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星飛船上,什么事都可能發生 j izai8.c
含著勺子的宋律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用落地式大屏幕播放的《列維塔》重啟系列第叁部,這個以水底遺跡為主題的互動電影是她目前看的《列維塔》系列中最喜歡的一部。到目前為止,這部電影她已經刷了五次了,但這個選項她還是第一次選擇—— 讓主角列維塔先去聯系后援,而不是直接去救被反派Boss綁架的助手伊薩,這意味著這位可憐的男性塔克里人會落在邪惡的古代貝里斯女王手里很長一段時間。 如果有人問宋律,她會說她在做這個選擇的時候完全沒想過這些外星人會拍這一段戲,但要說她完全沒想過這個選項會有這個劇情走向,那她就是說謊了。 被高科技光束拘在半空的伊薩徒勞地掙扎著,試圖躲開纏上他的黑色觸手。然而這只是讓對面高大的黑色貝里斯女人發出了旋律妖異的愉快諧音,然后讓從后腦蔓延出的一根觸肢沿著伊薩幾乎開到恥骨的緊身作戰服領口里鉆了進去…… 電磁門滑開的聲音讓看電影出神的宋律被嘴里含著半天沒咽下去的咖喱嗆住。她驚恐地回頭看著向自己沖來的貝里斯醫療官,一邊在咳嗽中擺手想要辯解自己大清早用這種劇情當早餐配菜的行為,一邊向被自己放在床上的遙控器撲去:“不……咳咳……事情不是你想的……咳咳咳!這是我不小心……咳咳,是它自己選的……!咳咳咳!!” 可訓練有素的醫療兵藍紫色的觸肢比被嗆住的宅女踉蹌蹣跚更快。它們迅速纏住咳嗽的人類身體和手臂,不顧她試圖抓住遙控器的掙扎,她把她翻到了一個能更好地咳出堵塞物的體位,用觸肢和手掌輕拍著她后背,讓她暢通了呼吸。確認她完全沒時候,莫伊娜醫療官才把她翻了回來,正對著自己那雙充滿關切的深邃眼睛:“感覺好點了嗎?”更多類似文章:jizai12. 在伊薩愈發難以抑制的吟哦哀鳴里,宋律滿頭大汗拼命點頭,希望這能讓這位突然造訪的外星醫生早些離開或者至少放她下來,讓她關閉電影。 然而對方非但沒有因此離開,反而用她過于纖長的指關節抬起了她低頭尋找遙控器的腦袋:“你的臉很紅很燙,這代表你在害羞或者羞恥……那個塔克里人說的沒錯,你會因為臉上的傷而在和他人面對面交流時產生負面情緒,這會嚴重影響你的愈合速度甚至讓它們更嚴重。我為什么會那么粗心……!我真的很抱歉!” “沒事沒事,真的沒事。”宋律余光瞥著占據了那整面墻的電影畫面,希望它能奇跡般跳到嚴肅劇情部分。可惜,畫面里伊薩的蠕動只會讓他的衣服更多地滑落,露出他覆蓋著鱗甲的灰色皮膚,而不是突然的和諧廣告彈窗。 “但是你沒必要在我面前感到羞恥,”莫伊娜輕輕摸著視線飄忽的人類沒有凍傷的下巴,“因為我是個醫生。” “好的好的,絕對謹遵醫囑。”壓根沒聽清她說啥的宋律點頭如搗蒜,希望這次談話能就此結束。 沖入房內加入擁抱道歉的沙法爾絕對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雪上加霜。宋律面如死灰地聽著他關于餅干太硬太干太噎人的懺悔,它們和電影里伊薩對觸肢太長太軟太黏糊的抱怨混在一起,讓她覺得人生沒有比這個更絕望丟人的時刻了。 而第叁次滑開的房門和背手走進房間的塔克里人臉上紫色的面罩則生動地告訴了她什么叫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她不明白為什么奎斯的爸爸、這艘船的船長、據說超厲害的大將軍,會在這個時候跟他們一起拜訪自己。