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現在的人穿衣打扮還有些限制。白棠都覺得練大媽肯定會成為最時髦的老太太之一。

    沒見今天她婆婆石香葉過來。椅子還沒坐熱了, 練大媽就摸上門來。

    “聽說你有門路, 我就厚著臉皮過來問問。就是能不能給我從海城帶一件羊絨大衣啊！”

    深秋時節, 天氣越發涼爽了起來。

    但是羊絨大衣這種貴東西, 白棠還真是很少看到有人穿。因為這羊絨大衣好看, 但沒有大棉襖實惠。

    “可以啊！你要的話，把你的尺寸給我。我讓老姐妹給你弄一件寄過來。”

    石香葉十分豪爽地答應了。

    對于這種為自己而活的女人，她總是多了幾分耐心跟欣慰。

    那些對女人的條條框框，她是最不屑的。就像當年她敢改嫁，敢嫁給頭婚還比自己小的李惠明那樣。

    石香葉從骨子里，就是一位相當獨立的女性。

    白棠算是見證二大媽蛻變的人之一。這女人真的不能只圍著丈夫孩子轉。

    二大媽這一次能夠迅速振作起來，還是托了大院這么多老大媽的勸解上。

    白棠隱隱約約聽說了徐大媽在這之中起到的作用。

    “那我們說好啦！我回去給你拿票跟錢。我有很多錢票，你千萬別跟我客氣。”

    節儉大半輩子，給兒孫積攢了不少錢財的二大媽。現在可闊氣了。

    “哎，這些老姐妹的變化可真大！”

    石香葉還記得當年自己改嫁的時候，大院這些女人男人都說自己不安分，不是個好女人。但最近，自己只要來大院。都受到很大的歡迎。

    雖然她們都是來跟自己打聽外頭的世界，托自己買東西。但這種改變讓人欣慰。

    石香葉轉而說起自己今天過來的目的。

    “你托我打聽的那什么范大廚，有消息了。”

    白棠一聽，臉上一喜：“對方是在海城嗎？”

    石香葉點頭又搖頭：“人最后是在海城出沒的。現在不知道生還是死。那辣椒醬據說是他逗留在那戶人家的時候。順手給幫忙做的。現在那戶人家的辣椒醬也沒剩下多少了。而他人也不見了。”

    白棠聽完后，有點失望。

    不過整個國家那么大，找不到一個人也很正常。

    她想要找出范大廚，更多的是為了感謝對方。又不是想給人家的生活帶來任何麻煩。人找不到了，說不定人家這會兒日子過得好好的。

    既然現在找不到人，總有以后。以后等通訊發達后，她才有可能真正找人了。

    “放心，我已經托人幫忙留意了。要是對方真的出現，還是能找到的。就怕是那種改名換姓，偷偷藏起來。”

    兩人說完這個，又說起了其他事情。

    “海城那邊的朋友，給我郵來了一批海帶。她家就是在海邊的。海帶這東西就跟韭菜差不多。割了一茬又一茬。她知道我愛吃這東西，給我寄了一大包過來。我就怕放著太久，會返潮發霉。”

    這個時候的海帶，從海里收割后，就直接在沙灘上架起竹竿生曬的。一般曬個幾天，剛出海水還濕潤潤的海帶，就會被曬得嘎嘣脆。

    但海帶這種東西，就像菜干一樣，很容易就返潮。特別這個時候的人，保存食物的方式，除了地窖還是地窖。而海帶這種海產品，只要返潮了，就很容易發霉。偏偏發霉了，因為海帶的顏色本就是深綠色。發霉了，你還沒法兒辨認清楚。

    “人家是一片好心，我也就收下了。但那么大一包海帶，要怎么安排有點頭大。我還得給我那朋友送些京市才有的特產。讓人家也高興高興。”

    白棠聽到這里，大概知道婆婆想讓自己做什么了。

    果然，接下來婆婆說道：“這海帶到時候我給你分一些。你是賣還是自家做吃食還是送給鄰居都可以。還有就是，媽知道你做的糕點很好吃。你這兩天看看有沒有時間。給媽幫個忙，做一批耐存放的糕點。到時候給我那朋友郵過去。”

