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罪 第20節
這個問題暫時沒有解釋,姜安始終想不通這些人彼此之間的關聯。 老板娘端著一碟燒烤放在桌子上,笑著說:“要啤酒嗎?” 傅晉寒說:“今晚不喝酒?!?/br> 老板娘看了一眼他對面坐著的女孩,大眼睛,翹鼻,五官精致的像個瓷娃娃,和傅大隊長怪配的,她眼底笑容更甚,“這還是他第一次帶女孩兒來吃飯呢?!?/br> “啊?”姜安看起來呆呆的。 傅晉寒撣了撣煙灰,眼尾上勾著笑,“嬸,那邊有人叫你?!?/br> 老板娘一回頭,果然有人叫,她著急忙慌的哎了一聲,招呼起另外一桌了。 姜安看著老板年走遠,回過頭問:“你沒有交過女朋友嗎。” 傅晉寒揚起眉梢,嚴重懷疑這姑娘是真呆還是假呆,模樣看著呆萌,怎么說話做事這么直白。 他拿起一串烤翅遞給她:“陳斯禮在審訊室跟你說了什么。” 姜安眼睛一下子黯淡下來,伸手接過烤翅:“他跟我說了一個人?!?/br> 傅晉寒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像是知道答案一樣,嘴角輕勾:“王中天嗎?!?/br> 姜安詫異抬眸:“你怎么知道?” 王中天就是市局的老油條,傅晉寒這兩年跟他打過不少交道,暗自也跟過一陣想要找到王中天違紀的證據,只可惜南城這條關系網織的太密,他一個外來人很難找到這網的漏洞。 傅晉寒勾唇冷笑:“王中天以為自己在南城能一手遮天,這幾年去哪兒派頭大得很,他會和荊西別墅園聚眾賣yin案有關一點都不奇怪。錢權勾結在哪兒都不新鮮,陳家能明目張膽的做這些事還有恃無恐,只能說明他們背后有人,南城就這么點大,這個人是誰太容易猜了。” 姜安咬了口雞翅,外焦里嫩,烤的很香。她只來這里吃過一次覺得味道不錯就帶著傅晉寒來了,沒想到他是這里的??汀?/br> 等嘴里的rou嚼完,姜安才說話:“陳斯禮和齊昌義把罪責都攬下了,口徑統一,就連應朝也是,幾個人顯然都不想把這件事牽扯到背后的家族上,這案子呀,還有得查?!?/br> 傅晉寒眼角揚起一抹輕蔑的笑:“那就要看陳富舍不舍得真讓他這個寶貝兒子蹲監獄了?!?/br> 姜安回想起陳富在記者招待會上痛哭自己不配當父親的一幕覺得有點滑稽,忍不住笑出聲:“表面戲做的越足,背后的動作就越大,提防著點唄。” 傅晉寒倒了杯飲料,喉結滑動,跟喝酒似的一口悶完:“關了錄像的四十分鐘,你對陳斯禮做了什么?!?/br> 姜安拿烤蘑菇的動作一頓,心里咯噔了下,“沒……沒什么啊,也就給他催個眠而已……” 她說話聲音越來越小,但傅晉寒天生耳力驚人,姜安的話一字不漏的傳到他耳朵里。 他往后一靠瞇起雙眼,明明還是之前那副漫不經心的姿態,但周身氣勢卻截然不同,壓迫感十足:“在審訊室催眠,你知道這是違反規定的嗎?!?/br> 姜安莫名的心虛,她沒打算告訴傅晉寒這事,前提是他不問。問了她只能說實話,因為她不擅長說謊。 她眼神躲避,轉過頭去,“我不是警察,不用遵守那些死規矩。” 傅晉寒目光沉冽:“姜安,我們做每一件事都要在合法的前提之下,不要以為自己是天才,就可以胡作非為。” 姜安手指緊了緊,耳垂微紅,她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想要撬開陳斯禮的嘴,這是最快的辦法。 只要知道答案,過程他們可以慢慢去找。 沉默半晌,她才低聲說:“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br> “還有下次?”傅晉寒沉著臉,看起來很唬人:“再有下次你就可以離開南城公安局了。” 姜安:“……哦?!?/br> 嘴里的烤蘑菇忽然就不香了。 兩個人對坐無言,各自吃著手里的串。傅晉寒見她只吃雞翅和蘑菇,便把跟前那盤沒動的雞翅蘑菇跟她那盤換了位置,“怎么催眠的?!?/br> 姜安剛被訓完,不是很想說話,咬著蘑菇不吭聲。 傅晉寒:“說話?!?/br> 姜安不情不愿的開口:“用眼睛。”催眠可以借助外力,也可以做一些心理暗示,當然也能用眼睛。 傅晉寒倒是聽過這一類的催眠,他對這種東西并不感興趣,剛剛也就是一剎那的好奇心,沒有再深問下去。 姜安摘下鴨舌帽:“陳斯禮小時候被綁架過一次,是陳斯儀救他出來的,正因為這次,陳富才肯把陳斯儀接回陳家養。陳富對陳斯禮這個兒子看的比陳斯儀重多了,他不會讓陳斯禮坐牢的。陳斯儀今天說的那些不一定是陳富交代的,或許只是想擊潰陳斯禮的心理防線?!?/br> 陳斯禮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這些事是他內心極度恐慌害怕的東西,在他陷入小時候的記憶強烈不安時,姜安給他做了心理暗示。 