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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在動物世界[快穿] 第285節

    五只成年雌獸緊緊貼著彼此,齊齊露出了恫嚇的眸光,站成了一條攻守兼備的波浪線,只在前爪和位置和抬頭的高度上有差異。

    當統治者聯盟擺出斑鬣狗最常見的作戰隊形時,其他政治聯盟和零散成員也都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一小撮一小撮地分散開,時不時還會有成員忽然向前暴沖一段距離,在把靠得過近的敵人逼退后又迅速折返。

    戰線犬牙交錯,局面一時半會兒陷入了僵持。

    雙方撇開尖牙利爪,只是隔空辱罵,而安瀾受到的最多針對來自躍躍欲試的密蘇瑞。

    這位曾經被她擊退過的狩獵隊長眼睛里有著真切的仇恨,那是有針對性的、因為具體的事情而產生的恨意,而不是因為兩個氏族間頻繁發生沖突而形成的沒有明確目標的寬泛的敵視。

    安瀾深深地望了一眼。

    她記下了這兩只斑鬣狗的進攻傾向,覺得將來某天一定會派上用場。而北部女王也意識到了部分臣屬的sao動,用大聲發號施令來喝止這些成員。

    當然——流血沖突到最后還是會發生的。

    統率斑鬣狗氏族就好像在駕駛一架由雪橇犬拉動的雪橇,絕大多數時候都能做到令行禁止,但在少數時候,主人的命令會和雪橇犬根據天賦、經驗和本能做出的判斷相背離,或者和某些有小心思的雪橇犬的愿望相矛盾,往往造成自亂陣腳或者命令直接被違抗的后果。

    聰明人不會去硬拉馬籠頭。

    能夠把大規模對戰這件事按下來已經讓安瀾很滿意了,她也清楚許多氏族成員同敵人有著血債,形勢推到這里,必須給個方案讓它們發泄一番,但又不能是無法抽身的那種發泄,于是在細細思索之后,她要求大部隊先行后退,以觀察是否存在分散戰斗的可能性。

    無論是南部氏族還是北部氏族肯定都存在一些地位沒那么高也不愿意表現的成員,一旦發現沒有迫在眉睫的戰斗風險,這些成員往往會直接離開,或者在邊緣地帶默契做戲,這樣一來,戰斗規模就可以被控制在一個更小的區間。

    小型戰團可以自己選擇恰當的對手,造成的傷害有限;戰團彼此之間無法及時支援,就不存在忽然冒出來打破戰局的敵人;斑鬣狗長于抗壓忍痛,在形勢惡化時,它們完全可以向巢區撤離。

    這個戰術被證明是成功的。

    至少在和北部氏族的沖突中是成功的。

    大部隊分散開來,北部女王帶著盟臣追趕著統治者聯盟……壞女孩強行頂了上去,安瀾非但不認為這是僭越,反而心中一喜……趁著北部女王狐疑的時間,她壓倒了某只沖得太過靠前的盟臣,扯掉了它的半截前爪……

    退出一公里半,北部氏族停下了腳步。

    安瀾意識到看密蘇瑞可能曾經告知過北部女王她的戰斗傾向——殺死或者廢掉所有落單的敵人,更注重減員效率,不在意大局的“成敗”。

    在沒有摸透她的思路之前,對方一定不會愿意帶隊深入這塊陌生的領地,以防被安瀾借助地形拉散,或者借助其他掠食者群體沖散。

    于是,這次領地沖突以“握手言和”告終。

    等到南部氏族大部隊在中部獵場會合,準備驅逐附近的兩頭母獅、搶劫它們的獵物時,安瀾大致數了數,發現絕大多數成員都回來了,而且狀態不錯,只有非常小的一撮不知所蹤。

    準確地說——只有三名先代盟臣不知所蹤。

    “失蹤”是草原上最接近死亡的事。

    假如是其他成員安瀾還不會那么驚訝,畢竟總有戰斗力不足或者同伴數量不足的成員會在沖突中喪生,可出問題的是先代盟臣群體,它們的戰斗力不容小覷,更是在多年拼殺中培養出了超然的默契,絕非隨隨便便就可以拿下的對象。

    難道是撞上了獅群?

