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這二期還在買原材料的準備階段。何天成這個項目負責人之一，就被不少人找上門來。

    “你說他們跟我打親友牌，讓我給他們插隊就算了。我只當沒聽到，事情就過去了。但是今天居然還有人想給我送禮來著。”

    說到這個，何天成就相當無語。

    他是家里條件好，啥也不缺。但是集資樓項目有好幾個負責人。

    二期集資樓項目，太多人報名排隊了。按照一期的中簽規則，很多人都沒有機會買到二期的房子。

    這不，就有人動了歪腦筋。給他們這些項目負責人送禮。就為了能在名單篩選的時候，偷偷插隊成功。

    本來這種事情跟何天成一個學生關系不算太大。但他不想考驗人性，任由那些人逮著集資樓項目負責人送禮。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到時候怕是會有人經受不住糖衣炮彈來襲，最后連自己的工作也給丟掉。

    這個時候太多人家里缺錢了。但這些家庭往往都不是什么大jian大惡的人。

    牛勝利是負責罐頭廠安保方面的業務。集資樓項目一大部分都跟他的責任范圍沒有啥關系。

    但聽完何天成的話后，他也意識到里頭的彎彎繞繞。

    “等下周管理會議，這個事情我提一提。”

    何天成也是這樣想的。這種事情真的很難防得住。還不如從上頭開始給下面的人緊緊繩。

    公事說完后，何天成說起私事來。

    “按理說這個事兒不該我問的。但是，牛大媽說你這離婚都好幾年了。眼瞅著都三十多了，不說生孩子傳宗接代啥的。最起碼得給自己找個伴吧！”

    說起這個，何天成都覺得自己有點尷尬。

    這兄弟的感情生活他還真不想管。奈何牛大媽求到他這里來。他總不能拒絕。

    牛勝利對于何天成的話題并沒有排斥。反而相當淡定地瞥了對方一眼：“沒時間。”

    何天成聽罷也沒啰嗦，擺擺手準備離開回家去。

    不過，走之前他忽然想起了電冰箱的事情。于是轉頭又補了一句：“那冰箱等到手后，就會分流一部分出去。你要的話，得提前跟我打好招呼。”

    何天成這會兒還不知道，白棠已經把那還沒影兒的電冰箱，安排得明明白白。

    離開罐頭廠后，他也沒回學校，而是直接回家。

    家里，白棠剛剛送走了大雜院的大媽們。正在跟練大媽幾個工人一起，把家里庫存的食材清點一遍。

    夏天馬上要來了，很多食材在高溫狀態下不好儲存。這樣的話，就得提前把這些食材找出來先用掉。

    見到何天成今天這么早回來，白棠驚訝地問道：“喲，怎么今天那么早？”

    何天成一回來就看到前院的院子很多桌椅板凳還沒搬回屋里。大概就知道是有客人來過了。

    等聽白棠說她們談話的內容后，何天成好笑地說道：“我還跟勝利那小子許了臺冰箱。你說到時候這冰箱沒多的話，咱就尷尬了。”

    “哈哈，就看成同志那邊給不給力了！”

    遠在羊城的成同志還是很給力的。

    他所在的單位是給市里各大單位配發物資。因此，人面很廣。

    那食堂的電冰箱反正放在倉庫也是放到爛掉為止。現在有人要出錢買，他們自然樂意。當然，因為各種程序問題，只接受公家單位。

    成同志談好了電冰箱的事情就離開了。準備第二天給白棠打個電話說說進度。當然，更為重要的是讓白棠帶著文件等等證明資料，還有錢一起過來羊城。以便辦理交易手續。

    不過，第二天一早，成同志這才剛到單位。還沒來得及跟白棠通電話。就被另一家單位的食堂找上門。

    這家單位的食堂也有淘汰下來的電冰箱。不知道從哪個渠道聽說成同志在給京市一家單位收二手的電冰箱，就找了過來。

    成同志聽完對方的來意后，疑惑道：“這冰箱淘汰下來就一臺。你們單位的家屬沒有人要嗎？”

