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季聽接著又給他塞了回去。

    “這是，這是章魚人？”王欽足足過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大季聽拿起小魚的觸手在自己臉上貼了下，似笑非笑地道：“對啊，他叫小魚。”

    戚中校則走去廚房，從墻邊箱子里拿出幾瓶功能性飲料，再大步走進(jìn)客廳。期間只用余光瞥了眼廚房門，像是沒察覺到那背后有人。

    他將幾瓶飲料的蓋子都擰開，分別遞給幾人，自己也舉起一瓶喝了一口。

    狗蛋伸手去抓大季聽的飲料，大季聽避開，他又去抓季聽的，嘴里急吼吼地啊啊叫。

    “我去給他沖奶。”戚中校從育嬰箱里拿出奶瓶和奶粉，熟門熟路地走進(jìn)另一間空屋，去使用那屋里的開水器。

    王欽見這幾人將自己家像是當(dāng)成了他們家，但看著正在喝飲料的小魚，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吶吶地道：“小孩子喝飲料不好的。”

    大季聽朝他笑了下：“長這么大才喝這一瓶，沒事的。”

    第125章

    戚中校在空房間里燒水, 熟練地使用著家電：“再過上三個小時，第一艘超級運輸艦會通過我們頭頂?shù)南x洞。它載著幾百架機(jī)甲，自殺式襲擊我們的地面對空激光炮, 摧毀掉我們的第一層防御。接著會對龐隆城進(jìn)行轟炸，民眾乘坐瑪麗號、苔絲號和索菲亞號逃離沙雅星, 但成功飛走的只有瑪麗號。”

    王欽原本全幅心神都放在小魚身上，可聽著戚中校的話, 他漸漸轉(zhuǎn)過身，滿臉驚愕地看向廚房。

    “我們的艦隊要在十幾個小時后才能趕來, 而那時整個沙雅星已經(jīng)淪陷, 其他三大主星也都被入侵者占領(lǐng)。”大季聽站起身，走到一臺儀器前, 拿起擱在臺上的一個小瓶：“這個有用嗎？”

    “空的維生素瓶，扔了。”王欽機(jī)械地回答。

    “銀光閃閃的挺好看, 不扔，給你侄子玩玩？”

    王欽點頭，大季聽便轉(zhuǎn)身將小瓶遞給狗蛋，嘴里卻接著剛才的話：“人類從此被迫離開自己的家園, 被入侵者追殺，在太空里開始了逃亡和流浪。”

    “呀嘎嘎啊！”狗蛋接過小瓶，驚喜地拿給季聽看, 季聽便夸贊：“好漂亮呀，蛋蛋的新玩具好漂亮。”

    開水器突然停下了運作，戚中校對著它砸了一拳, 嗡嗡運作聲重新響起。

    他轉(zhuǎn)頭對盯著自己的王欽解釋：“這開水器太陳舊了, 不過只要停下, 砸一下就行了。”

    “這樣啊, 我還不知道呢。”王欽很自然地回了句，但又覺得哪里怪怪的。

    戚中校兌好奶水，拿著奶瓶走進(jìn)客廳，在自己手背上試了下溫度，將奶瓶遞給狗蛋。

    王欽并不相信他們所說，但那質(zhì)疑的話還沒出口，戚中校便道：“你有個很愛欺負(fù)你的表哥，你非常想他從世界上消失，所以六歲到九歲期間，你經(jīng)常偷偷鉆進(jìn)你父親的實驗室，還制造了一個小儀器。你給小儀器命名為“表哥消失器”，在他生日的時候送給他，等著看他使用時就咔嚓一下死掉，或者原地消失。”

    “什么？表哥消失器？”季聽沒有聽他們說什么，但這一句話卻鉆進(jìn)了他的耳朵里，立即追問：“有沒有季云消失器？”

    戚中校飛快地看了眼大季聽，見他神情有些怪異，便摸了下季聽的頭：“沒有，那儀器沒有讓表哥消失，只噴了他一臉?biāo)纺阃跏迨遄妨巳龡l街。”

    季聽沒再說什么，王欽滿臉都是驚駭：“我從來沒給人講過這段經(jīng)歷，就連我父母也不知道我那時候在實驗室里干什么。而且表哥消失器這個名字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從來沒對人說過。”

    “你對我說過。”戚中校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有次我們倆被關(guān)在變形的機(jī)甲里，你因為太緊張，就變成了一個話癆，連接說了幾個小時。你還說了其他的，要不要聽？”

    “不用說了，不用說了。”王欽忙不迭擺手，又驚疑不定地打量著戚中校：“可是我為什么不記得有這件事？”

