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3美麗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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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間,聽到耳邊有很多很多人在說話。 一道格外遙遠卻又十分清晰的聲音對他說,你是一個美麗而無用的花瓶,你只需要重復做一件事,這就是你存在的意義。 近在咫尺的聲音卻模糊得多,可是他聽過太多太多次,所以幾乎已經倒背如流。 “好漂亮的小寶寶!”這是崎藤的聲音。 “太可愛了!睫毛又長又翹,像個芭比娃娃!”……高橋總這么說。 “哎?皮膚也很白凈呢!是女……是男孩子啊!”這位是田柴,每次都會在猜錯他性別的同時,撩開他的襁褓,查看他尚未發育身體。 同時做了兩件令他無比反感的事,在以后的日子里,對他兇一點似乎也沒什么吧? “天吶!他在皺鼻子,好可愛!我的心要化掉了!”這位是戶山,在他眼里,松間月就算是在他面前拉屎,都是可愛的! (注:以上對話為日語。) 一雙嫩嘟嘟的小rou腿蹬了幾下,然后那雙為無數人驚嘆的美麗睫毛終于打開,露出一雙很明亮的淺棕色眼睛,那里面帶了些小寶寶不該有的情緒。 像是……在不耐煩? “好吵!” 不過一臂長的小嬰兒張嘴便會說話,聲音清澈吐字清晰,于是圍著他的人都驚訝又畏懼地瞪大了眼。 “……大哥,他,剛剛是說話了嗎?呃,聽起來,像是,中文?”抱著著他的是一個胸肌大到夸張的男人,男人五官粗獷,可是說起話來竟有些小心翼翼。 松間月撅了撅嘴,一雙漂亮的眼睛迅速掃過身邊的人。 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光頭男人,看上去很是兇神惡煞,不像好人。 被叫大哥的那個男人更是夸張,穿著黑色的背心,露出蜜色的肌膚和布滿刀疤的肌rou,他的臉上也有一道很夸張的疤痕,劈開眉毛一直蔓延到眼下。 那男人正在抽煙,抬頭卻頭上松間月緊皺的眉頭。 他嘴角抽了抽,下意識丟掉煙頭。 穿著皮鞋的腳踩著煙頭走向松間月,他面無表情的模樣看上去很唬人,可松間月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待刀疤男走近,身邊的人也紛紛讓開一條路。 “彪井,老子讓你去要債,你他媽把誰的孩子偷來了?!” 刀疤男的話音剛落,那群肌rou男竟都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大哥,他還只是個小寶寶……” “是啊,彪井說是在路邊撿到的,多可憐的孩子,這么小就被……” 彪井一言不發,但是眼眶卻紅了。 松間月眼角一跳,他蹬了蹬腿,低聲道: “吵死了,我要穿褲……” 然后他可愛的小嘴巴又立刻閉上了,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也紅了個透。 ……**,所以就算他有著成年人的靈魂,但是依然無法控制幾個月大的身體嗎?! 為什么每一次“輪回”,他都要在彪井懷里尿一次尿! 這真是他一輩子的恥辱! 作為一個被一群舊黑幫養大的孩子,松間月的外貌在松間旅社里便是獨樹一幟的清秀柔美,乍一看還以為是什么誤入狼窩的小羔羊。 他的性格很安靜,喜歡畫畫寫字,剛學會說話的時候就會說中日兩種語言。 他從小就很愛吃甜食,喜歡烘焙,也因此身上總是會有一種獨特的香甜味道。 他從未接觸過天文學,但是年紀到了十三歲的時候,卻仿佛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脈,開始使用天文望遠鏡觀測星空。 就是這樣一個美麗、文靜、稍微帶了點兒慵懶隨意的男子,力氣卻是會社里最大的。 他從未接受過任何武術訓練,但是很會揍人,連在地下拳場打了許多年的彪井都不是他的對手(不排除彪井放水的可能)。 他總是這樣,看似漫不經心卻又簡單粗暴地解決所有問題,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天才。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不過是“設定”賦予他的能力罷了。 已經忘記第一次聽到那些“定義”他的聲音是什么時候了,時間對于他而言,也僅僅像是繪在畫紙上雜亂無章的線條。 看上去毫無規律,但是按照特定的順序組裝,就能辯明故事最初的模樣。 