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陽光熱烈，室內溫度在慢慢升高，只聽到里間，醫生敲打鍵盤的聲音，再沒有別的聲響。

    兩人忽然陷入了一種曖昧的氣氛。

    就在前天，于岑剛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如果把那句話稍微過度解釋一下，那么就等于——于岑喜歡的人是自己。

    梁柚從來沒有這個念頭，哪怕是在夢里，也許都不敢這樣設想。

    多奇怪，自己這么普通，長得不算好看，成績也在中下游，不是她不夠自信，而是優秀的人有那么多。于岑，于岑他喜歡的，該是井萱那樣的才對。

    如果把那段對話講給別人聽，他們一定會說：哦于岑應該是喝醉了。

    梁柚也覺得。

    她看向于岑，于岑剛好在看她，他眉骨偏高，眼窩有些深，很專注。他不會做那種故意逗人開心的事。

    兩人就這么對視了幾秒。

    在這樣的安靜中，于岑忽然開口：“我那天的話，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心臟在快速跳動，梁柚直直看著于岑，小聲說：“不太知道。”

    他用一副探討題目的語氣，很認真地詢問她：“有哪里不明白的？”

    梁柚靜默半秒，面色更紅：“……哪里都不明白。”

    于岑說：“這不科學，你的語文成績這么好，這對你來說是小菜一碟。”

    梁柚低著眼，不看他。

    于岑笑了笑，“還是需要，我講得更明白一些？”

    “不要。”梁柚連忙道。

    于岑點頭：“那看來你懂了。”

    她紅著臉不吭聲。

    窗外蟬鳴不斷，隨著下課鈴響起，不止時間，好像某些情愫，也往前撥快了一格。

    **

    梁柚跟于岑在課間時候回到教室，她在樓梯上拒絕一同上去。

    于岑不懂，說：“但上一節課，我們兩人同時不在，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

    梁柚有自己奇怪的堅持，于岑只好依她，等她上去五分鐘之后才進去。

    也許是止痛藥生效，又休息了一節課，第二節 下課的時候，她已經有精力跟后面的人說話。大家都在討論三校聯考的事情，本來還打算國慶出去玩，這會兒別說玩了，能完全度過考試都并不是個易事。

    二班雖然不比一班勤勉，但都是好面子的人，每次考試都不分上下，自然不可能真落于下風。

    “我們在打算，要不要找老師半個補習班，梁柚你覺得？”

    后桌戴眼鏡的男生問：“我跟楊林想要找靜姐說說看，十個人的話一起強化學習下，把基礎補一下。”

    他們兩位在班上的成績跟梁柚差不多，這樣的建議是挺合適，但她有些猶豫：“我可能……”

    “來吧梁柚，一起的話補習費也不貴。”

    還沒來得及拒絕，忽聽頭頂有說話聲，于岑撐著她的書桌，對她后面的兩位男生，笑著問：“在聊什么？”

    “岑哥。”那兩位道，“我們想找梁柚一起補習。”

    “國慶嗎？”

    “靜姐那邊應該有老師，我們想找她幫忙看看。”

    于岑點頭：“這個想法挺好，如果有精力，補課是提高成績較快的方法。”

    那兩人得到學霸肯定，眼睛亮了下。

    卻聽于岑補道：“不過梁柚可能沒辦法。”

    “為什么？”

    于岑看了梁柚一眼，說：“她有老師了。”

    對上那兩人問詢的眼神，梁柚臉熱了下，生怕別人看出什么，只好趕緊點頭：“嗯。”

    于岑笑了下，很快拿著卷子往后走去，“陳昭，卷子。”

    一下午，她都在于岑有意無意走來搭話下的舉動中神經緊繃，生怕他說出什么，又做出什么。

    于是最后的自習課，她在距離放學還有十分鐘的時候就已經收拾好東西，甚至對話框也編輯好了對話，臨時有事，暫不補課的理由非常充分。

    沒等她發信息發過去，手機震動了下，于岑先給她發了信息：馬上三校聯考，我有個學習方法還不錯，或許能讓你進前一百。

    梁柚瞪大眼睛。

    下課鈴響，她沒能逃走，她忍不住想，于岑是否故意，否則他怎么能這樣剛好地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并且精準打擊。

    好在于岑在補課的時候專注得很，沒有提及任何奇怪的話題，讓她松一口氣。

    傍晚的余暉是金紅色的，灑在cao場上，綠色的草地仿佛蓋了一層亮閃閃的金箔。

    兩人補課結束，踩著一地金黃走出學校，梁柚以為于岑被揭穿會更改決定，但他好像仍打算跟她一起坐公交。

    梁柚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提醒：“你家在君悅小區。”

