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周明哲看一眼過分年輕卻又對他有恩的葉安瀾,再一想自己這幾天到處求爺爺告奶奶,卻沒有任何一家醫(yī)館愿意讓他賒欠,“那就有勞您了。” 葉安瀾擺了一下手,“不用這么客氣。你家住哪兒?你現(xiàn)在就帶我過去吧。” 周明哲滿心感激,帶著葉安瀾和楊小桃就回家去了。 至于葉安瀾他們買回來的那些東西,裴懷秀早就已經(jīng)喊來了葉松等人,葉安瀾他們離開時,葉松他們就已經(jīng)把東西全都搬了回去。 被葉安瀾踹趴下的牙婆一家,葉金奎也給綁起來塞回了牙婆自己家里。為了以防萬一,他還讓鄭豐收在警戒的時候也順帶留意一下牙婆一家。 他不知道的是,這周圍的幾乎人家雖然和牙婆一家是鄰居,但卻對他們一家沒啥好印象,畢竟這一家子可都不是什么良善人。 “你弟弟的病是情緒起伏過大引起的,驚懼、悲痛,再加上后期的過度勞累、吃不飽也穿不暖,這些都是病因。” 葉安瀾給周明哲的堂弟周明遠把完脈,又提筆寫了一張藥方遞給眼巴巴看著她的周明哲,“去找一家規(guī)模大些的醫(yī)館,按這個藥方抓三副藥回來。” 想到周明哲那招災(zāi)惹禍的俊美樣貌,葉安瀾又道:“小桃你陪他去。” 楊小桃練武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她天生一把子好力氣,在葉安瀾的刻意引導(dǎo)下,她如今已經(jīng)能夠單挑起碼五個普通壯漢。 有她充當護花使者,周明哲的安全系數(shù)還是很有保障的。 兩人走后,葉安瀾又跟周家的隔壁鄰居買了雞蛋和白面。 她做飯的手藝很好,和寫毛筆字的水平完全不是同一個量級,所以當周明哲用那張字跡歪曲的藥方抓回來藥,他們周家也已經(jīng)久違的傳出了陣陣清香。 葉安瀾給周明遠做了一大碗雞蛋疙瘩湯,雖然調(diào)味料只有鹽,但卻架不住大師傅的手藝好,再加上周明遠也已經(jīng)餓了很久,所以這頓飯,這孩子倒是吃得格外香甜。 把周明哲帶回來的藥材一一驗看過,因為實在看不下去周明哲的笨手笨腳,葉安瀾又親自給周明遠熬了藥。 “這個留給你們兄弟防身用。”臨走之前,葉安瀾把楊小桃的袖箭轉(zhuǎn)贈給了對著她千恩萬謝的周明哲。 周明哲擺弄半天也沒擺弄明白,反倒是吃飽飯又喝了藥的周明遠,隨便上手試了一下就找到了感覺。 葉安瀾:......emmm,這或許就是各人天賦在作祟吧。 心里腹誹著周明哲好好一個俊美少年,居然是個生活自理能力為五的渣渣,葉安瀾加快腳步,和楊小桃一起回了他們的暫時落腳處。 李氏早就已經(jīng)做好了飯,只是因為葉安瀾她們倆一直沒回來,所以大家就也誰都沒有吃上飯。 好不容易這倆人腳步匆匆趕了回來,李氏忙和蘇嬸子一起,張羅著讓大家一起吃飯。 葉安瀾有些不好意思,“娘,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你們先吃就是。不要再讓大家一起等著我們。” 李氏摸摸葉安瀾的頭,“沒事兒,是大家非要等的。” 隊伍里都是葉安瀾精挑細選過的人,沒有那等只顧自己的白眼兒狼,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安全和溫飽是托了誰的福。 托庇于人就要有托庇于人的覺悟,正所謂多勞多得、強者為尊,莫說現(xiàn)在只是讓他們等著葉安瀾一起吃飯,就算他們每天都只能吃葉安瀾份額的一半,他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 黑沉的夜轉(zhuǎn)瞬即逝,第二天一早,葉安瀾迎來了一位讓她頗感意外的客人。 “元娘,果然是你!”對方一臉驚喜,葉安瀾卻面無表情地瞪著一雙惺忪睡眼。 聽到動靜的蘇小禾從灶房探出頭,看清來人的長相之后,她又嗖的一下縮回了頭。 再然后,灶房里就沖出了一道氣勢洶洶的身影。 第52章 人設(shè)崩了(加更) 來人是沾了兩手雜糧面粉的李氏,她橫眉怒目,用力瞪著站在院子門口的斯文少年,“誰讓你來這的?