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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146節(jié)

    裴清沅側(cè)目掃了一眼天工閣的門匾,秀眉直擰到一起去:“你要買什么?”

    姜莞還是笑著不說話,拉著她進了門去。

    天工閣的掌柜姓喬,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身材魁梧,是個很健壯的人。

    這會兒見姜莞進門,臉上堆著和善的笑意從柜后繞出來,搓了搓手,略彎了彎腰,算是很客氣的見了個禮:“娘子定的東西前兒就已經(jīng)做好了,我正說要給娘子好好選個匣子裝起來,挑了有兩三個,都是我這里最好的那一批了,我真是放了有好些年,一直沒舍得拿出來用。

    早上還跟我兒子挑了半天呢,也不知道娘子喜歡哪個樣式的,還說等明兒不忙的時候,派人到郡王府問問娘子呢。

    可巧娘子今兒就來了。”

    姜莞也笑,也說巧:“那想是我跟喬掌柜有默契,你才把東西做好,我就覺著我該來看看了。

    喬掌柜的手藝我是信得過的,今兒正好陪我表姐出來買東西,路過你這兒,想來看看我要的東西做好沒有,要是做好了,拿給我表姐先過過目。

    那是要送人的,萬一我表姐覺著不成,我還得另預(yù)備別的去。”

    喬掌柜忙說好,又請了姜莞和裴清沅兩個人去坐著等,親自去取姜莞定的東西。

    裴清沅聽得一頭霧水,這會兒在官帽椅坐下去后,拉拉姜莞袖口問她:“你在天工閣定了什么東西?”

    姜莞一臉神秘:“當(dāng)然是兵器一類,不然來這兒還能打金釵玉鐲呀?”

    裴清沅皺眉,想了想,索性也不說了。

    喬掌柜來去匆匆,回來的時候手里抱著個普普通通的木匣子,并不怎么起眼。

    他兒子跟在他后面,另用一只黑漆描金福壽連綿紋都承盤托著三只風(fēng)格迥異,但通體金燦又鑲嵌各色寶石的華貴劍匣。

    姜莞唷了一聲:“果然是喬掌柜珍藏多年舍不得拿出來用的好物件,單是一眼望去,便可知價值不菲,最要緊是巧奪天工,手藝精湛,想來這幾個劍匣子也都是出自喬掌柜之手了?”

    喬掌柜連連推辭著說不是:“這都是祖輩們留下來的東西,所以才珍藏多年呢。

    這回娘子給的定錢多,又特意交代了都要頂好的物件兒,我也不敢慢待了娘子的,思來想去,只能尋了這幾個劍匣出來,好裝娘子定的這個。”

    他一面說,一面把懷里的木匣子放到了桌案上去,又緩緩打開來。

    裴清沅本來就好奇,他一打開劍匣,立時就側(cè)目去看。

    等看清楚那木匣子里躺著的東西,瞳孔一震,低呼出聲:“清剛?”

    寶器匕首,一曰清剛,一曰揚文。

    清剛匕首就收藏在姜護的書房里。

    裴清沅是有幸見識過的。

    她幼時跟著小姜氏回京探親小住,基本都是住在沛國公府。

    那時候姜莞還淘氣,常常拉上她一道去鉆姜護的書房。

    清剛匕首束之高閣,是姜莞踩著高凳爬上去拿下來的。

    兩個姑娘打開來看,那樣的名器,的確有叫人過目不忘的資格。

    但是這匕首怎么會在天工閣中?

    裴清沅倏爾變了臉色。

    姜莞忙笑著把話接過來:“這是我照著阿耶的清剛匕首繪制的圖樣,拿來給喬掌柜打造出來的,表姐細看,刀柄下是沒有刻著‘清剛’二字的,且這柄匕首重量要更輕些,小娘子用起來最趁手不過了。”

    特意花了圖樣拿出來給天工閣比照著打造,又說是給小娘子所用……

    裴清沅靈臺頓時清明,突然就明白了這把匕首是要做什么所用。

    “你……”

    姜莞先搖頭,又去看喬掌柜:“這柄匕首已然名貴,劍匣不拘是哪個,我瞧著這三個都很好,喬掌柜比我懂這些,你選一個來裝這匕首就是了。”

    喬掌柜卻不敢在她面前拿喬托大,忙說不敢:“娘子出身沛國公府,是世代行武的,兵器一類,我怎么敢在娘子面前說上一個懂字,是娘子看得起天工閣,看得起我罷了。”

    姜莞笑著站起身,也聽出他話外意思,把一只都承盤上的三個劍匣細細打量過后,選定了中間那個赤金鑲嵌藍寶石與綠寶石又間雜云母片的劍匣:“我瞧這個寶石顏色內(nèi)斂不張揚,很襯我要送禮的那位小娘子,就選這個吧。

    我們今兒還要出去逛,不方便帶著匕首在身邊,喬掌柜再辛苦一趟,給我裝好了,送到郡王府去,要多少銀子,回頭你去給蘇總管報了賬,叫蘇總管給你支錢結(jié)賬,這些我是不管的。”

    喬掌柜誒著聲,把姜莞的話一一應(yīng)下來:“自然都聽娘子的,我這就打理好,晚些時候就給娘子送到郡王府去。”

    姜莞說了聲好,拉上裴清沅就要走,臨出門的時候,她又駐足停下,噙著笑回頭看喬掌柜:“別忘了幫我把匕首開刃。”

    第211章 不屑于此(一更)

