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浮
她想起從前看到的一句話:人邁入社會的過程,那種靈魂被扭曲的過程是極其私密的,就像是窮人的銀行卡余額,不能被聚眾觀看。 她幾乎已經按照計劃把一切都準備好,但還是覺得自己有些狼狽,因為被算計,也因為自己落入圈套,前者告訴她真正進入了一個遍地利益牽扯的社會,后者則是怕自己不長進。 如果下次還要上當,那便真是無可救藥。 她給自己設定的容錯率不高,從小母親便對她說:萍汝,必須這一次,第一次就把這件事做好。 如果她做錯了,母親便會剝奪她再次嘗試的機會,在母親心中,她在這件事上便一直都是一個失敗者。 而失敗者,在這個社會上、在母親面前是抬不起頭來的。 她有時候也會覺得母親的性格有些矛盾,又要她做到最好,又要她平凡,做老師就好,不要從事太出挑的職業。 又或者只是為了讓自己順著她的計劃而活? 不知道,不愿意細想,也不敢主動和母親提。 她知道,這件事比有關父親的事情更容易讓母親生氣,如果母親心情好,她甚至愿意講講他們當年如何相愛,即使許萍汝對這段自己從哪里來的故事毫不感興趣,但眼下想到的這件事卻不同,似乎一旦觸及便會撼動母女間相處的根本。 這就像是,如果一個體面的家庭,其內部親情關系完全靠兒媳和公公扒灰維持,這種隱疾自然也不為外人道。 雖然這個比喻不十分恰當吧。 她的嘴唇動了動,望著窗外的景色出神,耳朵卻仍舊保持靈敏并沒有休息,聽到身后有腳步聲猛地回頭。 “哦,是你,放學怎么沒有回家。”她笑著問他,然而忽然繃起的肩膀卻沒有松弛下來。 在她的認知里,男人與女人是完全不同的人,她隱約能感覺出來,自己和女孩子相處的時候更覺得放松。 但是面對眼前這個男生,她覺得奇怪,她的防備心似乎太強了一點。 她此刻看起來與在旁人面前不同,極英氣利落,和藹中透出些稚嫩的笑像一片落葉蓋不住一潭水,喬裝簡陋得實在有些捉襟見肘。 她的樣子有些可愛,馮雪演很想用指尖勾起她的頭發,似乎她的頭發還沒繞上他的手指,他便迷了路,但他仍清醒。 那個動作有些太輕浮了,但這樣想是不是又太過謹慎,其實他可以在她看不見的角落偷偷做一些嘗試。 他畢竟才十七八歲,是她“不懂事的學生”,從這個角度想,她一定不會放在心上,但很快他便發現了這種想法有些小人,感情的事是鉆不了空子的,他要她心甘情愿。 他其實對現如今人們所奉行的道德是鄙夷的,道貌岸然的事見得太多,便漸漸地也不把道德標準放在心上,但遇見她卻又總想要讓這一切都合乎道德。 他僅剩的大男子主義冒出頭來,他不允許這份感情摻進任何不干凈的雜質。 “我路過這里,看見老師在看窗外的山。” 但他應該知道,她是他的老師,從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對她動心,這一切從最開始就是不合乎道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