是的,她確實想見見上船后一直沒當面見過的奎斯爸爸,跟他解釋一下奎斯的事,請他幫幫忙放出奎斯,但不是在今天,不是現在,不是這個電影播放到這里的時候。天吶,要是他因為這個情節想起沃依德說的那些話,發現她真的是喜歡那種玩法的女生…… “早上好,宋律。”費佐垂眼看著緊張地對自己露出生硬討好的笑容的宋律,喉骨干澀地滾了滾,然后跟著她不時快速輕瞥向一邊的小眼神,把紫色作戰面罩下的視線投向了正播放著貝里斯女王騎乘塔克里助手的香辣場面的落地屏,努力尋找話題道,“啊,《列維塔》新版,是嗎?我猜是第叁部?我沒有怎么看過這一部,因為是水下主題,而我并不是很了解水下作戰。哦,這是……這個劇情你是怎么選出來的?” 這句話和猛然撞滿整個鏡頭的藍色半透明液體以及液體濾鏡下方露出經典的射后茫然臉的伊薩一起,成為了壓垮抖如篩糠面可滴血的宋律的最后一根稻草,讓她在外星人的圍觀下捂臉哭著發出了含糊的尖叫。 ——我的人生算完了。 坐在空無一人的休息區高腳凳上,宋律趴在吧臺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外面的群星。它們曾讓她心潮澎湃,然而現在卻無法在心如死灰的人類心中激起一點波瀾。 大清早看外星小電影被其他外星人抓個正著就算了,在他們眼前一路播放也就罷了,抓包人中還有奎斯的爸爸她也姑且不表了,但偏偏被他們看到她選了這個劇情,這要她老臉往哪擱!! 發出一聲細微扭曲的尖叫,宋律用額頭一下下地撞著桌面。 為什么偏偏是被奎斯爸爸看到她選了這個劇情!他甚至還發表了對她選這個劇情的驚訝——他肯定想起了當時沃依德說的話了。本來他可能半信半疑的,現在一看,嘿,肯定覺得她是個有這種性癖的女人了。 他會不會因此就覺得她是個低俗沒尊嚴不自愛的女人,他會不會把這個性癖記錄在她的檔案上被所有人看到,他會不會把這個告訴奎斯——她在想什么他肯定會告訴奎斯的!該死的,這要她等下怎么面對奎斯,太丟臉太尷尬了,她還是趕緊走了算了。 思及至此,雖然真的很想再見奎斯一面,但宋律還是咬牙第五次下定了決心跳下椅子準備離開。然而滑開的艙門和調笑的聲音則讓她順勢滑進了吧臺下方,縮成一團,安靜如雞。 “我沒想到你會帶我來左舷休息室,拉克瓦。”男性貝里斯人的聲音和諧音宛如低音提琴和大提琴的和弦,卻意外地婉轉魅惑,“這里的費用可不便宜。你們的塔克提斯將軍之前可是有過把付不起公共清潔費的家伙踢下船的前科的。” “但是這里的風景最好,最適合我和你。是你說只想在能讓你印象深刻的地方做的,不是嗎?”女性塔克里人的聲線和哨音則帶著一股子急躁,“來吧,歐維德,我會支付公共清潔費的。別想那些煞風景的事情了。” “我確實這么說過。”聽聲音像是在沙發上坐下的貝里斯人在衣服密封鏈拉開的聲音里不急不緩地說,“而我也聽說過,左舷是那個新物種外星人活動的區域。你是不是想碰碰運氣,讓她也加入?” “哦~別擔心,今晚我關心的只有你一個~”重物猛撲上沙發的聲音和貝里斯人提琴般的笑聲一起響起,女性塔克里的笛音激動地附和著貝里斯人的弦音,“畢竟,我看過她的模樣,呃啊!不是我的菜。” “你見過她?” “不,但是我有一個朋友當時參與了登陸任務。她畫了個簡圖給我,她頭頂的毛又多又亂,一看就知道會見縫插針,無孔不入,一看就會勾進骨板縫隙里,簡直是塔克里人的天敵。” “哼……我的觸肢也會‘無孔不入’,看來你不喜歡?” “噢~你的觸手是不同的,親愛的小魚。