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蘭還是仰著臉，可他不知道若不是她一直這樣仰著，眼淚就要從眼眶里流出來了，她憋得很難受，生生將眼淚給憋回去。

    “我才不出宮呢！”

    怕被看出破綻，她站了起來。

    “我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宮里的生活了，而且你也說了咱們主子是個好主子，我又得她信任，我若是走了，她身邊就連個信任的人都沒了。況且……”

    話未說完，院子外急急忙忙跑進(jìn)來一個小太監(jiān)。素蘭記得他，他是廖羽檸，廖昭容宮里的。

    “皇上呢，皇上在哪里？”

    小栓子立馬起身，跑上臺階便要進(jìn)去通報，素蘭卻站在臺階下滿眼愁意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呢喃說了方才未說完的話。

    “況且我走了，你怎么辦？”

    話落吸了吸鼻子，抬腳跟了上去。

    進(jìn)入殿內(nèi)，正好聽見來找皇上的小太監(jiān)跪在里頭說話。

    “皇上，廖昭容有喜了！今早起，昭容就一直覺得身上不舒服，午后直睡到天黑也不見起，晚膳的時候沒吃幾口便吐了，后來竟又突然暈倒。皇上是下令禁了昭容的足，卻也沒說不允許昭容看太醫(yī)，奴才們怕出了什么事?lián)黄穑阏埩它S太醫(yī)過來，太醫(yī)一瞧便說是有喜了。”

    也就是說，廖雨檸果然懷了。

    本該算是件喜事，但內(nèi)殿卻無一人表現(xiàn)出喜氣。

    孟嫻湘站在趙君珩的左后側(cè)，悄悄的打量他，見他似難以置信更是渾身透著一股陰沉之氣，叫人看著心慌。

    見無一人敢說話，她不得不走上前去深深一蹲。

    “恭喜皇上喜得龍嗣。”

    素蘭及小栓子亦立馬跪了下去，跟著孟嫻湘一同齊齊賀喜：“恭喜皇上喜得龍嗣。”

    趙君珩這才反應(yīng)過來，拉了孟嫻湘起來。

    “平身。”

    他語氣很淡，仍不見半點喜色，漠然的看向來通報的太監(jiān)，“你先回去吧，朕知道了。”

    小太監(jiān)起身緩緩?fù)顺鲩T外，素蘭與小栓子也一同離開，只留于忠海留在正殿門口候著。

    “皇上不開心嗎？”孟嫻湘明知故問。

    其實她最知道，趙君珩費盡心思設(shè)計那一出捧殺想除去廖羽檸，又怎么會愿意讓她懷上龍嗣。再細(xì)想他方才的臉色，不難想他應(yīng)該也是極度震驚。

    可他為什么要震驚？

    廖羽檸既侍寢過，又專寵了那么多時日，按理說會有身孕是很正常的。

    不然便只有一種可能，趙君珩讓人動過手腳，結(jié)果應(yīng)該就讓是廖羽檸無法懷孕，否則他不會這般驚詫。

    不過，她也只是猜測。

    “太后娘娘一直遺憾皇上子嗣稀薄，這下太后一定會很高興的。”

    孟嫻湘裝作看不懂他眼里的復(fù)雜，只仰面沖著他笑。

    “可朕…”趙君珩伸了手，撫上她的笑臉，“可朕更希望懷上龍嗣的是你，你生下的孩子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一定都跟你一樣的乖巧懂事。”

    “湘湘，你什么時候才能給朕生個孩子？”

    孟嫻湘面容羞澀的低下頭，而后又背過了身，“皇上說什么呢，離侍寢這才幾天，哪有那么快。”

    “無妨，無妨。”

    趙君珩陰沉的心情，因見了她的嬌俏可愛而消散，“等莊美人那件事過去了，朕天天與你生孩子，努力一些，遲早會有的。”

    “皇上！”她似羞的不行，捂著耳朵作勢要跑。

    趙君珩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了回來。

    “好了，朕不逗你了。”