    倘若只是為了……為了跟她，那現在也許已經可以停止。

    但于岑表情不變，仿佛真的只是順路而已。

    “這趟公交有到。”他說。

    “噢。”梁柚只好作罷。

    周一晚高峰的原因，車上人不少，兩人沒能找到位置，退一步站在車廂中間位置。

    梁柚站在里面，于岑在外面擋著部分人群，但這樣，兩人之前的距離就不可避免地拉近。

    不過于岑沒有碰到她，兩人之間保持著一個合理的距離，只是人實在多，司機又開得有些猛，在一次一次的上車中，梁柚與于岑之間的距離在逐漸拉近。

    她被后面的力量推著，被動地往他身上擠。于岑后面已經無可退后，他還要抵抗來自身后的推搡。

    在一次劇烈的剎車后，梁柚終于無法控制，整個人撞進他懷里。

    于岑的胸膛有些硬，帶著熱度，那天沒來及感受到的擁抱，在此刻直觀且具體地沖進腦子里。

    男生的身體原來這么硬，好像石頭一樣。

    梁柚呆了下，任憑那股淡淡的熟悉香味在封閉的車相中撲進鼻腔。她動彈不了，書包后面的沒有絲毫空隙。

    終于，在再一次有人將她往于岑身上擠的時候，身邊人似乎笑了下。

    耳畔胸腔微微震動，他嗓音帶著低，帶著明顯笑意，安慰她說：“沒事，我們下一站就下去。”

    第26章   大概90%的時……

    兩人并沒有在下一站下去, 公交停穩之后，涌出去了一大波人，他們之間的位置空下不少, 已經不需要他們另尋交通工具，或是步行回去。

    梁柚靠在桌椅旁邊站著, 只覺得車廂熱得嚇人。

    車子到達秋葉小巷, 這次于岑沒有跟她下車, 他站在車上，看著梁柚下去，眼睛里帶著明顯的笑意。

    “明天見。”

    梁柚站在路邊, 回頭看。

    他沒有多說什么, 而梁柚也沒有追問。

    但好像有什么東西，從在這一刻開始相互明了。

    ……

    這一周過得很快，才在興致勃勃地討論假期, 但真的來臨, 好像也沒有多開心。

    從周五早自習開始，成疊的卷子就陸陸續續往二班搬, 語文、數學、英語……整整六科, 二班總共發了42張卷子。一小疊卷子, 足足幾厘米厚, 最后在連靜又抱著一疊東西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嚎叫不已。

    連賀小川都一臉悲愴，痛苦叫道：“靜姐，我不放假了還不行嗎嗚嗚嗚嗚嗚……真的做不完啊。”

    不過連靜沒理他，那一大疊卷子擱在桌上，連桌子都震動了下。她掃視臺下，清了清喉嚨：“從今天開始, 你們的假期就開始了……”

    臺下沒有歡呼，皆是一臉悲傷。

    連靜被一眾反應弄得，倒不好再說什么，只道：“出息，看看你們這樣子，聯考我還想指望前五在我們班？我看不丟人我就阿彌陀佛了……賀小川，正經點，年段第二還做不了，你是想討打是吧。”

    賀小川一噎，頓時無話可說：“那啥什么是吧，我就說說……”

    連靜說：“沒讓你們每道題都做，選自己不擅長的，這幾天我電話都在線，有問題的隨時找我。”

    只是一眾人都有氣無力：“謝、謝、靜、姐——”

    連靜被氣死，最后還是不忍心：“該學學，該玩玩，雖說高三是你們的最后一年，但不是人生的最后一年，你們只要正常發揮，我相信你們可以，能做到嗎？”

    眾人被這么一煽情，頓時像被打了雞血：“能！”

    “小崽子們。”連靜終于笑了，“那就祝你們國慶快樂了。”

    “耶！”

    梁柚被眾人的興奮感染，對假期也不禁生出了一些期待。

    壯志豪情總是容易讓人充滿干勁，她第一次覺得，原來高三的學習并不是只有千篇一律和枯燥無味，也有那么些浪漫情懷與青春熱情。

    昭示著假期正式開始的放學鈴聲終于響起，所有人都洋溢著明顯的快樂，連徐瑾都哼著不擅長的歌，一臉開心：“哎柚柚，國慶有什么安排呀？要不要出去玩？”

    “我想在家復習。”

    徐瑾停下收拾的動作，特地轉過來白了她一眼：“你也不能七天都學習吧，人學傻了怎么辦，你本來就呆了。”

    梁柚有點窘，但好像也無從反駁。

    徐瑾說：“要不要找一天去看電影？最近幾部國慶大片上映，評價還不錯，看完去吃烤rou喝冰，shuangsi了，怎么樣？”

    電影這個詞勾起了她某條回憶，梁柚伸手搓了下耳朵，點頭答應：“可以，什么時候？”

    “我看看時間再說，晚上微信聯系。”徐瑾兩下塞完卷子，撈起書包，“有人等我，我先走啦。”

    “好，國慶快樂。”

    她跑得快，風一樣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