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如果不是她們的這個小茶攤開的位置實在偏僻,楊小桃幾乎實現了對其他小茶攤的完美復制。 三人扮成祖父母和孫子,依然還是最擅長此道的葉安瀾扮需要接待客人、隨機應變的“爺爺”,習慣板著一張臉的魏禎扮只需要留在土灶旁邊燒水、耳朵有些不大好使的“奶奶”,直腸子沒心眼兒的楊小桃一身男裝,直接本色出演給爺爺打下手的半大少年。 茶攤匆匆忙忙支起來的第二天中午,葉安瀾她們就等到了令葉安瀾垂涎三尺的第一撥人犯。 他們是被宮中太后娘娘以皇帝的名義下旨處置的第一撥官員,根據葉安瀾聽來的消息,這些人全部都是難得的實干派官員,但因為和垂簾聽政的當今太后母族不對付,自身又不是什么顯貴世家出身,所以就成了皇室殺雞儆猴、震懾天下人的第一批犧牲者。 他們各家的女眷都已經或是和離,或是自盡,或是在親戚朋友的幫助下藏匿起來,只有那些熬過了牢獄之災,又熬過了流放途中種種虐待的男人們,如今還在官兵的看管下繼續前往流放地。 葉安瀾早在聽說了朝廷對有志之士的第一波大清洗之后,就已經盯上了這些蒙冤入獄的能臣。 她能力有限,沒辦法走正常途徑救出他們,倉促之間也找不到足以對抗近三百名官兵的得力下屬,于是就只能把主意打到了旁門左道上面。 畢竟她是個大夫嘛,有的是手段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喪失戰斗能力。 第133章 直言不諱 “喂!老頭兒!”負責押解犯人的官兵頭頭是個裨將,一說話能讓人聽出明顯的西北口音,他大馬金刀坐在茶棚里,手指敲著桌面吩咐葉安瀾,“給你軍爺來點兒茶水和熱飯。” 葉安瀾顫顫巍巍走上前,對著這位裨將點頭哈腰,“軍爺,小老兒這里不賣吃的,就只有白開水和粗茶水。” 裨將一腳踢翻一張條凳,“真他娘晦氣!行吧,那你給我們先上茶水。” 葉安瀾繼續點頭哈腰,“小人這就給您上茶水。” 楊小桃忍著笑看自家姑娘表演,結果葉安瀾甫一轉身就瞪上她了,“狗子,你還愣著干啥?還不去幫你奶準備茶水?” 近三百名官兵要喝的水,光燒都不知道要燒的啥時候去,再加上葉安瀾她們的這個小茶攤,規模實在小的可憐,于是葉安瀾她們就只能一趟趟不停燒水、不停泡茶、不停添水、不停洗碗。 忙活了近半個時辰,三人總算讓所有官兵全都喝上了水。 只是還沒等她們歇歇腳、喘口氣,為首的那員裨將就又給她們派了新任務,“去再燒幾壺水,燒好之后幫我們晾涼了裝進水囊,你軍爺要帶著路上喝。” 葉安瀾繼續點頭哈腰,“是,小老兒這就給您燒水去。” 說完這話,她轉身走到土灶旁,拿了根木柴塞進灶膛。 與此同時,茶棚里外的近三百名官兵,幾乎同時開始頭暈目眩。 那位裨將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摸腰間的刀,然而還沒等他手指碰到刀柄,他就也暈暈乎乎倒了下去。 一直被看押在大樹底下,連口水也沒喝上的囚犯們見此情景,不約而同傻傻看向已經從柴堆里摸出大刀的葉安瀾。 葉安瀾朝他們揮了下手,“等一下哈,我先找找鑰匙。” 她提著刀,走到那位裨將的副手身邊,然后小心翼翼用刀割斷懸在副手腰間的繩子,把長長的一串鑰匙扒拉過來。 她把鑰匙遞給魏禎,“去把他們戴的枷給去了,然后再給他們拿點兒吃的喝的。” 魏禎點點頭,拿著鑰匙去干活兒了,葉安瀾和楊小桃則是拿出繩索,把那些負責押解的官兵全都綁了起來。 近三百人,而且又不是什么大jian大惡的人,葉安瀾下不了手全都殺了滅口,但她也不可能就這么把這些人都給放走。 截胡撿漏兒這么好的生意,她可還想多做幾筆呢,眼下萬萬不能走漏消息。 “老夫潘云正,多謝幾位俠士仗義相救。”