除非她的毛都變成你這些黏糊糊的觸手一樣,那我可能會讓她加入,和她分享幾根你的觸手——但是,最下面這根是我的!” “啊~!歐維德……!你真是個心急的小野獸……!我好奇如果那個新種族外星人的頭毛變成觸肢加入后,你是不是還會那么生猛?” “如果她非要加入,我會讓這個新種族的人好好見識一下什么叫生猛!” ——求求你們不要拿我作為play的一環啊!!!!縮在吧臺下被迫旁聽這愈發大聲的動靜和水聲的宋律已經失去了離開的機會,只能抱著腦袋在內心繼續她絕望的尖叫。 …… 走進休息區環顧四周卻沒有看見一個人影,特意換下了自己紫色作戰面罩的費佐不得不低頭看了眼手臂上的便攜式顯示屏,上面的紅點告訴他那位外星人就在附近,遂出聲喚道:“宋律?” “奎斯?”從吧臺下探出腦袋的人類看到紅面紋的塔克里人,明白被迫聽床的日子總算結束,頓時如見親人般嗷嗷地沖了出去,“哎呀奎斯你可算來了啊——” 費佐矮身對熱情沖來的張開歡迎的雙臂,然而對方卻在距離他不遠的位置停下了腳步,踟躕忸怩地看看他又看看旁邊的沙發,讓他心中警鈴大作。 以為經過早上那段不愉快的相遇插曲后她終于能夠認出塔克里人的外貌區別——又或者只是單單記住了自己這個把她嚇哭的兇巴巴塔克里將軍的臉,費佐后仰了上身以讓自己的臉離她盡量遠一點,同時謹慎地選擇了自己下一步措辭:“你……還好嗎,宋律?你看起來好像有點……混亂。” 注意到了他后撤的小動作,之前兩個幽會的外星人關于她外貌的對話和早上被奎斯爸爸抓包的事一起涌上宋律心頭,沖淡了她剛被見到熟人的喜悅,讓她向后退了一步,側頭臨陣磨槍地用手梳理著自己的頭發希望它們看起來不要太“見縫插針,無孔不入”:“我很好,謝謝,你怎么樣……啊不要坐那里奎斯!!” 本想在沙發先坐下的費佐被突然激動的宋律沖過來一把拉起。他納悶地看著抓著自己手臂緊盯著沙發如臨大敵的外星人,心中一邊為她沒有認出自己感到慶幸和一點點遺憾,一邊對她奇怪的行為摸不著頭腦。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她今天看起來似乎并不是很想待在這個休息室,而且心情不是很好。思及至此,在宋律醒悟過來松開抓著他手臂的手匆忙道歉時,費佐用一只攏住她瘋狂搖擺的手的大爪子打斷了她。 “你想去兜個風嗎?” 彎下腰彌補他們之間身高差距的塔克里人的問話讓宋律驀然驚醒,把視線從他那只戴著手套卻依舊能看出他們長而尖的指甲構造的大爪子上移開,看向對方隱約閃爍著狡黠光輝的金眸:“兜、兜風?可是這里是飛船……我們去飛船哪里兜啊?” 對她發出一聲咕咕的喉音,直起身的費佐牽著她的手走到了休息區后側,在嵌入墻壁的cao控面板上簡單地揮了揮手掃描信息,然后笑著拉著站住腳對飛船別有洞天的設計看得愣神的外星人走進了滑開的小型登機艦橋區。 他坐進最新科技加持下兼具短程游覽和緊急逃生功能的小型穿梭機駕駛座,然后沖站在門口探頭探腦、明顯對奈克斯型穿梭機全透明的頂棚設計畏手畏腳的宋律伸出了手:“來吧,沒事的,這只是投影天頂,相信我?” 塔克里人套著手套的利爪充滿著用文明禮儀拘束著猛獸野性一般的邊緣感,讓宋律每次看到都感覺心底癢癢如貓撓,腦袋混亂像被悶棍猛敲,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再次“束手就擒”,被那只大大的爪子抓著帶進了從內部看起來如敞篷車一般的小型穿梭機。 “我平時想放松一下的時候就會開一艘小穿梭機出來,在開拓號上方懸停。”