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
看來似乎是她占據了上風,但她卻心虛得很。 她不可遏制地想到,這里也曾經是他們離經叛道的現場。 瑣事還是心頭盤旋,腳下一個不注意便在小公寓這窄而光滑的樓梯上吃了虧。 她向下緊跑幾步,但還是心慌意亂地沒有穩住身形,靠他伸手攬住她的腰,拉住她的手,她才在他跟前站住腳。 “老師回來得蠻早?” “啊?”許萍汝的眼神不自覺地向樓上瞟了瞟,確認樓上房門緊閉之后才又答話,“惦記著下午還有事,教導主任也知道的,心意到了就好。”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還在他手里,還沒來得及掙脫,馮雪演便拉著她的手上樓。 “不是說去吃飯嗎?” “剛剛打電話過來說餐廳著火了。今天不營業。” “哈?” 這種事故應該不止今天一天不能營業吧。 她看著他的背影,似乎看到他臉頰微紅。 但他腿長些,步子邁得更大更快,她幾乎要跑起來才能勉強跟上他,又沒有多余的精力再看他的臉。 午后兩點,正是陽光最好的時候,金光色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兩個人身上留下片片光影,幾步之間,似乎是在重現當年她牽著他的手在黑暗里奔跑的樣子。 “我跟老師在家里吃吧,今天的婚禮你大約也累了。” 實際上卻是想把自己的情動鎖在這小小的樓梯里,他最多只能容忍她一個人看見自己的弱點。 時至今日,兩個人在舊地狹路相逢,他對她的情動,仍然像少年時般純粹中帶著些無措,這真愚蠢。 她的眼神,也確實是真的可疑,在躲什么呢,她有秘密,就像是那次水池邊的東西一樣。 再去看水池邊的東西在不在已經沒有意義,她心虛,他便非要在讓她一直心虛地待在自己身邊。 這種惡趣味就像是貓抓到老鼠之后,一直把老鼠圈禁在自己的視線里,時不時用自己讓老鼠膽寒的爪子戳戳老鼠顫抖的后背。 她最好是能主動跳到他懷里,雖然這種可能接近于零。 但他依然樂于嘗試,看她慢慢試探著他,最終肆無忌憚地壓自己一頭。 嗯,可能有點受虐屬性在身上,但是因為是她,倒也無所謂。 果然,她欣然答應:“客隨主便就好,要麻煩馮先生了。” 開門之前,他快速地回想了一遍屋里的陳設,確認房間里的東西都歸置得很好。 他仍然記掛著她,但又平白添了幾分傲氣,在國外受苦的那些年,他很狼狽地搬過幾次家,但她給的東西一直都保存得很好。 她現在究竟在意自己嗎,大約是吧,但又有多在意呢,時間久了,他連當年她究竟喜不喜歡自己都要打個問號。 如今便偏要等她開口,要他說,馮雪演,我愛你,愛得要生要死。 像是一種報復,他知道這種近乎承諾的表白對她來說是很艱難的,于是這報復又說不清是對她的還是對自己的。 他想起來床頭還放著他們在秉華老樓前的合照,當時要畢業,畢業生們興高采烈地亂作一團,他終于才能接著那場狂歡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摟著她的肩膀拍了一張合照。 在學校的陽光下,他們笑著,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