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家致富奔小康[九零] 第1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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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江爸這么多年,第一次,兩個兒子都不在,連小女兒都不在,自己一個人上山祭祖。 去年江松雖然不在家,可至少還有個江柏在。 這讓江爸全程沉默,途中有好些個人,對他說:“大個子,聽說你兒子考上滬市大學啦?” “你們家真是專出文曲星啊!” “我聽說你小女兒也不得了,拿了什么省一等獎,整個吳城都傳遍了,連我兒子都聽說了,回來說給我聽!” 大家的目光里不無羨慕。 又問他今年在外面怎么樣,他明明該感到很驕傲的,他還賺了許多錢,賺了這些人可能兩年都賺不到的錢,可他卻連說話的欲望都沒有,渾身提不起勁。 下午回到村子里,江松江柏依然沒有回來,江爺爺江檸也沒有回來。 江爸江媽兩個人做事都提不起勁,要是往年,他們都沒有回來,江媽大概要罵,說:“除非死在外面!” 可今年她不敢說,不敢在大過年的說不吉利的話,尤其是江松兩個過年都沒回來了,她怕她隨口說出的話,真的應驗了。 所以夫妻倆都很沉默。 江媽在用rou和蓮藕搓著小蓮藕丸子,江爸就不停的朝外面看。 兒女們不在家,他們連干活都提不起勁,可他們還在忙碌著,萬一到吃年夜飯的時候,孩子們就回來了呢? 別的家庭熱熱鬧鬧,只有他們家,冷冷清清。 一直到晚上飯菜涼透,江爸江媽都悶聲喝著酒。 喝著喝著,江媽就哭了,哽咽地說:“給兒子女兒讀書,有個diao用?一個個的念出來了,就不回來了,國安國良這樣,江柏江檸也這樣,早曉得我就不給他們讀書了,像嫂子家的紅軍紅兵他們,在家當個泥瓦匠,也不知道有多好,說不定今年都能給松子說親,明年兒媳婦都帶回來了,再過兩年,都能抱孫子了。” 江媽又哭著埋怨江爸:“都是你讓他們念書,還說讓他們考大學,江柏倒是考上了,有什么用呢?翅膀都還沒硬,用著我們交的學費,吃著我們給的生活費,這才第一年,就不回來了。”想到一年到頭都不回村子的江國安,她哭的哀戚:“以后估計也跟國安一樣,是個給人家養的兒子,你說我當初生他有什么用?” 想到當年為了生這兩個小的,整日里擔驚受怕,生怕被計生委人抓到拿去把胎打了,在山里東躲西藏,連山里的小屋都不敢住,住到茶山的窩棚里,為了這兩個小的,她天天躲在山里,不敢回家,一直到生,都是在山里生的。 可她整日戰戰兢兢,生出的兩個,還不如不生。 江爸吃了顆油炸丸子,喝了口酒,說:“那天我們在鎮上還看到柏子在賣衣服,沒特殊的事的話,他不會不回來的,他們三個人一個都沒回來,我就怕,是不是老頭子出什么事,兩個孩子走不開。” 江媽之前倒沒有想到這方面,現在一聽,還真有可能:“那過年總要回來吧?你不曉得村里人說的有多難聽。” 江爸說:“年后我把宅基地的事情解決掉,我去吳城一趟,看發生了什么事。” 江柏手上有他過年賣衣服的錢,他倒也不怎么擔心他沒錢,他就是擔心老爺子的身體狀況。 江爺爺從來都沒有過過這樣舒服的年,他現在知道,這根本不是夢了,而是整個屋子都開了暖氣。 江爺爺不是北方人,他們這個地方,既沒有炕,也沒有暖氣,用后世很多人的話說就是,這邊的寒冬,是魔法攻擊,尤其是他們所在的地方,背山面水,夏季還好,溫度普遍比別的地方低兩三度,還算舒服,可一到冬天,溫度同樣比別的地方溫度低兩三度,別看只有兩三度,可那溫差,江爺爺在山里就覺得差了好多度似的,每年冬季都是他最難熬的時候。 可他還不能不去巡山,不論是早晚的露水,還算秋冬降的冰霜,江爺爺行走在其間,上半身還好,下半身的腿,經常凍的都快沒知覺了。 