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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反派[快穿] 第287節

    他也斷不會相信莫子規會變成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jian佞。

    邊境一同相處的那幾年,莫尹的確是對他們都有所隱瞞,可人不可能成日里白天黑夜地都戴著假面具,那些同生共死,護衛平民的時光也不可能是假的。

    莫尹恨先帝,恨先帝昏庸,恨官場傾軋,總不該也不會變成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才是……

    賀煊心思混亂,李遠見他面容沉郁,便也不再追問,寬慰道:“將軍,您如今最重要的還是要先養好傷才是,旁的就先別想了。”

    賀煊不置可否。

    李遠想著轉移下賀煊的思緒,便道:“將軍,您餓嗎?要用些吃食嗎?”

    賀煊不答,瞧著仍是困在思緒之中。

    李遠見狀,又道:“不餓,那要不要我扶您去方便?”

    這下賀煊有反應了,扭頭看向李遠,眼神叫李遠有些看不懂,似是有些氣惱,欲說還休似的。

    “不必,”賀煊垂下臉,“你也歇歇吧,進了宮就沒停過。”

    李遠應了一聲,欲去搬張椅子在床邊坐下,眼睛一瞟,頓又凝住了,驚呼道:“將軍,您臉怎么紅了?莫不是發熱了……”

    賀煊不想再理會,干脆直接躺下,李遠手忙腳亂地幫著攙扶,賀煊側面向里,李遠還是道:“將軍,你耳朵也燒起來了,我去叫太……”

    “閉嘴。”

    不等李遠再說,賀煊嚴厲道:“這是軍令。”

    李遠不敢說了,眼睛仍是瞟著賀煊露出的耳朵與側臉,心說將軍莫不是在強撐?難道是不想在他這個屬下面前丟了顏面?可將軍不是這種脾性啊。

    李遠剛去搬了椅子,便聽宮人在外語氣緊張道:“將軍。”

    李遠回頭。

    “陛下來了。”

    李遠看向床榻,賀煊手臂撐著已又坐了起來,李遠連忙上前攙扶,幫著賀煊下榻,外頭似有吵嚷之聲,宮室的門猛被撞開,小皇帝沖了進來,直撲到床前,“賀將軍,你救救皇兄——”

    后頭一大群宮女太監也追了進來,七手八腳地去拉皇帝,“陛下,您別鬧了,將軍正在養傷呢,快出去吧……”

    “求你救救皇兄,”小皇帝手已抓住了賀煊的內衫下擺,搖頭擺尾地掙扎,偏是死也不放手,一雙哭得紅腫的眼仰頭對著賀煊,“太師要殺了皇兄!”

    賀煊面色猛地一震,腦海中嗡嗡亂鳴,一雙清冷眼從他面前滑過,端得是冷冽無情。

    “賀藏鋒,我要做這個世界的九五至尊……”

    賀煊垂下臉,小皇帝臉哭得已經滿臉花,“將軍,皇兄是無辜的,皇兄沒有造反,造反的是……”

    宮人們這時也顧不得了,紛紛上去捂住小皇帝的嘴,同時對賀煊賠笑,“將軍莫怪,陛下午睡做了噩夢,有些糊涂了。”

    李遠在一旁目瞪口呆,“你們這是做什么?”

    這是皇帝啊!即便是個孩童,那也是皇帝啊!竟被一群宮人就這么拖拽著向外,這還是哪門子的皇帝?!

    “將軍……”

    李遠轉頭看向賀煊。

    賀煊看著小皇帝被眾人連抱帶拖地帶出了宮室。

    他沒有說一個字。

    第232章 胡不歸

    “將軍,”李遠神色凝重地從懷中掏出信箋,“家書。”

    家書很薄,里頭只有一張信紙,四個字力透紙背——速速返鄉。

    賀煊合上信紙,對李遠道:“燒了吧。”

    李遠接了信紙立即扔進香爐之中,眼看著它燒成灰后才放下香爐蓋子,回頭對賀煊道:“將軍,大皇子一事,您到底作何打算?”