開啟自動駕駛模式,費佐把座椅靠背后調并折迭部分好放置后腦的骨笛,才半躺下來愜意地欣賞天幕頂上投射出的外部星辰,“不會太遠以至于遇到緊急情況不能及時趕回,也不至于太近讓那些煩心事追上,只是……” 伸手幫也想調整座椅卻摸索半天不敢下手的外星人放倒靠背,費佐咕咕地笑了兩聲,又立即補充地咧開嘴以免不是很懂他們諧音的宋律誤會:“放縱自己一下。” 對被宇宙星空的環繞的塔克里人眨眨眼,宋律靦腆一笑,小小聲地說:“謝謝,奎斯。” 側頭注視著她的費佐也模仿著她的動作眨巴眨巴眼,配合地壓低聲音回道:“不客氣。” 他們就這么一起躺了十多分鐘——或者幾分鐘,心臟在胸腔里激動地跳著桑巴的宋律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基本的時間感知能力,她希望這些外星人的聽力不要太敏銳,否則要向奎斯解釋這個噪音會讓她尷尬到想跳車。 然后,這個紅面紋的塔克里人先開口了:“所以,我的父親跟我說了今天早上的事。” 一直惴惴不安的宋律被瞬間爆破:“不是你聽我解釋……” “他說很抱歉嚇到了你。” “——我不是故意……啊?” “他說很抱歉他嚇到了你,他不應該那么貿然去拜訪你的。在明知道你覺得他看起來很嚇人的情況下,他應該提前跟你聯系預約,讓你有做好心理準備的時間。他實在是太莽撞……” “不是,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實在忍不住打斷他對自己父親的譴責,宋律生怕他們本來就不怎么好的父子關系因為這事更加惡化,“是……是我的錯,對不起。” 費佐嘆了口氣:“你不需要把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宋律。” “不不,這次真的是我……我……”揪著方便穿脫的醫療罩袍,宋律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咬牙坦白道,“是因為我當時在看《列維塔》……!” 塔克提斯將軍制定過無數精密的作戰計劃的大腦瘋狂運轉,卻著實想不出這句話和他們討論的問題有什么聯系:“對不起,我不明白這和《列維塔》有什么關系,你可以說得更明白點嗎?” 挫敗羞愧地把臉埋進手里,人類女性的聲音細如蚊吶:“你爸爸進來的時候我剛好看到……那個……伊薩被反派女王……那個……的劇情。你懂的啦……” 拼命思考她補充的提示和前文的關系,塔克提斯將軍感覺自己的大腦要燒焦了:“我……還是不懂。實在很抱歉,可以麻煩你跟我解釋一下嗎?” “就是你爸爸進來的時候我在看伊薩被反派強做的劇情啦!!而且當時我被莫伊娜醫生抱的太緊拿不到遙控器,想暫停都暫停不了,就這么一直在你爸爸和莫伊娜醫生面前用那一整面墻的超大屏幕播放那一段哦?!”被連續追問的宋律情緒崩潰,破罐子破摔,“你爸爸還看了一下跟我說沒看到過這種劇情……啊我沒臉見你爸爸了啦——” “???” 躺在座椅上的費佐·塔克提斯看似冷靜,甚至還用聲骨吹出舒緩的笛音安撫明顯情緒激動的外星人,但眼眶里的小眼睛已經瞳孔地震,充滿不解。他強壓立即詢問的沖動,耐心等宋律發泄完稍稍平靜了一些,才小心翼翼地側身問道:“如果這冒犯了你,我先道歉,但是恕我愚鈍,我真的不明白這有什么值得你那么……反應激烈的因素。在你們星球上這是很嚴重的事嗎?被其他人看見你在看電影?” 