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反派[快穿] 第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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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莫尹從頭至尾,到底又騙了他多少呢? 兩樁大案又牽扯出無數小案,大有沒完沒了之勢。 皇帝召了大理寺卿入宮,輕飄飄道:“石且行,你再這么殺下去,朝中誰來替朕做事?” 石且行背后驚出了一身冷汗,知道皇帝已對此事不耐煩了,連忙趕在過年之前終于把案子了結了。 這是朝中的一次大清洗,快要趕上先帝快薨逝前一年對朝臣的清理。 此次大案之中死的未必不冤,活的也未必清白,只終于塵埃落定,活下來的人只覺松了口大氣,不由對上又戰兢許多,生怕哪天會如嚴齊一般,位列相位又如何?皇帝一句話,要你死,你便活不得了。 案件了結,當年山城貪墨,大理寺卿也查了個水落石出,他雖有公報私仇之心,不過與莫尹素無仇怨,加上此事也可打擊嚴黨,自是做得極為用心,徹底地還了莫尹一個公道,為莫尹翻了案。 此消息傳來時,賀煊正與莫尹在驛館內包餃子,賀煊面上難得地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看向莫尹,莫尹面上也是淡淡的,很平靜道:“如此,甚好。” 李遠也高興極了,“事情總算解決了,那以后軍師在軍中該有正式的官職了吧?” 賀煊也在想這件事,他對莫尹道:“這幾年,你立下累累戰功,可以一氣為你請功了。” “我早說了,保家衛國,尺寸之功,請功就不必了,”莫尹垂眸道,“只需問心無愧便好。” 賀煊笑容微淡,面上仍是高興的,終于可以回邊境了,此行,從山城到京師,從莫尹表明身份到掀起京中一場腥風血雨,對他來說,好似比同蠻子惡斗還要疲乏,他簡直迫不及待地就想要開拔離開。 正在幾人說話間,門外又有人來報。 “軍師,宮中來旨,召您進宮。” 周勇捧了盆水讓莫尹凈手,賀煊在一旁道:“可否要我同行?” “圣上宣召的是我,將軍還是留下來包餃子吧,”莫尹放下衣袖,輕拍了拍袖子上的面粉,“我去去就回。” 賀煊目送著莫尹走出房門,不知怎的,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這感覺自從到京師后就未曾停止,時不時地就要在他腦中閃現,賀煊放下包了一半的餃子,李遠道:“將軍怎么了?” “無事,”賀煊抬了下手掌,他皮糙rou厚,掌心里的傷已經好了,“手疼,你包吧。” 御書房內,莫尹立在下頭,他今日衣著并不華美,黑色大氅下露出青色衣角,皇帝在上,手上把玩著一串新珠子,“莫卿,朕當初為jian人所蒙蔽,叫你受苦了。” 莫尹躬身拱手,恭敬道:“圣上日理萬機,此等微末之事,偶有不查也屬平常,便是承蒙圣上不棄,微臣才能在艱險之中僥幸偷生,為圣上再盡心力。” “好——” 皇帝甩了下珠子,雙手按住大腿緩步下來走到姿態謙恭的人面前,目光欣賞地上下打量了他,“賀煊為你請功,說你在邊境十分得力,朕是不是該賞你什么?” “為圣上分憂,乃是微臣應盡的本分,微臣不敢討賞。” 皇帝又是一笑,他印象中那探花郎長得倒是不錯,就是一張嘴鋸嘴葫蘆一般,說不出什么他愛聽的話,他喜歡會湊趣的,便對莫尹夸過就拋擲一邊了,此番莫尹還朝,似是知情知趣了許多,話都說到了他心坎里,皇帝微笑道:“朕想著,你在邊境做得不錯,要么朕賜你軍師之位,你繼續在邊境好好干,亦或者,你想要官復原職重回戶部,”皇帝很親切地拍了拍莫尹的肩膀,“朕是惜才之人,去邊境還是留在京師,都隨你。” 莫尹低著頭,垂眸看著地面明黃色的衣角。 就是此刻了。 該是分道揚鑣的時刻。 他體內似有兩股力量在搏斗,但其中一股實在太過微弱,立即就被攻擊得倒了下去,眼神逐漸變得冰冷堅硬。 “微臣忍辱多年,”莫尹抬起眼,眼眸中似有熱意,“只為重回君側,為圣上分憂。” 下雪了。 賀煊在廊檐下站了一會兒,還是召來李遠,撐著傘走出了驛館,上回他提燈出去不久,便等來了莫尹,這次他撐著傘在驛館外等了許久也未等到莫尹歸來,他眉頭微鎖,當今圣上性情陰晴不定,莫不是在宮內出了什么變故? 如此思索片刻,賀煊心下難安,放了傘叫人備了馬車,意欲去宮前接人。 驛館內備的馬車未來,卻是不遠處又來了一輛馬車。 是宮里的馬車。 “將軍,圣上留侍郎大人在宮中用膳,侍郎大人說他來之前正要與將軍一同用膳,”內侍笑瞇瞇道,“圣上特意吩咐奴才來知會將軍一聲,別叫將軍您好等。” 賀煊微微一怔,隨即道:“軍師、我是說莫侍郎今日在宮中可好?” 內侍笑道:“您說呢?圣上龍顏大悅,都讓大人官復原職,留在宮中用膳了,這是多大的恩典哪,能不好嗎?” 賀煊面上表情微僵,雙眼緊盯著那內侍,那內侍臉上的表情也漸漸被他看得僵了,不知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話,得罪了皇帝面前最得臉的大將軍。 卻見那面目威嚴的大將軍嘴唇上下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吐的話一字一頓,“官復原職?” 第59章 能陪侍天子用膳對臣子而言已是莫大的榮光,用完膳,外頭雪已很大,紛紛揚揚瞬間便在宮殿頂上積了一片白,皇帝心情很好,莫尹還是老樣子,話不多,只不過偶爾兩句便十分湊趣中聽,令皇帝的心情難得的很愉悅。 朝中上下清洗了個遍,皇帝不大在乎,先皇在時,也曾尋了個由頭將一干老臣貶的貶,殺的殺,總會有后來者頂上的。 面前的這位莫侍郎,皇帝自然也不相信會是什么十全人物,不過工具一般的東西,趁手討喜好用也就是了。 對于將要使用又還算漂亮討喜的東西,皇帝也是愿意給些好臉色與恩典的,用膳之后,因今日大雪,驛館離京郊太遠,便命內侍去將偏殿收拾一番,特許莫尹留宿宮中。 此番恩典,莫尹自是叩謝不止,皇帝攙扶了他的手臂,和顏悅色道:“愛卿,以后你留在京中,朕可有許多事要交予你去辦。” “微臣愿為圣上效犬馬之勞。”莫尹低聲道。 皇帝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由內侍前呼后擁著離開,偏殿里炭盆充足,溫暖如春,香爐熏的香也是清新淡雅,貌美如花的宮人們腳步婀娜地上來伺候莫尹寬衣洗漱,高床軟枕,舒服得能讓人骨頭都酥了。 莫尹在邊境睡的一直都是硬邦邦的窄榻,腳心抵個燒熱的湯婆子,談不上多暖和,勉強能入睡罷了。 和宮里比,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莫尹睜著眼睛在黑暗中看著偏殿中的雕梁畫壁。 他在這個世界待得太久了,五年,已經讓他幾乎有些感覺他仿佛是真的生在這里、長在這里,他來這個世界是為什么?聯盟讓他來當反派,當然他壓根不在乎聯盟想讓他來做什么,他只管自己開心。 在邊境,風餐露宿、刀槍劍戟,這樣的日子算是開心嗎? 莫尹一貫不喜歡自欺欺人。 他承認,那樣的日子的確是很開心。 可那樣的開心就是他最想要的了嗎?是他莫尹該有的嗎?就那么稀里糊涂地當主角的左膀右臂,一輩子做個小軍師,為他人做嫁衣裳? 那一點點所謂的開心立即就被莫尹心中另一種本能似的欲望給殺了個片甲不留。 在這個世界里,他應該是最強大的。 他這樣完美的自然人,誕生即是至高。 絕不會給主角做陪襯。 * 賀煊一夜未等回莫尹,子時過后,李遠就建議他去休息,“外頭雪這般大,宮里離這兒又遠,路上馬車定是走得很緩慢小心,將軍你先睡吧,我去吩咐驛館的人,叫他們給軍師留門。” 賀煊坐在椅子上,他的坐姿很端正,背直直的,作為一名軍人,他無論行走起臥都是緊繃的,帶著一股威嚴的殺氣。 他道:“下去。” 李遠便不說話,悄然退了下去。 莫尹一夜未歸,賀煊在房間里枯坐著等了一夜。 天亮了,賀煊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門前,一下推開了門,外頭還在下雪,雪下了一夜,庭院里積雪都已經快要沒到小腿。 