他實際上并不是一個剛強的人,甚至有些軟弱,又愛哭,可他是父親的長子,是大哥,他就得用他那時還瘦弱稚嫩的肩膀,必須扛起一個家,從來沒有人問過他累不累,疼不疼,他也總是樂樂呵呵的,從來沒有叫過一聲累,沒有叫過一聲疼,他以為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他累,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疼。 可如今他知道,也是有人心疼他的。 他像是過去幾十年受的所有的苦,如今都被孫女給撫平了。 第137章 137 為了宅基地的事, 江爸特意拎了一壺米酒,還有一大包江媽做的臘雞腿rou。 江媽帶回來臘雞腿rou有幾十斤,這家送一海碗, 那家送一海碗, 也根本吃不完,年初二她打算再給哥哥、弟弟、meimei們家里送些, 再剩下一些,給江柏、江檸帶到學校里吃。 想到這個年,江柏江檸都沒有回來,江媽又恨恨地想,“我還給他們rou吃, 我就是喂豬都不給他們吃!” 當然,這也只是氣話。 原本江柏江檸沒回來的時候, 她滿心都是發飆把他們創飛的想法,現在都和江松一樣, 只剩下擔心,如今信件沒有、電話不通,哪怕她對江檸再怎么忽略,也不覺得幾個兒女是不回家也沒有消息的人。 之前十多年的江檸聽話懂事的印象,并不是一朝一夕磨滅的, 哪怕江檸此前叛逆, 也只當是她不愿意出錢給她交學費導致的, 在江檸的秉性上, 哪怕她嘴上說著, 指望不了她養老, 可在心底,隱隱的依然知道, 如果以后兒媳婦不照顧她,她能靠的依然是江檸。 大年初二家家戶戶要迎來姑娘姑爺回門,村子附近的,一般年初一就上門該吃飯吃飯,該辦事辦事。 江爸拎著白色酒壺上門的時候,還站在院子外面喊:“二哥!二哥!” 江爸喊大隊書記二哥,喊屋后的江鎮長‘四哥’并不表示大隊書記比江鎮長大,而是按照他們各自在家里的排名喊的,大隊書記在家里排行老二,江鎮長在他自己家排行老四,江爸比兩個人年齡都小,都稱哥哥。 喊了好多聲,多到江爸都要以為,大隊書記不在家,走親訪友去了,里面才有人打開院子門。 是大隊書記的兒子江勝志。 江勝志比江松大一歲,也比江松高一屆,現在讀大二了。 不得不說,大隊書記的基因強大,一雙兒女都跟大隊書記復制粘貼的長相,個子都不高,圓頭圓臉,但是可能是讀書人的緣故,看著都很斯文。 他打開院子門,臉上也沒有什么笑意,而是冷淡地問:“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爸笑著問:“二哥在家嗎?我過來找二哥問點事。” 江勝志面無表情:“有什么事等年初五之后吧。” 江爸察覺到有些不對了,依舊笑著說:“初五之后我都走了,來不及,我就一點事情,你爸在家嗎?” 江勝志朝屋內喊了一聲:“爸!江松的爸爸來找你!” 屋內這才傳來一個個淡淡的聲音:“進來吧。” 江爸進去后,大隊書記并在堂屋,而是躺在房間的床上,看上去有些感冒不舒服,他穿著厚棉衣,從床上坐起來,目光淡淡地看向江爸:“你來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爸看到大隊書記嚇了一大跳,不過一年沒見,眼前的大隊書記像是老了十歲,原本只是零星夾雜的一些白發,現如今,居然白了大半,差點讓江爸沒認出來。 江爸連忙將東西放到桌上,坐到大隊書記面前擔憂地說:“二哥,你這是怎么了?咋頭發都白完了?”他左右看了看:“我嫂子呢?” 大隊書記掀起小眼皮,淡淡地看了江爸一眼,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聲說:“你嫂子在吳城陪荷花呢。” 江荷花坐牢的事情,被大隊書記死死的壓下了,夫妻倆一點都沒透露。 村里不是沒有在吳城上學的其他學生,但在吳中和一中這兩個好學校的,就只有江檸、江荷花,和一個大房的男生。 