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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58節

    為了成全她。

    他什么都忍下了。

    如今知曉她的心意,他才會放縱自己一些。

    姜莞只覺得心頭柔軟的一塌糊涂,又想抱抱他了。

    可這是在宮里,不能那么干。

    于是姜莞笑著應下:“這有什么難的,答應你就是了,我的一個補償可值錢得很,二殿下就拿來換這個,有些虧。”

    “不虧。”趙行在她發頂揉了下,“我覺得很值。”

    姜莞笑意愈濃,索性改了口:“我都進了宮,真不去含章殿給圣人請個安嗎?二郎。”

    趙行眼神一緊,那種沖動又涌上來。

    他是真的拿姜莞一點辦法也沒有,在她面前更沒了什么自制力。

    鬢邊突突的跳了幾下,只想趕緊把她送出宮。

    他就知道自己總是在找罪受!

    趙行喉嚨滾了下:“不去了,母后眼下心里全是趙奕,見了你,越發想起他,等會兒送你回去,我回來到母后那兒去回稟一聲。”

    他尾音中卻夾雜著些不易察覺的沙啞。

    姜莞經歷過,壓下眼皮,也不敢再撩撥他,輕咳了聲,一本正經的說:“圣人那樣不放心,大概一會兒就回去體貞堂看他,我說的那些話……”

    趙行說沒事:“那些話很得體,就算母后聽了也挑不出你的理,何況此事本就是你占著理,母后偏心三郎,也怪不到你頭上,她不是那樣的人。”

    說完了覺得這話底氣其實不足,嘆了口氣:“珠珠,你也別怪母后。”

    姜莞意外看他。

    趙行沖著她搖了下頭:“母后叫你進宮見趙奕,你心里其實不高興,我都知道,所以我也沒敢去跟皇嬸說實話,就怕長輩們為此鬧得不痛快,偏偏皇嬸還不能說什么,只能自己生悶氣。

    你也許會想,明明是你最無辜,憑什么母后還要你來遷就趙奕。”

    他忍不住又揉她:“母后其實也心疼你,只是趙奕終究是她親生的孩子,又十年不在身邊,她心里本就還有愧疚,遇上這樣的事,在你和趙奕之間,她難免更偏向趙奕。

    可我是護著你的,無論到何時,我都會護著你。

    所以珠珠,別怪母后,要是實在生氣或是覺得委屈,往后就少進宮,也少去含章請安覲見,那都無妨,但……別記恨她。”

    姜莞心中動容。

    趙行說的往后,自然是二人成婚后。

    等她將來做了他的正妃,當然少不了要到鄭皇后跟前盡孝。

    可他卻不那樣想。

    他也不需要她一味的遷就鄭皇后的愛子之心。

    “不委屈。”

    姜莞拉下他的手,捏了捏他手心:“有你這些話,我什么都不委屈了。其實本來也沒什么好生氣的,就像二兄明知道他是皇子,不該動手,卻還是打了他一頓一樣。

    親疏遠近,人與人之間總有分別,在圣人那兒,我跟趙奕爭這個做什么?所以不委屈的。”

    她總是愿意包容,也肯用最豁達的心看待這世間的所有人和所有事。

    趙行覺得自己何其有幸,才能遇上這樣的小娘子。

    親疏遠近,總有分別。

    這話一出口,姜莞怔了一瞬,似笑非笑問趙行:“那要是哪天我跟大殿下起了爭執呢?”

    趙行覺得他可能感動早了。

    他抽出自己的手,掃了姜莞一眼:“大兄脾氣不太好,大約會提了你打一頓,至于我,應當會替他助陣叫好,畢竟你這樣頑劣,總是討打。”

    姜莞又愣,愣完了笑出聲,直到后來笑彎了腰,還是被趙行給撈起來了:“別笑了,讓往來宮人看見像什么樣子?”

    “你也太可愛了吧!”姜莞差點兒笑岔氣,從他手里掙出來,“不要緊,大殿下上次輸給了我,你敢助陣叫好,我便連你也一起打就是了!”

    第88章 救命之恩(一更)

    臘月初九那天,兵馬司的同僚告假,提前兩日跟姜元瞻商量過,叫姜元瞻替他輪一回值。

    姜元瞻橫豎也無事,十分爽快就答應下來。

    官署中最是發閑,他索性跟著底下的小吏一塊兒巡街去了。

    年下街上熱鬧的過分,兵馬司每日派出巡街的人手也比往常足足翻了一番兒。

    南城又本就是三教九流最聚集之地,因最遠離宮城,好似總有那些市井潑皮格外肆無忌憚。

    姜元瞻帶著人巡了三條街,眼看著快到中午,本來準備自己出錢請手下人吃頓好的,這種小恩小惠于大事上沒任何用處,但平常籠絡人心還是很好使的。

    當初他在幽州軍中,那些人因見他一身貴氣,后來打聽出他出身,一面敬著他,一面又不服他,他起初就是給了些這種小恩惠,出手闊綽,之后再打上幾次架,混到了一塊兒去,也就沒那么多的事兒了。

