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 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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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白跑得狼狽,一路上東拐西拐,哪里人多往哪里跑。本來應該很快被追上,但后方的人仿佛有什么顧慮,始終沒有追上來。 她不由地感到疑惑,急促呼吸間匆匆回了個頭。 本以為能看清對方的正臉,卻發現后方沒有人。遠處,一顆粗壯的樹木后面,男子臉蒙了個黑面巾,隱藏在暗處,衣袍被吹起一角。 鹿白眼眸驟亮! 原來那人沒有喬裝打扮,不能隨意地暴露身形! 這就好辦了! 鹿白咬牙往前跑,目標明確奔著京城西邊的西市。那里人多,只要進了西市的地界,身后的人必然沒地方藏! 說不定她還能反過來看清這人是誰! 后面的人察覺到她的意圖,躲在障礙物后面,一路尾隨過來。 但每次感到危險逼近,鹿白就回過頭去,那人只能藏在身旁的屋子或者樹木后面一動不動,避免被她看到身形。 鹿白屢屢僥幸逃脫。 幾次下來,那人似乎被惹煩了,尾隨的更加緊密,難以甩掉。 鹿白咽下從喉嚨口泛上來的血腥味,三兩步跑進西市的外圍街巷,喘著氣回過頭去。 后方的人反應極快,側身閃進旁邊的廢棄屋舍里。 等鹿白目光落過去的時候,只瞥到一個黑底金紋的男式錦靴。 周圍人聲逐漸嘈雜,那人再也沒有追上來的機會,身形仿佛消失一般了無痕跡。 鹿白心臟砰砰直跳,狼狽地直喘氣。 這算是……僥幸逃脫嗎? 她盯著空空如也的后方道路,心情卻無比沉重。 此人武功極為高深,哪怕屢次追上她卻依然能在一個呼吸間就躲進旁邊的障礙物后面,始終沒讓她看到正面身形。 要不是對方不敢暴露身份,她早就被抓到了。 到底是誰? 擁有這么厲害的武功,為什么會出現在爹爹的墓碑地? 難道……是那位朝廷的黑衣神秘男子嗎? 她心亂如麻,根本來不及仔細思索,匆匆找了個隱蔽的成衣店藏進去,將身上的斗篷面巾鞋子毀尸滅跡。 片刻后,她換了一身新的衣裳從后門走出來,避開人群趕回皇宮。 - 景殃回到楚寧王府,立刻換掉身上的面巾、衣袍和鞋子,吩咐廖管事:“全部處理掉,不要留痕跡。” “是。”廖先生拿著衣服退下。 景殃揉了揉額心,走進書房,問門口的侍衛:“褚一在哪?” 侍衛轉身離開,過了一會帶著褚一走過來。 褚一走進書房,關上門道:“主子有事吩咐?” 景殃思索片刻,突然道:“去月巖山掃墓的那位神秘人,查的怎么樣了?” 褚一愣了下,有些羞愧地道:“此事尚無頭緒,那人總是甩開我們的人,目前毫無線索。” “今天我偶然去了一趟,碰到了那人。”景殃思索一瞬,道,“是我大意,沒有提前做好喬裝,沒抓到她。不過……還是有收獲的。” 褚一:“主子,您的意思是……” 景殃腦海里閃過對方疾跑中無意間露出來的纖細嫩白的手腕,眼眸微微一斂,道:“那人是個年齡不大的女子。” 褚一目露意外之色。 景殃停頓一秒,若有所思道:“我猜……假如國師大人的女兒沒有死在數年前的戰亂中,而是在京城某個角落藏起來悄悄成長,那么她的年齡身量也跟那人差不多的。” 褚一錯愕地開口:“這么說,那豈不是……” 景殃停頓片刻,神情平靜地說出一個他們多年來都沒意識到的結論: “一直偷偷來給白晟和掃墓的神秘人,有可能是還活著的白錦蕪本人。” 這句話仿佛驚雷巨響,讓整個書房都寂靜無聲。 他們一直都以為那個掃墓的人是白先生的友人,或者是哪個門徒弟子,偶爾進京來掃墓,不愿以真實身份示人。 但萬萬沒想到,白錦蕪也許還活著,在東酈藏了這么多年…… 這消息太讓人震驚了! 別說是褚一,就連景殃自己沒有預料到。 半晌后,褚一重新找回理智:“但官府當年去白府清掃的時候,整個府邸空無一人,白家千金閨房也整整齊齊,不像是搬走的樣子。大家都說她年紀太小,早就死在了戰亂里。” “那也是眾口流傳,誰也沒親眼見到白錦蕪的尸體。” 景殃將所有思緒都理順清楚,道:“她爹的東西還在我這里,我可不想給她保管那掉腦袋的玩意,必須找到她本人。她一介女流,絕對跑不遠,要么就藏在京城,要么就是京城周邊,并且很有可能有了新身份。” 褚一立即道:“請主子吩咐。” “查!” 景殃指骨輕叩桌面,聲音在安靜的書房里回響,極為冷靜果斷: “縮小范圍,著重調查京城及京城周邊普通官員或者商戶家里的女兒,有哪些久病不出門、或者有隱疾不愿拋頭露面的。