    距離小皇帝闖宮哭求已過去了幾日,玉清宮里一直風平浪靜,宮人們只當什么都未曾發生過,將嘴閉得極嚴,仍是如常伺候。

    賀煊也知道從他們口中問不出什么,他等著莫尹入宮,卻遲遲等不到莫尹出現,李遠出入宮廷,還能遞些消息,最起碼讓他知道大皇子目前仍在牢獄之中,至少性命無虞。

    只是一日日就枯坐著這么等下去,實在叫人心焦難耐,賀煊等不及要見莫尹一面了。

    “你去一趟太師府,請太師入宮。”賀煊道。

    李遠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滿臉懵懂地看著賀煊,賀煊改口道:“軍師。”李遠這才用力點了下頭,“是!”即使已過去多年,到了現在,李遠在心里始終將莫尹都當作軍師,那個權傾朝野跋扈jian猾的太師在他看來與莫尹似是兩個人一般。

    李遠得令,出了宮立刻就前往了太師府,然而不巧,太師府的門房說太師不在府上,李遠詢問去處,門房又三緘其口地不肯說,李遠沒法子,只好在府門口硬等,就這么等了一個多時辰后,他遠遠地看到輛華麗的馬車前呼后擁,立即搶先迎了上去。

    “軍師——”

    馬車前后的侍衛見人撲來,立即拔刀圍護,“什么人?!”

    李遠連忙舉起雙手以示自己手無寸鐵,“我是賀將軍手下副將,將軍想請軍師入宮相見!”

    *

    宮內靜得厲害,賀煊獨坐床頭,手掌輕碰了下傷處,那一刀傷得極重,恢復得也極慢,他如今連行動都不便,更莫要說帶兵打仗了,就是連離開皇宮也做不到。

    賀煊眉頭難以舒展,思緒在本不該他思索的問題中來回打轉,他雖出身世家,自小卻對官場上那一套極不喜歡,也的確不擅此道,如今卻不得不去思量。

    其實自他回京的那一刻起,他便不能夠再置身事外了,也是從那一刻起,他注定要與莫尹站在對立的兩面,除非莫尹突轉了性子,亦或者他愿……

    門外傳來腳步動靜,賀煊及時收回了思緒,深吸了口氣,他揚聲道:“是李遠么?”

    宮室門推開,賀煊見到了個他完全沒料到的人!

    “金大夫?”

    “公子——”

    賀煊萬沒想到遠在南鄉的金匯春會突然出現在京城,一時錯愕,金匯春疾步上前,拉起賀煊的手腕已開始把脈看診。

    賀煊想起收到的那封家書,心中又是一陣翻騰,“金大夫,我的傷太醫已經料理過了,怎么還勞煩您千里迢迢地跑來?”他壓低聲音繼續道:“我所受傷勢,萬請金大夫回去時替我隱瞞一二。”

    金大夫一面把脈一面道:“府上并不知公子受傷。”

    “那金大夫你……”

    進來的李遠解答了賀煊的疑惑,“是軍師派人去請的。”

    李遠將他在太師府門口苦等一個時辰等來莫尹的馬車,沒想到馬車上先下來的卻是金大夫,莫尹隨后才下的馬車,李遠也很驚訝,莫尹施施然問他來有何意,李遠隨即請求莫尹入宮相見這前前后后的事都說給了賀煊聽。

    賀煊聽罷久久不言。

    當年他們同在軍營時,他回家過年,為莫尹帶回一些調理身子的藥丸,提到過一次金大夫,只僅僅這么一次,莫尹竟就記住了……

    金大夫診完了脈,看了傷口后又叫宮人拿醫案來看,如此一切了然于胸后,他捋了下胡須,“宮中太醫不愧國手,傷口處理得極妙,就是用藥保守謹慎了些,公子如此年輕又身體強健,待老夫開上幾劑猛藥,公子的傷好起來便會快上許多。”

    “全聽金大夫的。”賀煊低聲道,腦海中思緒凌亂,只想趕快見到莫尹,便問李遠,“子規呢?”