    戚中校沉默幾秒后回道：“因為我們倆被關(guān)進(jìn)變形機(jī)甲，是十幾年后才會發(fā)生的一件事。”

    王欽伸手摸了下自己頭發(fā)，又無措地在白大褂上蹭著手掌，接著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的天空，又看回戚中校和大季聽。

    戚中校也看著天上的巨型漩渦，喃喃道：“你不用分析那蟲洞的成分，里面含有rc9和大量锝系藍(lán)能量。你也不用去猜測蟲洞背后是誰……他們叫螅人，他們快來了，災(zāi)難已經(jīng)拉開了序幕。”

    廚房門發(fā)出輕微的一聲響，除了戚中校，屋內(nèi)沒人注意。三個大人沒有再說話，只有季聽在和狗蛋小聲嘰嘰咕咕。

    “那他們是從哪兒來的？”半晌后，王欽才問道。

    “他們的前身是章魚人。”

    “不可能！”王欽立即反駁，“章魚人已經(jīng)消失了，根本就找不著——”

    “小魚！”戚中校喊道。

    小魚覺得王欽和自己那個王叔叔長得特別像，正在看他，聽見戚中校點自己名，便立即舉起觸手，還啾啾了兩聲。

    大季聽淡淡地道：“看著小魚你就明白了，章魚人并沒有消失。但他們改變了自身基因，成為了強(qiáng)大卻殘忍的螅人，也就是入侵者。”

    王欽深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因為凱旋二廠？”

    “對！因為在凱旋二廠被折磨致死的那些章魚人，所以他們是前來復(fù)仇的。”

    王欽連接深不斷深呼吸，又問：“那你們需要我做什么？”

    戚中校直接從懷里掏出個管型金屬容器，放進(jìn)他的掌心。

    “這是你用小魚基因做出的原液，只要將它進(jìn)行復(fù)制，注入基底液里，就能讓螅人恢復(fù)成章魚人。”

    王欽低頭打量著金屬容器：“這是我親手做的，我能認(rèn)出來，封口上印著我手寫的w。”

    他再次抬起頭，目光里已是全然的信任：“你們需要我做多少瓶？一百？兩百？”

    戚中校緩緩搖頭：“一萬瓶。”

    “一萬瓶？”

    “對，而且是四大主星都要做，每個主星生產(chǎn)一萬瓶，一共四萬瓶才差不多夠用。”

    王欽想了下：“我們基底液是充足的，但是要注入一萬瓶，也需要一個星期才能做出來。”

    大季聽平靜地補(bǔ)充：“一個星期后，我們的主星已經(jīng)面目全非，龐隆城死亡無數(shù)，剩下的人只能躲進(jìn)地下避難所。”

    王欽頓時瞳孔驟縮，臉色也變得慘白。

    戚中校豎起三根手指：“三個小時，必須在這三個小時內(nèi)生產(chǎn)一萬瓶，其他三顆主星也是同樣。”

    “可，可——”

    戚中校神情沉著，聲音穩(wěn)定：“我知道你辦不到，你馬上聯(lián)系軍部，聯(lián)系沙雅星的最高行政官，讓他命令所有藥廠、研究所、生物科技公司立即全速生產(chǎn)，同時讓他派出星艦，將原液送一部分去往其他三顆主星，半個小時就能送到。”

    王欽毫不遲疑地打開了通話器。

    “于處長，我是王欽，我要和政首取得聯(lián)系，我有急事……非常緊急……事關(guān)所有人的生命……沒法等……我草你祖宗十八代個王八蛋，你記不記得我是皇家科學(xué)院院士，伯納德三世親自授勛的爵士，我有權(quán)利隨時面見政首！我現(xiàn)在要和政首通話！立即！馬上！如果龐隆城沒了，你個王八蛋就負(fù)責(zé)——對不起，政首，我以為還是于處長……政首，我有事情要向您匯報……”

    王欽講了足足十分鐘，中間也經(jīng)由戚中校和大季聽的補(bǔ)充。他掛斷通話后，喘著粗氣看向戚中校：“現(xiàn)在我把原液送去軍部，你們要跟我一起嗎？”

    戚中校還沒問答，大門便響起了敲門聲。

    王欽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來，顯得有些錯愕，戚中校略一思忖后，大步走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三名納鷹軍官：“王欽博士在嗎？軍部讓我來問一下現(xiàn)在的具體情況。”

    戚中校便對王欽道：“他們的速度更快，把原液給他們，讓他們送去軍部。”

    “啊，對對。”王欽立即跑了過來，將金屬長管小心地遞給為首軍官：“馬上送去軍部，一定不要搞丟了，你們的命丟了這東西都不能丟。”

