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寵妻手札 第50節
“大人,大人求求您,您救救奴吧。” 突然,李鶴珣腳步一滯, 回頭看向她。 阿榕眼中迸發出奇異的?光芒,卻在聽見李鶴珣的?聲音后?又?驟然消失,“若是你不曾傷她, 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她問過你,也是想給你機會。” 在她寸寸蒼白的?神色中,李鶴珣道:“是你, 放棄了?。” 李鶴珣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昏暗的?牢房中, 阿榕無力的?坐在地上,后?悔與絕望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若是先前她應了?那位夫人是不是就不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她忽然想起與沈觀衣僅有?的?幾?次照面, 她都在助她,從尋藝坊到李府,哪怕是將她當成了?別的?什么?人,甚至知曉自己?或許會對她不利。 她,仍舊愿意給她選擇,放她離開。 李鶴珣聽著牢房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他面不改色的?將余下的?事情交給了?旁人,按律處置。 隨后?才看向朝著他走來的?歸言。 “公子,少夫人派人來說,讓您晚上回府用膳。” 李鶴珣捏了?一下眉心,“太子府中可有?動靜?” 歸言眼觀鼻鼻觀心,老實道:“今夜城東有?一場燈會,是太子妃與幾?位世?家?貴女一起著手辦的?。” “城東燈會……”李鶴珣喃喃著。 “公子,眼下咱們該怎么?辦?” 從府衙出來,李鶴珣坐上馬車,聲音不辨喜怒,“太子今日此舉,怕是想給我一個警醒。” “但他偏偏不該,用這種方式。” 歸言猛地想到了?什么?,瞪圓了?眼睛道:“公子的?意思是……” 李鶴珣垂下眼睫,“燈會人多?,魚龍混雜,太子妃不是一直在尋墨珠嗎?給她。” 歸言暗自乍舌,東珠昂貴,以玉白色居多?,妃色本就世?間少有?,墨色更是只有?他家?公子的?庫房中躺著一粒。 他知曉公子因今日之事有?些?氣惱,但那可是有?價無市的?墨珠啊,代價會不會太大了?些?,區區太子妃,值得嘛…… “公子,那屬下是要……”歸言悄悄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李鶴珣輕笑,“不用,將人送去二皇子在外?的?別院。” 二皇子? 歸言想了?又?想,才終于想起先前秋狝一事,二皇子那邊公子一直不曾動手,眼下正好,讓他們二人狗咬狗去。 至于趙玦,歸言眸中閃過一絲冷意,自然是有?更大的?事情等著他呢。 “還有?一事。”李鶴珣抿唇道:“趙玦那邊,你去查查可有?走漏風聲。” “是出什么?事了?嗎?”歸言回過神,心里一個咯噔,輕聲詢問。 李鶴珣將從阿鶯那邊知曉的?,有?關沈觀衣今日在藝坊威脅趙玦時所說的?話,簡述了?一遍,歸言登時睜大了?眼,“少夫人?不可能,少夫人怎會知曉,此事屬下做的?十分隱蔽,先前甚至還幫趙玦收拾了?好幾?次爛攤子,才致使他越來越膽大包天,按照咱們的?計劃走。” “公子,若是少夫人知曉了?些?什么?,會不會影響計劃。” 歸言面露猶豫的?看向李鶴珣,見他神色如常,于是想了?想,試探開口,“要不要屬下派人看著少夫人?” 見李鶴珣并不回話,歸言下意識以為是李鶴珣不愿,忍不住腹誹道:少夫人不是與旁人不清不楚的?嗎,公子還事事想著她,到底圖啥。 冷凜的?目光幽幽看來過來,歸言這才發覺自己?方才不小心喃喃出聲了?,頓時驚恐的?捂著嘴,連連搖頭。 好在李鶴珣只看了?他一眼,并未說什么?,他松了?口氣,這下可不敢再多?嘴了?。 斜陽余暉下,馬車停在轉角的?巷口,歸言靜悄悄的?離開,沒有?打擾正在看游記打發時間的?李鶴珣。 車夫:“公子,咱們現在是回府嗎?” 李鶴珣頭也不抬的?嗯了?一聲,指尖捏著書?頁輕輕翻動,可眼里也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太子與二皇子那邊他并不擔憂。 讓歸言所做之事,太子定會查到是他的?手筆,但以太子的?心性,也定會以此為借口去對付孟央。 反正再過不久便是皇后?生辰,他的?太子之位,也坐不穩當了?。 眼下令他更為煩悶的?是,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沈觀衣。 先前他接連躲了?好幾?日不曾見她,是情緒使然,從未有?過的?妒忌來的?猛而烈,令他陌生又?招架不住,他沒有?處理這般情緒的?法子,所以一時做的?有?些?過了?,怕她……生氣。 況且這些?時日,寧長慍那些?話猶如魔咒縈繞不絕。 他從一開始的?惱恨,到后?來的?恍然。 哪怕他再無經驗,也明白過來寧長慍不過是一廂情愿,但凡沈觀衣對他有?些?