    還是跑到了母象的活動區域?

    至于自行離開這個可能性,安瀾連考慮都懶得考慮——盟臣們陪伴在黑鬃斑鬣狗身邊已經有十多年了,它們一起忍耐過來自統治者的打壓,也一起分享過奪取王座后的榮耀。

    不管黑鬃在后期怎樣對待它們,這些盟臣們始終效忠首領,直到它失去所有繼承人、因傷病變得虛弱、不得不讓出女王的寶冠,仍然不離不棄。

    目前黑鬃斑鬣狗正在緩慢的康復當中,再過一段時間或許就能像從前那樣奔跑起來,活躍在狩獵和戰斗的第一線,甚至可能重新對王座發起沖擊,盟臣們又怎么會離開它呢?

    就是這樣才讓人發愁。

    黑鬃斑鬣狗在勢力最驚人的時候擁有接近十五名盟臣及后備軍,而這支龐大的隊伍目前只剩下了五名成員,其中兩名后備軍還在不斷跟其他政治聯盟接觸,似乎想要另謀出路。

    這下好了,從五又一下子減到了零。

    安瀾可以發誓她在做出戰術撤退這個決定時沒有任何奇怪的念頭,平日里也從不對斷尾聯盟及三角聯盟針對先代盟臣的行為推波助瀾,甚至還多有阻攔,可是就連她也不得不承認——

    現在發生的一切看起來真的很像“清洗”。

    等到斑鬣狗們吃飽喝足,開始張羅著給同伴和幼崽帶rou時,她一邊叼起一大塊后腿rou,還在一邊思考著該怎么跟即將要變成光桿司令的前任女王講述這個重大打擊,又該怎么處理即將從厚冰層慢慢轉向薄冰層的隨時可能破裂的關系。

    這天夜里,巢區的氛圍也的確十分詭異。

    第二天上午,明明沒做壞事但莫名有點“做賊心虛”的安瀾帶著壞女孩和壯壯外出巡視領地,順便避一避黑鬃斑鬣狗那五味雜陳的視線。

    出于某種預感,她們在北部邊界做完加強標記后,一路沿著昨天大部隊散開的方向搜索,并在對峙地點往東約有兩公里遠處找到了一具尸體。

    這具遺骸在被找到時就只剩下了一半,顯見是曾經遭到過什么動物的撕咬,僅僅通過觀察,安瀾很難確認致命傷在什么地方,但她在尸體附近嗅到了一股隱隱約約透著點熟悉的氣味。晚些時候,巡邏小隊又在一公里外的稀樹林里找到了一具尸體,身上同樣存在著熟悉的氣味。

    最后一名盟臣在遠處的水塘邊被找到,斷了兩條腿,瞎了一只眼睛,喉嚨也被咬過,奄奄一息,全靠頑強的生命力撐著在眨眼睛??吹脚?,它用力地撐了一下身體,從喉嚨里發出空氣流動的嘶嘶聲,好像要告知什么,又要警示什么。

    安瀾低頭嗅到那股同樣的氣味,終于明白了自己在見證什么。

    這是一場針對黑鬃斑鬣狗的等待了無數年的報復行動。

    這是一封寫給南部氏族,寫給現任女王的警告信。

    這是希波在說——做好準備,因為風暴就要來了。

    第363章

    這天最后,安瀾決定在水源旁邊過夜。

    其實按道理說作為女王的她是不應該在東部邊界逗留的,尤其是當身邊只帶著壞女孩和壯壯、護衛能力嚴重不足的時候,可每一次她剛想轉身離開,都會被幸存者的目光攫住視線。

    那雙眼睛里燃燒著對生的渴望。

    它是如此的想要活下來,以至于放下一切苦苦懇求,緊緊地抓住她,好像抓住一根漂浮在河面上的稻草,祈禱自己不會被丟在這里等死。

    安瀾……沒法拒絕這樣的請求。

    所以她在河邊靜靜地趴臥了下來,途中趕走了幾只蠢蠢欲動的禿鷲,還嚇跑了一只闖進領地里來尋找覓食機會的流浪斑鬣狗。

    太陽落山之前,壞女孩和壯壯外出狩獵,帶回來半只瞪羚。安瀾自己吃了一大半,又把食物撕成碎rou喂給給幸存者。有了食物提供的能量,它好像恢復了一些,到后來竟然能慢慢爬到河邊、努力伸長脖子去喝水了。

