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不慎中招的總裁
楊惜媚其實一直都知道郁持對自己的真實態(tài)度,不過這還是第一次當(dāng)著她的面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來,她的心情竟也很平靜,應(yīng)下后退到了一邊。恰好不遠(yuǎn)處的亞倫看見了她,迎上來熱情地邀她共舞一曲,她只好又打起精神應(yīng)付他。 而郁持則分不出精力再去管她,他厭憎的那人已經(jīng)注意到他并走過來,皮笑rou不笑地打著招呼:“阿持,這么巧。” 郁持假笑著回應(yīng):“勛叔,沒想到你也在。” 蘇冠勛,他母親蘇昕蓉娘家的族親,如今五六十的年紀(jì),舉止卻沒有與年齡相符的穩(wěn)重,他輕佻地?fù)е磉厠趁男愿械呐椋瑢τ舫謶蛑o道:“怎么又是孤零零一個?這樣的夜晚沒個佳人作陪,可少了很多樂趣。” 郁持搖頭慨嘆:“我哪有勛叔這般魅力,內(nèi)有賢妻持家,外有紅顏無數(shù),真是老當(dāng)益壯,風(fēng)采不減當(dāng)年。” 一旁的美女臉上顯露出些許尷尬,蘇冠勛自己反倒頗為自得,笑道:“你這么年輕又事業(yè)有成,何必妄自菲薄?對了今晚他們還請了個女團(tuán)來表演,聽說剛出道不久,個個又辣又靚,我同她們老板正好熟識,要不要帶你去挑個合意的?” 郁持面上的笑意差點維持不住:“我等下與人約了有事要談,就不必去唐突佳人了,多謝勛叔好意。” “哎呀,后生仔不要太拼嘛!”蘇冠勛不肯罷休:“這樣的場合還想著工作未免也太煞風(fēng)景!不趁年輕享受樂趣,等到老再去悔不當(dāng)初嗎?太不劃算!” 呵。死老嘢①還想故技重施。郁持暗聲罵道。 說起來兩人算是積怨頗深,但究其根源其實還在蘇昕蓉。當(dāng)年她作為外嫁女,原本是不可能繼承蘇家的根基產(chǎn)業(yè)華譽的,而蘇家嫡支一脈到這代又恰恰只有她這個獨女,待她結(jié)婚后無奈只能從旁支子弟中選擇繼承人。 其中蘇冠勛各方面條件都最合適,呼聲也最高,他自己都一心以為遲早能大權(quán)在握,不曾想沒多久就出了蘇昕蓉女兒那件事,她崩潰消沉之后做了兩個驚人的決定——與丈夫郁紹焱離婚,隨后只身回到蘇家強(qiáng)勢地參與到繼承權(quán)的爭奪中。 最后的勝者自然是蘇昕蓉。而蘇冠勛落敗后則灰溜溜地被安置在了海外,對蘇昕蓉的恨意可想而知。 蘇昕蓉曾不止一次地對郁持耳提面命過,要他不許和蘇冠勛有任何往來。郁持也是后來才明白,她這樣要求不僅僅因為舊時恩怨,還因為這人品行做派著實不堪,自身私生活混亂不說,手段也陰險下作。 只是當(dāng)時他不以為意,有一回生意場上碰見了蘇冠勛,想著終歸是自家親戚又是長輩,不好太下人面子,糊里糊涂就被拉著去了一場趴,到那后看見滿場的不堪入目才意識到不對勁,而蘇冠勛這為老不尊的家伙還拉皮條似的摟過兩個女人就往他懷里塞。后來他頗費了一番力氣才得以脫身,卻被早已安排在暗處的狗仔拍下了照片,爆出后讓他一時間各種負(fù)面新聞纏身,同時華譽也受了影響。最后還是蘇昕蓉出馬解決了這事,又狠狠訓(xùn)斥了他一頓。 想到這些,郁持眼眸已冷下來,帶上幾分蔑意對蘇冠勛勾唇笑道:“沒辦法,我這人或許天生勞碌命,不像勛叔這么有福氣,能做個大半輩子的富貴閑人。” 這話一下戳中了蘇冠勛的痛點,他眼底劃過陰翳,眼珠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卻也不惱怒不糾纏,只訕笑著拿過一杯酒遞給他:“好吧,既如此我就不勉強(qiáng)啦,祝你今晚玩得開心。” 郁持只想盡快打發(fā)他,便敷衍著同他碰杯喝了酒。