葉安瀾她們剛把一群官兵全都綁成粽子,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就被人扶著走了過來,他朝著葉安瀾和楊小桃行禮,因為受傷,動作顯得不是十分自然。 葉安瀾忙拱手還禮,“老人家客氣了。不瞞您說,我救人也是有所求的。” 潘云正被葉安瀾這直白坦率的話語說的一愣,不過很快老爺子就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笑得太夸張,老爺子受傷的地方都被扯的一痛一痛的。 扶著他的兩個中年人是他大兒子潘海樓、二兒子潘溪亭,聽到自家老爹疼的直抽氣,兩人一個輕輕拍著老爺子的背,一個溫聲勸著“爹您輕點笑”。 葉安瀾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沒想到這老爺子會笑成這個樣子——她也沒說啥好笑的話啊(*?w?) “您身上有傷吧?我給您看看可以嗎?” 潘云正又一愣,“你懂醫?” 葉安瀾老實不客氣地點點頭,“尤擅外傷。”畢竟末世的時候沒少給自己和同伴治傷。 潘云正見她一臉鄭重,當即決定讓這一聽聲音就知道必然年紀很小的少年給他治一下試試。 他把胳膊伸給葉安瀾,“那就有勞這位小友了。” “爹。”他膽子大,他的兩個兒子卻不樂意自家老爹親自去嘗試這位小少年的醫術水平。 他大兒子潘海樓喊了一聲爹,然后非常自然地笑著主動伸出手,“還是讓兒子先來吧,兒子背上的傷都已經有潰爛跡象了。” 潘云正知道自家老大的小心思,兒子孝順,他也沒啥好不滿的,于是嘀咕了一聲“臭小子”,就把第一個看診的機會讓給了潘海樓。 葉安瀾無所謂,反正這些人她哪個都得治,誰先誰后對她來說都一樣。 她先是給潘海樓把了脈,然后又迅速給潘海樓背上的傷口清洗、上藥、包扎。 潘海樓的傷全都是鞭打所致,破破爛爛的囚服黏連在傷口上,治起來不僅十分麻煩,而且還十分考驗傷者的忍痛能力。 葉安瀾手頭沒有太多藥,所以這種程度的傷,她就沒給潘海樓用止痛的藥。 下手之前,她給潘海樓扎了幾針止痛,等傷口處理好,潘海樓就只能自己默默忍著去了┓(′?`)┏ 她有意表現,聽到動靜過來圍觀的一眾人犯很快就被她老道的治傷手法給征服了。 原本對她醫術半信半疑的一群人,沒一會兒就主動論資排輩,彼此謙讓著排起了隊。 葉安瀾表示很滿意——和有見識的人打交道就是這點好,你只要有真本事,他們就能給你足夠的重視和尊重。 在楊小桃的幫助下,葉安瀾花了大概半個時辰才給所有受傷的人都治完傷。 與此同時,這些人也總算吃上了入獄以來第一頓像樣的飯。 魏禎按照葉安瀾要求的,給他們拿了熱水和早就備好的小米咸rou粥、二合面饅頭。 這兩樣她們一直備著,只不過因為是冷的,所以并沒有香味兒散發出來。等到這些人被救下,魏禎這才把裝粥的瓦罐、包饅頭的屜布從柴堆后面的背簍里拿出來。 稍微熱一熱,然后給每人分一大碗粥、一個饅頭,讓他們稍微補充一下體力,這樣他們才有力氣迅速轉移。 收拾好東西,發信號讓船家把藏在河灣隱蔽處的兩條船開過來,然后再帶著船工們,在一群瞪圓眼、張大嘴的犯人面前把被捆成串串的官兵拎上船,葉安瀾和楊小桃這才拍著手,示意原本的人犯趕快上船。 在他們身后,魏禎正用葉安瀾教她的辦法,仔仔細細清理一切可疑痕跡。 為首的潘云正一直在冷眼旁觀,他饒有興致的觀察著葉安瀾三人展現出來的種種不同凡響之處,心里同時也在默默揣測這三人的“有所求”到底是什么。 第134章 誤傷一片 載滿人和馬的小船順著河水流向一路向下,然后在某處河灣緩緩停下。 幫忙開船的一群漢子,原本是靠水吃水的漁民,后來因為日子實在過不下去,無奈之下兼職干起了水匪的無本買賣。 之前葉安瀾他們坐船從河面上過,因為帶了很多糧食,所以就被這些水匪里應外合給包圍了。 