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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月影沉沉在線閱讀 - 卿月篇

卿月篇

    回京后卿月幾乎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里,除了產檢基本上不太出門。因為是雙胞胎,兩家都很看重,卿月又不愿意回去住,所以時不時會有長輩來家里看她。

    卿月也尤其乖巧,長輩送來什么她都乖乖吃下,不吵不鬧。

    六月中旬,卿月的肚子也快五個月了,最近晚上她睡得不踏實,總是驚醒,晏沉淺眠,卿月一動他就醒了。

    “怎么了?喝水還是上廁所?”晏沉眼睛還沒睜開,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他熟練的摟著她,手掌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輕輕摸了摸。

    卿月身體有些僵硬,扯開了晏沉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挪了挪身子側躺著背對他。

    晏沉的困意去了大半,立馬打開了床頭的夜燈,有些緊張地貼了過去:“怎么了?是不舒服?”

    卿月的臉頰有些紅,額頭和脖頸間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她的神情有些難受,但還是搖頭:“沒有,沒事兒……你睡吧……”

    這哪里像是沒事兒的人,晏沉眉頭緊蹙,伸手摸了摸她的脖頸,語氣有些低:“是熱嗎?出這么多汗,我把空調調低些,睡熱著直接跟我說就好了。”

    卿月渾身抖了一下,把半張臉埋進輕柔的蠶絲被里,聲音軟乎乎的:“沒事兒,孕期體溫會變高是很正常的。”

    晏沉心口發酸,雖然卿月的孕期反應并不嚴重,但這些小小的不適還是讓他心疼。

    “寶寶,有不舒服要和我說好嗎?”晏沉伸手將她抱進懷里,她發絲間恬淡柔軟的香氣隨著體溫升高而愈來愈重,他沒忍住在她耳朵邊親了親。

    卿月就像突然被提住后頸的小貓,身子繃得緊緊的,語調都有些發尖:“晏沉……”

    “怎么了?”晏沉應聲。

    “有些熱,能不能不抱著睡。”卿月開口提出訴求。

    晏沉遲疑了一會,隨后撤開了環抱她的手,與她隔開了一些距離,有些低落:“嗯……要喝水嗎?”

    卿月點點頭。

    喝完水后,兩人便繼續睡覺了。

    第二日晏沉看著卿月吃完早飯,才去上班。

    結果上午會議開到一半就收到佟澤發來的消息,說是今天晏mama跟著晏大伯母一起去看卿月,進門就看到卿月跟狗一起躺在沙發上,狗還把腦袋搭在卿月的肚子上。

    那大嘴張著喘氣,駭人的牙齒和舌頭把兩個長輩看得心里一驚,覺得這安全隱患實在是大,畢竟是動物,要是沖撞一下那可不好,再加上老一輩總覺得寵物身上不干凈,所以當天直接把狗帶走,送去老宅養了。

    晏沉當場出了會議室給母親打電話。

    “媽,你這事兒怎么不跟我商量呢?你直接把狗帶走了?”晏沉語氣不好。

    晏mama被兒子這莫名其妙的質問搞的上火:“商量什么?那么大一只狗,從前我倒沒覺著,今日一看真給我嚇著了,在家呼呼喘著氣,搞得空氣里到處都是細菌,月月現在懷孕了,這太不安全了,尤其是那狗還把頭搭在月月肚子上睡覺,這要是磕著碰著怎么得了?!”

    “什么細菌什么不干凈?!狗都是打了疫苗的,也按時驅蟲,您少拿從前那不科學的看法來看待寵物狗!而且那狗是我特意訂的,賽級血統,性格很穩定,哪里會不安全?”晏沉不高興地反駁。“您趕緊把狗送回去,別讓月月不高興。”

    晏mama哼了一聲:“月月比你乖多了,我說她懷著孕,家里養狗不好,要把狗帶走,她什么都沒說。哪里像你一樣,不懂事。”

    晏沉一氣之下直接掛斷電話,開車就回了家。

    進門后便看見卿月坐在沙發上發呆,一個阿姨在廚房做午飯,一個阿姨在切水果,佟澤則安靜地坐在卿月邊上給她剝堅果。

    因為上次的事兒,晏沉實在不放心,所以將佟澤留在了卿月身邊。佟澤看見晏沉回來了,知道他是為了狗的事,他有些尷尬,卻也只能無奈地撇撇嘴。

    “你怎么這么早回來?”卿月緩緩轉過頭,有些遲緩。“今天在家吃午飯嗎?”

    晏沉走到她身邊坐下,小心翼翼觀察她的表情,輕聲開口:“我已經跟mama說了,等會我就親自去把辛巴接回來。她們老一輩就是那樣,辛巴很干凈,也很聽話,別理他們。”

    卿月耷拉著腦袋,搖頭小聲說:“mama說辛巴把頭搭在我肚子上對小孩不好,她說會好好照顧辛巴的。”

    晏沉蹙眉,拉過卿月的手安撫:“別聽他們亂說,哪里有那種事兒。科學研究都表明孕期是可以養寵物的,辛巴也是我們的寶寶,我說了不會讓家里過多干涉我們的事兒,一會我就去把辛巴接回來。不要不開心了,嗯?”

