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們深紅幾兄弟都來了，還有一些已經秘密潛入進來了，我警告你，速速投降，我那幾個兄弟脾氣可不怎么好。”胖子也在一旁幫腔嚇唬。

    可誰也沒料到，在聽說他們是深紅后，劉慧忽然放松下來，接著眼眶也跟著濕了，眼淚大滴大滴的流了出來，“真的嗎，你們真的是曾經的深紅？太好了！你們來了，他們……這些孩子就有救了！”

    第1540章 渦

    江城表現的依舊鎮定，“當然，我是很想幫助你們，但你務必要配合，我要知道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劉慧抑制住激動的心情，忍不住嘆了口氣，“還能發生什么事，如你所見，這里就是守夜人的試驗場。”

    “在初代深紅……也就是你們叛逃后，守夜人就又暗中開啟了新一代深紅的培育計劃，我也是這時才被他們選中，作為這項計劃的后備負責人之一。”

    “當年我還很年輕，我發誓，在我來到這里前，我根本沒想過會是這樣的一番景象，但當時我的上級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人類最終能延續下去，必須消滅叛逃的深紅，否則他們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浩劫。”

    “我相信了，還有許許多多和我一樣的年輕人，我們都相信了，守夜人是守護黑夜秩序的基石，這也是我們加入守夜人的信念。”

    “我們全身心的投入各種復雜的實驗與治療中，想著培育出更加強大的戰士，但很遺憾，我們的實驗目標……他們遠遠沒有當年你們那樣的天賦，在強制接受門的過程中，大部分實驗體死亡，存活下來的那部分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侵蝕，最終能活下來的十不存一。”

    “那些實驗體……都是些什么人？”江城問。

    劉慧慢慢搖頭，眼中的悲涼觸人心弦，“他們不是罪人，不是要被送到這里贖罪的人，他們和我一樣，都是守夜人，他們大部分都很年輕，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憑著一腔熱血自愿加入到這項計劃中，希望能徹底鏟除深紅這顆毒瘤，可誰能想到……誰能想到上面給他們的代號也是深紅！”

    露出慘淡的笑容，劉慧的情緒波動的厲害，“很長一段時間內，實驗都沒有進展，上面為此大發雷霆，沒幾天后，我們突然發現被送來的試驗體中出現了孩子，幾位研究人員當場就表示反對，可那時的許多人已經為這場實驗瘋狂了，反對的聲音很快被淹沒，更令大家欣喜若狂的是，這些孩子的天賦，服從性，尤其是對門的接受程度要遠強于之前的那些實驗體。”

    “隨著實驗的飛速進行，越來越多的孩子被送來，而之前提出抗議的那幾位研究人員居然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里，他們的工作也自然而然的被另一些人替代。”

    “當然，對于那時已經陷入狂熱的我們來說，實驗的順利進行意味著一切，其他的全都不重要。”

    “隨著與那些孩子接觸的加深，我們慢慢了解到了一些內情，原來這些孩子并非是什么患了重病，又或者是無人問津的孤兒，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有家，都有家人，他們是被綁架來的。”

    “守夜人通過大范圍的篩選，有意的選擇一些天賦異稟的孩子，這樣的做法喪盡天良，但不得不承認，對于我們當時正在進行的實驗來講，確實起到了極大的推進作用，于是一批又一批的深紅成員被制造出來。”

    “他們從小就在這里長大，看的人都是我們這些穿著白色隔離服的研究人員，看的風景也是在這幾十米深的地下，這些冰冷的鋼筋水泥。”

    “他們幾乎見不到陽光，穿的衣服也都是病號服，在他們的潛意識中，他們都是需要醫治的病人，而我們，是他們的醫生，能延續他們生命的人。”