大房的男生和江荷花一樣,都在吳中,卻不同班,也在重點班,父親是村里的水電工,他自己也讀的理科。 但他和江荷花一樣,和村里其他不讀書的男孩子們,仿佛有壁,村里男孩子們一般也不會找他和江荷花這樣成績很好的人玩,初中時,還有人找他借寒暑假作業抄,到了高中,村里男孩子們還在讀高中的也極少,更別說他還是吳中的了。 大隊書記還在放假之后特意去他家,跟大房的男生談了談。 這個男生回家,也只是和他爸媽說了江檸競賽拿獎被提前保送到京大的事,這男生的爸在上墳的時候遇到江爸,還想和他說呢,結果江爸當時因為三個兒女都沒回來,自覺抬不起頭丟人的很,一點說話的興致都沒有,拿了鐵鍬就走了。 男生的爸回頭還和兒子們嘀咕,這大個子,怎么兩個兒子女兒都考上大學,還是那樣好的大學,不說擺個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至少也得露個笑臉吧?怎么還拉著一張臉,跟死了親人一樣? 他媳婦就瞪他:“這要是江松考上了大學,你瞧他們會不會擺三天流水席!” 想到江家另外兩個在村里毫不起眼的兒女,水電工不解的摸了摸腦袋,嘀咕了一聲:“大個子也是糊涂。” 至于另外兩個,一個在二中讀的,一個在三中讀的,幾個在鎮上讀的,今年嚴打被抓緊去的太多了,大家的重點也都在被槍斃的幾個混混身上,而不是被判了三年的江荷花身上,很多人只是知道有這么一件事,卻不知道這個人具體叫什么。 二中的那兩個男生,一個在初中時就搬到吳城去住了,也是大房的,過年都很少回來過年,三中離一中二中比較遠,知道有這件事,但不知道這個人就是他們村子的江荷花。 江鋼琴倒是也聽說了這件事,她讀的師范并不叫吳城師范,而是坐落在在吳城與他們市之間,距離市郊的地方,從吳城過去坐車還要三四十分鐘,位置和主城區離的很偏,消息實際上是最不靈通的。 她也不知道這兩個當時就是江檸和江荷花,回來還想和江檸八卦這件事呢,畢竟江檸也在吳城上學,離八卦中心更近,或許會知道的更多些,誰知道回來找江檸,江家大門鎖著的,門口蒿草長了一人多深,江家根本沒人。 她回家和她mama說起這事,她mama就啐道:“活該,你在外面可千萬別跟這些嚼舌頭的人一起玩知不知道?” 江鋼琴乖巧點頭,又挨著她mama說她在學校的趣事,還有她暑假參加歌唱比賽,交到了兩個好朋友的事,她好朋友還約她過年后,去她家里玩幾天。 這頭,聽到江荷花和荷花mama過年居然不在家的江爸疑惑地問大隊書記:“荷花還沒放假啊?” 他心想,是不是一中吳中又打擂臺,不會是學校不放人回家吧?那再怎么樣,也不可能不讓學生回家過年啊,學生不放假,老師們還要放假呢。 大隊書記看著江爸臉上清澈又愚蠢的表情,他雖生病,但整個大隊有什么消息,他都最靈通,年前這幾天,他雖不在大隊部,可大隊部有什么事,他都知道,自然也知道江柏打電話回來,說過年在外勤工儉學不放假,和江爺爺江檸回來過年的事了。 沒想到的是,江松也沒回來,也沒打一個電話回來。 一時間,他竟不知江爸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 江爸被大隊書記那冷漠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二哥,你哪怕是工作重要,也要照顧好自己身體呀,你這……咋頭發都白完了?” 他是真心實意的為大隊書記感到擔憂。 大隊書記收回目光說:“沒什么,說說你有什么事吧。” 江爸這才換了笑臉說:“嗨,就是我家宅基地的事,二哥你曉得,周圍這一片,就我家房子最矮了,前幾年欠了許多債,沒辦法,現在松子大了,要不了兩年就要娶媳婦,我就想著,先把房子蓋起來,哪怕先蓋個平房,松子回頭結婚也有地方住!” 大隊書記垂著眼皮,“哦,要宅基地啊。”他沒有給江爸選擇的余地,說:“這上面的宅基地,都分完了,你要宅基地,就只能往下面分了。”