他好像活在一本漫畫里,是一個精心設計出來的“花瓶”,他的工作就是預測各種各樣的人的命運。 而他預測命運的方式很簡單,那就是通過觀測特定行星的運動軌跡。每到夜里,星空都會在他眼前具像化,星軌也變得如此清晰可見,甚至能夠觸摸在指尖。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預測。 只有那些,擁有“特征”的人的命運才可以被看到。 就比如他身邊的彪井、戶山、田柴……他們都不行。 他們的臉是一模一樣的——又或者說,創作者根本沒有給他們畫臉。 那他大概也不太可能是這本漫畫的主角吧,畢竟,如此親近的人都沒有特征外貌,而是一片模糊的空白,這足以說明他們不重要。 當然,他似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不過那有什么關系呢? 他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并且從不覺得身邊那些沒有臉的人有多可怕,也并不羨慕那些被精心繪制出來的“主角”。 他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生活,有親近的人陪在身邊,可以隨意做自己喜歡的事,“工作”以外的時間,他也可以隨意支配。 所以,就算沒有“存在的意義”,不會被“長久的喜愛”也沒有關系。 他并不想打破這種平衡,也從未想過待在虛擬的世界里有什么不好。 唯一令他不耐煩的大概就是,每當有人“打開”這本漫畫書時,他就要經歷一次“劇情”的輪回吧。 但是這也不也很好嗎。 他擁有無數的時間,無限的生命,永不衰老的容顏,還有一雙能夠洞悉星河軌跡的眼睛。 在設定之外的地方,他甚至可以隨意支配自己的時間。 所以在又一次“輪回”里,他選擇了去中國留學。 他想去那群“主角”故事發生的地方看一看,也想去看看那些所謂的主角,和他真的很不一樣嗎。 會比他好看嗎?未必。 會比他聰明嗎?有可能。 會比他力氣大嗎?未必。 會比他…… 大概是因為不在同一條“線”上吧,他并沒有親眼見過那些“主角”。 唯一見過的一個女性主角,是同一所大學不同學院的校友。可那個女人第一次見面就偷畫他,還把他畫成了女人的模樣,因此他很不喜歡。 可能因為他仍處于“主線”的邊緣,他與那些主角之間仿佛永遠隔著一層厚厚的,透明的玻璃。 他能看到他們未來的命運,卻從來無法真正參與進去。 可是那又怎樣,他并不屑于與他們的命運產生交集,無論他們的故事多么跌宕起伏、多么動人心弦、多么感人肺腑、多么…… 他,都沒有興趣。 就算不是主角,他也有很多人喜歡,有很多人追隨啊。 就算她們從來沒有認真聽過他說的話,也從未認真看過他的模樣,可是那有什么關系呢。 他這樣美麗聰慧,被人喜歡,不是輕而易舉嗎。 可是松間月,真的沒有關系嗎,真的不會不甘心嗎。 真的沒有。真的不會。 至少在遇到你之前,他從未想過覺得做一片隨波逐流的花瓣有什么不好。 你和他們所有人都不一樣,你有自己的模樣,有跳動的心臟,會心痛會難過。你是一個真正的人,但又不屬于任何一個“主角”。 是你先靠近他的,你的眼里,有nongnong的愛慕。 被你那樣炙熱的眼神看著時,他竟會覺得很溫暖。 廣袤無垠的銀河里,他好像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那一顆星星。 和你在一起之后,心臟的每一次跳動才有了真實的感覺;身體肌膚的每一次緊貼才有了真實的溫度;而你眼中的愛意是他貪婪欲望的養料。 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你怎么可以這么可愛? 明明很喜歡他的臉,但卻總是嘴硬說是被他的畫吸引,明明親密無間無數次,再次貼近還是會很害羞。 總是那么膽怯,不肯對他更坦率一些。 你知不知道,他偶爾也會感覺到心慌呢。 就好像你們從未心貼心的相愛。你在擔心什么,可不可以告訴他呢? 還是說,其實你也覺得他是一個很無趣的人呢。 畢竟翻開屬于“松間月”的篇章,里面確實空無一物。 呆板固執,自戀臭美,脾氣也糟糕;力氣太大性欲太盛,zuoai的時候總是不停不休;說話總是含含糊糊,諱莫如深,讓你云里霧里,不知所謂。 你會覺得他在故作高深嗎? 所謂天才的另一面,其實就是偏執而殘暴的瘋子吧。 可是他只是很惶恐而已。他看不到你的未來,看不到你們的未來。 他眼前,只有兩顆擦肩而過的星星。 于是他第一次產生了游離的心思,第一次厭倦那無休無止的輪回,想要逃出自己的軌跡,和你的命運交織在一起。 可是為什么,每一次觸碰你,都那么痛。