隨后蘇冠勛摟著女伴離開,轉(zhuǎn)身前卻又對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郁持心頭一緊,眼看蘇冠勛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后,他從容地拿起桌上備好的布巾擦了擦嘴,不著痕跡地把口中的酒吐了上去,又對身旁的羅瑞道:“去查一下,這老東西最近是不是又在搞什么鬼。” 羅瑞應(yīng)下后就走去了會場的僻靜處打電話,郁持又下意識去找楊惜媚,卻四下都沒看見她的身影,剛才和她一處說話的亞倫也不在。 難道這兩人一起離開了?想到這里他神情冷了冷,腳步不由自主地就朝向了宴會大廳外,只是沒走兩步身體就隱隱感覺到了異樣。 四肢開始發(fā)軟,心跳開始加劇,同時一股詭異的灼熱涌向下腹。他胸口一滯,立馬意識到自己很可能中招了,不禁迷惑又懊惱。他明明吐掉了蘇冠勛遞來的酒…… 可想到剛才蘇冠勛離開前那個笑,能做出這種事的也只能是他——那么或許蘇冠勛早就知道今晚他也會在,所以藥已下在了他此前喝的某一杯里。算算發(fā)作時間,這個可能性最大。 不是沒有戒備心的,只是他怎么都沒想到對方竟會猖狂到還敢在這種場合亂來。終歸還是自己輕敵了。 心跳越來越快,耳邊漸漸多了繁亂的嗡鳴聲,腳步也越來越凝滯,他知道此時不能再留在這里,于是朝不遠(yuǎn)處還在打電話的羅瑞走過去,想讓他帶著自己離開,沒走幾步卻又迷迷糊糊仿佛聽見旁邊舞臺上傳來亞倫的聲音,宣布著接下來會有什么特別節(jié)目。 ——所以亞倫并沒離開?那么她…… 他一邊挪動著步子一邊遲鈍地想著,下一秒眼前便驀地一黑,隨即四周一陣驚呼。 他停住了腳步,直直僵在了原地,這才意識到剛才亞倫所說的特別節(jié)目應(yīng)該就是大廳內(nèi)會熄燈一段時間。黑暗之中人除視覺外的感官放大,更多的情緒和欲望滋生,行事自然也更肆意放縱。 這是派對上慣常會有的刺激環(huán)節(jié)。 周圍的人很快適應(yīng)了黑暗,并各種尖叫歡呼,漸漸地也多了一些可疑的聲音,獨獨郁持一人根本無法享受這種興奮刺激,他只覺得手腳都失去力氣,整個人將要跌進(jìn)某處深淵之中。 他踉蹌著四處摸索,扶住了不知何處的一根柱子,彎腰喘息著。藥物發(fā)作帶來的灼熱難受都已經(jīng)不算什么了,此刻更讓他痛苦的是這一片黑暗施與他的絕望無助。 周圍此起彼伏的歡呼怪叫聲,傳到他耳朵里則幻化成了地獄惡鬼般的嘶吼鳴叫,滿室的旖旎香氣沁入鼻尖,卻只讓他仿佛聞到那陣熟悉的腐臭般幾欲作嘔。 所有人都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自顧自地沉溺在污濁虛妄的狂歡中。眼前一片混沌找不到生路,沒有人來救他。 沒有人。沒有人。沒有人。 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他眼眸變得猩紅,呼吸guntang,頭腦發(fā)漲牙根發(fā)癢,胸中一股戾氣極速膨張著,鼓動著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撕咬去搏斗去摧毀。但混沌思緒中又留存著一絲理智,提醒他不能。 至少不能在這里,不能在此刻。他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他的隱秘不堪。 憑著某種本能,他強(qiáng)撐著直起身體,朝著前方模糊的一點微光摸索著逃離。 ———————————————— ①死老嘢:大概就是老不死、老逼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