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1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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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臣退出太極殿,一路出宮門,韋存道是垂頭喪氣退出金殿外的。 顧懷章與姜護把他整個人的狀態看在眼中,無不嘖聲。 他還真是一點兒也不避諱人。 官家才決定設立南苑都護府,他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兒頭耷拉腦,倒不怕人背地里說三道四,指指點點。 吏部那么想憊懶躲清靜,面上功夫都還知道做足呢。 說到底他是士族出身,骨子里帶著的高傲,在朝為官幾十年也沒能徹底磨平他的尖銳與棱角。 也是今次算跟官家站在同一邊兒的,有恃無恐罷了。 身后有吏部的誰匆匆追上去,口中一面叫著韋尚書,腳下生了風一般。 韋存道像是沒聽見,走的反而快起來。 顧懷章忽而低笑出聲:“是挺囂張的。” 姜護這才皺了皺眉頭:“在其位不謀其政,食君祿不思分君之憂,他有什么可囂張的?” “沒辦法,現如今這朝廷里,人人如此,早不是當年了。” 顧懷章背著手在身后,面色平靜的注視著殿前臺階的方向:“人人都想往上走,可等到真的順著這臺階上了高臺,入了金殿,心志就全都變了。 沒上位前,誰不是勤勤勉勉,政績斐然? 真的位列班次中,又格外小心起來。 除了揣摩圣意,更有甚者,寧可不做不錯。 反正無功無過,一輩子到頭也就這樣了。 都像咱們似的,傻子一樣不成?” 姜護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他知道顧懷章說的都對,更知道顧懷章說的是誰。 或者說,現如今站在太極殿里的這些人,沒有幾個是真的憂國憂民,肯上趕著出頭辦實事兒的。 他們不辦,還要拖后腿,原因無他,官家心意為重。 朝堂風氣,就是這樣子敗壞起來的。 “枉為人!” 第263章 詩會(二更) 晉和帝傳召趙禹兩兄弟入福寧,連李福都沒叫在近旁當差服侍。 正殿寶座上空空,李福引著人進了殿,兄弟兩個對視一回,紛紛側目去看李福。 李福朝著東次間使了個眼色,并沒有再頭前引路或是跟上,反倒掖著手貓著腰,一路退到了殿外去守著。 趙禹幾不可聞嘆了口氣,提步過去,趙行自然跟在他身后。 晉和帝盤腿坐在羅漢床上,四面的圍板只拆去了一面而已。 東墻上的月窗支開了大半,窗前放了一碰玉蘭花。 微風拂來,清風徐徐,帶得花香入殿中。 玉蘭香氣清甜不膩,最叫人舒心的。 趙行抿唇。 玉蘭不是中宮所愛。 從前福寧殿內置放的多是芍藥與梅花。 如今倒不見那些。 趙禹的心思不在這上頭,同晉和帝請安見過禮,看身后弟弟沒什么反應,輕扯了他一把:“走什么神?” 晉和帝順著趙行目光望去,唇角上揚:“那是早上貞妃吩咐花房送來的。花房的奴才當值用心,近來玉蘭培植的不錯,貞妃宮里每天都換新的,她覺著這個香氣舒心,便打發人送到了福寧殿來,朕也覺得不錯。 可見人只要肯上心,是什么都能做好的。” 趙禹這才多看了那盆玉蘭兩眼。 趙行反而收回了視線:“貞妃娘娘一向體貼。” 本是順著晉和帝恭維兩句的話而已,也沒多想別的。 倒是晉和帝后頭的那句,意味更深長。 晉和帝挑眉叫兄弟兩個坐著說話,點著自己手背,問趙行:“朕否了你改行兵馬制的奏請,心里不憋悶?” 趙行搖頭說不會:“這是國政,不是兒臣一人心意可定。兒臣入兵部歷練,翻閱舊檔,查看各地兵制,也只是找出不妥的地方,尋出錯處,盡可能的糾正過來。 但也并不是說兒臣所想便都是對的。 兵部那么多的大人,哪個不比兒臣經驗老道? 顧大人為樞密使,掌管樞密院,眼光更是老辣的。 兒臣是班門弄斧,諸位大人不看兒臣笑話罷了。 