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胖子終于放下了心，扭頭看向江城，低聲道：“醫生，看來不是裝的，他確實是失憶了，那段記憶又被抹去了。”

    “真是可怕的能力。”盯著遠處，江城忍不住感嘆一聲，不過在評價這份能力的同時，江城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林婉兒的那張臉。

    線索開始逐漸整合在一起，不久前，在歇名山中發生的一幕幕還歷歷在目，3號的能力被摧毀，而林婉兒更是在山中的洞xue內被發現，當時他還慶幸林婉兒活了下來，但現在看，事情可沒有那么簡單。

    換個思路想想，3號的能力或許不是被摧毀，而是被竊取了，不但竊取了3號的能力，而且對方憑借3號能力所構筑的夢境遠比3號本身能做到的極限更可怕，如果不是無給力，那么他們所有人都可能會栽在那里。

    那座鬼樓的能力太可怕了，又或者說……是那位未曾謀面的守夜人會長大人，這一切都與他有關。

    而這一次，紹童身上又出現了和林婉兒類似的能力，這絕不是巧合，如果猜測成真的話，那么在歇明山中被竊取能力的絕非3號一人，還有林婉兒，她的能力以一種無法理解的方式被轉移到了紹童身上。

    不過這里面還有一件事解釋不清，如果林婉兒的能力被竊取，那么林婉兒那么謹慎的一個人必定會很快注意到，可奇怪的是，林婉兒并沒有告訴自己，在這種事情上江城相信林婉兒不會騙自己，她也沒有理由騙自己，所以……所以這里面肯定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至于究竟是什么，只要這次能夠活下來，那么他就一定可以弄清楚。

    “我們現在去哪里？”胖子詢問：“回侯府嗎？”

    江城逐漸將放遠的思緒抽回，搖搖頭，“不，我們先不回去，劉大膽說春神湖最近發生了異動，結合我們所掌握的情報，他所說的應該是真的，而且這件事絕對和鎮南侯有關。”

    “我們今夜過后，就要前往春神湖，所以一定要打聽清楚那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這樣才能做好準備。”

    話是這么說，胖子也都明白，可他們現在從哪里能打聽出消息來？陸琴紹童手里倒是可能有，但對方肯定不會分享就是了。

    江城倒像是有了目標，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胖子急忙跟上去，走了不到一刻鐘，胖子望著熟悉的路，眼中逐漸浮現出了光彩。

    “我知道了醫生，我們去找你之前說的那位古玩店掌柜，沒記錯的話是姓錢對不對，錢掌柜？”胖子驚喜說，他怎么把這件事給忘了。

    沒走多久，他們就來到了那間古玩店門前，但不幸的是，店鋪已經關門了，江城上前很用力的砸門，門里面被插上了，貼著門聽，里面靜悄悄的。

    第1431章 義士

    “沒人？”胖子貼在門縫處朝里面看，因為門窗緊閉所以房間內比較暗，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這個錢掌柜跑的倒是快。”

    撲了個空，二人正打算離開，身后急匆匆跑來一個人，那人肩膀上搭著塊抹布，手里提著一個布袋子，看也不看江城兩人，抬手就敲古玩店的門。

    大門被敲的“砰砰”直響，但里面依舊毫無聲音，胖子好心告訴他：“兄弟你別敲了，錢掌柜不在。”

    “不在？”伙計模樣打扮的男人抓了抓油乎乎的頭發，眨眨眼面露不解，“不會啊，剛剛我還看到錢掌柜了，他在我們掌柜的那里訂了一大批吃食，說好做完后給他送過來，怎么……怎么一轉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吃食？”

    “對啊。”伙計動作自然的打開布袋子給江城胖子看，布袋子里面塞的滿滿都是食物，有饅頭，烤馕，還有一大塊用荷葉裹好的黏糕，正常吃飯肯定用不了這么多，況且這里只有主食沒有菜，江城想這些應該是錢掌柜為路上準備的，他打算跑，離開落安城。

    想到這里，江城笑著示意伙計把東西留下就好，“錢掌柜暫時出去了，我也是來找他的，你把東西放我這里，等他回來我幫你轉交給他。”

    “你？”伙計有些疑慮，“你是什么人？”

    “我是錢掌柜的朋友，錢掌柜約我過來的。”

