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 第1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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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殃冷道:“我今日來是想通知你們一聲,我要作為主將前赴洛水駐地,拿回兵權,并且待凱旋歸來時,恢復楚寧王身份,并罔替襲爵。” 他懶洋洋拿出一塊令牌,惦在手心把玩。 令牌體積頗小,像是什么東西展開拼成的,通體烏黑,帶著墨玉一樣的光澤,一看就知道是好玩意。 而令牌上面,清晰地刻著三個大字—— 景軍令。 這是能調動楚寧衛的軍符! 金鑾殿內,一片寂靜。 沒有大臣敢再開口,昭和帝將景殃收集的證據交予大理寺卿,大力懲治了一批朝臣,素清朝廷。 最后,在文武百官的目睹中,景殃接下了洛水的兵符。 陛下親口發話,在國宴結束第三次,他親自給景無晏辦法帥印,派他作為主將前赴邊塞。 此事迅速傳遍京城,蔓延整個東酈。 楚寧景氏以比當年更迅猛之態,如巍峨山川般拔地崛起。 在眾人尚以為景殃是個不足為慮的紈绔子弟時,他居然已經成長為坐攬朝堂大權的赫赫人物,并且將屬于自己的東西,一件件地收攏于掌中。 眾人不得不敬畏服嘆。 這回,天下的兵卒與戰馬,終于迎來了他們真正的主人。 - 自從知道景殃要離京后,鹿白就把自己關在棲云宮里,專注著繡劍穗,不再出門。 一直都是她主動圍著景殃轉來轉去,如今不再主動,景殃居然破天荒地在半夜來了一趟棲云宮。 鹿白慌忙把劍穗藏進抽屜里,偏頭就看到他穿著純黑色衣袍,半站半蹲在棲云宮窗戶上,向來含笑的桃花眼映在夜色籠火中,格外幽沉。 他眉骨微微壓下,直勾勾地盯著他。 鹿白身子一僵,迅速鎮定道:“景九爺深夜造訪姑娘閨房,未免有失妥當。” 景殃看了她片刻,輕輕躍下窗臺,哂道:“你來我的臥房次數還少了?” “……”鹿白不跟他講理,“你來做什么。” 景殃走到她身前停下,眼簾微垂,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抬起,道:“你在生我的氣?” 鹿白一愣,抿抿唇道:“哪有。你出征邊塞再正常不過,我就是有點不習慣,沒什么生氣的。” 景殃定定打量著她。 這張素美的小臉如以往一般真誠無辜,實在讓人辨不出她話里的真假。 他緩緩松開手:“沒生氣我也哄哄你。一個月后就是國宴,你想看什么?” 鹿白再次怔住:“你……什么意思?” “沒聽懂?”景殃摸了摸她的頭發,垂著眼,認真道:“那我給你解釋解釋。新年國宴上你想看什么,我表演給你看。” “你?” 鹿白微微睜大眼睛,觸及他低垂的目光,下意識偏開頭道:“隨、隨便吧。你上次那個舞劍不是很好看嗎?就給我舞個劍吧。” “行,就舞劍。” 他替她攏了攏衣領,系緊防止寒冷鉆入,道:“國宴最后一場表演,我給公主舞劍。這樣,還生氣嗎?” 鹿白搖了搖頭,笑道:“不生氣,一直都沒有生氣。” 她頓了頓,看著他的眼睛,手指微微抬起,似是想抓住他的衣袖說什么來挽留,但最終還是把手放回身體兩側,什么話都沒吐出口,只道: “景無晏,注意安全,路途長風。” 景殃微微頷首,戴上黑色蒙面巾,縱身躍出窗戶,遠遠消失在夜色中。 鹿白失神地盯著他的背影,積攢許久的情緒緩緩釋放,最終凝成一滴清透的眼淚,卻在即將暈出時,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 凜冬已至,新年漸臨。 京城喜慶的歡鬧聲沖破了前陣子僵持的氣氛,家家戶戶都掛上紅燈籠、鞭炮竹,年味濃重。 新年國宴終于在此時將臨。 一年中最隆重的節日莫過于國宴。 幾乎所有的京城臣子以及各州重臣收到了請帖,在酉時剛過便紛涌而至,在皇宮側門前排起長隊。 