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色驕妻替嫁后 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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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幾個打掃院子的丫頭小廝驚的慌忙跑開。 馬車已經在正院門口等候多時,眼看就要誤了去軍中議事的時辰,常勝急得直拍大腿,終是不敢阻攔蘇天壽,糾結了片刻,只好先趕去軍中知會一聲。 * 蘇景玉自幼苦讀,與拂風在南疆那十年更是鮮少能睡個囫圇覺,早就習慣了日出而起。 奶白色的窗紙隱隱透進一絲光亮,他睜眼看著熟睡的逢月,手肘支著床邊輕輕吻上她的唇,手指在她紅潤的臉頰上捏了捏,嘴角上揚,“睡的像小豬似的!” 逢月一旦睡著便是雷打不動,蘇景玉依舊輕手輕腳地折起極樂椅,把枕被放回床上,披上大紅色的緞面夾棉中衣進盥室梳洗。 出來時,外間窗子上的五色柔光暗去,隱約傳來踏雪的咯吱聲。 他信步過去將窗子推開一道縫隙,撲面的冷風帶著股雪的清新味道。 桃枝手里提著兩只剛剛吹滅的兔子燈籠對著窗邊行禮,蘇景玉點頭,瞥見錦瑟攙扶著子溪從秋千架下經過。 子溪剛好也朝這邊看過來,知道逢月還沒醒,走到窗邊小聲喚著表哥。 蘇景玉端詳著子溪面色,“這么早起,睡的不好?” 子溪自從成親以來第一次與陳勉分開,心里牽掛著他,又突然換了住處,天還沒亮便醒了。 這些話她私下里同逢月自然能敞開了說,但在蘇景玉面前只得含蓄些,笑著回:“表哥不必掛心,我睡的挺好的?!?/br> 蘇景玉瞟著錦瑟,又朝她們方才走過的方向望了眼,“雪后路滑,沒什么事別急著出門,回房多躺會兒,等過兩日雪化了再出來走動?!?/br> 子溪道:“我才回府,想去給姑媽請個安?!?/br> 出閣前她客居在蘇府,如今出了閣就更是客人了,住在東院本就違了孟氏的意,不過去看看她總歸不好。 蘇景玉明白她心中顧慮,想到孟氏正春風得意,必不會為難她,點頭道:“就去這一次,以后不必再去請安,養好身子要緊?!?/br> 又吩咐桃枝,“你也跟著表姑娘過去,有什么事回來報我?!?/br> 子溪到孟氏門口時天剛蒙蒙亮,聽小丫頭說孟氏去了佛堂,帶著錦瑟和桃枝朝正院西邊走。 一路上,打掃庭院、收拾燈燭的丫頭小廝們都深低著頭,滿臉驚懼之色。 若是往常他們聽見或看見什么新鮮事,都免得不聚在一起議論一番,可見了蘇天壽盛怒時的駭人模樣,紛紛嚇的不敢吭聲,與孟氏爭吵到動手的事反而沒有傳開。 子溪隱隱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孩童糯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表姐!” 她轉身看過去,臉上笑意漫開。 蘇離穿的圓滾滾的,手里攥著個小木鏟,兩只不聽使喚的小腿使勁倒騰著向她跑來,表姐表姐喊個不停。 子溪快兩個月沒有見到她,蹲下身張開雙手迎她入懷,摸著她微紅的小臉道:“離兒,這么早出來冷不冷?” 蘇離興奮地在她懷里蹭來蹭去,“不冷,表姐,你怎么不回家了?離兒都想你了!你陪離兒一起玩雪唄?” 錦瑟和桃枝兩個姑娘家不懂得伺候,只站在一旁看著,蘇離的兩個嬤嬤知道子溪有喜的事,趕忙過來扶她。 “表姑娘快起來,您身子不方便,當心著點!” “是啊,您如今可不能受涼,有我們陪著小姐呢,您快回去歇著吧!” 蘇離被從子溪懷里拉開,心情有些失落,眨巴著眼睛,滿臉期待地仰頭看著她。 子溪出閣后難得見她一面,舍不得拒絕她,雙手撫著膝上,放低了身子哄道:“好啊,不過表姐要先去佛堂看看姑媽,要不離兒陪我一起去?” 蘇離與孟氏的感情不深,聽說要先去見母親別扭地撇撇嘴,怕一會兒子溪又離開了,只得答應下來。 