葉安瀾早就看出雇來的船老大和船工來者不善,但她并沒有第一時間揭穿,而是將計就計,把他們的同伙都給釣了出來。 一番從船上到水里的激烈爭斗之后,鼻青臉腫、受傷流血,甚至斷胳膊斷腿的水匪們被葉安瀾等人用拳頭“說服”了。 他們“好漢不吃眼前虧”,果斷在葉安瀾問他們是投降還是投胎的時候,識趣的選擇了前者。 眼下他們的家眷已經被葉松等人送去蒙山,只剩下六十多個青壯年男子,因為水性好,被葉安瀾特意留在身邊幫著開船。 因為還在觀察期,且對葉安瀾、楊小桃、魏禎這三個魔鬼一樣的人有著極深的畏懼,這些漁民一個個全都老實勤快的很。 船一靠岸,他們立刻搶著干起活兒來。牽馬,扛人,搬東西,給潘云正他們帶路,總之根本不用葉安瀾他們cao半點兒心。 他們確實如葉松所說,沒經歷過系統訓練,也不像那些窮兇極惡的匪寇,手上沒少沾血。 這些人雖然無奈之下做了水匪,但卻一向只求財、不殺人,這也是葉安瀾愿意收編他們,而不是直接把他們殺了喂魚的主要原因。 這種人一時半會兒確實不會成為鋒利的刀,但管理起來卻也相對容易。 *** 跟著葉安瀾他們走了大約兩刻鐘,眼看著越走周圍田地越多,甚至已經能夠隱隱約約看見距離河邊不遠的小村子了,潘云正不由好奇起來,他問葉安瀾,“敢問小友,我們這是要去哪?” “找個地方給你們住。”葉安瀾抬手一指不遠處的那個小村莊,“喏,就是那兒。” 潘云正八歲的小孫子一聽,下意識攥緊了自己父親的衣服下擺,“我們......可以進村子嗎?” 他們是逃犯呀,村民看到了應該會報官的吧? 葉安瀾一笑,“別擔心,那個村子原本就是個匪村。” 潘云正等人:??? 葉安瀾又道:“我的這些兄弟,祖祖輩輩都住那個村。之前他們只是漁民,后來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這才開始學著水匪打劫別人。” 眾人:......合著他們這是落到一群水匪手上了? “有他們在,你們不用擔心自己身份會穿幫。等你們傷好了,我再讓人把你們轉移到其他地方。” “啊,對了,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葉安瀾朝著潘云正等人團團作揖,“小女子葉安瀾,農戶出身,如今是個占山為王的流民。” 眾人:......(ΩДΩ) 看到大家集體秒變呆頭鵝,葉安瀾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下手指,“那什么,都是生活所迫,我們其實也不想的。” 她這么一說,立刻有人回過了神。想要說一句“匪就是匪”,顧忌著葉安瀾的搭救之恩,到底沒好意思過于耿直。 潘云正倒是沒有多大反應,敢和官兵作對,還作對的那么行云流水、干脆利落,葉安瀾要說自己是個安分守己的普通百姓,潘云正反而要懷疑對方是個偽善之人。 既然不是普通百姓,那么對方是匪還是軍,在如今的這個世道,好像也沒甚明顯區別。 他反而對葉安瀾的性別更感興趣,“你說你是女子?” 葉安瀾點點頭,“我是,她也是。” 這個“她”是指楊小桃,至于魏禎,在得到這姑娘的親口許可之前,葉安瀾不會告訴別人她其實也是女子。 潘云正沒有理會眾臉懵b的兒孫、學生以及老友,他問走在他和葉安瀾旁邊的那些漁民,“你們知道她是女子嗎?” 幾個漁民老老實實點頭承認,“知道。” 打從第一次見到葉安瀾,他們就知道葉安瀾的真實性別,畢竟葉安瀾一直被人叫“大姐”和“姑娘”,他們又不聾,聽到了可不就知道了┓(′?`)┏ 潘云正聞言,饒有興致的摸著自己亂蓬蓬的山羊胡子,“奉女子為主,你們就一點兒也不委屈?就不覺得無法接受?” 眾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