    這種單位淘汰下來的東西，一般情況下是內部消化的。他昨天談的那家單位，因為電冰箱的數量很多，而且價格比較高。這才沒有被內部消化。但眼前這家單位，就那么一臺電冰箱，稍微有點家底的人都能吃得下。

    成同志的問題估計問到點子上了。這不，對方的語氣就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最終還是因為成同志不耐煩，對方這才把事情說個清楚明白。

    原來，大家都知道這冰箱是好東西。在知道要淘汰的時候，單位不少領導家屬就摩拳擦掌，想要搶到手。

    第一次是被后勤主任的媳婦搶到了。但沒等把冰箱搬回家，就被人給舉報到廠長那去了。說食堂這是低價倒賣公家單位的資產。

    舉報的人的目的，自然是把事情給攪合了。他家占不到的便宜，也不能讓后勤主人家占到。

    這種事情有人舉報自然要查。這一查還真的發現這家單位以超低的價格，把質量還很好的電冰箱外賣給單位家屬。

    這種行為是侵占公家資產的一種。

    自然，這件事情過后，那電冰箱就只能進倉庫了。畢竟僧多粥少，給了誰家，其他人家都不會樂意。

    但機器一直放著不用，更加容易壞。單位最后就讓誰能出錢就可以從公家這里買走電冰箱。當然，這個出錢是指公道的價格，而不是低價折賣。

    這種單位里頭的彎彎繞繞，成同志見多了。現在聽到后也不奇怪。只是覺得這一臺電冰箱，收起來也麻煩。而且不知道白棠那能不能吃下那么多冰箱。

    跟人約定好看情況后，成同志直接給白棠那打了個電話。

    等白棠聽完成同志的描述后愣了愣。接著笑道：“可以先約著，我看看下周直接去一趟羊城。到時候如果質量可以的話，我就當場交錢拉走。”

    成同志多少知道白棠是個有家底的。見對方一副大氣的模樣，他也不磨蹭。

    事兒到了這里好像很成功了。白棠也琢磨著到時候這冰箱自家留多少。往外裝讓又要安排多少。當然，這冰箱往外轉，白棠是不賺錢的。但需要加上運輸成本以及其他成本。

    不說旁的，光是成同志這樣大的幫忙，白棠到時候肯定要給人家一點辛苦費的。

    跟成同志這頭確認好電冰箱情況后，白棠直接啟程去到城西。

    這一趟，她可不是來跟城西那個街道辦談事情了。而是直接去了房管所。

    這個年代的房管所，除了負責登記房產信息，還有著兼職房屋買賣的功能。當然，這個活兒一般是里面的工作人員干的。成功一單的話，買賣雙方會給這位提供信息幫助的工作人員，送條子豬rou啥的。

    這種不是送禮，而是正常的感謝。就跟給人介紹對象，成了之后送介紹人豬腿差不多的意思。

    白棠這一趟過來，是代表范大廚，直接跟買院子的人簽訂買賣合同。當然，白棠能這樣簽名，是因為她手里有范大廚的委托合同，以及各種范大廚提供的證件。

    “再簽之前我得再次提醒你，那座小院里面還有人占著不肯搬走。”白棠看向對面那個高壯的男人提醒道。

    眼前的高壯男人就是將要購買范大廚房子的人。

    這人是京郊一個村子的屠夫。白棠認識他還是通過了賀村長的關系。

    在確定那座小院里面的住客耍賴皮后，白棠就走了這一步棋。直接找不介意房子被占用的購房者。然后出一個比市場價要低的價格，把房子賣給對方。

    當然，能夠這樣cao作的前提，一是范大廚那邊的授意，二則是買房人清楚自家將要面臨怎樣的情況。

    “同志，這個你不用擔心了。你房子就是這個情況才便宜賣的。不然，我也不知道上哪里找個便宜又合適的房子。”

    壯漢說話的時候，臉上的橫rou都抖動了好幾下。

    壯漢顯然知道自己的情況，立刻把臉繃著。跟白棠在房管所把所有房子的手續都辦理完畢。

    兩人從房管所出來后，白棠拎著一包錢就先回家了。

    至于壯漢，則是對著站在房管所外頭的家人揮手，甩了甩手里的鑰匙。高聲喊道：

    “咱家以后也是城里人啦……”