    晏沉說一不二,家里也不敢執意跟他拗著來,當天辛巴就回到了家。

    狗狗很聰明,能聞到主人身上的激素變化,辛巴回來之后只是小心翼翼地在卿月身邊趴著,不敢再把頭搭在她肚子上。

    晏沉看它屁股后面的尾巴很克制地一直晃著,黑溜溜的眼睛渴望地盯著卿月,卻不敢上前親近,于是伸手拍了拍它的屁股:“不是跟你說了,爸爸不在家你就得在家陪著mama,保護mama嗎?牽你走你就跟著走啊?你跟佟澤兩個真沒用!”

    辛巴喉嚨里發出委屈的哼哼聲,匍匐著靠近了卿月,用鼻子貼了貼卿月的肚子。

    卿月捏著它軟軟的耳朵,并沒有拒絕它的示好。感覺到主人的不抗拒,辛巴便更靠近了一些,它趴在卿月身邊,將耳朵靠在了卿月的肚子上。

    就這樣安靜地看著電視,晏沉有些疑惑:“它好像很喜歡靠著你肚子,以前都不這樣。”

    卿月點點頭,回答:“因為有一次它靠在我肚子上睡覺,寶寶胎動被它發現了,它很喜歡,所以后來經常靠過來聽。而且每次它一貼上來,不一會寶寶就會動。”

    晏沉還是第一次知道,聲音都有些緊張:“那現在……在動嗎?”

    “嗯,很活躍。”卿月點頭,看著晏沉一臉渴望的模樣,便開口。“你可以坐這邊來摸摸。”

    晏沉起身坐到卿月身子另一邊,小心翼翼把手搭上去,等待了很久,肚子里的寶寶都沒有動靜,他有些失望。

    辛巴抬起腦袋,對著卿月的肚子嗅了嗅,又熟練地哼哼唧唧了一通,濕漉漉的鼻子把卿月的睡衣都蹭濕了。

    不過分鐘,晏沉就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被一個有力的鼓包頂了一下,隨后就消失了。他有些震驚地看著辛巴,又看了眼卿月。

    卿月似乎習以為常,看著辛巴把耳朵繼續貼回肚子上,她平靜地說:“你有點嚇著他們了,所以他們不動了。辛巴跟他們比較熟,所以剛剛應該是辛巴讓他們動一下給你看看。”

    她這話說得一本正經,晏沉顯然信以為真,委屈地將手收了回來,尷尬地搓了搓手心。

    之后每次下班回來,晏沉都會坐在卿月身邊跟辛巴一起貼著卿月的肚子感受胎動,只是辛巴是用耳朵,他只能用手。

    其實他有時候趁著卿月睡著也會偷偷摸摸她的肚子,只是寶寶好像那個時候不太喜歡動。早上是胎動的高頻期,大約七點左右,晏沉醒得早,就會小心翼翼在不吵醒卿月的情況下,將手貼在她的肚子上。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行為是偷偷摸摸的,直到有一天早上他剛翻了個身擺好舒服的姿勢,照常準備將手伸進卿月衣服里摸她的肚子。一抬眸,就看見卿月睜著眼睛看著自己。

    他被嚇得一驚,手懸在被子里緊張地開口:“你怎么醒了?”

    “我一般都是這個點醒。”卿月聲音有些軟,剛醒還有些迷糊。“只是你好像每次都悄悄地摸我肚子不想讓我發現,我就沒有睜開眼睛。”

    被抓包的窘迫感讓晏沉有些尷尬,他收回了手,低眸沒敢看她的眼睛:“你以前生物鐘沒這么早呀……”

    “這個點胎動很頻繁,我是被踢醒的。”

    卿月的話讓晏沉有些難受,雖然他花時間花精力去陪伴照顧她,可是他清楚,他沒有辦法去分擔她的辛苦和不適。

    “對不起……”他低聲道歉。

    卿月嘆了口氣,拉過他的手搭在肚子上,沒一會,肚子里的寶寶動了兩下。晏沉心口發漲,貼在卿月身邊,將臉埋在她頸側低低地哭出了聲。

    她很平靜,甚至看著時間提醒他需要起床去上班。

    晏沉清楚,她這并不是想通了,也不是妥協,她不過是累了,她對這一切都感到精疲力盡,所以她順從地躺著,等待日復一日的昨天。

    七月份時,江竹影從云霧歸京。

    晏沉陪她做完產檢,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告知她。

    “他想見你一面。”晏沉扶著方向盤,努力想讓自己的語氣隨意一些。

    “不了。”