好臉色,那日他也不必虛張聲勢,字字句句都拿時間做筏子。 時間,他有?的?是。 未來漫長幾?十年,她都是他的?。 況且,昨夜他問過她—— “所以……你心悅之人,是他,對嗎?” 沈觀衣遲遲沒有?回應,蝕骨灼心的?滋味如同一張大網將他困住,他走不出來,便只能聽著她的?呼吸,一點點沉了?心。 直到她下意識的?嚶嚀,叫的?卻是他的?名字,“李鶴珣……” 他怔愣了?許久,半晌過去,才小心翼翼的?將人圈入懷中。 第一次背完四書?五經時他高興的?整夜都闔不上眼,而昨夜,他亦沒有?闔眼。 陰郁了?好幾?日的?心緒總算迎來了?一絲亮光。 可就在一個時辰前,她那般不在意的?將他推給別人的?姿態,比他棄了?臉面丟了?身份去找寧長慍還要讓他難挨。 “沈觀衣。”李鶴珣下意識喃喃著,面上如同覆蓋了?一層薄霜,冷的?泛白。 她憑什么?來回拉扯他的?心緒,讓他總是在水深火熱中翻騰不出。 指節緊緊的?攥住書?冊,不過轉瞬,黃紙便在他的?掌心皺成了?一團。 半刻鐘后?,李鶴珣下了?馬車,抬步入府時,襕衣從門石上擦過,下人似乎在府門前等了?許久,總算瞧見了?他要等的?人,連忙迎上來道:“公子,今日……” “不必說了?,我都知曉。” 李鶴珣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為難,蹙眉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是少夫人……”他收了?探春給的?好處,不得不幫沈觀衣傳話,但公子看來的?眼神令他有?些?害怕。 他只能咬著牙道:“少夫人說,她等著您用晚膳。” 想起探春姑娘的?原話,他是萬萬不敢復述的?,只好自己?修剪一二,撿溫和些?的?說。 李鶴珣神色并無異常,只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抬步離開。 下人趕緊拍了?拍胸脯,好險,公子沒生氣。 近些?時日,李鶴珣幾?乎天色徹底黑下來才會回屋,眼下天邊還是灰蒙蒙的?,廣明院中已經點起了?燈。 從月亮門進?去,樹影斑駁,枝杈的?縫隙之間隱隱能瞧見屋內燭火明亮,為首的?女子坐在桌前雙手環胸,訓著探春與阿鶯,瞧上去并未將今日之事放在心上。 飯菜的?香氣不遠不近的?傳來,空氣中隱隱能聞到廚房做了?她愛吃的?酥皮鴨。 樹杈細長交錯,剛好遮擋了?他的?身影,里屋少女嬌俏嗔怒的?聲音從縫隙中清晰的?傳來。 “你們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 阿鶯臉上滿是歉疚,“阿鶯知錯,阿鶯認罰。” 探春見她如此,本欲說什么?的?嘴巴頓時閉住,只能跟著認錯。 沈觀衣不滿的?埋怨道:“你們若是不對付,打架還是別的?什么?都可以,但不許吵,吵的?我心煩。” 探春頓時疑惑道:“小姐,這還沒入冬呢,你怎會……”余光瞥見阿鶯在身旁,她頓時住了?嘴,才不要將事關小姐的?事情說給阿鶯聽。 沈觀衣也不知曉,但耳邊若是有?人不停的?嚷嚷,便覺著聒噪,心中生悶。 “我近日來是覺著有?些?……” 話音未落,便聽見探春又?咋咋呼呼的?叫了?一聲,“小姐,姑爺回來了?。” 沈觀衣順著探春的?目光看去,許是屋內太亮,她抬眼瞧去時竟有?些?看不清,院中烏沉的?厲害,除了?細長的?樹枝哪有?什么?人影。 “哪兒呢?” 探春砸吧著嘴,有?些?怔愣,“走、走了?。” “方才奴婢就看見姑爺從那顆桃樹后?離開的?,奴婢肯定沒看錯。” 沈觀衣不信,“真的??” “千真萬確。”探春束起三根手指。 若當真如此,他來了?又?走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出了?什么?事? 沈觀衣琢磨著,讓阿鶯去打探一番。 轉瞬,阿鶯便從下人那邊探聽到李鶴珣去了?書?房,并未看見歸言進?去。 那意思便是,他來瞧了?她一眼便又?一個人去了?書?房? 沈觀衣思索片刻,起身道:“將膳食帶上,咱們去書?房瞧瞧他。” 與以往不同的?是,書?房門外?除了?兩?個灑掃的?丫頭以外?并未有?人守著,房門虛掩,清澈如水的?琴音從縫隙中溜了?出來。 沈觀衣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這一身琴藝,琴音隨心而動,撫琴之人的?心緒總是會若有?若無的?參雜在聲音中。 這曲醉魚唱晚本該道出寧靜悠遠的?心境,可在沈觀衣聽來,只覺撫琴之人心中并不寧靜。 她推開門走了?進?去,這一世?還是頭一次來書?房。 一切與她記憶中的?并無兩?樣,窗欞半開,窗外?挺拔的?翠竹與窗邊的?沉木矮桌相得益彰,琴音是從橫落在左邊的?屏風后?傳來的?,沈觀衣剛邁出步子,琴音頓時戛然而止,“出去。” 沈觀衣步伐頓住,隨即又?抬步往屏風后?走去。 李鶴珣聽見腳步聲并未停滯,慍怒升起,誰料抬眸卻對上一張明媚清艷的?小臉,他冷硬著聲音道:“你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