兩個嬤嬤接著又要勸,子溪笑道:“我穿的厚,坐在旁邊看著離兒玩雪,不礙事的,兩位不必跟著,先回去等我們吧?!?/br> 有蘇離跟在身邊說說鬧鬧,子溪便沒再留意下人們的異樣,直到穿過一片梧桐樹林,佛堂就在眼前時,才發現雪地上的腳印與別處不同。 雪后這兩日孟氏沒有去過佛堂,也沒有下人往那邊去收拾,地上的積雪平平整整,唯有一道明顯的拖拽痕跡。 旁邊的男人鞋印邊界清晰,沒有雪末飄落上去,分明是剛剛留下的,這些痕跡和腳印一直延伸到佛堂門口,細聽似乎有爭吵聲隱于風聲里。 子溪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自覺把蘇離擋在身后,兩個丫頭也收了笑意,跟著她悄聲向前走。 佛堂的大門虛掩著,看不到里面有沒有人。 蘇離還以為在玩躲貓貓,掙脫子溪,躡手躡腳地跑過去,小手捂著嘴一聲不吭。 陡然間咣當一聲巨響,深棕色的木門被黃銅香爐砸的敞開,金燦燦的佛像下,蘇天壽拎起孟氏斗篷領口的系帶,雷鳴般咆哮:“孟連棠,你別逼我動手殺你!” 楚媽哭的滿臉淚水,拽著蘇天壽的衣角連連叩頭,“侯爺!侯爺手下留情啊!” 孟氏無力地癱坐著,脖頸被勒的說不出話來,干瘦的身子向后仰著,如同風中殘葉在蘇天壽的手下晃動,散落的頭發垂了一地,眼里透出猙獰又絕望的恨意。 蘇離嚇的激靈一下,扔下小木鏟,縮在子溪身后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桃枝眼看著事情不妙,依照蘇景玉的吩咐調頭便往東院跑。 子溪從未見過孟氏與蘇天壽吵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心里又驚又怕,急促吩咐錦瑟:“快把離兒抱走!” 錦瑟不敢朝佛堂里看,慌著拽她,哭腔道:“表姑娘,您身子受不得驚嚇,我們還是走吧!” 第97章 蘇天壽怒意滔天,根本顧不得蘇離和子溪在場,手里的系帶越攥越緊。 孟氏被勒的喘不過氣來,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子溪嚇的臉色煞白,奔進佛堂跪地急道:“侯爺息怒!姑媽若是做錯了什么,請您看在夫妻一場饒她一次!” 蘇天壽這兩日一心忙著軍營里的事,沒功夫去想李亢為何會突然赦免孟家,讓孟連山進京做個小官,直到子溪出現在他面前。 他目光淡漠地掃向她,嗓音如同凝著冰碴般扎人:“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這些年是誰在養你!” 錦瑟想進又不敢進來,也不能拋下有孕的子溪自己離開,渾身打顫地將蘇離摟在身前,揪著臉望著東院的方向,只盼著蘇景玉趕緊過來。 子溪不知道蘇天壽與孟氏到底因何事吵成這樣,含淚看著門外受驚大哭的蘇離,再次懇求道:“侯爺,算我求您,離兒還小,不管怎樣別嚇著她!” 蘇天壽惱火子溪一心向著孟家,埋怨陳鴻舉多管閑事,卻不想在這個時候與魯國公府生了嫌隙。 他知道她有了身孕,強壓下胸中怒火,手勁一松,孟氏瞬間撲倒在地,捯氣不止。 楚媽趕忙蹭過去扶她,淌眼抹淚地喚著夫人。 疾風暴雨終于平息,子溪淚水盈眶,雙腿虛軟一時站不起來,沖著門外擠出個笑容,“離兒不哭,沒事了!” 蘇離驚恐地看著蘇天壽和孟氏,鼓起勇氣推開錦瑟,奔過來撲進子溪懷里,眼淚鼻涕蹭她一身。 孟氏氣還沒喘勻,斜倚在楚媽身上笑的生無可戀,眼淚順著憋紅的臉頰滴落在地上,嘲諷地抬眼瞪著蘇天壽。 “你會怕嚇到女兒?你是后悔醉酒跟我生下了她!蘇天壽,你冷血,沒有心,根本不配為人!” 蘇天壽仰面嘆息,雙手攥著關節咯吱吱響。 孟氏眼見再度激怒了他,仇恨又興奮地推開楚媽。 “當初你違背與我的婚約,先娶了白瑩雪,我苦等了你那么多年,直到我爹官居一品,你背著她同我爹商議親事,答應我爹婚后會改立我的兒子為世子。