    跑堂的伙計大都練就了一副識人術，伙計上下瞧了瞧江城，對方雖然穿著打扮奇怪，但那股云淡風輕的氣度與城里大氏族家的公子哥比也不遑多讓，這樣的人萬萬沒理由騙他這么一個小人物。

    “那就拜托這位公子了。”伙計對著江城十分客氣說，隨后將一大袋子食物遞給胖子，并囑咐：“切記，食物不要放在地上，錢掌柜是個體面人。”

    接過食物后胖子才反應過來，貌似對方是將他當作了醫生的跟班，醫生是大門大戶家的公子，而他就是身邊的走狗，但胖子也找不到不滿的理由，畢竟確實他這一路都是抱著醫生大腿過來的。

    等到目送伙計走遠后，江城帶著胖子在周圍轉了轉，最后來到古玩店的后門，后面是條不起眼的小巷子，用一堵破舊的墻隔開，江城見四下沒人，直接跳起來，用手抓住墻沿，幾下就翻了進去。

    胖子提著一大袋子食物，動作絲毫不比江城拖沓，落地后觀察四周，這里面是間院子，不算大，但布置的比較雜亂，后門虛掩著沒有鎖，江城和胖子悄悄潛入進去，還沒走幾步，就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躲在正門后面，有意壓低身體，撅著屁股，透過縫隙朝外看。

    不是錢掌柜還能是誰？

    江城覺得好笑，于是悄悄走到錢掌柜身后，伸出手輕輕拍了下錢掌柜的肩膀，這一下直接把錢掌柜嚇得原地蹦了起來。

    “錢掌柜，這是在看我們走沒走呢？”江城露出招牌表情，皮笑rou不笑問。

    見到江城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錢掌柜那張rou乎乎的臉全都糾結在一起，可即便這樣，他還是壯著膽子給自己打氣，“你們……你們怎么進來的？”

    “我可告訴你們，你們如果敢亂來的話，我可……我可就喊人了！”錢掌柜背靠著門，全身瑟瑟發抖，豆大的冷汗沿著額頭滴下，可想而知內心的緊張，“外面街上可都是官軍！”

    “你叫啊，叫破喉嚨也沒人會理你！”

    胖子嘴一抽，突然冒出這么一句，霎時間錢掌柜看胖子的眼神都不對了，貌似這人比江城還可怕。

    但江城卻從錢掌柜的話里聽出了弦外之音，他給錢掌柜灌輸的信息是他們出自侯府，鎮南侯府就是落安城的天，用官軍來嚇唬鎮南侯府的人，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見為首的江城猶豫了，原本恐懼非常的錢掌柜好像是抓住了對方的把柄，惡狠狠威脅：“怎么樣？知道怕了吧？你們這些前朝余孽，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過去的事誰都不許再提了，我就當沒發生過。”

    這句話可把胖子聽懵了，他不明白這位錢掌柜怎么會突然將他們與前朝余孽牽扯在一起，“你在胡說什么？”

    “我胡說？”錢掌柜冷笑一聲，盯緊江城那張臉，“前幾日你來我這里套我的話，借用侯府的身份，不就是想要弄清楚春神湖附近究竟出了什么事嗎，從而推斷下一次大退潮的時間，呵呵，你們怕還是不知道吧，你們早就被侯府的人盯上了，你們前腳剛走，后腳侯府的人就找上了門，雖然他們沒有明確表明自己的身份，可那為首男人腰間的牌子我可認得，白玉腰牌，能在夜里叫開落安城城門的白玉腰牌，整個落安城除了侯府里的大人物，還有誰有資格持有？”

    江城大概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慌不忙的點點頭，裝出一副義無反顧的模樣挺直身體：“既然都被錢掌柜你看穿了，那我們也沒必要隱瞞了，我們就是前朝義士。”

    “你們是誰我不管，今天這話我就當沒聽過，你們快走，我告訴你們，我惹不起鎮南侯府，我也不想惹你們，我走還不行嗎，我就想老老實實做我的生意。”

    江城忽然笑了，若有深意的目光在錢掌柜身上打量，“錢掌柜，你是個聰明人，你沒有和侯府的人胡說八道吧？”

    “沒有，這你放心，我錢某人的嘴出奇的嚴。”錢掌柜仿佛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這次談判的話語權，變得愈發有恃無恐。