    “你們可真特么壞啊！”胖子恨得咬牙切齒，他不理解這些人為了所謂的利益，真就一點底線都沒有嗎？

    江城掃了胖子一眼，胖子這才慢慢安靜下來，但還是用不善的眼神盯著劉慧，“你繼續說。”江城看向劉慧。

    如今的劉慧也平靜下來，這么多年的懺悔壓抑在心頭，此刻的她也需要一位傾聽者，“隨著我們制造出來的深紅越來越強大，我們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這些實驗體被門侵蝕的速度與程度逐漸脫離了我們的掌控，他們變得越來越不可控，而且與我們之間的交流維系也越來越弱。”

    “我們嘗試著給每一位合格品，也就是一級危險程度及以上的試驗品配置單獨的傾聽人員，對此，我們內部的呼號是飼養員。”

    “這種配置在一開始確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較大程度的緩解了試驗品的狂暴性，不過這絕非長久之計，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強大的能力者，更重要的是需要他們可控，能聽從我們的指令，為我們所用。”

    聽到這里的江城不禁皺了下眉頭，他突然想到了不久前的那聲哨響，當時情況萬分危急，幾十名實驗體已經將他們包圍，可就在那聲哨響后，卻又悄然退去，那些實驗體對于哨響表現出了極大的服從性，這對于被侵蝕到那種程度的門徒是無法想象的。

    是那個面具人……那把哨子就掛在他的脖子下！

    那個唯一的三級危險程度的怪物！

    留意到江城的表情，劉慧沒有絲毫意外，“沒錯，你也注意到了他，他的代號是渦。”

    “渦是所有實驗體中最獨特的那一個，也是有史以來唯一達到三級危險程度評級的實驗體，但危險的不是他本身，而是他的能力，他可以與眾多危險實驗體實現溝通，以一種我們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

    “直到現在我們也不清楚他究竟是怎樣做到的，畢竟有些實驗體四肢，甚至是軀干大腦部分異化的十分嚴重，最極端的是有一位二級危險實驗體已經失去了絕大部分的大腦，可他依舊能接受到渦的信號，并且表現出了相當的親和性，以及服從性。”

    “有他在，這些不可控的實驗體不再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而是一個整體。”劉慧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毫不夸張地說，如果將外面那些深紅比喻成一只軍隊，那么渦就是這支軍隊的大腦。”

    一支完全由一級，甚至是二級危險實驗體組成的軍隊有多可怕江城完全明白，更可怕的是這支軍隊還可以被指揮。

    都是因為這個代號渦的面具人……

    第1541章 熟悉的天賦“渦”

    “渦也是你們改造出來的？”江城腦海中回憶著渦的畫面，下意識問。

    可這一次，劉慧卻緩緩搖了搖頭，“渦他不一樣，他并沒有經過我們的改造，我們充其量只是引導，而且……他是不久前才被送來的。”

    這一結果令江城頗感意外，“他被送來就是……就是這個樣子？”

    回憶著渦的身高體型，這是個相當魁梧且強壯的家伙，應該是個成年人。

    “差不多吧，那時他就被帶上了面具，我們也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他對于肢體上的接觸十分排斥，我們不敢太刺激到他。”劉慧轉頭看向鐵門的方向，視線似乎能透過鐵門看到外面，“還有，渦他好像……好像不會說話。”

    江城已經在心中標記了渦，這人很重要，這么重要的人守夜人絕不會放棄，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將渦保護起來，以及將渦與其余深紅隔離開，否則一旦發生異動，這些深紅在渦的指揮下，瞬間就會變為恐怖的殺人工具。

    想是這么想的，可表面上江城不動聲色，“來的時候我的情報人員告訴我，之前有一隊守夜殘黨潛入了這里，那些人在哪里？”

    “死了。”劉慧很肯定地說。

    “怎么死的？”

    “被渦指揮著的深紅殺掉了。”劉慧十分平靜，“之前你們見到的那些尸體，就是他們的。”

    胖子忍不住感到意外，“為什么？”

    “因為渦感受到了他們身上的不詳氣息，事實證明渦的判斷是對的，我們在那些人的尸體上找到了一份絕密文件，是守夜人最高層發出的，命令要強化并使全部深紅達到被侵蝕的臨界值，然后將他們全部放出，而且……而且他們還要殺光我們這樣的研究人員，埋藏屬于這處基地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當然，他們最重要的目的，是要帶走渦。”