等我生下景琮你卻食言,假惺惺的裝出一副對白瑩雪深情的樣子,眼里也只有她的兒子,就算蘇景玉半死不活地被帶走也不肯改立景琮為世子!孟家敗落后你更冷待我們母子,讓我終日活在壓抑和痛苦中,生不如死!” “那是你自找的!” 蘇天壽怒瞪著雙眼,猛然抬手指著孟氏,漆黑的大氅掃的遍地香灰飛揚。 “你自以為出身名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仗著家世想騎在我頭上,對我呼來喝去?我不可能遂了你的意!偏要將你踩在腳底,讓你永遠也翻不了身!孟連棠你給我聽著,我蘇家門第暫且不論,蘇天壽這輩子頂天立地,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沒有人能威脅我,也沒有人敢威脅我!” 蘇離嚇得小手一乍,把頭埋在子溪懷里抽泣著,哭都不敢大聲。 子溪跪在地上心疼地抱緊她,含著淚的眸子微顫,回頭焦急地看著錦瑟。 錦瑟再度朝東邊望了眼,還是沒見蘇景玉的身影,沖子溪搖搖頭,急得咬著下唇,硬著頭皮跟著進門跪下。 孟氏啞著嗓子冷笑,“頂天立地?蘇天壽,你不忠不義,弒君犯上……” “夫人!” “姑媽,這話可亂說不得!” 楚媽和子溪驚出一身冷汗,齊聲打斷孟氏的話。 蘇天壽周身仿佛被烈火灼燒、吞噬,無可抑制地爆發出來,甩手朝孟氏臉上抽去。 子溪慌著伸手去攔,可懷里抱著離兒不敢松手。 楚媽緊閉著眼睛撲在孟氏身前,生生替她挨著這一巴掌,身體猛地撞上三尺外的供桌腿。 佛身跟著顫了幾顫,兩只黃銅燭臺噼噼啪啪落地,上面插著的半只蠟燭從中間劈成兩半,露出半扎多長的鋒利燭針。 蘇離嚇的小腳直跺,死死抱著子溪嚎啕大哭,錦瑟像是失了魂,不敢再出去看蘇景玉來了沒,額頭貼在地上抖如篩糠。 孟氏仰頭看著蘇天壽猙獰的臉,一時間淚如泉涌。 她后悔當初不該嫁給他,還守在他身邊苦苦煎熬了這么多年,心仿佛被痛苦淹沒,陷入到徹底的絕望當中,只求一死解脫。 “蘇天壽,我知道你當年為何要娶我,是為了太子!十年前你征討南疆回來,我偷聽到你和一個黑衣人的對話,你們從南疆帶回了兩顆毒藥,一顆給了太子,另一顆就藏在這佛堂里!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你如今沒有丹書鐵券護身,可曾想過事情傳揚出去的后果!” 楚媽忍著身上散了架般的疼痛,爬起來扶住孟氏的肩膀拼命搖晃,瘋了般哭喊: “夫人你不要再說了!夫人……” 蘇天壽額頭青筋暴起,一腳將楚媽踹翻在地,俯身揪住孟氏的衣襟拎起她,森冷可怖的目光仿佛要將她吞噬下腹。 “想滅我蘇家?我必會讓你們孟家滿門陪葬!” 孟氏死死攥住蘇天壽的手腕,指甲深深嵌進他rou里,用盡全力嘶吼,“我后悔沒有早些殺了你,同你玉石俱焚也好過這么多年的煎熬!” 蘇離哭的上不來氣,子溪兩邊顧不過來,一手護著蘇離顫巍巍站起,還沒碰到蘇天壽就被他拂袖推倒,連帶著蘇離一起摔在地上。 錦瑟滿臉是淚,驚恐地爬到她跟前扶她,話都說不出來。 子溪哭著抱緊蘇離,摸著頭安撫她,“離兒不怕,哥哥馬上就來了,不怕?!?/br> 蘇天壽手腕處的糙厚皮膚硬生生被孟氏摳出幾道血痕,鮮血與疼痛更逼的他眼里殺氣騰騰,猛地一甩手,孟氏干瘦的身體登時向供桌上撞飛出去,胸前兩根肋骨齊齊折斷,重重地摔在地上,手肘被燭針扎的鮮血淋淋。 “夫人!” “姑媽!” 子溪腹中痛的越來越厲害,眉心緊蹙著,懷里還抱著蘇離,想去扶孟氏卻根本站不起身。 楚媽哭的脫了力,掙扎著蹭過去也扶不動孟氏。 錦瑟情急之下突然回了神,爬到門外,跪在雪地里向東望眼欲穿,還是沒有見到苦苦期盼的那一抹紅。 佛堂的門半敞著,寒風卷著滿地的香灰吹進孟氏眼里,很快被淚水沖刷掉。 面前鋒利的燭針沾著星星點點的血珠,她決然抓起燭臺,拼命揮著燭針朝蘇天壽身上刺去。 可她身上劇痛難忍,根本站立不住,燭針的高度勉強夠到蘇天壽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