他又掀起眼皮,靠在床上:“我記得大隊部前面就有兩畝地是你家的吧?那就那里吧。” 江爸驚訝地看著大隊書記:“那里那哪行?地勢太低了,哪能建屋子?那不是要年年發洪水?” 問題是,這塊地就緊鄰著溝渠,每年水電站從河里抽水上來,都要通過這條溝渠,他家田埂只比溝渠高一丟丟,作為水田當然好,都不用另外想辦法取水,只需挖開一個小溝,河渠的水就能灌入農田,可用來當宅基地,那簡直是年年洪澇。 大隊書記抬著眼皮說:“那塊地怎么不好?你不是有兩個兒子嗎?剛好一人一塊,兩畝地兩個兒子一人一畝,還能建在一塊,圍個大院子,還能種些蔬菜,又緊鄰馬路,以后路修通了,你就是開個店,都不愁生意。”大隊書記語重心長地對江爸說:“我也是為你好,才想到那塊地,你自己想想,除了那塊地,村里還有哪里有這么大一塊地的,除非你是想往山上建。” 他聲音淡淡的:“你要想往山上建也行,山腳下還有幾塊地。” 除了原本就是住在山上的,有幾個人想把房子建在山腳的?可能會有泥石流,不安全不說,山上還有狼。 他們這地,雖然背山面水,村子卻并不在山腳下,而是在村子與山之間,還有很多山地,這些山地大多種著冬小麥、冬油菜、紅薯、蔬菜等,就算真發生什么泥石流之類,也不會影響到村子的安全。 江爸想說,電影院旁邊還有塊不小的地,大隊書記像是知道他要說什么似的,說:“電影院旁邊的地,年輕愛國和愛紅家跟我定去了,再說,那也是大房二房的聚居地,即使不給愛國愛紅,你難道要住到大房二房那里去嗎?” 他又勸江爸:“你要覺得地勢矮了,就加高一點嘛,又不是不讓你加高?” 可加高地勢,說的輕松,實際上沒有個七八千塊錢,兩畝地的地勢,哪里是說加高就加高的? 江爸也不是傻子,沒有遇到過大水,真正發洪水的時候,他家現在住的地方地勢比下面的那兩畝地,高三四米,可那些年發大水,水位都淹到他家防水高臺的石梯上了。 大隊部確實就在他家田地的平行的位置,也就是后面,可大隊部與他家兩畝地之間,隔了一道進村的大路,大隊部實際地勢也比他家田地高三米多,而且大隊部本身就是磚石結構,下面又加高了。 別的不說,就大隊部隔壁的人家吧,地勢原本就比江爸的兩畝地高兩三米了,光是防水高臺,就有兩三米高。 有人可能疑惑,人家能建兩三米的防水高臺,你不能建嗎? 可山地地勢,是呈梯形下來的,哪怕他們這里已經距離山腳隔了一大片山地農田了,可它依然淺淺的斜坡下來的,走在路上向上看,這幾乎人家的防水高臺確實有兩三米高,但實際上他房子的宅基地,是完全沒有加高的,只是在建院子的時候,用石頭壘的與他家房子的門檻一樣高,用土填平,既是菜園子,又是防水高臺。 可江爸如果用這兩塊地做宅基地的話,那就不一樣了,因為這塊地,已經不屬于山勢斜著下來的山地,二十余河灘的灘地。如果不是江爺爺這一代人,為隔洪水,用他們的肩膀生生在這里挑了一段堤壩,連接水電站和許家村,這兩畝地,就是實實在在的河灘地。 水電站雖然還在更下面,但位置卻在大隊部的更后面,地勢更高,比江爸這兩畝地高有十幾二十米,哪怕大隊部被淹了,都不會淹到水電站。 村里不是沒有像這兩塊地,當宅基地的人家,比如大房的江月琴家那一塊,就有山地不夠,房子往下建的,可大房那邊的地勢也比這邊高的多,最多也就是在正房下面加個半米、一米,當防水層用,平時下面都堆滿了柴火和煤球,一般的小洪水,都不會淹到那里去的,除非是那種十幾二十年一遇的超大洪水,這一層的防水層,才會起作用。 江爸如果用這兩畝地來建房的話,起碼要在正屋下面,還要建一個三四米的地下室,當做防水層,也就是說,至少要建三層樓,一樓雖是在地上,卻還是要當地下室用,二樓和三樓,才能正常住人。 還有個問題是,在這里建房,地基基本上年年都要泡水,所以地基一定要打的非常結實耐用,而且人家的一層還能當倉庫,他家的一層,連倉庫都當不了,只能當防水層,還要年年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