他這種態度也反過來影響到了宋律,讓她從羞恥和恐慌中稍稍平復:“不是……但-但是,主要是劇情……那個……” “劇情怎么……哦。”費佐忽然想起她的記錄中關于“性羞恥”的內容,“你們種族是不是不能在別人面前看涉及性活動的電影?” “倒也不是說……主要還是在長輩,尤其是奎斯你的爸爸面前看這些的話,總會很尷尬很丟臉……” 費佐沉吟了一聲:“所以,你不能在別人的父親面前看進行性活動的電影,只能在自己的父親面前看。” “那更加不行啦!!!這是怎么得出這種結論的!”宋律大驚失色! “你們連在家人面前都沒法看這些電影嗎?”費佐也大驚失色! “肯定不行啊!!難道你會跟你爸爸看這種電影嗎?!你會被罵死的吧!!”想起因為自己留在家里的電腦里那些“存貨”被發現后那場持續了整整3小時的視頻批判,宋律面容扭曲。 “為什么我要為這個罵——”差點嘴瓢的費佐及時剎車,深吸一口氣,揉了揉額邊的骨板,“我是說,我們沒有一起看過《列維塔》,但是就算一起看了,我也覺得沒有什么值得他動怒的。” 一時間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么好的宋律選擇仰頭看著宇宙星空緬懷自己當年被強刪的“存貨”。而費佐也因為不理解他們的文化生怕又一次刺激她而不敢吱聲,只能跟著她一起仰望星空,上聲骨輕輕吹著代表安慰和求和的低緩笛音。 這個紅面紋的塔克里人過去不同的沉穩和冷靜以及長輩般的縱容感在無形中給了宋律一些勇氣,讓她試探著問:“那-那樣的話,你……你們會不會覺得喜歡看那種,就是,類似于反派女王和伊薩這樣那樣,或者反過來伊薩對女王這樣那樣的那種強……強做劇情的女生很——不是說我哦!我不喜歡看的!我只是無意中選到的!” 看著甚至沒說完剩下的定語就翻身而起,激動地擺手否認的外星人,費佐也撐著身子正襟危坐:“就算是你也沒關系,因為如果這種粗暴的情節沒人喜歡就不會有人拍了,不是嗎?別擔心,我們的電影都是假的,實際上伊薩也好女王也好,沒有任何人因此受傷,你沒必要感到內疚。” “不是,我當然知道電影這些東西是假的看個爽而已,我是說……”宋律抓耳撓腮,卻想不出更好的表達方法,只能暫時跳過,“那、那如果,只是如果哦,我不僅喜歡看,甚至別人這么對我,我也不會感覺不舒……當-當然,這只是打個比方!不是說我!只是一個隨機到的人稱代詞!‘我’可以替換成‘你’‘她’‘他’‘某個人’都可以的!不具有特定意義!” 耐心地給她冷靜的時間,矮星期的塔克里人淺金色眸子里的豎瞳微微擴張,溫和地倒映著低頭絞手指的宋律的身影:“如果那是一個隨機的人,我覺得那就和他們喜歡喝莫森血酒或者凝光蘭甜酒一樣。說來,如果我喜歡喝莫森血酒,你會怎么看我?” “啊?呃……我不了解你們的酒,但是我覺得你喜歡喝哪種酒都不是啥問題吧……” 塔克里人咕咕叫著點點頭:“就像這樣。我不覺得他們這種性癖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如果是你的話……” 本來稍稍放松下來的宋律被他的轉折和吊胃口的長音嚇到,惴惴不安地問:“如-如果是我的話……?” 看著提心吊膽的外星人,費佐弓起身子,讓自己盡可能和她處于一個水平線,認真地、一字一頓地說:“那我會很高興。” “??為什么??”宋律徹底懵逼。 “因為在你遭遇了沃依德那件事之后,我一直非常擔心這會不會給你留下嚴重的心理陰影,讓你害怕和塔克里人——尤其是矮星期的塔克里人交流。如果你喜歡這種粗暴的做法,這意味著你能極大程度地減輕自己在這方面可能受到的心理創傷。