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葉安瀾深吸一口氣,“那你總不能一點兒證據都沒有就白訛我家的銀子吧?照你的這個邏輯,我是不是也可以在這街邊隨便拉個人,然后就一口咬定人家偷了我的銀子?” 原本還有點同情那老漢的吃瓜群眾一聽,頓時感覺自己恐怕要錢財不保,于是一個個全都聲援起了葉安瀾。 聽到大家七嘴八舌聲援葉安瀾,老漢哭聲不由微微一頓——這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他用力掐了把自己的腿,“我、我有證據!” 他一指握著錢袋的鄭豐收,“他那錢袋里除了散碎銅子兒,一共還有十個一兩的小銀元寶,還有一張二十兩的小額銀票。” 鄭豐收氣壞了,這不是剛剛周明哲讓他省著點兒花錢的時候,他嘻嘻哈哈報出的銀錢數目嗎?這人合著是從那個時候就打上他錢袋的壞主意了? “豐收。”葉安瀾朝著正要說穿真相的鄭豐收一招手,“把錢袋給我。” 鄭豐收委委屈屈交出了自己的錢袋子,葉安瀾抬手拍了一下他額頭,“行了,別哭喪著一張臉了,我會幫你證明你沒有偷錢的。” “大姐???”鄭豐收瞪一眼那老漢,然后默不作聲退到了葉安瀾身后半步遠的位置上站定。 葉安瀾把手伸進錢袋,借著布料的阻隔,把袋子里的小銀元寶全都捏成了丑丑的銀疙瘩。 她把銀疙瘩一個一個掏出來,金豆子一個一個放進去,然后還順帶把錢袋里面放著的二十兩小額銀票,替換成了一張一百兩的大額銀票。 圍觀眾人只以為葉安瀾是在往外掏錢,卻不知她其實正借著自己衣袖和錢袋布料的遮掩,光明正大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偷梁換柱。 銀疙瘩一共十個,葉安瀾把它們擺在了文六娘不知打哪兒摸來的紅漆木托盤上。 擺完了,她看一眼那老漢,又看一眼圍觀眾人,然后緩緩地,把錢袋的開口處對準了那托盤。 金豆子滾出來,在接觸到木托盤的時候,相繼發(fā)出有些沉悶的輕微撞擊聲。 看到這一幕的圍觀眾人,控制不住的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那個親娘祖奶奶哎,這、這是......金子?” “我居然看見了金子!” “看不出來這伙人倒是挺有錢的。” “有錢咋還穿成這副模樣?” “該不會是外地來的吧?” “......”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有些人甚至躍躍欲試想要湊到托盤旁邊。 這時候已經沒人關心那老漢是不是真的丟過錢袋了,他們只想湊過去仔細看看那些金豆子。 有那心術不正的,更是在看見金豆子的那個瞬間,就想到了要制造混亂,然后再趁亂摸上它一顆兩顆。 然而就在人群sao動起來的那個瞬間,原本分散在周圍人群里的二十名護衛(wèi),卻突然越眾而出,齊刷刷拔出了隨身佩帶著的刀和劍。 他們迅速在葉安瀾左、右、后方圍成一個半圓,楊小桃和文六娘則是齊刷刷踏前一步,手持刀劍,一左一右立在了葉安瀾側前方。 原本還有些頭腦發(fā)熱的吃瓜群眾,就仿佛三九天被人兜頭潑了一瓢冷水,他們不僅沒有再繼續(xù)上前,反而還齊刷刷朝后退了幾步。 能在亂世活下來,這些人別的不說,眼力見兒多少還是有一些的,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們心里比誰都清楚。 就連之前還打著訛錢主意的那老漢,都被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大群人給嚇得跌坐在地。 他傻傻看著又從錢袋里緩緩抽出一張銀票的葉安瀾,耳邊似遙遠又似極近的傳來那姑娘的一聲“哎呀”。 