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欲言又止
事情明面上是解決了,可是元滿卻犯難了,她不知道如何跟蕭咲解釋。 封疆警告的話讓她忐忑,官場的事兒她不了解,只是連封疆這樣的身份都得因為此事求人而被灌酒,那如果告訴了蕭咲,有一天這事兒被翻出來,是不是會牽扯到蕭咲呢? 下班后,剛從店里走出來,元滿就被迎面而來的大狗撲了個滿懷。八個月的元宵體型基本和成年薩摩沒有區別了,它被養得很好,將近七十斤的體重壓得元滿差點坐到地上。 “元宵!哎呀……別舔……”元滿按著元宵的腦袋,一邊擦臉上的口水一邊笑。 待到安撫好情緒激動的元宵,她才抬頭去看,路邊的杏花開得繁茂,一簇簇綴滿枝干,而蕭咲就站在杏花樹下,不知等待了多久,他的牛仔外套上落滿了花瓣。 他手中拎著牽引繩,另一只手悠閑地插在褲子口袋里,黑發攏起成一個小辮墜在腦后,他唇角帶笑地望著她,可眼底的神情卻有些庸淡。 “笑笑。”元滿走到近前才喊他,看他肩膀上都是白色的花瓣,她抬手拍了拍。 蕭咲將元宵的牽引繩扣住才開口:“去吃晚飯……有時間嗎?” “啊?好呀,我下班了,肯定有時間呀。”元滿被他問得犯懵。 兩人沿著長街向前,選了一個安靜的餐廳吃飯。 蕭咲夾了一筷子鮮筍放在她碗里,似無意地開口詢問:“你復試的時間出來了嗎?” 元滿垂著腦袋,盯著碗里的菜發呆,握筷子的手不受控制地開始用力。 見她沒回答,蕭咲繼續說:“我記得你之前告訴我,大概三月底四月初的樣子就會復試,是……已經參加完了嗎?結果怎么樣?” 安靜的包廂里,只有元宵吐舌頭時的喘氣聲,元滿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開口:“已經通過了,等六月份就可以拿錄取通知。” 蕭咲聽完,又給她夾了一塊rou:“嗯,我說過你這么聰明,肯定可以的。” 他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元滿抬眸看他,只見蕭咲將rou過了兩遍水喂給蹲在一旁的元宵,看元宵吃得開心,他也露出了淡淡的笑。 “笑笑……” “嗯。” 元滿的呼吸都變得輕不可聞,緊張無措的情緒讓她根本沒有發現蕭咲的回應并不是疑問,他平靜地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笑笑,我……我通過的是b大的研究生復試,我會……留在b大讀研。” 蕭咲的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他垂眸給元滿夾菜,聲音很輕:“嗯,好。” 前日中午。 他在封御碰到了莫洵,他和元滿有時日未見,莫洵突然地出現讓他警覺。 “蕭哥,您可是大忙人,真是好久未見啊。”莫洵叼著棒棒糖,熟絡地搭住他的肩膀。 蕭咲冷著臉:“莫哥,您有事可以直說,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 “哈哈,確實有事兒,不過是喜事。”莫洵將嘴里的棒棒糖拿了下來,露出嘴角的酒窩。“元小姐研究生已經被錄取了,你說這算不算喜事兒?” 蕭咲瞳孔一縮,這事元滿并沒有告訴他,莫洵卻先一步知道了,那說明莫洵還在盯著元滿。 莫洵拿著手中粉色的棒棒糖晃了晃,語氣很是開心:“應該算大喜事吧!哈哈哈,要辦個升學宴還是什么謝師宴嗎?畢竟元小姐可是b大直接免復試就錄取了的哦!” 蕭咲背脊一僵,轉頭看向莫洵。 莫洵的笑慢慢冷了下去,他將棒棒糖重新塞回嘴里:“很驚訝嗎?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元小姐有多優秀吧?在校期間年年拿全額獎學金,實習被院長親自點名留人這些就不說了。單說這次考試,人家可是這次專業第二名,學校免復試也是很正常的。干嘛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您知道的真多。”蕭咲咬著牙,激動的情緒讓他面部的肌rou有些顫抖,他好幾次咽口水想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么在意。 莫洵挑眉,欣賞著他不停上下滑動的喉結:“哪里哪里,我也是前些日子陪老板去給元小姐選研究生導師的時候知道的。很多年沒帶碩研的周教授,也就是元小姐實習時的那位周院長,竟然愿意破例收碩士研究生,你說這得多看重?以后不論元小姐是想留校亦或是想要進入臨床工作,那可都是不得了的人才,前途光明坦蕩啊!” 