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寵妻手札 第28節
‘啪——’ 鞭子毫不留情的?揮下。 男人脊背挺直,神色未變,只有?身上的?青衣微顫,卷起一絲褶皺。 沈觀衣微怔,看怪物一般的?看著他。 怎么就能由?著別人欺負呢,即便是爹娘,也不該任由?她打罵。 李鶴珣一聲不吭,如同老?僧入定,第二鞭又落到同樣的?位置,她聽的?都?疼。 岳安怡一定是故意?的?! 莫不是在挑釁她? 就在第三鞭即將揮下之時,沈觀衣伸出?手,穩穩的?握住那一鞭。 掌心火辣辣的?疼,但她其實感受不太到。 先前嬌媚柔弱的?神色褪去?,她漫不經心的?歪著腦袋,對上岳安怡冷冰冰的?眸子。 岳安怡厭惡道:“放——” “娘?!鄙蛴^衣不經意?的?打斷道:“要?不……我幫你打?” 岳安怡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在她愣神之際,沈觀衣早就輕輕一拽,將鞭子從岳安怡手中奪了?過來。 岳安怡臉色驚變,“沈氏,你要?做什么?” 鞭子粗實有?力,抬起再甩下時,似乎能在空中聽見有?力的?颯颯聲,她試了?試鞭子的?力道,滿意?的?點頭:“自然是怕娘累著,替娘教訓您的?兒子了??!?/br> 李鶴珣向?她投來思索的?目光。 反觀岳安怡,面目鐵青,直接呵斥,“放肆!那是你丈夫,也是你能打的??” 她伸出?手,“拿來!” 到了?沈觀衣手里?的?東西?,焉有?還回去?的?道理? 她扁著嘴,很是委屈,“娘,您就讓媳婦為您盡盡孝心吧?!?/br> 岳安怡眼神唰的?一下冷了?下來,比先前她刻意?貼近李鶴珣時還要?冷上幾分。 本就長得一副心術不正的?模樣,心腸還如此蛇蝎! 她需要?這樣的?孝心! “沈氏,不許放肆!” 沈觀衣壓根沒?將她的?威懾放在眼里?,繼續保證道:“您放心,我絕不會手下留情的??!?/br> 說罷,她極其認真的?攥緊了?鞭子,手背上紅腫的?燙傷為她增添了?幾分別樣的?威懾。 她愧疚的?看向?李鶴珣,眼尾耷拉著,“我會輕些的?,你若是疼便喊出?來?!?/br> 李鶴珣目光清泠的?瞧著她,眼中的?疑惑思索突然漸漸散去?,他眼底劃過一絲笑意?,轉眼又恢復平靜,喉口?滾動,輕輕的?擠出?一個音兒來,“嗯?!?/br> “那我打了?哦?!?/br> “好。” 他回答的?毫不猶豫,沈觀衣沒?忍住多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想,李鶴珣該不會知曉她打的?什么主意?吧? 否則以他的?性子,怎會無動于衷? 但轉眼一想,岳安怡方才掌鞭罰他,他連辯駁都?不曾便接受了?,想來在這事上也是個蠢笨的?,不知變通。 或許他也覺著自己該罰,誰來掌鞭都?一樣。 沈觀衣下巴微抬,手中的?鞭子高高揚起,余光卻一刻不離岳安怡。 果不其然,岳安怡幾乎是咬著牙道:“此事可?從輕——” 她話音未落,鞭子便狠狠的?揮下。 岳安怡雙目瞪圓,下意?識抬步去?攔,急切出?聲,“住手!” 沈觀衣看似對著李鶴珣下手,實際卻在揮鞭之時微微偏離,鞭子落在李鶴珣身側,擦過他的?衣衫,不曾傷著他半分。 若不是下手之時便沒?打算真的?動手,以岳安怡出?聲的?時機,沈觀衣已然來不及收手了?。 所以眼下,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岳安怡收回方才邁出?去?的?腳,咬著牙,只覺終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讓一個小丫頭糊弄了?去?! “你早就知曉我會叫住你。” 沈觀衣哪里?知道,不過賭一把罷了?。 賭岳安怡的?性子,賭她對眼下唯一的?兒子的?愛護之心。 哪怕她不動如山,眼睜睜的?看著她揮鞭,對沈觀衣而言也算不得虧。 她最會使鞭子了?,怎么打人疼,怎么打人不疼,她比旁人了?解。 李鶴珣落在她手上,總歸會少疼一些。 但所幸是,她賭贏了?。 就在此時,屋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歸言從門外進來,拱手行禮后,猶豫的?看向?李鶴珣,“公子……” 歸言自小便是在李府長大的?,平日里?李鶴珣若是在崇心院,歸言向?來不會打擾,除非是有?要?事稟報。 李鶴珣看向?岳安怡。 岳安怡自然也知曉這點,沉默半晌,才總算點頭,“你先去?,沈氏留下?!?/br> 李鶴珣欲要?說話,卻驟然聽見沈觀衣笑著道:“好啊,我留在這兒陪娘。” “不可??!崩铤Q珣察覺到沈觀衣看來的?目光,卻依舊不容置疑的?道:“娘,院中還有?