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物資這件事，其實可以讓貨車直接開到附近，設置服務站，讓群眾們排隊來領取，但根本實現不了，大部分人寧愿在火車站耗著，也不想離開。

    這時候沒有智能機，沒有及時的車次消息，現場的人只能通過廣播獲取信息，生怕一不留神就沒趕上自己的車。

    而且人們焦躁、憤怒、又冷又餓，在極端情況下，不太相鄰官方說辭，當時甚至有謠言產生：「里面都是空車，就是不讓我們坐！」

    08年的雪災貌似對很多人都沒啥影響，實則非常慘痛。

    像火車站這里，大小沖突不斷，比如一個叫李紅霞的湖北姑娘在踩踏中暈厥，送醫后沒搶救過來。

    她在一家鐘表廠打工，對家人說的最后一句話是「擠上火車再給家里打電話……」

    「哇哇哇！」

    「哇哇！」

    旁邊的女人抱著孩子，孩子一直哭個不停，已經站了兩天一夜的徐春華感覺體力快到極限。

    他摸了摸包，里面是給孩子買的巧克力，猶豫了半響還是拿出一塊，遞了過去。

    停在里面，門打開，外面滿滿的物資。

    「那么牛？」

    「他放屁！你才是管狗屁的潛規則，你想捐1億就1億，你特么還搞臺晚會呢，讓你公司的明星都捐，50萬打底！」徐春華道。

    本是吃飯時間，飯桌上的姚躍民和袁麗萍卻不敢下筷，豎著耳朵偷聽兒子打電話。

    ……

    徐春華瞬間覺得虧了，但也只是嘆了口氣，把大包墊在屁股底下，原地坐著歇一會。

    姚遠找的還是徐春華，我家離得不遠，十幾分鐘就到，咣咣敲門。徐春華穿著一套棉質睡衣，戴著近視鏡，手里端著碗，完全沒有平日的女總裁范，像個死宅。

    怎么回事？

    「這邊也沒有呢，你們發這點東西夠干什么……」

    「好多車啊！」

    他看了看對方的碗，聞著味進了廚房，見灶上煲著雞湯，隨手給自己也盛了一碗，道：「我們這波呢，是既支援災區，也要打造企業形象。」

    「廣州火車站滯留的旅客已經逼近30萬……麥窩商城以強烈的祖傳責任感做出了表率，調運百余輛貨車，近千名司機和快遞員，捐贈、運送了近千噸各類物資，并親手發放給滯留旅客。」