    于是帶了人要往南城最大的酒樓過去。

    身后的小吏們笑呵呵的恭維著,姜元瞻聽過也并不放在心上。

    卻忽而見前頭街上圍了不少的人。

    盛京百姓閑來無事最好圍觀湊熱鬧,他從前就知道。

    只是大年下的,堵在街上圍了個水泄不通,卻很少見。

    姜元瞻眉頭一緊,提步過去,小吏們自然也收了那些客氣話,匆匆跟上。

    等撥開眾人,姜元瞻才看清眼前一切——

    十六七歲的女孩兒孱弱嬌嫩,纖細的手腕正被人抓在手里,她哭紅了眼睛,卻不敢放聲叫嚷,又因百姓漠然圍觀,無人出手相救而哭的更兇。

    至于抓著她的人,姜元瞻站的這么遠,都聞見了酒氣沖天。

    錦衣華服,瞧著倒是富貴出身,身形微胖,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

    他聽見周圍有人低語什么話,也懶得仔細聽,手在腰間佩刀上按了把,后來卻沒抽出刀來,嘖了聲,大步上前,長腿一抬,照著那男人腰窩處狠狠一腳。

    吃醉了酒的人本來就沒多穩當,白日酗酒,喝多了調戲良家女,那便是最紈绔的做派,跟姜元瞻這種自幼習武又在軍中歷練過的人相比,他簡直是手無縛雞之力,因而姜元瞻一腳踹上來,他如何受得住?

    等他吃痛跌坐到地上,慘白著臉捂著腰窩哎唷哎唷的直叫,姜元瞻才看清那張臉。

    商賈出身的郎君們尋常是跟姜元瞻這些人玩不到一塊兒去的。

    除非有那些十分出色優秀的飽學之士,能得人高看兩眼。

    而眼前這一個——

    身后小吏顯然也認出他來:“這不是陶六郎嗎?”

    陶家是南城有名的富戶,三代為商,經營人家,倒是一直希望族中出個讀書人,但也不知是不是他家祖上就沒有拜這個香,明明是家大業大人丁興旺,可就是挑不出一個天資聰穎的孩子能科舉入仕。

    后來死心放棄了,反而到這一輩里出了個陶二郎,讀書識禮,才華橫溢。

    然則有那些有出息的,就會有陶六郎這種只懂得揮金如土,散德行敗家財的蠢貨。

    跟著陶六郎的小廝趕緊去扶人,陶六郎坐在地上疼得厲害,稍稍緩了會兒張口就罵:“哪個兔崽子不要命了敢……唔,唔唔……”

    小廝死命捂上他的嘴,姜元瞻卻已經聽了個清楚,笑了聲:“光天化日,醉酒鬧事,把他帶回兵馬司醒醒酒,通知陶家到兵馬司領人。”

    小吏欸的應下來,上去就抓人,又怕他嘴里不干不凈冒犯姜元瞻,索性把他嘴給堵上了。

    眾人見沒了熱鬧可看,漸次散開。

    先前被陶六郎抓在手上的小娘子才怯生生的往姜元瞻身邊湊過來。

    姜元瞻原本要走的,她突然在身后嬌滴滴叫了聲大人。

    他只能駐足回頭,小吏們也跟著停下來。

    小娘子蹲身拜禮,始終沒敢把頭完全抬起來:“多謝大人相救的恩情。”

    姜元瞻只能看見她半張臉。

    皮膚細白,尖尖的下巴,微粉的唇,想來大概是個小美人,也怪不得陶六郎吃醉了酒來糾纏她。

    姜元瞻說無妨,面無表情看了一圈兒:“年節時候街上人多,最好還是不要一個人出門。兵馬司雖然加派了人手巡街,卻也總有顧不到的地方,若再有似今日這樣的情況,娘子也許沒有這樣好的運氣。”

    結果那小娘子聲音就又哽咽起來:“是,大人的叮囑,我記住了。大人今日于我乃是救命的恩情,不知大人姓名,來日我也好有機會報恩。”

    姜元瞻瞇眼看她,身后小吏見狀起哄:“這是我們副指揮使姜大人,沛國公府的二郎君。”

    那小娘子大概為他身份所驚,猛地抬頭,又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

    姜元瞻才看清她整張臉。

    心道的確是個美人,他看人倒不走眼。

    “謝就不必了,維護京城治安本就是兵馬司職責所在,我救娘子亦屬職責本分。”

    但她孤身一個人……

    姜元瞻又嘖了聲,也沒回頭,只朝身后吩咐:“派兩個人送她回家去,別再生出事端來。”

    卻連人家姓甚名誰也一概不問。

    那姑娘聞言抿唇,重又低頭下去,結果自報家門:“我姓薛,不敢求大人記得我,但大人這份恩情,我肯定是要尋了機會報答的。”

    姜元瞻心說真不用,你姓什么也跟我實在沒關系。

    話還沒來得及出口,有人在他身后揚聲叫元瞻哥哥。

    他一聽這聲音立時認出了是誰,先前蹙攏的眉心微舒,回身去看,果然見一身妝花錦緞的周宛寧大步流星而來。

    她總是張揚又灑脫的樣子,不似文臣清流之后,倒更像將門出身。

    姜元瞻看她只帶了三五個婢女,又皺眉:“怎么只帶了幾個丫頭就到南市來了?”

    周宛寧先往他身后看了薛娘子一眼,淡淡收回目光:“二殿下和小郡王帶著莞莞跟清沅jiejie出門了,我跑了個空,聽郡王妃說起你今日當值,來南市碰碰運氣,看這個時辰能不能遇見你,好讓你請我吃頓飯。”

    薛娘子聽著二人說話,方才也看見了姜元瞻突然舒展的眉心,此時咬咬下唇,也不管姜元瞻看沒看她,蹲身又叫大人:“還是深謝大人,我告辭了。”

    姜元瞻也只是淡淡嗯了聲算是回應。

    她跟著兩個小吏轉身離開時,偏又聽見姜元瞻溫朗的聲音:“一會兒吃了飯我送你回家去,南市這邊亂,你少來,我后半天還要當值,不能陪你在這邊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