    事實證明斑鬣狗確實是最能活的動物之一。

    第二天清晨天才剛蒙蒙亮時,這只碩果僅存的前朝盟臣已經掌握了用兩條腿站立的技巧,只是還需要用斷折的肢體來保持平衡,挪動起來疼得直發抖,每前進幾十米就得停下來恢復體力。

    安瀾、壞女孩和壯壯陪著它一路往巢區走,大前輩越走越不耐煩,但又不能拋下兩個“沒法保護自己”的后輩,于是便把所有壓力都倒在了傷員身上,一邊呼嚕呼嚕,一邊死亡瞪視。

    大約真是壓力出動力,幸存者走到半路有好幾次明明都走不動了,都躺下來喘氣了,到最后還是像尾巴被火燒著一樣勉強爬起來繼續走,就這樣走走停停,竟然真的走到了西部獵場。

    斷尾聯盟正好在那里狩獵,大羚羊沒撲到,倒是碰到了一夜未歸的女王和怎么看怎么像死了一半的先代盟臣,驚得當場就嘯叫連連;比它們更驚訝的大概只有等在巢區里的黑鬃斑鬣狗——后者早就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實在沒想到還有機會和多年同伴再見一面。

    安瀾的聲望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提升,然而她并沒有時間去慶祝,因為在幸存者緩過一口氣來、復述了當日是如何被希波帶著族人偷襲的之后,整個巢區都sao動了起來。

    低位者們為領地安全憂心忡忡,高位者們為尊嚴受損而義憤填膺,黑鬃斑鬣狗明明長期精神不濟,卻因為仇恨忽然恢復了做女王時才有的精明和威勢,不斷用煽動性的話語向王座施壓,希望看到敵人們都倒在荒原上流血。

    問題在于——敵人不會等著讓人來放血。

    安瀾提高了巡邏的頻率,增加了巡邏隊員的數量,連續好幾天帶著大隊人馬越過邊界線去“尋仇”,然后一無所獲地折返。有一次她發了狠,越過過空蕩蕩的希波氏族巢區,一路追進東部氏族領地,結果仍然沒有看到敵人的蹤跡。

    南部氏族就在這樣高懸的心緒中度過了一個月。

    直到降水開始緩慢減少時,安瀾才一次常規巡邏當中見到了許久不成謀面的“希波女王”。

    當時希波被四只雌獸環繞著,似乎是在趕往某個獵場的路上,走到中途,它們嗅到了安瀾、壞女孩和箭標的氣味,便放慢腳步,走到一處隆起的土丘上,等待著敵人的到來。

    安瀾恍然間意識到好像每次她看到希波時對方都站在相對較高的地方,不是矮坡就是土丘,并且還要擺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

    或許是它天生就喜歡用影子籠罩住其他動物的身體,亦或許是它需要一點墊腳的東西來支撐自己俯瞰那些故鄉的高位者,以忘卻從離王座一步之遙處跌落到谷底的慘痛經歷,但無論原因為何,都不妨礙這個姿態要傳達的挑釁意味。

    老實說——壞女孩和箭標的脾氣都很壞。

    如果不是出于安全考量,安瀾不會同時帶它們出門;但每次只要同時帶了它們倆出門,她都覺得自己不是在巡邏,而是在溜兩條戰斗力max的、撒手就沒的大狗。

    這回也不例外。

    看到希波停下腳步,箭標當場就沖了出去,壞女孩稍作“矜持”,不過也就是慢了幾秒鐘,轉眼就跟一陣風似的刮沒了。為了防止它們陷入五對二的不利局面,安瀾不得不翻著白眼追了上去,但她畢竟還沒有那么自負,在開始沖刺的第一時間便召集了在附近活動的氏族成員。