像是荊棘刺穿血rou與骨髓,腦海中不停回響的聲音在呼喚他,讓他回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上去。 他知道自己不會死,可是那種感覺真的好難受,像是有千萬根針扎進他的每一處痛覺神經。 沒有接下你親手織的圍巾,很抱歉;在你說想看初雪的時候,看著手機里催他回家的信息發呆,很抱歉;在他們尋來時,沒有竭盡全力抵抗,很抱歉;私自喜歡你,貪婪地渴求你的愛意,很……抱歉。 大學畢業之后,他的身體就已經到了極限,家人強迫他回去日本調養,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只想著回去之后,他會立刻養好身體,再回來找你。 可是,回去之后,他竟像是失去了在中國發生的一切記憶,人生仿佛被重置了一次。 他不記得你了,但是他記得你的星軌圖,他一遍遍描繪,一遍遍重新記起你,然后又一遍遍被刪除記憶…… 那時候他才知道,你們的軌跡,原本是沒有交點的。也是從那時起,他開始害怕直視星軌,因為每當他企圖看到你的位置,企圖與你的命運交織,他都要經歷一次意識的“剝離與重構”。 可是盡管如此,如果能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就算是經歷粉身碎骨的痛,他也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抓住你。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丟下他。 不要再去看「繪星官」松間月,不要再戴著奇怪的東西觸摸他的臉,不要問他淚痣的含義。 他不喜歡那個冒牌貨對淚痣的解釋,什么狗屁前世…… 可如果你向往的是,美麗而永生的,閃閃發亮的松間月,那么他丟下那一切來到你身邊,又算什么呢? 你說過愛他的,你說過不要離開他的,你怎么忘了,怎么全都忘了? 在你向他倒去的一瞬間,時間仿佛也被逆轉。 漫天的櫻花花瓣逆行向上,一如他改寫你們之間故事結局的決心。 作者的話:在愛里長大的松間月,最會愛人。 —— 身體在有節奏的晃動著,身下是溫暖寬厚的肩膀,柔軟的長發隨著腳步掃在臉頰上,癢癢的,還有熟悉的香甜氣息縈繞鼻尖。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你緩緩睜開眼,眼前是一只掛滿飾品的耳朵,意識漸漸清明,你悶哼一聲。 “松……松間月,你怎么……” 他一只手托著你的大腿,將你穩穩背在背上,另一只手撐著雨傘,沒讓一滴雨落在你身上。 他沒回答你的話,只是背著你沉默地在路上走著。 身邊呼嘯而過無數曾經令他懼怕的車輛,可這一次他連眼神都不曾偏移過。 就這樣,安靜的背著你,雙眼直視前方,一步一步走向家的方向。 他的肩膀被淋濕了一大片,深色的水痕之下是他潔白的皮膚,你抬手撫摸過那一處水跡,很涼。 “喂,松間月,你把我放下去吧,我沒事了。”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托住你大腿的手卻緊了緊。 你側過頭,看到他長得夸張的睫毛顫了顫,淺棕色的眼眸中暈著水光,你突然想起他剛剛好像哭過…… 是哭了吧,應該不是雨水,他明明打了傘的。 “你今天怎么出來了,是想起什么了嗎?”你握住傘柄,讓它能夠遮住松間月的身體。 就在這時,他突然重新開始向前走。雨滴仍在向下墜落,一滴滴拍打在傘面上。 整個世界安靜下來,耳邊只有滴答滴答的雨聲和他淺淺的呼吸聲。 就在你以為他不會再回答你的時候,突然聽到他很輕很輕的聲音: “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不是想起,而是從未忘記。 屬于松間月的溫度與香氣,隨著漸濃的雨幕彌漫開來,你在他背上昏昏欲睡起來。 “唔……好吧。你記得……記得路嗎?” 你將頭放在他被雨淋濕的肩頭,想告訴他回家之后要換件衣服洗個澡,不然會感冒的。 可是那些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你就昏睡了過去。 你好像做了一個夢,夢到你和松間月坐在半開口的屋頂上,他坐在你身旁,教你用天文望遠鏡觀測星空。 下一秒,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你的眼前,身體也慢慢變得冰冷。 你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有熱流滑過,猛地睜開眼,卻對上一張放大的美麗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