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鞋
夏梁看見那名穿著軍裝的男人的第一眼,目光下意識尋找還在宴會上的夏藍。 最終他在宴會一個并不起眼的角落中找到了夏藍。她手隨意地端著一杯紅酒,化了精致妝容的臉表情看著淡淡的,也正在看著門口方向。 老人以前是在軍界混的,年紀大便退了下來。實際上,他在商界也有一定的地位。 那站在他身邊的女生是他孫女。 后邊的那個男人聽說是老人的學生,以前在軍校的時候,老人帶過他。現在兩人還有聯系,關系很好,就是不知道今天為什么會帶他來。 看男人還穿著軍裝的樣子,應該是老人臨時把人叫過來,對方還沒來得及換掉身上的軍裝。 不過怎么看都一表人才。 既然得老人的賞識,前路肯定無量,走大運了。 這些話是夏藍聽不遠處的人說的,她面不改色聽著,然后舉起酒杯,喝了一口里面的紅酒。 裴路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要是沒什么必要,一般不會主動開口說話,老人倒是真心喜歡他,即使清楚他的性格,還是將他介紹給別人。 夏藍慢慢喝完紅酒,隨手一放酒杯,轉開視線。 回國了啊。她想。 其實夏藍一直搞不懂裴路為什么總喜歡接任務到國外去。讀完軍校,出來后明明有更多的選擇,他偏偏要再進部隊里接那些危險的任務。 她可不是關心他。 只是單純地好奇。 何況他今天看著是認識在軍界里有一定地位的人,如果真想在部隊里干出一番事業,也不一定要以身犯險,相信做指揮別人的工作也行。 夏藍忽然發現她想得有點多了,于是立刻打斷。 到晚上12點,宴會才結束。 夏長明和蘇黎還有事,所以要先行離開,讓夏梁帶夏藍回去。 但夏藍可沒有那么聽話,也沒有等夏梁,直接扶著裙擺就往外面走。她有一段時間沒穿高跟鞋了,今晚穿這么長時間,一雙腳疼得厲害。 微微掀起裙擺看了一眼,她看見腳后跟被磨出血了,難怪這么疼,這雙是新鞋子。 蘇黎給她定制的。 最重要的小了,小了一碼。 夏藍卻自虐地繼續往前走,夏梁從后面追上來:“藍藍。” 她充耳不聞,直到手被人從后面拉住。夏梁顧及周圍還有其他人,叫她的聲音也不大,現在說話也是:“鞋子是不是不合腳?” “關你屁事。”夏藍說。 夏梁看了一眼她穿著的高跟鞋:“跟我到車上就把它脫了。” “脫你的頭。”夏藍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往旁邊走,“裝什么呢。我自己會回去,不用你帶我走。” 夏梁低聲:“別鬧了。” 夏藍推了他一把:“誰跟你鬧了,聽不懂我說的話對吧?” 夏梁還想跟上去。 夏藍頭也不回道:“你今晚要是再跟著我,別怪我不客氣。你知道的,我以前學過散打,這幾年也沒荒廢,你也不想鬧得那么難看吧。” 說到這個份上了,夏梁沒有再追上去,只是目送著她離開。 宴會剛結束不久,場外的車子一輛接一輛離開。 漸漸地,還下起了雨。 夏藍仰頭讓雨水砸到自己臉上,若是妝容不防水,她現在的臉恐怕變得一塌糊涂。 禮服長裙的裙擺沾滿雨水后變得沉重,夏藍一手扶著裙擺,一手拿著手機,一步一步往馬路上走。 走了十分鐘左右,夏藍頭發濕漉漉地垂在身前。 雨越下越大,沒有要停的趨勢。 夏藍腦海放空,什么也不想,走著走著,雨水突然被擋住了。她站住腳,緩慢地抬起眼,先映入眼簾的是被軍裝包裹著的腿。 握住傘柄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修長,而這只手的主人正是裴路。他很平靜地看著她。 裴路一只手拿著傘,另一只手拿著一雙粉紅色的女性拖鞋。 夏藍看著他不說話。 裴路也不說,將傘塞進她被雨淋濕的手,再彎下腰。 夏藍還是不說話,低頭看著彎下腰的裴路,只見他用手托起她的腳,將高跟鞋脫下,再把粉紅色的拖鞋套上去,動作不疾不徐。 看見這樣的他,夏藍奇怪地想起當年他也曾彎下腰,蹲在她身前,不過當時并不是給她穿鞋,而是湊到她下面,張嘴含住她,喝她的水。 還有一個區別。 當年的他穿著象征著青春的校服,而現在的他身穿軍裝。 夏藍在裴路為她穿好拖鞋,依然不吭聲,要起身走人的那一刻。她開口了:“你這是什么意思?” 裴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停在前面的車。 車門是打開的,后座坐著夏藍在宴會上見過一面的老人和女生。女生也正往外看,見夏藍看過來,還抬起手擺了擺,像是打個招呼。 夏藍明白了。 是這輛車駛過這里,車上的女生看見她,大概是覺得她可憐,然后叫人停車,再叫人送傘給她。 可對方怎么會知道她的腳被高跟鞋磨破了?難道也有過類似的經歷,所以練就了火眼金睛?哦,也許是看見她走路走得一瘸一瘸。 “這是她的鞋?”夏藍問。 裴路:“嗯。” “這傘也是她的?” “嗯。” “都是她叫你拿來給我的?因為見我可憐?” “嗯。” 夏藍笑了笑,對裴路說:“幫我向她說聲謝了哈。” 裴路冷淡地掃了她一下。 就在他向前走一步時,夏藍像個孩子好玩似的抖了抖雨傘上的水滴:“那也是她叫你幫我穿鞋的?” —— 作者有話說:鵝回來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