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兄長,苗疆大巫 第52節
第48章 繁蕪聽儀胥說完, 心想他既然早就注意到了她,便不是她那句回答的錯,他只?是早有想請她上前來“結緣”的心思…… 她暗自咬牙, 又掀眸凝了他一眼, 眉眼之間呈糾結之色。 笑了笑,神情有些?淡漠:“高僧所言不對。” 儀胥笑看向她, 請她說下去。 繁蕪:“我不這么認為,世間最不缺的就是有靈性之人,因?為每個人生?來都有靈性。” “只?是會被世態炎涼消磨,最后?還是逃不過?被埋葬,世人到頭來都是殊途同歸,入了黃土,一把爛骨。” 她說完, 看著儀胥驚詫的神情,挑釁地?展眉, 仿佛在說:和尚, 我說得對嗎? “所以世間能‘從?一而終’者, 或萬人之上, 或窮苦潦倒。”儀胥看向她,笑著補充了一句。 繁蕪懂得,他的“從?一而終”是只?信念思想和意志。 只?是這一瞬她的眸色變得銳利而陰騭:“所以,你是萬人之上的。” 儀胥:“世間有靈性之人,要保全自己的靈性,更需要比旁人多十分?的心智與財力,不然便是被消磨被埋葬。” 繁蕪凝眉, 目光微偏移,她總有一種感覺, 他的這句話不全是在對她說。 進入禪室這么久了,她依然沒有從?這位高僧身上看出什么。 接著,儀胥轉移了話題,兜兜轉轉還是說回了諳智摩。 他說在東齊國禁談的魏國的高僧有許多,諳智摩僧只?是其?中之一。 繁蕪問他:“為什么?” “魏國的幾個高僧都曾指責權臣篡位一事,這些?談過?朝政的僧人都會被東齊國皇帝禁談。但長安對此似乎更寬容一些?,諳智摩僧只?在長安一年,十年前來過?一次鄴城與我辯經,之后?云游四海去了。” 繁蕪瞇眸,顯然她對他辯經贏了諳智摩僧的事不感興趣,“所以你沒有妄談過?朝政嘍?” 儀胥笑答:“從?來不敢。” 繁蕪點點頭,“這倒是很符合你一閉關就是十年的性格,不過?你這般強人所難也不好,遲早會被人陰的。” 聽到這里,儀胥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 繁蕪皺眉看向他:“你不是高僧么,為什么笑的一點也不高深?” “你是真的對佛法禪宗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勾唇。 繁蕪凝著他,只?覺得這張臉越看越像狐貍,她似停了一會兒,旋即回道:“我感興趣又怎樣?世間高僧不問清貧與富貴,但論男女?。” 她這一句話倒是堵得儀胥凝然皺眉,啞口?無?言了。 繁蕪明白了,他只?是想找個知道諳智摩僧的人,和這個人聊起十多年前那一場辯經,可是她失了興致,不想再聽下去。 他是勝利者,閉關多年再開講經,也只?是為了宣揚他的勝利。 他的勝利,是尋常人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當她弄懂這些?,再看儀胥,只?覺得此人與常人無?甚不同,一個高高在上的勝利者,一個在追名逐利的和尚…… 繁蕪微垂眉眼,真正的高僧從?來不會是在禪院之中被人用金錢供奉著的,也從?來不需要人來定義。 …… 繁蕪從?禪室出來時,天色已陰沉下來,許多人離場,而顧流觴仍在等她。 她怔然片刻,快步走過?去。 如她所料,顧流觴讓她將禪室內見到的聽到的悉數說與她聽…… 待繁蕪說完,夜幕散下,寺廟內已是黢黑,菩提樹下兩個小和尚正在打掃,掃帚劃過?地?面?的聲音煞是清晰。 顧流觴這才動了動僵直的身體,對她伸出一手?。 繁蕪扶她起身,在離去時,她見顧流觴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古剎處,古剎后?面?正是儀胥的禪室。 她微擰緊眉心,她恍然意識到顧流觴從?來不是要聽什么佛法,她來此也許只?是為了見一見那個儀胥? 繁蕪再看向顧流觴時,眼里多了幾分?不解,顧流觴和儀胥到底是什么關系啊? 倘若她真與儀胥有什么關聯,繁蕪也不覺得稀奇,這二人到底有許多相?似之處。 “世間有靈性之人,要保全自己的靈性,更需要比旁人多十分?