    “朕過去瞧一瞧，然后今晚宿在沐心殿，批折子應(yīng)該會批到很晚。”

    也就是說，今晚他不召妃嬪侍寢。

    孟嫻湘接著他的話，試探問：“那晚些時候，我可以讓人給皇上送些清淡的宵夜過去嗎？怕太晚了，您夜里會肚子餓。”

    “好！”他重重的答，又抓了她的手舍不得放下，“湘湘這是，開始心疼朕了？”

    她又是一羞，想將手抽回來，他卻早有準(zhǔn)備的將之緊緊握住。

    “不鬧你了，那就這么說定了，朕等你的宵夜。不過天太黑不好走路，你不許自己過來，不然朕要生氣的，明白嗎？”

    “是，湘湘明白。”

    她乖巧的樣子，實在叫他喜愛至極。

    他不想走卻不得不走，只大手留戀的撫了撫她的臉頰，然后隨著一聲嘆氣大步離開。

    一路走出凝月宮，于忠海在身旁為他提著燈籠。

    走著走著，趙君珩突然停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忠海不敢問不敢攪擾，好半晌才聽他冷言開口：“朕真是沒想到，廖昭容竟這么迫不及待的自掘墳?zāi)埂！?/br>
    “那，朕便成全她。”

    “選秀前，朕就多次勸阻過太后，可她非要將廖昭容送進(jìn)宮來，無非就是想讓廖家女來做這趙氏王朝的皇后。她們既不仁，可千萬莫怪朕無義。”

    第53章 到底懷了沒有

    “主子，廖昭容這下怕是要出來了。”

    素蘭扶著孟嫻湘坐下，小栓子躬身候在一側(cè)，臉上掛著與素蘭同樣的擔(dān)憂。

    “這是自然，有太后幫襯著她遲早會出來，至于到底怎么出來我也想過許多可能，卻唯獨落下了這一種。別說是我沒想到，你瞧皇上剛才的神色……這事兒可當(dāng)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奴婢怕她出來了，會找主子尋仇，攪的不安生。”

    “隨她來尋吧，事到如今我與廖昭容已經(jīng)不僅僅只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而是皇上和太后的博弈，究竟是太后更厲害一些，還是皇上更鐵血一些，到了時候自然也就知道了。”

    頓了頓，她眼珠一轉(zhuǎn)抬頭去看素蘭。

    “咱們備上一份禮，明兒個送去沉熙宮，挑些珠飾玉器不容易被做手腳的那種。之前皇上不是賞賜了一塊白玉嗎，我瞧著成色不錯，小巧又精致可以做成玉鎖給孩子戴，拿出來給她送過去吧。禮還是要送的，免得被人抓著把柄。”

    “誒，奴婢這就去庫房里拿出來。”

    素蘭輕輕轉(zhuǎn)身便要出去，從小栓子身邊經(jīng)過，到門口的時候聽見小栓子開口謝恩的聲音。

    “奴才多謝主子提拔之恩，方才雖說當(dāng)著皇上的面已經(jīng)謝過恩了，但奴才還是想好好感謝主子，奴才知道是主子在皇上面前為奴才說話，皇上這才會下令處決秦公公，又將奴才升上掌事太監(jiān)的位置。”

    素蘭停在門口回身看他，他正磕頭跪在地上，跪的極其虔誠。

    她看著小栓子，笑意滿面。

    “奴才日后一定會盡職盡責(zé)給主子當(dāng)差，盡心盡力效忠主子。”

    “好，我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孟嫻湘定定的回答，抬眸看了看素蘭，正好看見她臉上掛著的那抹笑意，而素蘭見她看過來，竟又立羞澀的別過臉，轉(zhuǎn)身走了。

    那抹羞澀，孟嫻湘看的真真切切的。

    回頭再瞧跪在地上的小栓子，不禁微微顰眉，只知道素蘭與小栓子是同鄉(xiāng)，別的……

    應(yīng)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你起來吧，晚些時候讓御膳房做一份宵夜，你親自去一趟給皇上送過去吧。”