    石香葉說，又補充一句：“對了，這糕點要啥材料，你跟媽說，媽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得老老實實告訴我哦，別想著偷偷摸摸補貼你媽。我的錢包可是鼓得很……”

    白棠被婆婆最后一句話給逗笑了。

    別人家的婆婆很多是想著把著兒媳婦的錢票，生怕兒媳婦把婆家的東西帶回娘家。而自家婆婆就跟人別人不一樣。總擔心自己吃虧，總想補貼這個小家。

    這些行為中，有一部分是婆婆對何天成這個大兒子的一點愧疚。當然，更多的是婆婆這人的思想的開門。

    白棠是真的沒有見過比自己婆婆更加有想法的婆婆了。

    當然，這也跟她的圈子太小有關系。但這不妨礙白棠很喜歡這位婆婆就是了。

    “知道了媽！等我找個咱京市有代表性的，而且還耐存放的糕點，直接給做二十斤。夠嗎？”

    二十斤的糕點數量很多，石香葉想了想：“十斤，十斤就夠了。”

    婆媳兩人愉快地交談，很快就定下了回禮的具體數量。

    ——

    接下來的日子終于平淡下來。

    大院惹事的人不是離開大院，就是蟄伏起來。

    像留在大院的蘇玲玲，白棠就發現對方開始看起書來。

    聯想到未來高考重啟的這件事情，白棠就知道蘇玲玲打的是什么主意。不過，如果對方終于愿意放下對她家那些財寶的覬覦。轉而踏踏實實學習文化知識，參加高考，上大學。畢業后參加工作，努力做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這樣的話，白棠會覺得為她的轉變高興。

    不過，這個奢望白棠覺得好像挺難實現的。

    就蘇玲玲那奇怪的腦回路，白棠不知道未來蘇玲玲將會變成怎樣。不過，眼下安安靜靜的，倒是讓人覺得沒那么厭煩。

    而且，蘇玲玲開始躲在家里看書后，大院也沒人去注意她了。畢竟，她沒有工作，也不需要工作。

    聽說龐志祖每個月都會從大西北寄錢回來養著她跟女兒。而且，據說這錢的數額并不小。每個月都寄，從來沒有斷過。

    就沖著這點，大院就沒人說龐志祖任何不好的地方。

    這年頭，男人在外拼搏賺錢養媳婦孩子。那是一件在普通不過的事情。但要是哪個男人做不好，鄰居們是要說嘴的。

    而龐志祖無論是寄錢、寄票、買衣服、買吃食寄回來。方方面面都沒有遺漏蘇玲玲的份額。這樣的行動，大家都是贊譽的。

    等到了年底的時候，龐志祖一封信回來。要繼續留在大西北發光發熱。不少鄰居覺得很可惜。一年到頭在外奔波，過年也沒回家看看。但即使是在外繼續拼搏，龐志祖也沒有忘記家人。反而給家里寄了很多那邊的rou干、奶制品回來。

    這些東西，大院的鄰居居然一家人還分上了一點子rou干、奶制品啥的。

    這種稀罕的東西到手后，大家驚訝的同時，更加覺得龐志祖這小伙子是個好的。就是跑到大老遠的地方，也沒有忘記老鄰居。

    白棠則是悠閑地過了好幾個月。沒了訂單，沒了外快。日子就過的清閑。除了偶爾走親戚之外，她大部分時間都是留在大雜院。平日里除了磨煉廚藝就是帶孩子。日子算是過得有滋有味。

    至于何天成，這幾個月都在忙著跟進集資樓的項目。

    集資樓因為房款提前收好，之后打款又迅速。這樓房蓋起來的速度自然不慢。中間雖然有過不少小問題出現。但何天成都好好地解決的了。而且因為表現出色，還被單位領導嘉獎了好多次。

    等到了年底，一共八棟集資樓都已經建造完畢。就差抹水泥，就可以入住了。

    期間，白棠去看了幾次新家。新家外頭看著跟普普通通的筒子樓一樣。但面積很大。當時白棠家給的錢多，選的三個房間，一個廁所、一個廚房的大房子。這樣的房子算下來幾個可不便宜。也是多虧了婆家的支援。