沒有什么能比這更讓我高興的了。” 感覺眼眶和臉頰都在迅速發熱,宋律迅速低頭看著自己攪在一起的手指,努力從哽住的喉嚨里擠出幾個字:“謝……謝謝……” 對她回以一個溫和堅定的咕咕聲,費佐說:“但是,下次如果你想嘗試這種玩法,我建議你找一些比較信得過的人,避免身體在客觀上受到太多傷害。比如我,我覺得我很擅長角色扮演。你說呢?” 揉著眼睛的宋律被他冷幽默的自薦逗笑,也讓另一個一直徘徊在她心底的問題隨著笑聲脫口而出:“奎斯,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那種……easy的女人……?” 對方的沉默讓她從沖動中驚醒。她都在問些什么自欺欺人的蠢問題!就算他真的那么覺得,有誰會當著本人的面說“是”啊!這種問題只會讓他覺得她是那種又想做又不想被罵的假正經女生,啊,她為什么要問出這種問題啦!! 另一邊,沒注意到宋律的內心咆哮,費佐在空中點按了幾下,然后嘆了口氣:“抱歉,應該是翻譯器的故障,你剛才的問話中……大概是‘異則’這個發音的詞翻譯成塔克里語是在說‘容易’,我不太明白你原本想表達的意思。可以麻煩你用別的詞語給我解釋一下嗎?” 設想了各種可能,卻著實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宋律掌管羞恥的腦回路被這么一下打得措手不及,甚至忘了臉紅:“呃,這個,大概就是,如-如果一個女生經常跟剛認識的男生上-上……進行性活動,就會說她是個easy的女生……?” 摸著下頜骨板,費佐舉一反叁:“所以,奎……我和你剛認識不久就進行了性活動,我在你們文化里是個‘異則’的男人?” 啞然失笑的宋律又想到了什么,癟了癟嘴:“也可以這么說啦,只是這個詞的這個用法用在女性身上比較多,而且……不是什么好詞。” “為什么?” “哎,為、為什么啊?這-這個,我也不太懂啦,應、應該是因為你不清楚對方情況,可能對方會讓你得病啊、懷孕啊和各種安全上的問題吧?” “啊,所以你們種族沒有完全攻克通過性傳播的疾病,女性生理構造也無法自主選擇此次性活動是否要懷孕。”塔克里人對宋律“你們女性可以憑想就決定懷不懷孕嗎”的疑問點點頭,又道,“不過確實,對剛見面的陌生人來說,安全是個重要的問題。說來慚愧,其實我曾經也遇到過幾次這種安全問題。” “你也遇到過?!” “是的。”調整了一下坐姿和靠背角度,好整以暇的塔克里人沒有讓好奇又不好意思問的人類等太久就分享了自己的故事,“你應該知道,塔克里男性在做第一輪的時候都要戴手銬是吧?所以,那些人把我銬在床頭柜上之后或揍了我一頓,或把我身上所有能賣錢的裝備都拿走了——取決于他們是反戰的塔克里歧視者還是單純需要錢的避戰者,又或者二者皆有之。我當年差點因為丟配槍而踢出軍隊,還好沃依德幫我找回……” 頓了一下,費佐跳過了這個名字相關的內容:“無論如何,從中我吸取到一個教訓:如果你們剛見面,最好在公開場合做。雖然需要支付一定的公共清潔費和屏蔽費——如果你希望別人看不到的話——但至少遇到危險情況可以及時求助。” “哦……哦?!”一直懵懵點頭的宋律陡然一驚,“那、那個,不好意思,你說的公開場合是指……?是指酒店那些的吧……?” “當然不是。房間里怎么會有人隨時幫忙呢?我指的是電影院、公園、沙灘景點之類的地方。在科萊尼主星上,有一個六光公園是我的最愛。