    “嗻，奴才明白了。”

    起身后，小栓子恭敬的退出內(nèi)殿。

    不多時冬霜端著洗臉盆進(jìn)來，伺候孟嫻湘梳洗，孟嫻湘今日歇的早。莊芊芊身上的毒排盡了已然可以出門，廖羽檸懷了龍嗣勢必會被解禁，她當(dāng)然也會出來炫耀一番，因此明早請安時分，且有的鬧呢。

    翌日。

    吃早膳時，素蘭又將準(zhǔn)備送給廖羽檸的白玉拿來給孟嫻湘確認(rèn)了一下，孟嫻湘點頭讓她從鳳棲宮請安回來后再送過去。

    她特意早一些出發(fā)，不想撞見章玉妍，不想聽她在耳邊嘰嘰喳喳。

    “你說，莊美人今日會去請安嗎？”路上，孟嫻湘手執(zhí)搖扇問身邊的素蘭。

    “這個，奴婢也不好說，主子是擔(dān)心同時遇到她們兩人怕不好對付嗎？”

    “是啊，能不擔(dān)心嗎。”

    孟嫻湘搖著扇子，抬眼去望遠(yuǎn)處高低錯落的紅墻黃瓦，嘴上說著擔(dān)心可眼底卻盡是悠閑，神色懶懶的，全然看不出有丁點兒擔(dān)心。

    再拐個彎，前面就到鳳棲宮了。

    一轉(zhuǎn)彎，看見一張瞪著眼睛的臉，神色陰郁如同鬼魅。

    孟嫻湘沒叫出來卻也倒抽了一口涼氣，被素蘭拉著往后退了兩步。

    “放肆，本昭儀長得有這么嚇人嗎，倒是你做出這副驚詫模樣萬一嚇到我肚子里的龍嗣，你擔(dān)得起責(zé)嗎，要是有個什么閃失，我要你這條命來陪葬。”

    不是廖羽檸，還能是誰。

    很顯然，她是故意等在這里，就為著等她孟嫻湘過來的。

    孟嫻湘隱下驚懼，面上慢慢恢復(fù)平靜對著廖羽檸行禮，“嬪妾給昭儀請安。”

    是的，廖羽檸懷上龍嗣，昨兒夜里就被下旨晉封為昭儀了。

    “你不咒我就算了，還請安？你害的我被禁足，我還沒跟你算賬呢，沒想到這才過去幾日，你這個賤人不過就是侍寢了一次就從小小貴人躍上美人位分了，我懷了龍嗣尚且也才晉了一級，你憑什么？”

    罰了一次禁足沒能磨掉她的跋扈，反而仗著身懷龍嗣變本加厲。

    “不過沒關(guān)系，皇上說了等我生下孩子就晉我為嬪，到時候我就是一宮主位，我要把你調(diào)到沉熙宮來，到時候狠狠的折磨你。”

    她朝孟嫻湘逼近一步，孟嫻湘便后退一步。

    她這般動作，瞧的廖羽檸氣憤難耐。

    “你這賤人躲什么？是，你是該害怕，你沒想過我能這么快就出來吧？”

    孟嫻湘卻搖頭，徑自再往后退了退，頷首垂眸說道：“如昭儀所說，昭儀肚子里的龍嗣事關(guān)重大，萬一出了什么意外，嬪妾的確擔(dān)不起責(zé)任。因此，嬪妾也不敢離昭儀太近，怕不小心會沖撞了昭儀。”

    乍一聽，她這話好像沒什么問題。

    可仔細(xì)想想，又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廖羽檸身邊的宮女倒是比她聰明，早早明白了孟嫻湘的意思，附到廖羽檸的耳邊細(xì)聲說了什么。聽她說完，當(dāng)即便見廖羽檸臉色發(fā)青。

    “你這賤人，你是說本宮會拿肚子里的孩子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