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
正沉默時,一輛公交飛馳而來,在兩個人面前剎住。 隨后,上車,下車。 他送她到樓下,打開單元門時,他瞥見單元門里窄小的樓梯,似乎藏著很多秘密似的。 “老師再見?!?/br> “再見。”她的腳邁上臺階,身后的單元門“鐺”地一聲關上,她在心里想著老師這兩個字,覺得羞愧。 走進了這棟樓,她好似又換了一個人,似乎是因為邁進了母親的領地的緣故吧,越往上走越覺得心思沉重,覺得對不起,覺得自己違反了道德,覺得自己朝著母親的反方向越走越遠。 她的心是不是太狠了,但是事情已經推到了這里,她進門前先要嘆一口氣,收拾一下情緒,還是試一下吧。 但是母親總是不辜負他她的期望的,進門吃了幾口飯,話剛說出口,母親的臉色意料之中地變了,“我算是知道你翅膀硬了?!?/br> “嘴里還吃著我的飯,就想要出去自立門戶?!?/br> 僅僅是一句話,嘴里的米嚼起來也沒什么滋味了,許萍汝簡直像是在吞釘子似的把飯咽了下去。 “媽,我只是想上下班方便一點?!彼珠_始愧疚,因為自己對母親撒了謊。 人這一輩子,實在是要撒很多謊,有的人是靠著撒謊活著的,但是許萍汝人生的法則卻截然相反。 因為她總是心虛,所以只需要一眼,母親便找到了她身上的破綻,“真有這么簡單嗎?你不要把我當傻子?!彼坪跏呛芷降恼Z氣,但是許萍汝已經開始懼怕在這平淡語氣下所隱藏的怒火。 母親的拷問,總是能輕而易舉地使她覺得羞愧,小到一次考試,大到人生的選擇。 她的每一次深思熟慮最后都演變成更加緊密地依附于母親的人生。 許萍汝究竟是什么人,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從小到大的人生,除了母親這個軸心,便是模仿,模仿周圍最優秀的人,成為最優秀的人。 最后,她果然成為了一個優秀的學生,選擇了母親中意的職業。 但是人生,真的要一直這么繼續下去嗎。 許萍汝睜開眼,房間里黑茫茫的一片。 她真想下去走走,放軟了聲音跟母親說了,換來母親仍藏著怒火的應聲,關上房門的時候,甚至還聽到鐵勺子被丟進瓷碗里的脆響。 “當啷”一聲,透著一股寒意。 走進樓道里,黑壓壓的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許萍汝鼻頭一酸,忽然想哭,在原地待了很久,似是沒有找到眼淚的出口。 直到呼吸到街上新鮮的空氣,眼淚才悄無聲息地涌出來。 要一輩子都讓另一個人滿意,實在是太艱難的事情,即使這個人是自己的母親。 窄窄的街的上空掛著大大的月亮,天色藍得發黑,似乎又要下雪,更顯得原本就慘白的月亮冷意十足。 “好冷啊?!彼噲D和自己說說話,寂靜而寒冷的空氣在她的周圍涌動著。 不知道要往哪里走,走了沒幾步卻看見不遠處樹下有個熟悉的陰影。他遙遙地站在那里,正在低頭看手機。 他聽到有人踏雪而來,抬頭看見她的時候,剛剛臉上的不屑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溫柔的笑意。 “老師怎么又下來了?!彼砗罂?,看著她身后路積雪上的腳印,希望能用自己的視線引導她別放太多注意力在自己的手機上。 她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希望他別發現自己眼角的淚水,雖然在他做出反應之前,她已經瞥見他手機屏幕上那個嬌媚的女人。 那絕不是他的親屬,他家里的人,除了他都或多或少上過些雜志報道,從政的,從商的,上上下下、有頭有臉,很有一種頑固的家族氣質在身上,固執得洗不掉似的。 而那個女人,漂亮歸漂亮,看起來卻長袖善舞。 所以,他在藏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