    “那那些殘次品呢？”胖子追問，他記得那些沒有被標記的人才是這里的絕大多數。

    劉慧苦笑，“對于上面來說，他們本就是作為養料存在的，他們就是最好的強化手段。”

    相比于胖子的驚愕，江城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對于門徒來說短時間內吞噬大量不穩定的門，會大大增強他們的實力，同時也會將他們推向無法挽回的深淵。

    “你說渦能察覺到他們身上的不詳氣息，是什么意思？”江城追問，這點莫名的讓他覺得熟悉。

    “這也是渦的能力，我不知道該怎么和你形容，總之，他能在一定范圍內分辨來人的威脅程度，我所說的威脅不是實力與能力上的，而是此人是否帶有惡意。”頓了頓，劉慧眉頭微皺，“渦他貌似對于許多有生命的東西都有類似的感知能力，或者說是共情能力，我那個被殺掉的上級，也是這里的頂級教授曾說過，我們眼中的世界與渦眼中的世界全然不同，在渦的世界中，生命是可以被標記的，他使用不同的顏色標記這一切，他看到的是類似生命背后更本質的東西，這或許與門，甚至是能力無關，這是一種絕無僅有的天賦。”

    “也是渦叫停了對你們的攻擊，他認為你們沒有惡意，而且……”劉慧看向胖子，“我能感覺到，渦對你展現出了罕見的親和。”

    “在他的判定中，你沒有任何危險，是朋友，或者是類似朋友這種狀態的存在，你讓他感覺到很放松。”

    “哦？是嗎？”

    胖子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確實沒帶有惡意，但畢竟這里有三個人，渦只對他區別對待，這多少有些看不起人的意思，是認為他不夠厲害嗎？

    江城收回望向胖子的視線，忍不住點了點頭，“好特殊的天賦，難怪守夜人拼了命也要帶走他。”

    有了渦的存在，或者說是獲取了渦的信任，那么也就相當于獲取了整支深紅隊伍的控制權，再往大了說，假以時日，甚至可以拉起一支全數由各種門徒組成的軍隊。

    “好，我答應你，我會盡力保護渦，還有其他深紅成員的安全。”江城答應下來，隨后眼神復雜的看向劉慧，“但我無法保證你們。”

    既然劉慧十分坦誠，那他也不希望欺騙對方，畢竟這些研究人員做下了太多錯事，一條條鮮活無辜的生命在這里凋零，這可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揭過的。

    而且別說是他了，就是林婉兒怕是也沒有這個權限，并且他們也不會如此做。

    “但你放心，我會將你今天與我的對話如實向上反應，你是有誠意將功折罪的，希望這能稍稍減輕你的罪孽。”江城坦誠說。

    “謝謝。”劉慧忽然笑了，可那張早已青春不再的臉上卻沒有多少欣喜，更多的還是一種釋然。

    劉慧抱起吊床中的怪嬰，一行人推開鐵門走出去，外面站滿了奇形怪狀的實驗體，一眼望去足有大幾十人。

    還有幾十名身穿白色隔離服的研究人員，此刻這些研究人員紛紛摘下了口罩和透明頭盔，下面是一張張或年輕，或年長的臉。

    胖子眼尖，一眼就發現了不遠處角落里有幾個人正在跳舞，舞姿十分古怪，像是提線木偶似的。

    更關鍵的是，這些人大都穿著黑色作訓服，唯一一個沒穿的在中間跳的最起勁。

    “這些人是我們的人？”胖子有些驚喜。

    抱著怪嬰的劉慧點了點頭，“對，是凌晨時分潛入下來的，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惡意，于是就沒有殺他們。”

