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 她眉頭緊蹙,蕩到離他們較近的一棵樹上。 樹下,有兩個男人正一人死死揪著手里小孩兒的衣領,一人用力捂著那小孩兒的嘴巴,還有一個男人,則在架著大鍋燒柴煮水。 他長了一張愁眉苦臉的憨厚老實人模樣,看著就像是隨處可見、生活困苦的悲慘流民。 一邊添柴,他一邊用滿是憂慮的語氣對另外兩人道:“那個煞星可還沒走呢,咱們吃那什么真的沒問題嗎?” 抓著小孩兒衣服領子的流民嗤了一聲,“我們又沒吃他家的,他瘋了才會多管閑事。” 另外一人則道:“還是小心些好。他們隊伍里也有孩子。” 那人聳聳肩,“這不是已經在小心了。不然哥兒幾個何至于大半夜的才吃上東西,還不是大哥你堅決不同意我們白天吃,非要讓哥兒幾個避著那煞星。” 聽到這里,葉安瀾覺得自己沒必要再聽下去了,尤其那小孩兒掙扎的力道已經越來越小,眼看著就要力竭。 她彎弓搭箭,射死了捂著小孩兒嘴巴的那個男人,然后又一刀割斷了抓著小孩兒衣領那個男人的喉管。 正在燒水的男人聽到悶響下意識回頭,脆弱的脖頸正好迎上了葉安瀾遞出的刀鋒。 “你沒事吧?”殺完了這里的三個敗類,葉安瀾轉頭看向正大口喘氣的小臟孩兒。 小孩兒抖著手,一把抓住葉安瀾的褲腳,“我、我哥,我哥還在他們手里。” 葉安瀾蹙眉,“那你帶路吧,我去幫你救他出來。” 她不會一味地心軟,因為這樣只會將自己置于險地。她做不到舍己為人,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她不介意幫幫別人。 小孩兒搖搖晃晃站起身,咬牙拖著受傷的腳,帶葉安瀾去找那些人關押小孩兒的窩點。 葉安瀾注意到了他白皙的手腕、細嫩的脖頸,以及那身雖然破爛但卻明顯布料很好的衣衫。她得出結論——這是一個出身不錯的孩子。 兩人一前一后,用了差不多半盞茶時間,走到小樹林邊緣的半塌茅草屋前。 茅草屋里有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偶爾飄出的只言片語,讓人聽出屋里的人是在賭錢。 葉安瀾示意小孩兒找地方躲好,然后手持長刀,輕手輕腳進了屋里。 屋里光線昏暗,有兩個邋里邋遢的男人正守在油燈前面賭錢,還有一個半大少年,人事不省的躺在窗邊。 葉安瀾一進來,那兩個正熱衷賭錢的男人就發現了她,只是還沒等他們生出警惕,葉安瀾就已經兩箭連發,把這兩人給解決掉了。 “進來吧。”她朝躲在外面的小孩兒招了下手,“你哥昏迷不醒,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兒嗎?” 小孩兒點點頭,“他被敲暈了。” 葉安瀾走過去,給那半大少年把了個脈,“那些人下手不重,再過大概半個時辰,你哥哥就會自己醒過來了。” 小孩兒松了口氣,“謝謝你。” 葉安瀾問他,“這群人還有其他同伙嗎?” 殺幾個都是殺,這種毫無底線的敗類,萬一有了漏網之魚,以后肯定還會禍害更多小孩。與其讓他們繼續造孽,她還不如辛苦一點,送他們去找閻王爺償還罪孽。 小孩兒搖搖頭,“沒了,他們一共就五個人。” 葉安瀾這下放心了,她問那小孩兒,“你一個細皮嫩rou的公子哥兒,怎么只帶著個小廝就出門?” 小孩兒有些心虛,畢竟他之前說的不是小廝,是他哥。 見葉安瀾沒有追究的意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我、我和家里人鬧翻了。” “啊?”葉安瀾覺得頗為不可思議,她問那小孩兒,“現在世道這么亂,你居然為了賭一時之氣離家出走?你是傻啊,還是不怕死啊?” 小孩兒氣鼓鼓,“我不是為了賭氣!他們陷害我哥哥,害得我哥哥在家里待不下去,我......” 第45章 裴氏主仆(加更) “哎,你別哭啊!”葉安瀾有點兒麻爪,還有那么一丟丟心虛,她對小孩兒道:“那你知道你哥哥去哪兒了嗎?” “有人說在漁陽縣看見他了。”小孩兒抽噎著抹掉眼淚,“所以我要去漁陽縣。” 葉安瀾揉了下眉心,“你知道漁陽縣在哪兒嗎?你知道去那里要走多久嗎?你知道這一路有多少像他們這樣不懷好意的人嗎?” 小孩兒頓時不說話了,但他倔強的表情,卻在無聲訴說著他的固執——他是打定了主意,非去漁陽縣不可。 葉安瀾嘆了口氣,“要不,你和我們一起走?我們也會路過漁陽縣。” 小孩兒頓時高興起來,“哎?真的嗎?我可以嗎?” 葉安瀾點點頭,“你這小廝,要我幫你弄醒他嗎?” 小孩兒猶豫片刻,“會對他有不好的影響嗎?” 葉安瀾搖頭,“不會的,只是掐個人中罷了。” 小孩兒一聽,手立刻朝著那小廝伸了過去。 “少、少爺?”醒過來的小廝有片刻的迷茫,不過很快他就回憶起了之前遇到的事,他蹭的一下跳了起來,“快,少爺,你快找個地方藏好。” 小孩兒拍了一下自家小廝的胳膊,“慶淳,你別緊張,我們現在是安全的。” 他想跟小廝介紹一下葉安瀾,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問過對方姓甚名誰。 “在下裴懷秀,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葉安瀾。” 小孩兒微一頷首,然后轉回頭告訴自家小廝,“葉兄很厲害,他解決了那些吃人的流民,救了我們。” 