    不然，要買那么大的房子，可能就要動用藏在墻壁里面的財寶。

    選新家的時候，白棠特意問了其他人選的房子。生怕跟不好相處的人當了鄰居。雖然這房子目前買了他們一家暫時也不會住進來。但顯然好鄰居會比惡鄰居要好不少。

    不說別的，就他們家這樣不住在房子里面的。要是惡鄰居直接把雜物堆滿在樓道。把自家房子的門都堵住，就會讓人很心塞。

    又或者直接把垃圾放在你家門口惡心你之類的。

    雖然白棠沒有住過樓房，但也聽過不少這種樓房間鄰里的各種糾紛。

    算下來，這種糾紛不會比大雜院要少。

    大雜院的人員混雜，住的人口多。而樓房同樣也是這樣。

    甚至，白棠還聽說有一戶人家，是三代同堂。集合三代人的存款，最終才買下兩個房間的房子。這樣的人家一般最少十幾口人。

    十幾個口人擠在兩個房間的房子里。勢必要把大廳也用上。

    就像現在的大雜院，很多人家十幾口人擠在一間廂房。廂房就一間屋子，沒法兒隔斷。最終也就是弄些門簾子掛在那作為阻隔。顯得格外的不方便。

    但是不方便也沒辦法，普通人家的日子就是這樣。

    每當想到這些，白棠就覺得自己很幸運。

    集資樓基本建成后，很多人家就準備搬家的事兒。期間不少以后的鄰居過來問白棠他們家搬家準備搬什么東西。但當聽到白棠不準備搬家的時候，十分驚訝。

    甚至當時就有人提出要給親戚租住白棠的房子。

    這個白棠當然是拒絕的。新房子自家還沒住，白棠不想出租。而且還是租給不認識的外人。

    想到房子會被人糟蹋，她就覺得很可惜。

    好在，大家都是明理的人。見白棠拒絕后也就沒有再糾纏了。

    甚至有人還笑著打趣，這房子莫不是以后白棠等著娶兒媳的時候，給兒子、兒媳婦準備的？

    白棠當時就笑得不行。

    她家團子就那么點小個頭，要等到他娶媳婦，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呢！

    時間過得很快，等到罐頭廠過年福利發下來，家家戶戶開始準備過年的美食時。龐家老兩口已經準備好年后搬家的事情。

    當然，這龐家老兩口搬家之后，空出來的正房到底是廠里直接回收再分派。還是說龐家兄弟之間誰接手后跟廠里打報告。那就是老龐家的事情。

    一大媽這幾天就忙著找大院的大媽說情，看看誰有興趣接手這大院管事大媽的職務。

    ——

    “牛姐，咱大院就你的資歷最老了。你就行行好，等我搬走后，當這個大院的管事大媽吧！”

    白棠來到牛家的時候，剛好就撞上一大媽過來找牛大媽說這事兒。

    牛大媽現在過得可舒服了。

    女人帶著外孫女再嫁，兒子也到了要找對象的年齡。等兒子找到對象后，一結婚，孫子也有了。牛大媽還等著抱孫子，享受一下當奶奶的快樂，可不想當這什么管事大媽。

    管事大媽的名頭聽著很威風，可以管著一整座大雜院的人和事。但是，這些人和事都太雜亂了。有時候甚至會在管事的過程中，無意間把老鄰居給得罪了。

    牛大媽就是個老好人，她認為自己做不了這樣的事兒。她要真的當了這個管事大媽。可能會整天忙得飛起，最后為了不得罪老鄰居，反而讓自己憋氣得慌。

    既然能夠預料到未來的結果，牛大媽干脆也就不去嘗試了。

    再說了，她家老頭子也不樂意當啥管事的大爺。每天出門釣釣魚、喝喝茶的退休生活不美嗎？

    這樣的職務，就適合那種特別熱心，而且善于調解人與人之間矛盾的人。這種人很難找。牛大媽在大雜院住了這么多年，也就一大媽最適合這個崗位。

    人熱心又不會過分好奇打探人家隱私，而且跟街道辦的關系處得好。有啥通知也能第一時間通知到大院每戶人家。

    “老姐妹，不好意思了。這管事大媽我是真沒法兒做了。你要不看看大院其他老姐妹？”

    見牛大媽拒絕，一大媽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