    姜莞在天工閣定做了一把幾乎完美復(fù)刻清剛匕首的匕首這事兒,還是趙禹告訴趙行的。

    趙禹是半個月前叫人去天工閣定了一張小弓,預(yù)備著要送給趙曦月,等到春獵時候給她用的。

    今天他也是心血來潮,親自去了一趟,再把趙曦月的小弓調(diào)調(diào)力,好叫趙曦月用著順手。

    然后就正好聽見喬掌柜囑咐他兒子拿了賬單去找沛國公府的蘇總管對賬結(jié)銀子,順嘴問了兩句,才知道姜莞定了一把匕首。

    小姑娘家不買金釵玉鐲,好好的跑來打把匕首,還是照著清剛打造出來,趙禹聽了這個就直皺眉。

    等使過趙曦月的小弓,吩咐喬掌柜依著他所說再改過,帶了人出天工閣,就叫身邊的小太監(jiān)進宮一趟去告訴趙行。

    是以趙行是在后半天日光已經(jīng)微薄,將要落山的時候出的宮。

    姜莞手里那把開過刃的匕首被她妥善的收了起來,連姜氏要看她都沒拿出來。

    趙行來那會兒,姜莞真是跟他心有靈犀,不必人點就通了的。

    他前腳進門,姜莞后腳就知道他干什么來。

    打發(fā)了長安去把匕首取了來,拿給趙行看。

    其實趙行本人對那把匕首沒多大興趣,他單純想知道她打算干什么。

    姜莞只管拉著他坐,開了金燦燦的劍匣把里面平躺著的匕首亮出來給他看:“阿耶的清剛連我也沒什么機會上手把玩,憑著記憶里清剛的模樣繪制的圖樣,細節(jié)處其實有些對不上,但是大體過得去了。

    表姐今兒一見這匕首,脫口而出叫清剛的名字呢,我就想著,還好我這一手丹青絕技承自于二哥哥,否則也畫不出這樣相仿的圖案給喬掌柜照著打造了。”

    趙行聽得直皺眉頭:“沛國公的清剛匕是傳世名器,你做什么畫了圖樣仿造一把?我聽說你是要送人的——”

    那匕首刀鋒寒芒,顯然是開過刃的。

    趙行抬手,指尖撫過刀身。

    薄如蟬翼,他稍稍用力些,能都壓彎匕首前端一般。

    這個分量,他不必上手都知道,重量一定很輕,絕對比不上清剛匕。

    “你要拿來送人的匕首,仿著清剛匕打造,的確名貴,但匕首兵器,本就不適合拿來送人,何況你還特意開了刃。”

    趙行難得肅著臉,沉聲問她:“珠珠,你到底要干什么?”

    姜莞高高挑眉:“過段時間鄭雙宜生辰,我思來想去,沒什么好送她的,金釵玉鐲,華裳首飾,這些東西她又不缺,便是稀世珍寶,隨珠寶石,舉凡是她想要的,圣人都能尋了來予她。

    清剛匕傳世名器,只有一把,這不名貴?

    小娘子若是總在外行走,留一把匕首在身邊防身,這禮物不是很有意義嗎?”

    她往椅背上靠了靠,整個人的狀態(tài)是悠閑的:“這個禮物,二哥哥覺得不好嗎?”

    送人禮物,無論貴重與否,要緊的是心意。

    她的這份禮物,顯然更像是某種意義上的警告和威脅,可瞧不出半分心意。

    趙行深吸了口氣,本來想去牽姜莞的手,忍住了之后,還是耐著性子,心平氣和的問她:“咱們說好的,坦誠以待,絕無隱瞞。”

    姜莞聽了這話只能嘆氣。

    是她說過的話。

    趙行也一直都是這么做的。

    她也在重生回來時告誡過自己,這一世,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再騙趙行半個字,連隱瞞都不成,善意的也不要。

    他要的是什么,她比誰都清楚。

    但這個事兒吧……

    姜莞到底還是沒辦法,把心一橫,重重嘆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二哥哥覺得這是不是世上最蠢的辦法?”

    趙行眼皮狠狠一跳:“姜莞!”

    他又這樣連名帶姓的叫她,聲音都是厲的。

    姜莞心尖打了個顫:“你別急著要罵我,且聽我說完——”

    她拖長尾音后,抬眼去看趙行:“她氣焰囂張了這么久,也該有人治治她吧?

    我說句實心話,本來上次大相國寺那件事情過后,我真覺得這事兒算了。

    我不想去觸圣人霉頭,也確實解了氣。

    結(jié)果呢?

    圣人這么磋磨貞妃,我看著阿月一天比一天難過,我心里也不好受。

    二哥哥,都說惡人自有惡人磨,是因為我們做不來那等惡人,才叫鄭雙宜能這么耀武揚威的騎在我們脖子上作威作福?”

    她說完了這句話,唇邊弧度染上冷意,嗤了聲:“我便要叫她看看,什么才叫惡人。”

    匕首,生辰宴,自損八百。

    她不用說完什么計劃不計劃,趙行心里就隱隱有了猜測。

    偏偏還沒法勸阻制止。

    因為她說的都是對的。

    就是沒人能治得了鄭雙宜姐妹。

    他也不行。

    那幾個姑娘心氣兒不順,還能那怎么辦呢?

    趙行盯著她看,試圖想要從姜莞的臉上看到一絲服軟的痕跡,可是他失敗了。

    所以到頭來,服軟的又是他。

    趙行指腹覆在袖口暗紋上,摩挲了好一會兒,聲色悠悠:“我勸你你是不會聽的,上一次你在大兄手上弄傷了自己也要贏她,我就知道你這回肯定不會聽我的。

    但總算你乖巧,還知道告訴我這些,不是瞞著我行事,叫我跟著提心吊膽的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