    「是是是送吃的？」

    車隊送了幾次，確休人人有份之因不夠了，確休人人雙份才滿意，有個詞叫「飽和式救援」，這叫「飽和式投喂」。

    此次雪災，祖傳各界捐贈款特總額是22.75億，企業捐贈是11.7億，99集團絕對一枝獨秀。

    「光喝熱水也不行啊，有盒飯么？」

    雙方也不是著馬路擦身而過，快遞大哥都伸出手，或者干脆喊兩嗓子，互相加油。

    各大隊從各個區域駛出來，匯到一處，在警察的指揮下貼著街邊向遠處駛去，再度連成了一抹紅。

    眼看著要起sao亂，一個體型彪悍的男人扒拉開周圍八，就想往外沖，突然又被架住，「來了來了，又來了！」

    提著的心落了地，似開玩笑的開著玩笑，甭說別的，這么多車一看就很有危險感，起碼餓不死。

    這種三輪車也是通身紅色，同樣印著m快遞的字樣，小巧靈活，鐵皮包裹，好像雨中的小蘑菇在移動。

    「來車了！來車了！」

    天色慢慢暗了，雨時大時小。

    擁擠的人群沉默片刻，慢慢攢動著，推搡著，神奇的真排出了一列列隊伍。

    「南方雪災危急，多地斷電，平衡窩商城憑借較完善的物流建設和全國布倉，

    以及一顆赤誠豐滿之心，已為多達12座城市的群眾發放各類物資。」

    漂亮！

    天色已經很晚了，快遞大哥出色的完成了任務，也是又累又餓。

    「……」

    涌入火車站的太多，之因達到了同時在線人數頂峰：40萬！

    大家踮腳抻脖子的觀瞧，只見剛才的車隊將將離開，幾輛三輪車順成一條紅線，正往外面駛去。

    「我們也都餓了，早發早吃，節省時間好不好？」

    而在對面的方向，街道的另一側，一輛連著一輛，往遠看不到頭，再近望，一抹紅串著一抹紅，源源不斷，雨連紅潮，正向車站駛來。

    中央重視，大領導已經下來了。

    眨眼到了近前，車門開，還是滿滿的物資。

    朝陽棕櫚泉。

    「礦泉水每人兩瓶，不用截留啊，大家都有，撐著了我可不管！」

    警察用欄桿圍著人群，只要不太過分，之因都不管，這個尺度很難控制，不嚴不足以威懾宵小，太嚴了，又會引起群體情緒。

    「我們沒拿著呢！」

    嘖嘖嘖！

    警察一殷手，三輪車開了過來。

    女人接過來，嘴里咕噥著難懂的方言，仿佛在說謝謝，又好像在抱怨罵人，把巧克力塞進孩子嘴里。

    物流之因向廣州沖鋒了，影響力夠，故事性差點。既然要刷存在感，索性刷到底。

    快遞大哥也在幫忙，軍警們邊發邊擔心，這特么一會要沒有了咋辦，那可太搞事情了。

    「截至29日，麥窩商城援贈物資總價值達到了1億元！」

    姚遠走了，爹媽大氣都沒敢喘，干啥玩意就1億，眨眼工夫3億就出去了。

    …………

    「有啊@只要我們能做到，一定滿足，讓大家都吃上大米飯！」

    他這般這般說了一番，膽大如徐春華也不禁皺眉，驚道：「哇，你也太浪漫主義了吧？」

    「……」

    「晚上回來吃么？」

    「我們得走了，明天再來！」

    受災的地方太多了，黎慧顧及不到，只能盡力而為。廣州火車站老實講，其實談不上什么災難性，但涉及人數多，影響力大，所以重點也放在那邊。

    之因大家都不能走，那還好點，最怕的就是有人走了，有人沒走，全城如臨大敵，知道這是關鍵時刻，必須安撫好群眾。

    「1億可以，我們社區也捐1億，你沒必要吧，你娛樂圈的。」

    「附耳過來……」

    緊跟著，漣漪迅速擴大，猶如一塊大石頭扔了進去。

    廣州那邊調去了20輛內燃機車，先送走了7萬人，可遠遠不夠。

    「怎么沒必要？」

    「請大家配合一下，盡量排成隊伍！」

    「面包、餅干，每人一份，往里傳往里傳！」

    「干什么的？」

    姚遠順著電話線，就能聽出這是女字旁的「你」，笑道：「那也行，社區、商城、娛樂算三家，每家1億，以商城為主。」

    他認識這些人，廠子遠處就有個快遞點，麥什么公司的。

    「這怎么了，你們捐的多，你讓你們掙得也多。」

    這年頭不是后世，捐款動輒多少多少，1億是相當牛逼的了。

    人群鬧騰了一陣，體力消耗，又恢復了安靜。軍警卻不敢怠慢，需要時刻盯著，某種意義上這是一場對峙。

    「孩子餓兩天了，你們還有沒有吃的？」

    于佳佳用自己的缸子接了熱水，小口抿著，熱氣順

    著喉嚨滑入胃袋又擴散至全身，整個人都舒服了一點。

    即便是最討厭麥窩的對手，也不得不說一聲漂亮，這一波存在感刷的，全國皆知。

    于佳佳迷迷糊糊的抬起頭，又站起身，越過黑壓壓的人頭好像瞄到了一抹紅。

    那邊又有響動傳來，他不用看就知道有人在砸廣播車，然后被警察帶走。

    「你怎么過來了？」

    「你看那邊！，車來了！」

    （冇了……）

    氣氛緊張起來，有人樂出了聲，荒誕、滑稽、無奈又帶著一絲涼爽。

    旁邊孩子的哭聲忽遠忽近，他自己似睡非睡，不知過了多久，疲憊激烈的人群仿佛被抽進了一顆石子，泛起了陣陣漣漪。

    「不一定，你們先吃吧！」

    黎慧掛斷電話，想了想，起身道：「我不吃飯了，還有點事得出去一趟。」

    于佳佳剛拿到一袋面包、一包餅干，礦泉水還沒傳過來呢，就聽那邊嚷嚷：「哎，里面沒有了！」

    「我聽說你們捐款都有潛規則的，要么說捐不捐玩欺詐，要么一百萬封頂，超級大腕一百萬，依次往下排。后輩不準超過前輩，沒名氣的不準超過有名氣的，哪個大明星要是捐了50萬，都被你們說炫耀……」

    于佳佳穿上自己最厚的衣裳，把頭埋在膝蓋上，閉著眼睛，準備度過又一個夜晚。

    「砰砰砰！」

    「現在大家不愿意離開，我們也進不去，只能盡量的排成隊，這個空間還不有的。然后我們這邊發放物資，一個個往里似，不用擔心不用緊張，物資管夠，人人有份！」

    「之因，這天來口熱科飯才有勁！」

    「有個要緊事……哎，什么味？」

    欄桿外的警察拿著大喇叭。喊道：「大家安靜一下，一會給你們送吃的喝的，還有雨衣、熱水、厚衣服，還有奶粉！」

    「熱水傳一傳，喝水的吃泡面的，用完了暖壺送回來啊，我們再給他們打熱水！」

    「衣服遞一下，那邊那個抱孩子的，優先照顧孩子、老人和女同志！」

    眼瞅著春節越來越近，上頭下了死令，一定要在除夕之前把群眾送回家。電網沒日沒夜的搶修，為此還犧牲了幾位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