莫洵長嘆了一口氣,靠近蕭咲耳邊壓低聲音開口:“蕭咲,你別以為你私底下干了什么沒人知道。你是什么東西?讓元小姐為了你這種貨色,放棄自己的學業和前途,你不覺得可笑嗎?人家以后是站在高臺上授課演講的人,而你,連旁聽的資格都沒有。有點自知之明的話,就滾遠點。” 莫洵松開了蕭咲,又露出爽朗的笑容,開玩笑似地說:“也不知道元小姐到時候是想在國內讀博還是出國,不過我聽老板說如果元小姐到時候想留在b大繼續讀博的話,他到時候就給b大捐個樓,用元小姐的名字命名,算是送給她考博的禮物。你說這多好,本碩博連讀的母校還有自己名字命名的教學樓,嘖嘖,蕭咲,你敢想嗎?” 看著蕭咲僵硬的表情,莫洵一邊擺手一邊往前走:“哈哈哈,反正,我是不敢想。” 望著莫洵的背影,蕭咲沉默地闔上了眼睛,想要將一切雜念從腦子里過濾出去。他的雙手垂在身側,指尖微微輕顫,生銹的鈍刀將他剖開,他就像案板上的魚,被一點點地凌遲,可他能做的只有艱難而痛苦地呼吸。 元滿有些內疚地看著蕭咲,他連一句為什么都沒有問,只是笑著說好。 “笑笑……我……” 她磕磕絆絆想解釋什么,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囁嚅了半天沒有再說下去。 “滿滿,我尊重你做的任何決定,你有權利選擇……”蕭咲垂著頭,將她的話接了下來。“更好的……學校。” 元滿抿著嘴唇,心臟像被一層層的絲裹成了繭,她在逐漸稀薄的空氣里緘默,蝴蝶困死其中。 她的身子向蕭咲靠近,捏住了他衣服的袖口,很小聲地開口:“我想親親。” 在這種時候突然提出親親,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元滿要忍不住了,她渴求地盯著蕭咲:“我想要……親親。” 蕭咲將人抱進懷里,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下巴被抬起,蕭咲的唇貼了上來,唇瓣廝磨,溫柔而克制。舌尖在她嘴唇上輕輕舔舐,哄著她張開了嘴,而后順著齒關侵入,欲望在唇齒間翻滾,如暗流涌動的深海。 他的吻和以往不太一樣,帶著一點不確定的試探性,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怕嚇壞了懷里的人。 喘息起落,蕭咲放開了她,元滿才緩緩睜開滿含水氣的眼睛,她揪著蕭咲的衣服,臉頰緋紅地望著他。 “還想親嗎?”蕭咲輕聲問。 元滿點點頭,一邊張嘴一邊抬手想要摟他的脖子親上去,可剛抬起一半卻被蕭咲握住了手腕,這個略帶主動意味的動作被他截住,他看了她一會便低頭將剛剛的吻繼續了下去。 直到桌子下的元宵開始鬧騰,兩人才停住了親吻。 蕭咲將她唇瓣上的水漬全部舔掉,又淺嘗輒止地親了一口,語氣柔軟:“為什么突然想親親?” 這個吻到底是因為想要親他,還是因為想要道歉,想要討好他? 不要主動討好我,求你……蕭咲在心中默念。 他只教過她主動表達欲望,從未教過她用主動的吻來表達歉意。 “很久沒見了,想親……”元滿小聲回答。 蕭咲看著她,眼睛里因為親吻而肆起的欲望漸漸消退,液化成了水氣浮在里面,透亮得如同一顆玻璃珠子,低喃道:“我也是……” 我也是,想抱你,想親你,想捏你的耳朵,想揉你的小肚子,想和你zuoai。這所有的一切都基于你,而非如何做,多么想。 那你呢?蕭咲在心中問道,他托著元滿的后頸,抬手捂住了她的雙眼,隨后他將眼睛貼在她的臉頰上,感受著她的呼吸。 如果欲望是可視的,如果愛意是實物,如果真心是千萬只蝴蝶,那他要捂住她的眼睛,什么都不讓她看見。 他在童年時最害怕的事情是挨餓,那個時候他去挖別人家的地瓜,在鄉鎮小超市進貨日的時候去偷人家迭好的紙箱,為了吃飽肚子他有很多辦法。 后來父親跑了,他最怕遇到催債的人上門要錢,久病的母親總推他出去解決,她說“父債子償”。他跑了,幾天幾夜不回家,睡在學校的食堂里,睡在鄉鎮辦公室的儲物間。 進了封御之后,他最怕的是想跑的心思被發現,然后被莫洵切掉手指。他學會隱藏心思,學會假笑,學會打扮,學會招人喜歡。他賺了好多錢,開著豪車回到那個小村,母親死了,他拿著一大迭現金將父親欠的債還清。 他總有辦法,他總能找到辦法,讓一切變得不再可怕。 現在,蕭咲最害怕的事情,是元滿嫌棄他。 可這件事情,他找不到辦法。 ———————— 莫洵:我沒有一分錢是白拿的。(挑撥離間小能手) 兩個人的欲言又止 滿滿參悟不透 笑笑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