍。

    謝云舟端詳著她,見她氣色很好,心安了不少,啟唇剛要說什么。忽地,聽江黎叫了一聲。

    然后還沒反應過來時,江黎已經撲進了他懷里,纖細的柔荑緊緊環著他腰肢,臉頰貼著他胸口,聲音發顫道:“黃蜂,黃蜂。”

    江黎幼時被黃蜂蜇過,一個月才好,傷雖然好了,但那種難捱的記憶像是刻在了心里,方才看到黃蜂飛過來,她條件反射般的只想躲。

    恰巧謝云舟在眼前,她想也沒想,投進了他懷里,怕黃蜂蜇到她的臉,她還把臉頰藏了藏。

    不知黃蜂幾時飛走,她不敢動,只能顫抖著聲音問:“黃蜂走了嗎?”

    謝云舟挑眉看過去,黃蜂沒看到,倒是看到了一片黃色的葉子,輕瞟飄落下來。

    他手扣住她的頭,把人往懷里護了護,淡揚唇角,一本正經道:“別動,還沒走。”

    還沒走?!

    江黎嚇得越發不敢動了,其實不是她膽子小是被蜂蜇的記憶太恐怖,那時她的傷口在手背上,半個手臂都是腫的,還很疼。

    上藥的時候更甚,那個夏日,她都只能穿著厚衫,穿薄衫腫起的地方隔著衣衫會被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