事需要?她去?做主,更何況她手上的?傷口?還未上藥,耽誤不得。等改日我再帶她來母親跟前問安?!?/br> 岳安怡目光沉沉的?看著他,見他一副不肯退步的?模樣,疲倦如山海之勢,突然襲來,令她無法喘息。 她略微抬手在空中停滯了?一瞬,然后什么都?沒?說,頹然的?揮手,任由?李鶴珣將人帶走?了?。 屋內的?狼藉早已被?收拾好,擺設規整,矮塌上的?清茶冒著氤氳熱氣,岳安怡低頭瞧著茶盞出?神,半晌后神色才逐漸聚攏。 “將唐楓叫來?!?/br> 第29章 伺候岳安怡多年的婆子抬頭看了她一眼, 什么都沒問,頷首道:“是?,奴婢這就去叫唐大夫。” 她嗯了一聲, 注視著正堂之上高高掛起的匾額, 筆勢雄奇、剛勁有?力的筆鋒似要穿透薄薄的一張紙,將清正二?字刻出山河之勢。 字如其人, 那是李鶴珣高中狀元那年提下?的字,李誦年只瞧了一眼,便滿眼掛在了正堂。 李鶴珣是?李家?唯一的嫡子?,也是李家能否繼續安泰百年的希望。 “你說,我平日是?不是?對他疏于?管教了?是?不是?不夠關心他?” 岳姑姑輕聲道:“夫人對公子?自來嚴厲的緊, 何來疏于?管教一說?!?/br> “是?啊, 他自小便在我膝下?長大, 從前意兒還在時, 我或許對他冷淡了些,可意兒都走了這么多年了,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怎會不關心他呢?!?/br> 但岳安怡又道:“可我若是?足夠關心了解他, 怎么會早先?不知曉他竟喜歡這樣的女子??!?/br> 岳姑姑詫異道:“夫人是?說,公子?他對沈家?姑娘……” 岳安怡想起那些糟心事便頭疼,“先?前我與他提過?退了沈家?這門婚事, 但他平日那般精明的人,卻在我跟前裝聽不明白?!?/br> “他是?你看著長大的,你也知曉他的性子?, 先?前家?里為他cao心婚事的時候, 每次提起別家?姑娘,他不是?推三阻四就是?滿嘴借口?, 次次理由不重樣,但對上沈二?的事,卻像是?突然成了啞巴,任圣上為之?!?/br> 岳安怡冷笑道:“若不是?這婚賜到了他心坎上,他能任由圣上作?踐?這不是?喜歡還能是?什么!” “夫人說的是?。”岳姑姑嘆道:“但奴婢瞧著少夫人性子?雖活潑大膽了些,但人不壞,對公子?也算上心,既然二?人已經成婚,夫人便由著公子?一次吧?!?/br> “由著他……”岳安怡緩緩闔上眼,“由著他被一個行事出格乖張的女子?拿捏嗎?” 她抬起手,指腹在額角打著轉兒,臉上閃過?一絲悔意,“也怪我,先?前沒將這女子?放在眼里,沒讓人去查探一番?!?/br> “否則,便是?與天家?為敵,我也不會讓她進門!” “夫人。”岳姑姑走到岳安怡身后,技法熟練的為她按壓著xue位,輕聲道:“奴婢知曉你向來心疼公子?,便看在公子?的面子?上,順他一回吧。” 順他一回嗎? 岳安怡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不多時,下?人前來稟報唐大夫到了。 她沉吟片刻,將人叫了進來。 這頭,李鶴珣與沈觀衣出了正堂,沉吟道:“今日之事,日后不會再有??!?/br> 沈觀衣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揚著明媚的笑容靠近他,幾近貼上他的身子?,李鶴珣只蹙了下?眉,并未躲開。 “你是?不是?要謝謝我?” 謝她? 李鶴珣看她一眼,“你想要怎么謝?” 沈觀衣輕哼一聲,“我要方才那個梳著雙髻,穿著綠衫的小丫頭在院子?里跪三個時辰?!?/br> 別以為她沒瞧見,那些丫鬟婆子?中,就這丫頭一直一聲不吭的站在角落。 從前在她身邊的護衛,也總是?喜歡站那個方位,或許是?能一眼將屋內情形盡收眼底,遇著危險能更快的護著主子?。 李鶴珣驟然想起什么,低頭瞧了一眼沈觀衣的手,“嗯,知道了,等會兒讓大夫替你瞧瞧手上的傷?!?/br> 沈觀衣以為自己怎么著也要再費一番口?舌,沒曾想如此容易,她心情愉悅的牽起嘴角,“我就知道,你會對我好的?!?/br> 李鶴珣緊抿的唇不可抑制的上揚了一瞬,眉眼比墻外徐徐而來的風還要溫和。 “你背上疼嘛?” “無礙的?!辈贿^?兩鞭罷了。 不多時,幾人回了廣明院,沈觀衣知曉李鶴珣要去書房與歸言議事。 從前他只要不是?上朝,幾乎去哪兒都要帶著她,但現下?她有?些困乏,正想找個借口?回屋,就見李鶴珣頭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踏進了書房,一言未發的將她阻隔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