你們劉家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劉志宏苦笑,“嬸子誤會了,我并不是來找茬的,只是許久未曾收到家中來信,所以想跟您和葉叔打聽一下我爹娘meimei的事。” 葉安瀾打了個哈欠,轉(zhuǎn)身去找蘇小禾要熱水了。 她剛起床,正打算洗漱完了就帶著大家練武,劉志宏就找上門了。 葉安瀾知道,李氏恨不能劉志宏這輩子都別再出現(xiàn)在葉安瀾面前,以免他勾起葉安瀾的傷心事。 為了不讓自家養(yǎng)母過分擔憂,葉安瀾決定主動避開一些。 果然,她一走,李氏的神經(jīng)就變得沒那么緊繃了。 不過就算如此,她也沒給劉志宏好臉色,“你們家如何了和我們?nèi)~家有關(guān)系嗎?虧你有那個厚臉皮,來找我們一家打聽!” 劉志宏上門之前就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不會得到什么好臉色,他苦笑一聲,“還請葉嬸子告知一二。” 李氏瞪了他好一會兒,“你不是去府城了?怎么又跑漁陽縣礙眼來了?” 劉志宏作揖討?zhàn)垼耙驗橹暗哪菆鰬?zhàn)亂,我妻弟在漁陽縣失蹤了,我們是過來找人的。” 昨天他帶著小廝到處打聽,卻恰好在巷口那里看見了葉安瀾,因為惦記父母和meimei,又怕妻子知道了會胡攪蠻纏,所以今早他特意避開人,找上門跟葉家打聽情況。 李氏聽了,倒也沒有繼續(xù)為難他,“你爹娘和meimei都被亂兵抓走了,在過年那天。” 劉志宏身形微晃,他臉色慘白,強撐著問李氏,“您、您說什么?” 李氏知道他聽清楚了,所以并沒有再一次重復(fù)自己的話,她對劉志宏道:“我聽村里人說,你爹娘報了你岳家的名號,那些亂兵就沒有殺人,只是把他們?nèi)家黄饚ё吡恕!?/br> 錢家經(jīng)營多年,底蘊深厚,就算那些亂兵不把錢家那些秀才、舉人、進士之類的讀書人放在眼里,估計也會貪圖錢家的萬貫家財。 帶走劉志宏的親人,李氏琢磨著,他們應(yīng)該就是為了借機敲上一筆。 “多謝嬸子告知。”劉志宏朝著李氏鄭重行了一禮,然后又問:“嬸子一家拖家?guī)Э趤淼綕O陽縣,可是村里出了大事?” 李氏點點頭,“村里一次又一次被亂兵洗劫,被抓、被殺的村民很多,被搶走的糧食、銀錢更多,大伙兒日子過不下去,只能各想各的法子另謀出路。” 劉志宏眉頭緊蹙,“那我叔叔嬸嬸......” 他走之前,也給他叔叔嬸嬸留了他在府城的住址,他現(xiàn)在想知道的是,他叔叔嬸嬸是出事了,沒顧上聯(lián)系他,還是雖然給他捎信了,但卻因為中途的種種變故,沒能把信給他捎到府城的宅子。 “我只知道人沒死,其他就不清楚了。” 自從葉安瀾和劉志宏退親,劉氏族人看到葉家人就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李氏雖然能夠理解他們和自己有出息的族人同仇敵愾的態(tài)度,但理解是一回事,把自己的臉送上去給別人當墊腳石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人家找她的茬兒,她當然也不會非要湊過去自討沒趣兒。 用葉安瀾的話說,不過就是一群咬不到人卻非要惡心人的癩蛤蟆而已,不搭理他就是對他最好的回擊了,沒必要非把對方當一回事。 李氏聽進去了,自那以后就一直把劉氏族人當空氣,自然也就不會特意打聽他們各自的結(jié)局。 劉志宏再次向李氏道謝,“多謝嬸子告知。晚輩就不多打擾您了,告辭。” 李氏正要點頭,卻聽葉安瀾喊了一聲,“等一下。” 李氏心里一咯噔,她閨女這是要干啥?不會繞了一圈,還是覺得劉志宏最好吧? 結(jié)果卻見葉安瀾踢踏踢踏的走過來,然后朝著劉志宏伸出一只右手,“一百兩,承惠。” 李氏:╰(*°▽°*)╯她閨女可真聰明! 劉志宏:...... 他怔愣半晌,然后苦笑著喊了一聲“元娘”,“你真要和我這么生分?我們就算退了親,你也是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meimei。” 劉志宏說這話時,表情和語氣都顯得格外情真意切,奈何葉安瀾卻一點兒也沒感受到對方想要表達的心痛、無奈、包容和真誠。 她唯一感受到的,除了惡心還是惡心。 