    胖子回想起錢掌柜給江城講述的故事，即便是后來江城挑重點敘述，也足足講了20分鐘，這人嘴嚴就有鬼了。

    錢掌柜的古玩鋪子里面被收拾的很亂，看來值錢的玩意都被收起來了，只剩下一堆唬人的破爛，錢掌柜身邊也丟著一個很大的包裹，應該是路上需要的行李。

    “你們怎么還不走？”錢掌柜咄咄逼人。

    江城看著他忽然笑了，“不忙，錢掌柜，臨別前我想向您借一樣東西，不知道……可否方便？”

    第1432章 退潮

    望著江城那陰測測的笑容，錢掌柜忽然慌了，但他身后就是門，現在即便能跑出去，被官軍逮住，那么大家一起玩完。

    他硬著頭皮與江城對視，“這位好漢，我還有一些散碎銀子在樓上的包裹里面，二位……二位好漢可以任取。”

    江城搖搖頭，嘴角勾起，盯著錢掌柜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我們不要銀子。”

    聽到不要錢，錢掌柜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今天這些前朝余孽找上門來究竟是為了什么？

    在錢掌柜看來，最有可能的就是殺人滅口，畢竟他看到了對方的臉。

    “錢掌柜，我想我們還是直接一點比較好，我稍后會借您的頭顱一用，時間緊迫，你忍著點，我會很快的。”江城作勢將手伸進衣襟里，仿佛那里藏著一把刀。

    不料下一秒，錢掌柜直接崩潰了，跪在地上對著江城瘋狂磕頭，“好漢，好漢你饒了我，我心里其實是偏向你們的，但人活于世，不能只顧著自己，我還有家人要養，好漢……二位好漢你們手下留情！”

    見到敲打的目的已經達到，江城也不愿再為難這位生意人，但他需要錢掌柜手中的情報，在剛才的對話中，錢掌柜不經意間透露出了一件江城很感興趣的事，春神湖附近出了怪事，還有，他提到了一個詞，大退潮，這江城還是第一次聽說。

    無論從哪方面看，錢掌柜手中掌握的情報都比劉大膽手中的更詳細，同時也更有價值。

    江城一個眼神，胖子就很自然的將話接過去，同時充當起了和事佬，胖子伸手將嚇的兩腿發軟的錢掌柜扶起來，又搬了個木凳子過來，讓錢掌柜坐下，安撫一陣后，錢掌柜的臉色好了許多。

    胖子從桌上拿過一壺茶給錢掌柜倒上，茶早就涼了，錢掌柜剛喝一口，就聽胖子對江城說：“我說，錢掌柜他也不像是壞人，我們今天就放他一馬好了。”

    “對，對對。”錢掌柜點頭如搗蒜，“我不是壞人，我對前朝郭大將軍敬仰極了，什么狗屁鎮南侯，我根本就不認他。”

    不料江城還是堅持，“不行，要是放了他，就有泄密的可能，我們的計劃必須萬無一失，我們兩個抓點緊，解決了他，還要去摸清春神湖附近的異相，你也知道，那件事的時間快到了。”江城有意用異相和那件事這樣模糊的描述來指代，就是為了套出錢掌柜手中的情報，這人鬼精鬼精的，要不是先嚇嚇他，恐怕再想從他嘴里套出情報很難，他們也沒有那么多的時間。

    錢掌柜聽到后手中的茶杯都端不穩了，立刻哭喪著臉，“別，二位好漢，別……別動手，你們也看到了，我收拾這么多行李就是為了離開這里，我走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保證侯府的人也找不到我，還有，你們不是想知道春神湖的事情嗎？我……我剛好知道一點，你們或許用得上。”

    “你知道？”胖子挑了挑眼皮。

    “知道，我知道！”

    “別相信他，他一個古董販子知道個屁，你盯著他，我去找繩子，一會你搭把手，我們勒死他，然后做成上吊的樣子。”江城無所謂說。

    “好，就和上次一樣唄？”胖子扯著脖子回答。

    見到兩人一唱一和，錢掌柜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他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居然遇到了這兩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聽對話，這種事兩人已經是輕車熟路。