    “可是我們接到的任務(wù)是來詢問天空上的蟲洞——”

    “馬上，現(xiàn)在，最快速度！”王欽大吼。

    三名軍官一振，立即沖向了電梯，王欽關(guān)上門，一邊往回走一邊打開了通話器。

    “……把原液復(fù)制成數(shù)萬份……我們基底液是足夠的，把原液復(fù)制了就行。只需要一滴，每一瓶基底液里注入一滴……所有藥廠、研究所、生物科技公司都干起來……機(jī)械不夠，用人工，醫(yī)生護(hù)士工人都上，不是還有那么多士兵嗎？一人一管，手工注入……對，還有學(xué)生……小學(xué)生不行……兩個小時內(nèi)完成，必須兩個小時內(nèi)。”

    大季聽聽到他最后一句，微微側(cè)目看了眼。

    王欽終于撥打完所有通話，氣喘吁吁地看著戚中校：“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還需要做什么？”

    “你讓軍部給我準(zhǔn)備一架機(jī)甲，我等會兒要用。”戚中校看著天空，看那黑壓壓的烏云跟著漩渦一同旋轉(zhuǎn)著：“但是在螅人還沒出現(xiàn)之前，我們要做的只有等待。”

    王欽在屋內(nèi)焦躁地走來走去，時不時朝戚中校和季聽二人提出問題。

    “你們?yōu)槭裁礇]法給螅人注射？”

    “因為螅人和我們拼殺多年，仇恨比現(xiàn)在還要深重，根本不接收我們的聯(lián)系信號。”

    王欽有些愕然：“就是因為這個？”

    “當(dāng)然不是，最主要的是我們沒有材料。”

    “什么材料？”

    “基底液。”大季聽將要滑下沙發(fā)的狗蛋抱住：“寶寶就在沙發(fā)上玩，這地上很臟，全是灰塵，沒有我們家干凈。”

    王欽：“……我并不是住在這里的——你們連基底液都造不出來了嗎？”

    “你以為在太空中流浪數(shù)年是意味著什么？”戚中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各種物資極度短缺，你想盡辦法每天也只能造出三瓶。”

    王欽沉默地站住，片刻后才問：“你叫什么名字？”

    戚中校瞥了眼廚房方向：“我叫做戚灼，父親是自由軍將軍戚承適。”

    廚房門響起細(xì)微的碰撞聲，三人都轉(zhuǎn)頭看了過去，看見那扇門在前后微微搖晃。大季聽正要起身，戚中校握住了他的手，王欽也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大季聽坐下后，王欽小聲解釋：“有個流浪孩子經(jīng)常會來這里找吃的，但從來不亂碰我的東西。我就在廚房里放了些吃的，估計是他又來了，不要去嚇到他。”

    大季聽沒有再動，王欽對上了戚中校的視線，微微一怔：“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在想，我這次必須要拼勁全力。”戚中校傾前身體：“我一定要救你。”

    等待的時間里，軍部派了人過來，王欽卻沒讓他們進(jìn)屋，只讓他們站在門外隨時候命，自己則又去cao作他的那些儀器。戚中校和大季聽陪著三個小孩在沙發(fā)上玩，不時走到窗戶旁往外看一眼。

    天空一片暗黑，巨大的漩渦中心拉出一道道閃電，幾架直升機(jī)在低空盤旋，通知還在街上流連的市民盡快回家。街道已被清理出來，不少車輛在朝著星艦場的方向前進(jìn)，都拉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有些后備箱都關(guān)不下。

    “還有多久？”大季聽低聲問戚中校。

    戚中校看了眼時間，回道：“一個小時。”

    “呀嘎嘎呀。”狗蛋抱著小瓶上下?lián)u晃，又遞到嘴邊啃得吱吱響。

    “現(xiàn)在來商量一下吧。”大季聽道。

    “好。”

    他倆小聲交談時，季聽便滑下沙發(fā)，在這套房里四處轉(zhuǎn)悠，最后來到了廚房。

    他在廚房轉(zhuǎn)了一圈，正要離開時，順手將貼著墻壁的門拉過來一些。視線掃過門背后，突然看見一名貼著墻壁站直的少年，頓時不動了。

    “你不準(zhǔn)出聲——”

    少年低低的威脅還沒出口，季聽就已經(jīng)撲了上去，緊緊抱著他的腰。

    “你干什么，出去——”

    “哥哥！”

    季聽一聲哥哥出口，客廳里的戚中校和大季聽都看了過來。大季聽微微有些驚愕，看向戚中校又看向廚房，戚中校卻直接朝著廚房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