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 內心已經扭曲成《吶喊》的宋律表面強作鎮定,以免打擊奎斯邀請自己的熱情:“我……嗯,我們到時候再說吧。” “好的。”費佐愉快地點點頭,又好奇地問,“如果這冒犯了你或者讓你不想回答,你可以拒絕,但是……你覺得如果你們種族跟我們一樣完全攻克了性活動傳播的傳染病,女性又可以自主選擇關閉開啟妊娠囊的話,‘異則’還會是個壞詞嗎?” “呃……可、可能吧……?畢-畢竟,你都不了解對方內在只看外表就做這種事不太好吧……?” “啊,所以,你們種族推崇以內在性格為性驅使,不會因為對方外貌產生欲望或者性沖動?等等,你之前和塔克里人一直存在語言交流問題,并不了解我們……你當時是不是根本不想和——” 感覺他又要確認當初梭巡者號上她是不是自愿的宋律趕緊擺手先發制人:“不不不,你的外貌特別漂亮特別帥特別性感我特別喜歡!我光看著你就特別特別驅使我的性沖……動……了……” 看著尾音漸漸虛弱的宋律整個人僵硬在原地開始冒汗,輕笑一聲的費佐低頭猶豫了一下,然后做出了決定:“宋律?” “對對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 抬手制止她的道歉,紅面紋的塔克里人彎腰把他的腦袋放在這個快要縮成一團的外星人面前,垂眼避開她的視線:“看到我現在的外貌,你還是同樣的感覺嗎?” 他奇怪的問話和內斂的態度終于讓宋律真正地看向這位塔克里人,而她也終于發現了在深棕色的骨板上那些裂痕和凹陷。 她忍不住抬手輕輕撫上一條斜向貫穿了整個面板、大概代表之前受過的傷的裂痕,又被對方的輕微瑟縮嚇得收回。可闔眼更加把頭向她傾斜的塔克里人直接把腦袋送進了她的手里,讓她仔細臨摹觀看他布滿傷痕的面板。 原本只是些微摻雜著金屬質感的骨板現在比原來更加明顯地透露出銀色的光澤,甚至讓他整個面板看起來比起骨制更像是由金屬制成,或許這些塔克里人受傷之后重新愈合就會增加金屬的比例,就像人類有些傷愈合后可能會出現瘢痕增生一樣? 她逐漸停下的手指和突然屏住的呼吸告訴了費佐她已經發現了奎斯與他之間的外貌區別。他努力摩擦下聲骨發出干澀的喉音,開口道:“我很抱……” “你現在看起來更帥了啊奎斯!!” 看著愕然抬頭瞠目結舌地盯著自己的塔克里人,宋律冷汗直冒。 她怎么會那么遲鈍!居然沒注意到他被沃依德他們打成這樣了!雖然她看不出來,但對于這些塔克里人來說奎斯看起來應該是破相毀容的狀態。現在想想,他比原來更加沙啞低沉的嗓音,或許就是當時被沃依德打了藥之后吼多了留下的后遺癥。他變得過于沉穩冷靜的性格?那肯定是破相后被其他外星人嘲笑導致的心情低落。 而她不僅現在才注意到他后遺癥那么嚴重,還是讓把他打成這樣的沃依德一行人成功逃跑的主要原因。 被深深的愧疚和生怕他遷怒自己的恐慌席卷的宋律拼命對他傾泄著贊美之詞,以免他一個情緒失控想不開,開車帶自己撞飛船:“你、你臉上的傷疤讓你看起來帥多了!聲音也比原來深沉好多,我-我好喜歡這種聲音,這種聲音在我們那里很受歡迎的!還-還有,那個,我們能真正交流之后,我發現你比我原來以為的要深思熟慮好多,呃,有種特別厲害的感覺!” “真的嗎?”被她這一下打亂節奏,費佐有些哭笑不得,“你真的覺得我比原來帥那么多?” “真的真的!你成長了好多,帥死了!肯定好多人喜歡你這款的——像我!我就很喜歡你這款!所以不要難過啦!” 諧音咕咕直顫,捂住嘴板別過頭以防自己笑出聲的老塔克提斯顯然已經失去了最好的坦白時機,只能在愈發慌張的宋律輕聲細語的拍背安慰里勉強點頭作為應答,然后被倒計時的滴滴聲提醒,遺憾地吹出一聲上聲骨的哨音:“抱歉,時間到了。