    李遠神色復雜道:“軍師去見陛下了。”

    賀煊面皮一緊,頓時心亂如麻。

    常言道忠孝兩難全,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卻是忠義兩難全……賀煊不住苦笑,其實他倒也不必苦惱,論在朝堂上的爭斗,他不如莫尹,論帶兵,莫尹能親手調教出熒惑,這般文武雙全的人物,險些葬送在流放途中……這到底又是誰的過錯……

    金大夫開了藥方,李遠拿了方子去太醫院抓藥。

    關上門,宮室內一時寂靜,金大夫道:“公子,太傅與夫人都很掛念你。”

    賀煊神色黯然道:“我知道。”

    金大夫輕嘆了口氣,“京中之事如此兇險,公子何必非要趟這渾水?”

    賀煊不答。

    金大夫沉吟片刻后,忽然又道:“公子,那位莫太師可是當初您說生來弱癥的那位友人?”

    賀煊抬眸,雖言語上未作承認,然而他的神情變得溫和懷念,任誰看了也能明白答案。

    金大夫也是個聰明人,微一頷首后道:“莫太師可不像是胎里帶的弱癥。”

    賀煊道:“金大夫您的意思是……”

    “據老夫所看,那位莫太師是寒氣入體,乃是后天所致,”金大夫沉吟道,“我聽聞太師曾被流放,約莫是在流放途中染病未得救治而留下病根的緣故。”

    賀煊又是久久不言,心中絞痛已遠勝過傷口痛楚。

    “金大夫……”

    他方想詢問莫尹的病是否能治時,外頭傳來宮人行禮口頌“太師”之聲,賀煊人連忙坐直了,金匯春也站得離病床稍遠了些。

    賀煊撩起床頭帷幔,探身看去,宮室里的門打開,赤色身影正是他日思夜想之人。

    “金大夫。”

    莫尹先拱手與金匯春招呼了,金匯春也忙道:“太師。”待與金匯春招呼之后,莫尹才將視線投向床榻上的賀煊。

    幾日不見,賀煊面色好了許多,兩道劍眉之下,一雙眼睛正是寶劍有鋒、寒芒點點,在看向來人時又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脈脈溫情,當真是動人極了。

    莫尹神色平常,倒未顯出什么,只揮一揮袖,金匯春便識趣地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這幾日,賀煊成日成夜地想著莫尹,種種思量,相見卻不成言語,不知該如何開口。

    莫尹不避諱地直接在他床沿坐下,“李遠說你想見我。”

    賀煊要見他,是為大皇子一事,可此時叫他怎能說得出口?

    縱使莫尹有千般不忠,更有弒君之嫌,可莫尹待他與旁人難道不是最是不同嗎?他們之間經歷了戰場上的生死與共,也有過刀劍相向的時刻,如今又算是什么關系呢?

    賀煊道:“多謝你接了金大夫入京。”

    “你為我擋了這一刀,我為你做這些也是應當的。”

    “我未曾想要你什么回報。”

    “我知道。”

    賀煊低垂著臉,莫尹素白的手落在藏藍緞面上,蒼白而無血色,賀煊道:“金大夫很善調理,你也讓他瞧一瞧吧。”

    “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賀煊無言,只覺話難出口到了極點,便是叫他立刻死了也好過同莫尹爭論反目。

    莫尹微抬起臉,但見賀煊低垂著臉,縱使莫尹看不清賀煊此刻神情,也能感覺得出他的心思有多么掙扎為難,比之前幾日因要害受制于人,身體上的羞憤難以自持,此時賀煊心中的搖擺也叫莫尹心中輕輕涌動。

    賀煊這般忠心的人卻對他始終下不了狠心,甚至說什么沒想過輸贏,只想叫你不受傷害……他難道不知,他這般剖白是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