悄悄地查,莫要驚動任何人。一旦有結果,立刻向我稟報。” “是!”褚一轉身離去。 書房就只剩景殃一人,四下寂靜無聲。 景殃到窗邊放目遠眺,因樹縫漏進來的光斑而瞇了瞇眸。 久遠的記憶中,他是見過白錦蕪的。 那個時候,白晟和先生剛剛被皇帝請進京城當國師,就住在離得不遠的白府里。 而當時的白錦蕪還是個小女娃娃,娘親早逝,她跟著爹爹初到京城,活潑又爛漫,喜歡拽著人的衣袖到處溜溜噠噠。 從殘存的回憶中,他隱約能想起,白府家的那個小女孩眉眼頗為精致,膚白賽雪、瓊鼻嫣唇,像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雙頰粉嘟嘟的,整日追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地喊。 他們沒有相處太久,他察覺邊疆的戰事不對勁,道別了京城的好友和前輩,孤身帶著余下所有的楚寧衛去了洛水。 同時也告別了年幼的白錦蕪。 在他出發去洛水沒多久,洛水慘敗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他快馬加鞭,還沒到邊疆,就收到親信傳遞的密信,說:來洛水幫忙穩定民心的國師大人不見人影,卷了包袱要叛國。 這個消息只在邊疆地域之內流傳,目前還沒有確切證據能證明。 他自然是不信,風塵仆仆趕到洛水之后,卻看到了一片人間煉獄。 回憶到這里,景殃閉了閉眼,將父親被折磨至死、母親崩潰自殺的畫面驅逐出腦海。 隨后,一系列的災難接踵而至。 先是景玄暴斃、景王妃死亡,緊接著國師大人叛國,士氣民心嚴重潰散,然后國師大人畏罪自殺,天下學子徹夜未眠,最后西戎兵馬在當夜攻破洛水門關,一整夜把酒言歡,說拿下東酈指日可待。 他在父親死亡前夕,為了救出更多流亡百姓,被傷了眼睛。 為了能換回所有楚寧衛的平安,他拋棄自尊,跪下來求了敵人。 少年一身意氣才剛剛肆意生長,就被徹底壓垮在了洛水邊疆。 家破人亡讓他喘不過來氣,深深扎在痛苦里,根本顧不上其他人。 景殃在逃出的路上,僅僅能用聽力辨路,卻在敵方中偷聽到了一個權利傾天的大太監的嗓音。 回到京城,他先治好身上的傷,然后秘密做了很多事情。 處理好楚寧王府的事情之后,他追查到了國師大人的叛國書,再去打聽白府,卻收到了白府被官府查封的消息。 國師大人畏罪自盡,他捧在心尖上的小小女兒不知所蹤。 景殃這才意識到,那個粉嘟嘟的小姑娘,可能已經死在了戰亂里。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雪花紛揚,草木荒蕪,瓊樓玉宇皆是銀裝素裹,雋美的玉彌湖面結了厚厚一層冰。 他尚且年少,都要在府里恢復好長時間的傷勢,而消失的白錦蕪才剛過五歲的生辰。 現在想來,他甚至不知道那個小姑娘有沒有過生辰宴禮。 一個已經逝去的同街鄰院,又沒相處多久,他沒有時間去傷春悲秋,只在月巖山上立了個白先生的墓碑,以慰他泉下之靈。 自那以后,這么多年來,他再也沒見過白家的人。 本來就沒活下來多少,白晟和被蓋上“叛國賊”的印象之后,余下的衷心仆婢也都逃逸四散了。 數年過去,隨著歲月流逝,他腦海中小女孩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不清。 當時白錦蕪年幼,尚是個愛哭鬧的稚齡小孩,眼圈一紅嘴巴一癟煩的要命,誰知道這么多年會蛻變成什么模樣。再加上他們相處時間不算長,有著好幾歲的年齡隔閡,交情只比萍水相逢好一點點。 現在就算是白錦蕪本人站在他面前,他都認不出來。 然而本以為一個早就消逝在歷史戰亂中的人,突然發現她居然還活得好好的。 除了意外,景殃還感到幾分不解。 一個五歲的小女童,逃過所有人的視線藏起來,這么多年不露風聲,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一頓好找,敢情人家一直都在暗處? 一種詭異的被玩弄之感和心中那點微妙的愧疚混雜在一起,變成一種被迫接受現實的荒唐與可笑。 書房的門突然被敲響。 褚一去而復返:“主子,我們要不要增加人手,下次直接攔住她,跟她談一談?” 景殃靜立良久,緩緩道:“再等等……不著急。” 如果那個披斗篷神秘人真的是白家的千金小姐,那她能隱藏這么多年,絕不是什么善茬。 “我改主意了。” 景殃看向窗外,目光落在一個虛空的點上,不動聲色地捻了捻指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