如今連沛國公都說不適宜改行兵馬制,自然有國公爺的道理。 可見兒臣先前奏請,很是小孩子家胡鬧。 也怪不得兵部韋尚書那樣極力反對。” 趙禹斜著眼風掃了他一眼。 晉和帝愣了須臾后反而噗嗤一聲笑出來:“怎么現在進了部中當差,叫你去學本事,你就學了那些人的陰陽怪氣呢? 這來了福寧殿,在朕和你大兄跟前,說個話也含沙射影的。 這毛病可不能學。” 趙禹也笑了:“他是心氣兒不順,跟父皇置氣呢。 等過些日子南苑都護府設立起來,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如今還是為著韋尚書擠兌了他這些天,又說他年輕不知所謂,又說他還有得歷練。 年輕人血氣方剛,哪里聽得了這個? 您別看他是個最和善的樣兒,仿佛是極好說話的一個人,骨子里那個勁兒,您還不知道嗎?” 主要是從小到大也沒幾個人拂趙行心意的。 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晉和帝和鄭皇后乃至趙禹在內,還不是上趕著給他辦,給他弄了來。 哪怕是他沒想到的,摘星捧月,身邊人不都是上趕著的嗎? 現在倒叫韋存道站在金殿上指著他說三道四。 偏偏這還是朝政,總不能當場跟人家翻臉,抬出皇子的身份壓制人去。 晉和帝想起趙禹剛入朝歷練那幾年,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過。 但趙禹克制的好,不像趙行這樣,把情緒都掛在了臉上,來了他面前,也只有陰陽怪氣的呲嗒。 兒子究竟是不是故意的,晉和帝心里有數。 于是嘖聲:“你很該去找姜護撒氣,要么到你大兄的王府去鬧兩場。 不叫改行兵馬制的是姜護,在太極殿上說要褒獎韋存道的是你大兄,你在朕跟前陰陽怪氣的干什么?朕欠了你的?” 那都是胡扯。 他是天子,誰不是按著他的心意辦事兒? 姜護再怎么位高權重,掌天下兵馬,難道越過天子去? 再說他回京交職,也只是掛銜兒的兵馬大元帥。 誰家的兵馬大元帥不在外帶兵征戰,窩在盛京立于朝堂的? 這本身就是兵制冗雜所導致的最根本結果。 但是這回的事情來說,姜護只是順勢而為。 因為設立都護府別改行兵馬制更迫在眉睫,二者取其一,暫且放下的只能是兵馬制那事兒。 趙行也懶得說。 趙禹先把話接了過去:“如今吏部和兵部有的忙,兒臣近來應該清閑得很,在設立都護府這事兒上,兒臣年輕,插不上什么手,況且沛國公回京,兒臣也想偷個懶,有父皇在,有國公爺在,兒臣也總算能躲個懶不是? 便想著干些別的事兒。” 晉和帝也是難得從趙禹口中聽見偷懶兩個字,來了興致,順著他的話問道:“好端端的說起這個,你是憋著什么主意呢?” “如今京中的富貴閑人也太多了些,兒臣想起個詩會,橫豎就這么些人,也附庸風雅一番,品評出個高低來,等評選定了,還得請父皇給兒臣個面子,褒講兩句,夸耀一番,或是隨手從庫里尋個什么東西賞賜下去,是個名兒好聽。” 趙禹笑呵呵的:“兒臣還從沒干過這些事兒,就當是一時興起,熱鬧好玩吧。 也是給吏部和兵部省些麻煩。” 他轉頭又去看趙行:“你也一道。平日在部里只管看著兵部的人cao持都護府的事兒,散了職也別回宮,這陣子就住在我那兒,幫著我一起起這個詩會。” 然后才又轉頭迎上晉和帝的目光:“姜家大郎和三郎才回京,父皇不是正好也還沒拿定主意叫他們兩個在朝中供職嗎?再帶上阿莞她們小姊妹一起,皇姑奶家的也一塊兒,誰也別給朝廷添亂,只管忙活自己的事,父皇覺得怎么樣?” 他八成另有盤算,具體是什么,晉和帝一時之間也不得而知。 但總歸不會是真的心血來潮要起什么詩會。 從小到大,趙禹從不干這種無聊的事。 但晉和帝也無意深究,橫豎他做事有章法,從不會胡來。 于是說好,也隨便他去:“你們愛怎么折騰都隨便,府庫里的好東西原多了去,你要什么只管自己去挑便是,也不用跟朕說了。” 第264章 人選(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