因為太惡心了,葉安瀾甚至忘記了要在李氏等人面前維持小葉安瀾的固有人設(shè)。 她用力搓了一下自己的兩條手臂,“別喊我元娘!喊的老娘雞皮疙瘩起了滿身!” “還有你那說的都是什么p話?誰是你青梅竹馬的meimei了?!能請你不要侮辱‘青梅竹馬’和‘meimei’嗎?” “什么叫老娘要和你生分!我們本來就很生分!別說的好像老娘和你交情很深似的!惡不惡心?!” 眾人:...... 鴉雀無聲的小院子,目瞪口呆的一眾人,襯托得氣氛格外詭異而沉悶。 “元娘?”李氏一臉的受驚過度,好一會兒才打破沉默,第一個顫著聲音開口。 葉安瀾深吸一口氣,“娘,對不起,是我太生氣了。” 李氏頓時松了口氣,“娘明白,娘也生氣。” 她拍拍自家閨女的手,“你說的對,他們老劉家就沒一個好東西,從根子上就是爛透了的。都已經(jīng)跟你退親了,還黏黏糊糊喊你元娘,可不是就該狠狠罵上一頓么!” 說到這里,她面色不善,惡狠狠看向劉志宏,“我家元娘的乳名也是你能叫的?虧你還有臉提什么青梅竹馬,你當初跟你爹娘一條藤鬧著退親的時候,你咋沒想過我家元娘是不是和你青梅竹馬?那時候你咋不拿她當meimei了?你咋不提兩家有交情了?你咋不嫌生分了?” 劉志宏面色鐵青,正要開口說點什么,葉安瀾卻再一次伸出了手,“為了證明我和你原本就很生分,我娘的情報不能白讓你聽。” “我就不說什么‘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了,畢竟在這亂世,像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白斬雞,就算稱斤輪兩打包賣了,也換不來一萬金那么多。” “我也不為難你,你違背之前兩家立下的字據(jù)找上我們,又厚著臉皮找我娘打聽消息,兩邊加在一起,你就付個二百兩吧。” 第53章 小發(fā)一筆 劉志宏臉色十分難看,青白紅紫不停變幻,像是打翻了調(diào)色盤,但他卻干脆利落的付了錢。 他不像他娘,沒有鼠目寸光到既想退親又想占葉家便宜,對葉家人也沒有非把對方踩在腳下的扭曲心理。 這次來找葉家人,鑒于兩家的惡劣關(guān)系,他也已經(jīng)做好了會因為違背約定被對方要錢的心理準備。 之所以臨時起意和葉安瀾套近乎、打感情牌,是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葉家人的武力值,在這亂世著實是張好牌。 法紀崩壞的時代,對無力對抗天災(zāi)人禍的普通人和身為既得利益者的權(quán)貴階級來說是災(zāi)難,但對葉家這樣有一手好功夫的人家來說,卻正好是建功立業(yè)的好時機。 沒人敢斷言,葉家人不會因緣際會,成為新朝草莽出身的權(quán)貴之一。 劉志宏是個功利心很強的人,為了以后仕途順利,他可以處心積慮求娶世家女,現(xiàn)在為了不和葉家結(jié)仇,他自然也可以厚著臉皮和前未婚妻一家修復(fù)關(guān)系。 他只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原本一直溫柔敦厚、端莊沉穩(wěn)的葉安瀾,會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變得這么精明、這么潑辣。 沒有他預(yù)想當中的傷感、不舍、遺憾、心軟,有的只是噴薄而出的厭惡、鄙夷以及一反常態(tài)的咄咄逼人,這著實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第一次無比深刻的認識到,葉安瀾是真的變了,不僅是對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感情了,而且還性格也與之前不一樣了,他已經(jīng)無法再根據(jù)固有印象掌控對方情緒。 意識到這一點,劉志宏立刻識趣的拿出銀票,息事寧人。 他原本是想把銀票遞給葉安瀾的,結(jié)果卻被走過來的葉金奎接了過去。 葉金奎黑著張臉,“我不求你們劉家人知恩圖報,但以后還請你們劉家人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