雖然我還想再帶你繞著飛船轉轉,但是如果你的定位信號離開飛船一奈時,就會向全船發送一級警報……” “那么嚴重?!那你現在帶我出來會不會被罵啊?” “如果被莫伊娜醫療官發現了,應該會的。”故作可憐地抖了抖身子,費佐在對方慌張的催促下掉轉機身,重新飛回了左舷休息區的小型登機艦橋。 “不過我們明天還可以再悄悄出來一奈時,”和宋律一起重新走進休息區,費佐從酒水吧臺接了兩杯飲用水,準備和她一起再坐會聊聊天,“到時我可以教你如何駕駛穿梭機。” “不了不了,我連汽車駕照都沒……啊不能坐那里!” 再次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宋律這異常的舉動終究讓費佐困惑地開口問道:“這個沙發怎么了嗎?” 宋律張張嘴,環顧四周,確認沒人之后,才壓聲對配合矮身的塔克里人說:“在你來之前,有人在這個沙發上面,嗯,‘大做特做’了。” 宋律本以為他會再次一笑而過,或者跟之前一樣莫名其妙地反問她這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然而對方聞言卻吹出一聲惱怒的高音哨笛,直身仰頭高聲道:“別告訴我又來一次……開拓-001號!” 【“是的,塔克提斯船長。”】 “今天有人支付了左舷休息區的公共清潔費嗎?” 【“是的,左舷休息區于25:40-27:30期間的公共清潔費已結清,清潔工作于28:10分結束。該區已恢復正常潔凈狀態。”】 “那就好,我以為又有一些不識好歹的小崽子……”注意到身邊外星人的眼神,費佐趕緊咽下抱怨向她解釋道,“是這樣的,因為這個區域的公共清潔費相對較高,所以有些人會逃避支付。上次就是因為沒有及時發現,所以他們分泌物互相反應,導致了一些……不愉快的氣體出現。而且花了很長時間才去除。” “哦……”宋律點點頭,表情還是有些困惑,“奎斯?” “嗯?” “為什么它叫你‘塔克提斯船長’?那不是你爸爸的稱號嗎?” 費佐身體一僵:“因為……我也有一艘船,梭巡者號,還記得嗎?雖然它留在那顆星球上,但這不會影響我的稱謂。” “哎——那這樣不會跟你爸爸混淆嗎?” “不會的,應該。”倉促回答這個問題的費佐急于擺脫這個話題,視線落在了那正對著整面舷窗的沙發上,“順便一提,宋律,你知道如何抹去對一個地方的壞印象嗎?” “嗯?不知道耶。怎么抹啊?”不疑有他的宋律被成功帶跑。 咕咕的笑聲從他的喉嚨里滾出,紅面紋的塔克里人狡黠地對她眨巴眨巴眼:“在那里好好做一場能讓你心滿意足的性活動。你覺得呢?如果你想,我可以扮演你希望的任何角色。別擔心,我不會對你的性癖有任何批判。” 下意識的客套拒絕被宋律在脫口的一刻咬住。她低頭想了想,握緊拳頭給自己鼓著勁,抬頭反問道:“奎斯最想怎么做呢?我……我想看看奎斯的……嗯,性癖……?如果不會冒犯的話……?” 勇氣和音量一起漸漸減小,還是難以擺脫討論這些的羞恥和背德感的宋律握緊的拳頭重新變成攪在一起的手指,說到最后的時候她的聲音低到翻譯器都差點遺漏。但對面的塔克里人顯然沒有錯過所有重點:“真的嗎?你愿意嗎?” 他聲線平靜又穩定,諧音卻咕嚕嚕地直打顫,讓宋律的緊張煙消云散。 “是的。”她看著那雙因為期待而放大的金色豎瞳靦腆地笑著說,“我當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