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課間
周五的體育課上,林汨又看到了何修允。 兩個班級隔了半個cao場遠,但她依舊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只能說他太顯眼,單是一個背影就足夠出眾。個子比同齡人要高上許多,偏瘦,而林汨卻親眼見過他胳膊上緊實的肌rou,近乎冷白的皮膚表面,有一道長長的縫合線。 現在想起那副畫面,她還是會頭皮發麻。 何修允這個人太難看透,表面一副笑吟吟的模樣似乎跟誰都能說上話——盡管并不中聽——但林汨總覺得,在他的人際關系中,只有陌生人這一個分類。 不過,符聶杭大概并不屬于這一范疇。 何符兩家人關系親密,雖然不知道現在如何,起碼在以前,是十分要好的。 從認識符聶杭起,他就好像總是一個人,偶爾父母回來也是帶著他和林汨家出去聚一頓寒暄一番,然后再次離開。 聽符聶杭說,他們是去工作,他們總是很忙。 或許就是因為他總孤零零的,林汨當初才會主動上去和他交朋友。如果早知道會和他變成現在這樣不清不白、甚至可稱為畸形的關系,她絕不會再同情心泛濫。 符聶杭每年暑假都會到國外何家住一段時間,何桓甫似乎很喜歡他,他身上男孩特性太明顯,淘勁兒,還鬧騰,老爺子歲數大了,就喜歡家里熱熱鬧鬧的。 自己家的親孫兒性子就冷,長得是漂漂亮亮的叫人看著順眼,但老爺子就覺得太靜,就個小破孩兒,不學別人家撒嬌打滾,一天天總是把自己鎖在地下室里玩兒。 乖是乖,但沒勁。 后來新招的保姆偶然在地下室里看見那具血rou模糊的身體,嚇暈過去,老爺子才發現自己這孫子根本就不是乖。 ——這他媽根本就心理有問題么不是? 不過再有病也是親的,花點錢把事兒壓下去就成,但從那次后,符聶杭就沒再去過了。 前幾次回來符聶杭都是說何修允古怪,這次回來對林汨說的是:那小子是個變態。 再后來,何修允回國轉到他們學校,符聶杭當時就告誡:“離他遠點兒?!?/br> 但那時的林汨不以為意,她只想快點找到mama,擺脫符聶杭。而且,就算是現在,她對符聶杭口中的‘變態’的理解,也就僅僅是何修允的自殘行為而已。 或許是這幾年經歷的事情讓她心理承受能力大大提高的緣故,她竟然覺得何修允……也還好? 起碼目前來說,何修允并沒有對她做些什么實質性的傷害。 但這也不代表何修允會答應幫她。 渙散的視線漸漸聚焦。 腦袋幾乎要被這些事情占滿,沒有片刻停歇,林汨靜不下來,每一寸神經都在高度的強壓下緊繃著,像是隨時會斷裂。 嘆出口氣,下一秒嘴里就給人塞了顆水果糖,甜膩的味道瞬間在口腔蔓延開來,林汨轉頭對上崔雯的眼睛,“怎么了?” 崔雯搖搖頭,把數學卷子塞進口袋,“你發呆好久啊,題寫完了嗎?馬上要下課了?!?/br> 低頭看了眼表,還有兩分鐘下課。再看過去時,何修允早已不知蹤影。林汨啊了一聲,說等到晚上補習時間寫。 “誒對了,我今晚還是去不了,羊哥那還有課?!贝搛┌岩淮枪M林汨口袋,接著雙手合十請罪,“對不起啦小汨同學,又拋棄你了。” 林汨笑著擺擺手,“沒事。” ‘羊哥’是高三化學組組長,脾氣堪稱火爆,一節課四十分鐘有一半多的時間都在恨鐵不成鋼,但教學質量真沒得說。崔雯化學一直都是掉分科目,如今高三上學期即將結束,她必須得提前往下復習重復鞏固,才能不掉出目前的排名。 下課鈴響起,兩人并肩往校園里走。 路上崔雯忽然說起何修允,問林汨是怎么認識的、什么關系。林汨不知道該怎么說,最后干巴巴來了句“算是朋友吧”。 崔雯臉上卻浮起一層八卦的神色,“我看他也長得挺帥的,你干脆把他也收入囊中得了。雖然感覺他有點奇怪……” “別胡說了。” 林汨急忙打住這個話題,同時她也捕捉到了崔雯說的兩個也字,另一個,她指的肯定是符聶杭了,只能玩笑辯解道:“我囊中空空,只有學習,不要再亂說了。” 崔雯撇撇嘴,不說話。 她可不認為林汨所謂的囊中空空。 這幾天崔雯一直在懷疑符聶杭和李茵雨到底有沒有談戀愛,小情侶礙這么近話也不說、情也不調,怎么看怎么不熟。 本來還擔心這倆人太過火要不要準備個耳塞呢,結果是她擔心多余了。 有次課間去接水時,她注意到符聶杭正趴桌子上睡,那個角度看不太清神情,回來的時候才看見,眼睛就沒閉。 就那么半闔著眼皮,巴巴地往后排看。 除了林汨,沒別人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