    卿月沒有思考太久,她說完便望向窗外,沒什么情緒。

    晏沉不好多說,只是休了個小長假在家陪她。

    卿月倒沒什么變化,除了變得不太愛說話,喜歡長時間坐在沙發上發呆之外,她食欲很好,孕期反應很少,大概是因為雙胞胎的緣故,她很能吃,體重也一直按照健康的指數勻速上升。

    老楊在登機那天發來了消息,晏沉拿著手機,看著坐在沙發上發呆的卿月,他緩步上前靠著她坐下。

    “他今天兩點的飛機。”晏沉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了那塊翡翠麒麟,卿月之前親自給竹影戴上的那塊。“這個……他說,物歸原主。”

    卿月低頭看了一會,拿起重新戴回了脖子上。

    “晏沉……”許久,卿月才開口,她似乎不太舒服。“幫我拿個盆來好嗎?我……有點想吐……”

    孕反一直不嚴重的卿月,從那天突然開始劇烈的孕吐,連著一個星期,幾乎喝水都吐。去醫院檢查,也都說是很正常的孕反,沒有治療方法,只能在飲食上注意些。

    兩個mama也都有些著急,什么偏方小妙招都試了,卿月還是吐得停不下來。

    晏沉看她因為嘔吐,滿臉的眼淚和口水,鼻頭因為揉搓而泛紅,嗓子被胃酸刺激得咳嗽不斷,心疼得眼睛都紅了,一邊哭一邊抱著她給她擦臉。

    晏沉正哭著端水給她漱口,突然一股反胃感襲來,他放開卿月抱著一邊的垃圾桶也開始干嘔起來。

    這把兩個mama都嚇了一跳,趕緊收拾了一下把兩個人帶去醫院。

    醫生一聽,大致檢查了一下,笑著說這是妊娠伴隨綜合征,夫妻倆感情好才會這樣。

    神奇的是,晏沉開始吐之后,卿月的癥狀就減輕了很多,基本不怎么吐了。

    晏mama又心疼又好笑:“你個大男人吐吐就習慣了,你這么壯少吃兩頓也不打緊,好在月月不吐了,她可不能餓著。你替不了人家生孩子,替她孕吐也算是便宜你的了!”

    晏沉吐得食不下咽,寢不安枕,半夜兩點都還抱著盆趴在床邊吐,他擔心打擾卿月休息,也怕分開睡卿月晚上沒人照顧,所以想讓卿mama來陪卿月,可是被卿月拒絕了。

    她什么也沒多說,只是讓晏沉不用擔心,她白天也有很多時間可以休息。

    孕反讓晏沉整個人都清減了一圈,一直到一個多月后才得以緩解。

    九月中旬,卿月跟著朋友出去逛街,在商場被一個突然沖出來的男人嚇著了,第二天下午便早產了。

    孩子是順產生下來的,因為才堪堪八個月,搭著三十三周,并不大,所以也沒折騰卿月太久。倒是產房外面的晏沉,哭得差點暈過去,晏mama瞅著兒子那不值錢的樣子,感嘆還好是卿mama進去陪產,要是讓自己兒子進去,估計都會直接被醫生趕出來。

    卿月出了月子后晏沉就背著所有人去做了結扎。

    兩個孩子的滿月宴辦的很熱鬧,名字是卿月取的,哥哥叫晏戎,弟弟叫卿澍。老大長得和卿月很像,不論是眉眼鼻子還是笑起來的酒窩,只要被抱在懷里就咯咯笑個不停。

    弟弟比較安靜,所有人都說老二性子像卿月,乖巧又沉穩,只有晏沉不這么覺得。

    晚餐的宴席上,晏沉喝了些酒,抱著孩子在逗,老大在他懷里笑個不停。卿月則抱著老二坐著,母子倆一大一小都很安靜,也沒什么表情,和一旁的父子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席間不停地有賓客端著酒杯上前說著千篇一律的賀詞,帶著酒氣。卿月看著熱鬧的宴席,她只覺得嘈雜,人聲鼎沸,斛籌交錯間她將身體留在了原地,而后她穿過紛擾的人群,推開沉重的大門,外面是陽光大好,晴空萬里。

    她沐浴著陽光走在大路上,前方好像有人在等待她,她不著急,沒有加快腳步,只是滿懷期待地向前,向前,繼續向前。

    “月月……月月?”晏沉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怎么了?”

    卿月搖搖頭,低頭看去,孩子烏黑發亮的眼睛正盯著她,隨后張開嘴笑了起來。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然后,晏沉看見,卿月的臉上浮起了許久未見的笑容,明媚,鮮活,生機盎然。

    你看,深冬雖然寒冷,可是冰雪總會消融,我們不過是在等待候鳥的過程中迎接一個又一個的春天罷了。事緩則圓這個道理,晏沉明白,他愿意等,哪怕那只鳥兒永遠不愿意回家,他也希望她知道,家在這,他也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