各家各府的公子小姐都穿上了喜慶的新衣裳,衣料剪裁均精致妥帖,年輕姑娘們聚在一處,姹紫嫣紅開遍,仿佛最艷麗的富貴花。 鹿白隨著皇兄們入座。 老五老六拿了一堆新做出的甜糕擺在她面前,像是等她寵幸似的,老五邀功道:“寧蕖你快嘗嘗,我把御膳房最美味的糕點都給你拿來了!” 鹿白笑著說謝謝,卻時不時瞄向宴會大殿之外,心不在焉。 景殃怎么還沒來?不是說要給她表演舞劍嗎,難不成是反悔了…… 一炷香后,景殃終于到來,各家小姐紛紛朝她看去,甚至有個別小姐大著膽子暗送秋波。 景殃一概無視,穿過一眾想要給他諂媚獻好的臣子臣婦,徑直走到席位間,坐在鹿白這一席位的對側。 鹿白急忙收回視線,恐被他發現似的,端起茶盞假裝抿了一口。 …… 國宴進行得非常順利。 酒過三巡,盛席滿宴。 景殃最后的舞劍讓在座的武將連連叫好,他挽了個劍花,看了看鹿白,見到她唇邊的小梨渦后移開目光,從臺上一躍而下。 昭和帝說完結束辭,國宴也將結束。 夜幕早已暗下,唯有宮闈明燈在紅籠中發出微弱的光。 鹿白被作為皇室的小公主,被一堆人圍過來塞紅包、說賀喜話,又被老五老六拉去看煙火炮竹。 等她好不容易逃出來,發現景殃已經不在了。 她走出大殿,在后方仙鶴展臺上看到景殃,他正仰頭看著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鹿白走上去,站在他身旁,道:“你什么時候走?” 景殃收回目光,看著她道:“拿到帥印的第二天,立即動身。” 至少……在得知她及笄生辰的日子之前,他是這樣想的。 鹿白眼眸一瞬間黯下:“這么快?” 景殃點頭,看著她臉上顯而易見的失落,道:“你是不是有事想說?” 鹿白抿抿唇,搖頭。 其實國宴之后第七日,就是她的及笄禮。他只要再多等幾日就能參加她的及笄禮,看著她挽上笄發釵。屆時,陛下會親封她為寧蕖公主。 她想讓他參加完再走。 但她忍住了,沒有說。 倏地,夜空驟亮。 一簇明亮的煙火竄上去,劈里啪啦炸開滿幕的明光,格外絢麗綺美。 皇宮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共同度過這個新年。 鹿白仰起臉。在煙火下,側臉瓊鼻被照得緋紅。 景殃看了一會夜幕,又側眸看向身邊之人,在噼啪炸開的焰火聲中,開口道: “原本是那樣打算的,但邊塞之事不在于一時半會,我暫時也不太著急。” 鹿白一怔,霍地轉頭,看著他噙著幾分笑意的桃花眼道: “你說什么?!” “我說……” 景殃半張臉隱匿在暗影里,鼻骨側梁擋住晦昧的駁影,唯有一雙琥珀眸色被明焰映出萬頃粼光。 只見他指骨彎曲,輕叩她的腦袋,像是在指責她的胡思亂想,說道: “我怎會不參加我們鹿小乖的及笄禮。” 倏爾,火花于高空噼啪迸裂,四周喧囂紛起,長空驟亮。 她仰頭看著他,失神的一瞬間,聽到自己被掩蓋在煙火下的心跳聲。 急促,有力,震耳欲聾。 第73章 國宴結束后第三日, 陛下站在金鑾殿上的階臺上,在文武百官的目睹下,親自為景殃頒發帥印和行軍令。 京城無人不欣羨。 此后, 他就徹底繁忙起來。 先是將王府剩余公務交予廖先生安排妥當, 然后是京郊軍營駐扎的楚寧衛清點訓練, 最后他去了趟營帳中心,在一個機密暗匣里翻出一個陳年信件。 信件紙箋微微泛黃, 看起來摸約有十個年頭, 卻不顯凌亂,顯然被人精心保存過。 景殃把信放進黑楠木匣里, 帶回王府,進了書房。 他掏出用一枚不知何時搞來的玉墜,把匣子壓在案牘上。 廖先生敲門走進, 道:“公子, 王府事務已安排妥當,衣食行囊放在正廳。出發時間不宜再推, 最遲……明夜子時。” “辛苦了。”景殃垂著眸,道:“你去珍寶庫里拿兩個東西, 一個是繡娘精心鍛造的蒼鳥戲荷流珠笄簪, 一個是藩國最新進貢的并蒂鸞鳳頭面首飾,用兩個金絲檀匣分開放置。笄簪……我明日要用。” 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