的心智與財力,不然便是被消磨被埋葬。” 腦海中突然閃過?儀胥此句,繁蕪再看向顧流觴時,似突然了悟了一般…… 難怪在禪室里,總會覺得儀胥的話不像是只?對她說的。 原來他是知道等她從?禪室出去,必然會將對話一字不漏的告知這位顧夫人。 原來如此。 回府的馬車在寺門前停下。 “你隨宜嬤嬤的馬車回府。”顧流觴吩咐完,徑直上了馬車。 她走得很匆忙,連宜嬤嬤都沒能多問她幾句。 繁蕪看著馬車消失的方向,眼眸中閃過?深疑。 顧流觴不會是找和尚借錢了吧?看來和尚也間接同意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高旭顏與顧流觴給和尚的籌碼又是什么? “你還傻站著做什么?回府!”馬車上,宜嬤嬤撩開車簾看向她。 | 戰爭局勢扭轉的很快,二月末,顧流觴回鄴城的第二天,捷報傳來。 高旭顏帶七千人收回北境三縣,趕走鍛氏部落的軍隊。 又乘勝追擊,直取鍛氏老巢卑水城。 就消息傳播的速度來看,高旭顏的人應該已抵卑水城。 這個消息足以讓低迷十余年的東齊朝野震驚,可是反對的聲音才剛剛開始。 如此消耗兵力,他們更擔心身側伺機而動的狼。 謝啟分?明手?中有糧有兵,但謝啟動都沒動一下,鍛氏劫掠之后?,魏國也沒管,還放任鍛氏占了一城。 二月末,趁著高旭顏直攻卑水城的空檔,謝啟才派人收復了城池。 一部分?人認為,這謝啟狡詐,絕非是亦步亦趨,他分?明是在伺機而動。 但另一部分?人堅持認為,如今三皇子已攻入卑水城,事已至此也毫無?退路了,打都打了,不如打到底。 若是現?在讓三皇子撤兵回來,恐怕遺患無?窮!東齊再無?翻身之地?! 繁蕪聽到城中流言四起,她只?能說這兩種說法都是對的…… 高旭顏不可能撤兵,謝啟也一定伺機而動。 按照地?緣,魏國相?對較穩,而東齊的處境卻很危險,若不解決鍛氏的問題,將面?對的是魏與鍛的夾擊,長此以往,東齊是最先被耗死的。 她能理解高旭顏和顧流觴的想法。 也肯定了之前的猜測,這一戰高旭顏讓顧流觴找儀胥借了錢,許多許多的錢。 而顧流觴匆匆回來,也是因?為伴隨著城中各種爭執聲而來的,還有愈來愈烈的皇子之爭。 高旭顏光是拿回三座縣城拯救北境就能讓大皇子的人啞口?無?言。 如果不談嫡庶,大皇子若想爭奪皇位該從?哪里去找功績填補? 所以大皇子不能不談嫡庶,也只?能談嫡庶。 朝臣想要的也從?來不是什么特別?厲害的帝王,他們要的只?是一個聽話的帝王,能供他們繼續做春秋大夢的帝王…… 繁蕪嘆氣,花園里花團錦簇美不勝收,冬天徹底走遠了,而鄴城也快要變天了。 他們或許還不懂,東齊國若能亂若四分?五裂,從?來只?會對高旭顏有利。 東齊國若長治久安,他要奪嫡要爭儲君,也只?有四五成勝算。 東齊國若四分?五裂,以他的能力為地?方霸主雄踞一方,再行清理門戶之舉,甚至名正言順。 他甚至在等大皇子先動作,而他只?要穩住北境即可。 繁蕪不擔心大皇子動作,她只?擔心竹闋乙。 他讓楚桓給她帶過?話,只?說他在外一切都好。 顧流觴回府后?,未再出城去,卻是時常參加春日的宴聚。 誰邀請她,她只?要能排上都會應邀,每一次繁蕪都得同行,這些?時日早出晚歸人都瘦了一圈。 總覺得顧流觴是故意的,她就是在等大皇子動作。 甚至她還希望大皇子快點動作。 若是大皇子將高旭顏最寵愛的女?人給抓了迫高旭顏回京,這鄴城估計得沸騰了。 …… 三月了,別?府后?院花香彌漫,繁蕪手?里那件繡了許久的春衫終于完工了。 她疊好衣裳,放進一個木盒里,連著還有一些?小物件。 她還是將這個交給了楚桓,讓楚桓交給兄長,不必寄出去,只?等兄長回來就好。 因?為她知道,一旦顧流觴出事,她也會出事。如今顧流觴去哪里都要帶著她…… 當然,她還有一個一定要跟著顧流觴的理由。 因?為她jiejie的孩子。 從?西院回來,穿過?擷櫻庭,她緩步往膳房去,手?里還提著瓜果。 因?為忙著與顧流觴參加宴聚,她許久未來膳房看望王總管和嬤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