葉安瀾把疊成小方塊的銀票緩緩打開、撫平,然后盯著銀票上的那幾個漢字假假的“哎呀”一聲,“怎么辦呢?銀票也不是二十兩呢。” 那老漢面如死灰。他錯了,他不該為了一點銀子就被人慫恿著,過來找這群人的麻煩。 莫說人家早有準備,錢袋里的銀錢數目,和他聽幕后之人說起的銀錢數目,根本就是天差地別,就只說人家身邊帶著的這群打手,這是他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子能招惹的? 別他不僅沒給家里人賺到銀錢,最后反而還把禍事給引到了家人那里,那他就算死了怕是也無法安心閉眼。 他跪伏在地,用力給葉安瀾和鄭豐收磕頭,“貴人饒命,貴人饒命,都是小人豬油蒙了心。” 葉安瀾看他一眼,“想讓我饒了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告訴我,到底是誰雇了你來抹黑我們,我保證之后一定不會為難你,也不會牽連你的家人。” 那老漢身形微僵。他想說,但是他不敢。比起過江龍,他更不敢得罪地頭蛇。 老漢心中一片凄惶,他用力磕著頭,“沒、沒有人,就是小人自己豬油蒙了心。小人給您賠罪,小人給您賠罪。”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這個反應,其實已經給了葉安瀾她想要的答案。 第189章 趕了個巧 葉安瀾沒有為難那老漢,她已經用和老漢所說完全不符的錢袋內容物,證明了鄭豐收的清白無辜,圍觀眾人也已經被她帶來的護衛(wèi)震懾住,不敢再覬覦他們手中的金銀之物,接下來的賬,她就得去跟幕后主使算了。 放走了額頭青腫、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夠全身而退的那老漢,葉安瀾遞了個眼色給文六娘和楊小桃。 倆姑娘接收到指示,混入人群悄摸跟上了那老漢,葉安瀾則是帶著其他人繼續(xù)溜溜達達的逛,只這一次,旁人卻是再也不敢對他們投以異樣的目光了。 又過了約么半個時辰,葉安瀾帶著意猶未盡的鄭豐收等人,進了郯城最好的酒樓百味樓。 早他們一步的楊小桃和文六娘已經等在一樓大堂了,看到葉安瀾進來,楊小桃立刻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來。 “姑娘,沒有雅間了,咱們只能坐外面了。” “那就坐外面。”葉安瀾無所謂,荒郊野嶺啃草根野菜的日子她都經歷過,只是坐在大堂吃飯而已,她又不是沒這么吃過。 帶著大伙兒走到文六娘精心挑選的店鋪一角,葉安瀾環(huán)視橫排并列的三張桌子,“都是咱們的?” 文六娘微一點頭,“我想著大家最好還是坐一塊兒。” 葉安瀾也這么覺得,畢竟他們可還有個不知藏在哪里的敵人呢。 她示意大家,“都隨便坐。” 鄭豐收聞言,立刻一個箭步沖到葉安瀾旁邊,“我要挨著大姐坐。” 楊小桃白他一眼,“那是我的位置!杯子我都已經用過了。” 鄭豐收一聽,立刻把面前的杯子和隔壁座位的掉了個個兒。 楊小桃氣得恨不能踹他一腳,但想到葉安瀾對這傻小子的格外偏袒,楊小桃到底沒有把自己內心的想法付諸行動。 她一臉郁悶的在鄭豐收旁邊坐下,“姑娘,您看他!” 葉安瀾笑,“豐收下次可不能這樣了,記住了嗎?” 鄭豐收用力點了一下頭,“記住了大姐。” 楊小桃:……所以,這次她就只能吃這個啞巴虧了? 楊小桃一臉忿忿不平,其他人卻是轉著腦袋,臉皮很厚的在到處張望。 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是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底層民眾。 