    錢掌柜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從自己的那不爭氣的兒子開始絮叨，接著又說起這些年的心酸，眼見差不多了，胖子給了他個臺階，“行了行了，聽這意思你也是個苦命人，我們也是，我們不難為你，你暫且把與春神湖有關的事情和我們說說。”

    “要有一個字和我知道的對不上，你這顆頭……”

    江城還沒說完，就見錢掌柜連連點頭，臉上全都是劫后余生的欣喜，“明白，我明白，一句假話，咔！腦袋搬家。”

    “第一個問題，你一個古董販子怎么對幾十里之外的春神湖那么感興趣？”江城問。

    錢掌柜緊張的抿了抿嘴唇，“好漢，就像是之前我和你說的那樣，當初落安城破后，王朝軍沖進郭大將軍的府邸，可等到砸開寶庫，偌大個寶庫里面居然是空的，別說是金銀財寶了，就是古玩字畫都沒得。”

    “后來有傳聞，這批寶貝都隨著郭大將軍的寶船沉沒在了春神湖中，開始我也沒當回事，畢竟這些傳聞都是空xue來風，可后來……后來真的有曾經是郭大將軍府的寶貝暗中流通到了市面上，我見過，不是贗品，是真的，而且對方開價很低，明顯是不識貨。”

    “我就是做這行的，怎么可能不動心，于是我暗中調查，又輾轉費了好大的功夫，終于查到這些東西都是來自春神湖附近的那些漁村。”

    在之前的講述中，錢掌柜就對于漁村里面的一些怪事了解的很透徹，江城將前后放在一起想，再結合錢掌柜的身份，覺得也勉強說得過去。

    “那些寶貝都是漁夫從湖里打撈出來的？”胖子覺得自己跟上了對方的思路。

    可不料錢掌柜猶豫片刻，最后面色古怪的搖了搖頭，“打撈上來的只是很小一部分，大部分都是漁民們撿的。”

    “撿的？”胖子有些糊涂了，“從哪里撿的？”

    “從春神湖邊。”

    說到這里時，錢掌柜的臉色變得灰暗起來，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那是在一個漆黑不見五指的夜里，住在漁村里面的人早早就睡下了，但后半夜，許多人都被外面傳來的聲音吵醒，是水聲，很大很奇怪的水聲。”

    “大家疑惑著走出門，乍著膽子結伴來到春神湖畔，用燈籠光一照，猛地發現原本的湖水全都退了下去，暴露出了大片的堤岸，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靠近湖水的灘涂上居然灑滿了金銀財寶。”

    第1433章 發陰財

    “鄉下人哪里見過這種場面，全都嚇傻了，直到有人叫了一聲這是水老爺的恩賜，是水老爺可憐我們這些苦命人，隨后大家像是瘋了一樣沖過去，開始撿寶貝，口袋里裝不下了就脫了衣褲裝。”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陷入瘋狂，村子里一些上了歲數的老人就攔著不讓大家去撿，說這些東西他們命里無福消受，這不是好兆頭，弄不好是水老爺在湖底寂寞了，要人去陪他呢，這些財寶都是買命錢！”

    “但良言難勸該死鬼，還是有一些人壓根就不理老人們苦口婆心的勸告，他們窮怕了，哪里見過這么多好東西，打魚一輩子也沒有今晚賺的多。”

    “老人們眼見勸不住，也就心一橫，直接甩手不打算管了，眼不見心不煩，在別人的攙扶下回家去了。”

    “結果第二天一早，天還沒完全亮，就聽門外有人敲門，不對，是砸門才對，門開后外面闖進來幾個女人。”

    “女人哭的梨花帶雨，眼眶紅腫，說不好了，出事了，他們家里的當家的全都失蹤了。”

    “今早醒過來，本該睡在身側的人就不見了。”

    “老人披著件衣服，先讓她們不要著急，老人是看著村里年輕一輩長大的，知道這些人的斤兩，于是詢問是不是這些人貪得無厭，夜里又悄悄折返去了湖邊，誰也沒通知，想要偷著再尋找水老爺的財寶。”

    “可女人猛地搖頭，說不會的，即便真要去撿財寶他也會叫醒家里人一起，而且……而且她檢查過，家里的燈籠火把什么的都在，這外面黑燈瞎火的，他一個人別說去撿財寶了，就是路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