路上也全是積雪,驛館里的人尚未晨起,賀煊召來李遠,吩咐他叫幾個親兵過來。 親兵們立刻趕到,馬不停蹄地將驛館門前臺階上的雪清除了,之后便順著驛館門前的路鏟雪,他們動作十分麻利,不消半個時辰,便將驛館前這條路上的雪清掃得干干凈凈。 驛館前的這段路清掃干凈了,也只是到京城城門前,京城之內仍是積雪皚皚,估摸著是要等天徹底亮了,京中的禁衛百姓一起來收拾,才能清出一條路來。 賀煊騎著馬在城門口又等了許久。 到了辰時,京中也開始活泛起來,賀煊沒等來道路干凈之前,就等來了去京中打探消息的李遠。 李遠吩咐完親兵后就領命入城,京中積雪,他靠著兩條腿跋山涉水一般跑了個來回,倒是跑得挺熱的,渾身熱烘烘的冒氣,面上神情說不上是欣喜還是焦躁,看著很是復雜。 莫尹在宮中過夜之后,早上又陪了個膳,皇帝見外頭仍是大雪,興致很高地叫莫尹陪他去梅園賞花看雪,又說起當年御宴上的事,莫尹道:“圣上贊譽,微臣心中很是歡喜,只是出身鄉野,笨嘴拙舌,得圣上一句夸獎,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皇帝哈哈一笑,“你在邊境歷練了幾年,倒也有好處,如今會說話多了。” 莫尹道:“臣惶恐。” 皇帝用手撥了眼前的梅花,心情頗好道:“你以后也是要在京城當差的了,朕賞你座宅子吧。” 莫尹做戶部侍郎時沒有自己的私宅,京城的宅子不是他那點俸祿置辦得上的,只是租了間宅院住下。 皇帝賞的宅子自然是又大又好,當然這還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這可是皇帝賞賜。 金口玉言落下,不過半個時辰后,莫尹出宮,內侍便帶他直接去看了宅子。 宅子離皇宮不遠,就在東順門街口拐個道,位置好極了,莫尹要是上朝,轎子一會兒就到,里頭裝飾得也好,庭院里草木修剪得很秀雅,莫尹四處環顧,馬上就環顧出了味道,“這是?” 宮人笑瞇瞇的,尖著嗓子道:“這是之前刑部尚書衛大人的宅子,衛大人抄家流放了,這里不就空出來了么,您放心,里頭上上下下都收拾干凈了,應有盡有,您瞧瞧要是還缺什么,就寫個條子,奴才再幫您置辦。” 莫尹神色無動于衷,輕輕地一點頭,“有勞了。” 朝中方經過震動,嚴黨一派被清理得幾乎不剩下幾人,幸存的大多也都是些墻頭之輩,立即又倒向了另一方,如今最是得意的便是大理寺卿石且行,他們這一派都是舊日同鄉,從前被嚴黨打壓,到今日終于可以揚眉吐氣。 莫尹這東山再起之輩也得到了諸多關注,皇帝御賜新宅自是讓眾人十分震動,立即便前來拜訪,一時之間門庭若市,諸位朝臣爭相上門道喜送禮,皇帝上午賜的宅子,到了中午時分,里外仆人都送齊全了。 莫尹在屋內坐下,里里外外幾個仆人收拾打點,這些都是各位大臣的好意,想皇帝賞宅子,也只是隨手一賞,但也想不到這么大的宅子還需要諸多仆人,皇帝想不了那么多。 炭盆點起來,外頭風雪飄搖,里頭溫暖寧和,仆人們已經燒了熱水給莫尹沏了茶,茶很香,是大理寺少卿送的上好的茶葉。 莫尹已許久不曾飲茶,端起茶輕抿了一口,手腳都熱了起來。 “大人。” 仆人低著頭進來,“工部侍郎趙謙明前來拜訪。” 莫尹放了茶,起身道:“快請。” 從早到晚,莫尹一直在待客,可以說將他五年里在京中該有的交際一口氣全完成了。 對于他,京中大部分官員印象都不大深刻,除了一張好臉之外,莫尹實在是沒在眾人心中留下過什么印象。 他勤懇又孤僻,在京中將獨善其身貫徹到底,沒有任何朋友。 而重返京師的莫尹搖身一變,待人接物不卑不亢,他不會使你感覺到過分疏遠,同樣的也不會過分親近,這般不遠不近的距離拿捏得恰到好處,所有上門拜訪的朝臣都在心中警惕,深知這絕對不是個簡單人物。 是啊,一個從流放途中逃生混入軍營又殺回京師的人物能簡單得到哪里去? 天黑了,莫尹又送走了一位客人,遠遠的,他看到有馬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