在遇見葉安瀾之前,他們是很為自己的出身自卑的,每次到了自己不熟悉的地方,一個個的都恨不能把自己濃縮成一粒最不起眼的微小塵埃。 可在遇見葉安瀾之后,他們卻個個都被葉安瀾洗了腦。 葉安瀾說,人見了沒見過的東西,多瞅兩眼實屬人之常情,完全沒必要因此自卑。 然后,大伙兒就被自家寨主給說服了(′▽`)ノ? 現在他們再去哪個陌生地方,再看到什么新鮮東西,瞅起來那是一點兒都不帶心虛的╮(︶﹏︶)╭ 沒一會兒,楊小桃和文六娘提前點好的菜就被小二送了上來。 流水一樣的大碟小碗,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被一一擺放在葉安瀾他們面前。 葉安瀾看一眼已經快要口水四溢的眾人,笑著伸筷子夾了一個水煎包,“開吃吧。” 眾人歡呼一聲,筷子立刻飛一樣動了起來。 搶飯無大小,桌上無尊卑,這種時候可不會有人顧忌葉安瀾的寨主身份。 一群仿佛做了八百年餓死鬼的家伙,用了短短一刻鐘,就把桌上的所有飯菜都給搶了個盆干碗凈。 葉安瀾正想招手喊來小二,給摸著肚子說還想再吃一桌的鄭豐收等人添一些菜,二樓的欄桿就咔嚓一聲斷裂開來,與此同時,樓上有個白白胖胖的小少年,生死不知的沉沉朝著樓下墜落。 他落下的地方,正好是葉安瀾麾下兩名女兵坐著的地方,葉安瀾聽到動靜,立刻飛身而起,接住了那個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的小胖子。 “姑娘!”眾人驚呼一聲,然后下意識抬頭看向二樓欄桿處,結果那里卻是一片寂靜。 “給我騰個地方。”葉安瀾小心抱著那少年,“他受傷很重,得立刻治療才行。” 楊小桃聞言,帶著眾人把中間那張桌子上的杯盤碗盞全都挪到了旁邊的另外一張桌子上。 周明哲則是脫下自己的披風,把它鋪在了尚有些許湯汁、油漬殘留的那張桌子上。 葉安瀾把少年放到周明哲的披風上,然后伸手開始給他查驗傷勢。 她先是給少年把了脈,然后才一把撕開少年的衣服領子,露出他被人踹出一大片烏青的上半身。 “我的天!”楊小桃低低驚呼一句,然后就開始熟門熟路招呼他們帶來的護衛(wèi),“去兩個人,給姑娘弄兩盆熱水。” 已經聞聲而來的酒樓掌柜聽到這一句,忙讓小二去給葉安瀾端兩大盆干凈的熱水過來。 葉安瀾沒有理會這些事,她正全神貫注地給那少年施針。 少年骨頭沒斷,看著像是只有一點皮外傷,但練過內力的葉安瀾卻知道,他的內腑已經被人隔著骨頭打成重傷。 這種要命的時候,傳統(tǒng)的中藥湯劑根本來不及熬,也沒有用,萬幸非常巧合的,葉安瀾不僅有一手的好針法,而且也是個修習過內功的偽高手。 她的那點子內力,要和人對打雖然還差著一些火候,但救人卻已經足夠用了。 這不,她在緊急給少年扎了幾針,吊住少年的命后,就立刻用自己的內力開始慢慢溫養(yǎng)那少年的五臟六腑。 恰在此時,原本安安靜靜,就好像少年完全是自己不小心跌下樓的二樓欄桿處,總算有人按捺不住冒出了頭。 一個一身錦衣、頭戴金冠、腰懸玉佩、手持折扇、腳踩鹿皮軟靴的陰郁青年,帶著約么二十幾個小廝、長隨、護衛(wèi),氣勢洶洶沖下了樓。 那錦衣青年一下樓,立刻目標明確的直奔葉安瀾他們這邊。 被葉安瀾帶來的護衛(wèi)攔住之后,他臉色愈發(fā)陰沉,“讓開!” 楊小桃踏前一步,“我家姑娘正在救人,閑雜人等還請自覺避讓。” 那錦衣青年冷嗤一聲,“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居然說自己會救人,而且還攔著傷者的家人不讓進,讓我說,你們怕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吧?” 第190章 瓜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