    這個聲音很快就得到回應。一時之間，房管所門口響徹一片喧鬧聲。

    白棠聽到后，停住腳步轉頭看了過去。只看到壯漢正領著親戚家人，一行二十多號人。浩浩蕩蕩朝著小院子走去。

    在這二十多號人中，有一半都是跟壯漢差不多的壯勞力。一看就不好欺負的那種。

    想到賀村長那天跟自己提到的話，白棠就不擔心這壯漢沒有辦法對付賴著不走的那幾家人。

    就像賀村長說的那樣：“他們這一支從祖上就是做屠夫的。收房子那天直接拉十幾二十幾個親戚過去。一個個殺豬佬渾身殺氣騰騰的。我就不信還有人敢耍賴皮。”

    白棠都能想象到那些人看到那么多壯漢過去，表情會有多精彩。

    ——

    事實上，白棠的想象相當準確。

    那個被郭雄叫小姑的老大媽，這會兒剛好在院子里面洗衣服。結果聽到砰砰砰的拍門聲，。她索性走到門口雙手叉腰，隔著門板就大聲罵起來。

    但是這種囂張的罵聲，在她看到來人居然是二十幾號人的時候戛然而止。

    特別是那十幾個壯漢，一個個手臂上的腱子rou結實得嚇人。還有他們的眼神中帶著一股殺意，一看就知道是見過血的。

    大媽立刻慫了，小心翼翼地問對方來做什么。結果聽到對方是這座院子的新主人后，大媽覺得世界都要塌了。

    當即就想罵天罵地罵這些壯漢。但是，在看到那一個個壯碩的漢子后，又閉上了嘴巴。

    反正白棠是不知道壯漢收房時候的熱鬧。只聽說當天，一直賴在院子不肯搬走。仗著這點勒索白棠的人，居然一股腦全跑了。

    這個事兒簡直可以用惡人自有惡人磨來形容了。

    ——

    賣房子的錢到手后，白棠直接把錢收拾好，藏在即將南下的行李里面。

    等何天成下班回到家里的時候，就發現白棠已經把再次去羊城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你要不要這么速度啊！我還想著今晚回到家里，幫你好好收拾呢！”

    白棠無語地瞪了何天成一眼：“誰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哦！你為了這集資樓的項目，真是上下來回奔跑。等集資樓的項目完成后，都不知道廠長會怎么嘉獎你了。”

    這樣調侃的話立刻讓何天成哈哈大笑起來。笑過后，他也從白棠這里聽到了完整的賣房過程。

    “那你這是全程都沒出現在那座小院對吧！”

    白棠點頭：“是啊！給他們點補償搬走都不樂意。他們占了范大廚的房子那么多年，范大廚不跟他們收房租就不錯了。讓他們搬走，居然還敢訛人。”

    一家賠償一百塊，這個數目讓白棠相當惡心你。

    “你不去是對的。不然，按照他們無賴的程度。怕不是要直接訛上你。”

    白棠一聽這個就嘿嘿笑道：“那我才不會干這種傻事。都跟買家說好了，他們自己就會解決。”

    那買房子的一家整個家族都從事屠夫這一個行當。這幾年經濟好了，他們的日子也好過了不少。靠著走街竄巷給人殺豬，一家子攢了不少錢。

    這一次進城買房子，是想要家里的孩子全部來市里讀書。在市里讀書，有個落腳點的話，就不用整天風里雨里來回村里跟城里了。而這樣cao作的背后，是為了讓孩子好好學習。以后考上大學，捧上鐵飯碗。

    這家人這樣樸實的想法，在白棠第一次接觸到的時候，都覺得讓人很感動。

    “反正啊！只要郭雄那小姑被嚇著。基本上這房子就沒問題了。”

    ——

    白棠的說法是正確的。郭雄的小姑確實被那么多屠夫散發出來的殺氣嚇到了。當天就收拾好行李，不顧院子其他鄰居的阻撓，帶上一家老小回老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