    接著一陣短促的哨子聲響起，那些圍起來跳舞的人中間站起來一個女人，女人整張臉像是被潑了硫酸，幾乎化掉了，在病號服的手臂處標記著“一”。

    隨著這位一級危險實驗體朝著這里走來，那些傻乎乎跟著跳舞的7個門徒就跟在女人身后，手舞足蹈的移動。

    “現在需要喚醒他們嗎？”劉慧征求江城的意見。

    江城看著一邊跳一邊流口水，還在不停擠眉弄眼的7個人，深吸一口氣后搖了搖頭，“不用了，就讓他們跳著出去好了。”

    第1542章 天黑了

    劉慧似乎也不在意這一點，點了下頭，道了聲好。

    將手中的怪嬰遞給一位一瘸一拐的深紅成員，一行人開始朝著遠處的一堵墻移動，身后的深紅，還有研究人員也都跟著移動，人群浩浩蕩蕩的，像是在搬家。

    劉慧走到墻前停下腳步，在距離地面大概2米高的位置有一個擺鐘，是那種很老式的，外面套著金屬殼子的擺鐘。

    擺鐘外面落滿了灰塵，顯然已經很久都沒人動過了。

    劉慧踩著地上的一個木箱子，站上去，然后用手將將擺鐘播停，隨著擺錘停下，劉慧立刻跳下來后退，大概10秒鐘后，突然響起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像是某臺陳舊的巨大機械開始了轉動。

    緊接著，面前的水泥墻開始抖動，接著從中間裂開，后面是一處比較大的空間，外面還用可以伸縮的金屬架子圍著。

    江城看了下，這貌似是一部巨大的電梯，面積上足以容納幾十人，雖然看起來已經很舊了，至少是20年前的產物。

    “這是當初設計這里時留下的逃生通道，可以乘坐這部電梯直達福利院的地下一層，那里是一間設備室，但從沒有儲存過任何東西。”劉慧拉開最外側的金屬門，先讓所有深紅成員，還有那些實驗體上電梯，接著是江城他們三個。

    可隨著最后一個胖子邁入電梯，電梯的金屬拉門突然關閉，將江城他們這些人全都關在了里面。

    胖子被嚇了一跳，轉身不可置信的看向拉門外的劉慧，她就站在門外，和那些研究人員站在一起，臉色從容又平靜。

    “你這是要做什么？”胖子驚了，剛才還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臉了。

    無瞬間移動到電梯門前，舉刀就要把門破開，可劉慧的聲音立刻響起，“不要動，電梯下面埋了炸藥！”

    無自然不怕什么炸藥，但江城胖子他們不行，看出了無的猶豫，江城伸手攔下了他，“別擔心，讓她說。”

    劉慧喘著粗氣，黑衣人的手段她見識過，“我沒有惡意，我會放你們離開，也希望你能兌現你的承諾。”劉慧望著江城，很認真的說。

    “但我不走了，我們都不打算走了，我們這樣的人已經鑄下大錯，我不希望你們強行帶我們走。”

    金屬拉門間有足夠寬的縫隙，足夠一個人的手臂伸過去，拉門外的劉慧從一位研究人員手中接過幾包厚厚的牛皮紙袋，然后沿著縫隙丟進去。

    “這些都是我們臨時能找到的，有關這座基地的歷史，但只是大概，我們不想，也不可能把實驗的詳細記錄交出去，那些都是最骯臟的東西，那些東西不該流露出去，就應該和我們這些罪人一起，被永遠的埋葬在這里。”

    劉慧露出苦笑，“所以我們不能走出去，一個都不能，否則外面那些人一定會想方設法撬開我們的嘴，他們也想知道我們究竟在這座基地里面研究出了怎樣的神跡，想知道守夜人的終極計劃是否能為他們所用。”

    “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少野心家，即便他們現在不會，未來一日想起我們這些人，需要我們這些人的時候，類似深紅的計劃依舊會被重啟。”

    “我們累了，就讓我們留在這里吧。”劉慧對著電梯緩緩跪了下來，和她一起的，還有身后眾多的研究人員，“對不起，對不起孩子們，讓你們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希望……希望這一切就此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