    低吼聲像沉悶的雷音那樣朝遠處滾動。

    其中一名敵人條件反射性地發出了尖厲的“笑聲”,提醒所有同伴注意規避危險。與此同時,希波的神色也凝重起來。它從土丘上投來最后的飽含深意的一眼,沖著這個方向齜了齜牙,便帶著族人奔向了廣闊的草原。

    三天后,斷尾聯盟失去了一只亞成年。

    七天后,低位者們在北部獵場遭到了一場襲擊。

    比起北部氏族,希波氏族規模更小、更靈活、更機動,一旦它們決定制造麻煩,就會像躲在黑暗中的刺客,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制造死傷。

    屋漏偏逢連夜雨,由于獵場中頻頻傳出求援聲,主戰力們被左右拉扯、疲于奔命,導致無法有效應對北部氏族的再次入侵,險些在邊界線上重演第二場無法阻止的大潰敗。

    安瀾清楚地知道:這樣下去不行。

    在黑鬃女王當政時期,雙線迎敵就把氏族拖入了深淵,最后甚至葬送掉了三個繼承人人選和一個還算輝煌的王朝;現在坐在王座上的是她,而她不會讓這個王朝在還未騰飛時就沉沉墜地。

    或許是時候啟用一些可能招致爭議的手段了。

    于是,在雨季的尾巴梢,安瀾一邊加大對幼崽和母獸的保護力度,一邊把目光轉向了頻繁出現在領地當中的游蕩者們。

    在短短一個月時間里,她允許六只處于流浪狀態的雄性斑鬣狗加入了南部氏族,隨后和諾亞打配合,讓這些渴望能在新氏族安家的雄獸意識到了“正確”表現自己的重要性,有力出力,沒力充個人頭數,勉強頂住了接連減員給防線造成的漏洞。

    但僅僅這樣還不夠。

    在把游蕩者薅過一遍之后,安瀾又盯上了這個雨季頻繁出現在季節性獵場的借道者和那些長期徘徊在巢區以外二到四公里處的、希望通過不斷示好來加入氏族的流浪雌獸。

    接納雄性是一回事,接納雌性又是另一回事。

    為了減少來自氏族內部的壓力,安瀾這一次沒有選擇“獨斷專行”,而是帶上了箭標和斷尾,以此來堵住大部分高位者的嘴。

    多個世界的社群生活給她帶來了一條重要經驗——參與感很重要。

    如果一個決定是首領自己做下的,部分成員就會因為感覺遭到了忽視或者不受尊重而頻頻挑起質疑;反之,如果一個決定做下時大家都在場,那大家就是共犯了,往后就是想抱怨也不行。

    本著這個認知,安瀾直截了當地告訴臣屬們:氏族現在情況不好,領地總在受威脅,還有一些想搞復仇的家伙。等幼崽養大時間太久了,必須得先吸收一波新鮮血液。所以,喏,選吧。

    說實話,箭標和斷尾當時差點前爪絆后爪。

    它們也知道能被帶出來接觸流浪雌獸自己其實就已經被坑了,但能怎么辦呢,女王畢竟和同伴不一樣,沒法拿有生以來最嫌棄的眼神盯著人家看,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假裝無事發生。

    裝著裝著,又覺得好像是那么回事——

    招攬雌獸是不合常規,但眼下也不是常態了啊。

    沒錯,大型氏族很少向想得到庇護的獨行者伸出橄欖枝,可在斑鬣狗奉行的“鐵血”、“等級”和“規則”之道頂上,還有一個永遠處于最高優先級的行動依據,那就是“生存”。

    北部氏族壓得那么緊,希波又那么瘋,再不想辦法穩住局面、反推回去,有多少領地面積都不夠它們侵吞的,氏族成員們遲早要吃不上飯。

    反正有女王頂在前面,萬一招攬進來的雌獸太出息了,真的改寫了政治格局,也是女王第一個倒霉,它們這些聯盟說不定還能坐享其成、競爭上位,干嘛要跟女王頂牛呢?

    ……說干就干。

    斷尾過去雖然沒干過對外招兵買馬的工作,但借助血親的幫助和自身悟性,竟然也干得有模有樣,通過分享食物、允許接近示好、相互交換情報等方式招攬到了兩只還算不錯的流浪雌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