小廝慶淳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看著沒比他家少爺大多少的這個小孩兒,居然能夠以一敵多,救他們于水火。 鄭重跟葉安瀾道了謝,慶淳又簡單問了幾句自家少爺在他昏迷之后的遭遇。 聽到裴懷秀說他差點兒被那些流民給吃了,慶淳又是后怕又是慶幸。 他二話不說,跪在地上就給葉安瀾磕了三個響頭,動靜之大,聽得葉安瀾都跟著腦門兒疼了。 裴懷秀也是一臉心疼,他和慶淳一起長大,這一路慶淳又沒少舍命護他,對慶淳,他是真當哥哥看的。 他伸手拉起慶淳,又后知后覺的鄭重作了個揖,感謝葉安瀾的相救之恩。 葉安瀾沒當回事兒,反正不過就是舉手之勞。 她把這對主仆帶回營地,然后又讓鄭豐收給兩人倒了熱水,拿了粗糧餅子和rou干。 若是放在以前,這等粗食裴懷秀才不會吃,但出門在外的這一個來月,莫說山珍海味了,很多時候裴懷秀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之前的嬌氣,不知何時已經被徹底磨沒了。 他洗了手,抓著粗糧餅子和rou干,就著熱水慢慢啃咬,吃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葉安瀾打著哈欠丟給他們兩床舊棉被,“那邊有枯枝鋪成的床,你們就在火堆邊上將就一晚吧。” 裴懷秀再是出身富貴人家,葉安瀾也不可能把自家的帳篷讓給他們。是以,這對主仆得到了和楊家人一樣的物質待遇。 *** 沉沉睡了兩個多時辰,葉安瀾從帳篷里出來,接過李氏給她盛好的熱水,迅速開始洗漱。 與此同時,葉金奎和鄭豐收結束守夜的任務,結伴回了帳篷那邊補眠。 李氏和蘇嬸子取出米面開始準備早飯和干糧,葉安瀾則在洗漱之后,開始有針對性地指導葉松等人習武。 初來乍到的楊家兩夫妻也沒閑著,別的事情他們不敢貿貿然插手,于是就主動去了周邊幫忙撿柴。 至于楊小梅和楊小桃,這倆姑娘洗漱完,葉安瀾就把她們也給叫過去一起習武了。 小廝慶淳看見了,不由動了些小心思,他問裴懷秀,“少爺,你說我能不能也跟著他們一起練武啊?” 裴懷秀有些詫異,“以前讓你練武,你不是一直嫌累嗎?” 慶淳撓撓頭,“可我不想再讓您遇到之前的那種事了。” 裴懷秀沉默一瞬,“那我問問葉公子。” “不是葉公子,是葉姑娘。”葉安瀾耳力很好,這主仆二人聲音雖不算大,但卻仍然被她聽了個正著。 她朝裴懷秀和慶淳招了下手,仿佛沒有看到兩人龜裂的面部表情,“要學就過來吧,正好連著你們一起教。” 反正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東西,不涉及到她那個貌似不咋靠譜的師門。 裴懷秀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你、你是女子?” 葉安瀾點點頭,“昨晚諸事不便,沒來得及和你細說,非是故意隱瞞。” 裴懷秀表情復雜。他覺得自己有點兒受打擊了,他和他的小廝,他們兩個男的,居然被一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姑娘給救了。尤其,昨晚,他好像還扯著人家的褲腳,哭求人家救人來著...... 丟人丟到姥姥家,裴懷秀覺得他已經不能直視葉安瀾的那張黑臉了。 話說,把自己的臉涂成黑炭,這真是一個姑娘家能對自己下去的狠手嗎? 腦子里亂糟糟的,裴懷秀被自己的小廝拉著,加入到了練武的大部隊里。 這群人開始訓練的時間不同,各人的身體素質也有差異,很快,年紀小的、身體素質差的,就都陸續跑到一邊休息去了。 只有被葉安瀾寄予厚望的楊小桃,以及已經有了一定功底的葉松,憋著一口氣,硬是堅持到了李氏招呼大家吃飯的時候。 早飯是很普通的雞rou小米粥和粗糧餅子,充作午飯的干糧則是白面和雜糧面摻在一起烙出來的巴掌大的小餅子。 “這是你們的杯子和碗筷,做個記號,別弄混了,再有就是用完了要自己負責清洗。” “昨晚你們用過的被子也是......”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不要爛好心!沒我的許可,誰也不許隨便靠近其他流民,更不許給糧給水或者出手救人,聽明白了嗎?” 裴懷秀點頭點到一半,反應過來葉安瀾說了什么,兩道修長的眉不由微微皺起。 葉安瀾就知道會是這樣,養尊處優、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少爺嘛,就算離開家門之后吃了些苦,對這個世界的殘酷也依然認知不深。 再加上自己也曾吃過苦頭,對那些愁眉苦臉的流民,他很容易就會感同身受的去可憐對方。 第46章 暫時休整 葉安瀾雙手環胸,“你有善心是好事,但你要明白,你現在連自己都還顧不過來呢,你沒那個能力對別人伸出援手。” “至于我。雖然我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庇護你,但你如果不知分寸,在托庇于我的同時,還想用自己的準則來衡量或者約束我,那我勸你盡早另謀出路。” 裴懷秀臉色有些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