陳斯禮在那場綁架中提到了王中天,當初王中天正是負責這起綁架案的警員,那時候他還不是王局,只是派出所一個小民警。 王中天和陳富私交匪淺,從陳斯禮恐懼不安時脫口而出的王叔救我就能看出來。他太依賴王中天了,每一次犯事都有陳富給他兜底,王中天從中調和幫他善后,他以為這次也一樣,但是不知道調查組的到來讓王中天不敢再輕舉妄動。 第28章 木偶人28 天色漸暗,街上的人卻不見少,燒烤攤的客人越來越多。炎炎夏日,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喝著酒聊著家長里短,也有喝多了的年輕人聊起最近鬧得很兇的兇殺案和賣yin案,痛罵著警方的無能,官商勾結。 那人越說越激動,旁邊的人拉了他一把交代他別亂說話小心被人聽到,年輕人酒意被風吹散清醒了不少,幾人識趣地換了話題。 姜安吃完了,重新戴上鴨舌帽:“我記得你說下周雨季就過了,天要轉晴了是吧?” 傅晉寒眸色幽深,很淡的應了聲:“信我嗎?!?/br> 姜安沒有猶豫,露出甜甜的笑容:“信。” 天上烏云集結,眼看著又是風雨欲來的架勢,兩人沒繼續在外面停留,傅晉寒把姜安送回家就回了自己的那套公寓。 翌日一早。 “胡鬧!”張局手往桌案上一拍,震出好大一聲響:“簡直胡鬧!用催眠讓犯罪嫌疑人開口,誰教你們這么做的?誰給你們的權力這么做?” 傅晉寒一大早剛來市局就被張成叫到辦公室,他關門的手一頓,轉過身:“張叔。” 他叫得特別誠懇,不像之前一板一眼的叫張局,在張成聽來,這就是打感情牌呢,想要他把這茬給放過去。 張成:“別套近乎!” 傅晉寒走到桌子前邊,站得筆直,倒真像是來認錯的:“這次是我的問題,我愿意接受處分。” 張成氣道:“你的問題?這么急著把事情攬下來是怕我去找那小丫頭的麻煩?” 傅晉寒笑了笑:“哪能呢,只不過她進去是我應許的,她現在也算是跟著我做事,出了問題我這個當隊長的應該擔著。” “你擔個屁!”張成平日里笑嘻嘻的很和藹,生起氣來眼神鋒利的跟刀子一樣:“調查組就在市局,你們當著他們眼皮底下違規審訊嫌疑人,問起責來你拿什么擔著,停職回家在床上睡一兩個月嗎?” 傅晉寒咂摸一下嘴:“沒這么嚴重吧?!?/br> 張成見他這云淡風輕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一拍桌子,聲如洪鐘:“這事要不是我今天一早攔下來,你這會都已經被停職處分了!什么才叫嚴重,非要真讓你滾回家才叫嚴重嗎?!?/br> 傅晉寒正了臉色,語氣正經起來:“這次麻煩您了,我保證以后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張成見他態度誠懇,氣總算消了點,冷哼一聲:“問出什么來了?!?/br> 傅晉寒眉眼微凝,把王中天的事和張成說了。 張成聽完,面色凝重,調查組這次來還有另外一個目的——查王中天。 一月前有人寫舉報信舉報王中天中飽私囊,行賄受賂,官商勾結。信中內容把王中天的罪狀一條條列出來,非常詳細,這封信匿名投到他這兒,當時他就和上面匯報,這段時間也一直暗中調查王中天,稍有眉目就出了環城小區兇殺案的事,查王中天的事便耽擱了下來。 張成沉默一會兒說:“這事我會上報,這幾天王中天那兒你找人盯著,” 傅晉寒:“嗯?!?/br> 從張局辦公室出來,傅晉寒原本打算去一趟痕跡科,卻在樓梯口碰到了姜安。 姜安一身黑,連頭頂上的帽子都是黑色的,低著頭蹲在墻角邊玩手指。 傅晉寒眉梢抬了抬,長腿小幅度的踢了下她:“堵在這做什么?!?/br> 姜安聞聲忙一抬頭,那雙透亮的眼睛和男人很淡的瞳色撞上,她扶著墻起身,聲音略低:“張局沒說什么吧?” 傅晉寒雙手插在兜里,瞧見小姑娘忐忑心虛的眼神,那句沒事卡在喉嚨里,他舌尖滾了滾,低聲說:“記過處分,搞不好還要停職?!?/br> “什么?”姜安頓時皺眉:“為什么會停職?之前我在a市……” 傅晉寒打斷她:“姜安,這里是南城。” 姜安沉默片刻后五官擰成一團,像是自暴自棄一般:“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事會這么嚴重,我去和張局說,是我私自審訊,和你們沒關系?!?/br> 她說完轉身就要走,傅晉寒在她身后懶洋洋地說:“逗你玩的?!?/br> 姜安身形一頓:“?” 她回頭看向傅晉寒:“所以沒停職?” “嗯?!?/br> “也沒記過處分?” “嗯。” 其實處分了,只是這么點處分對于傅晉寒來說無關痛癢罷了。 姜安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傅晉寒這人有點毛病,停職這種事也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嗎,害她自責了一早上。不過總的來說沒事就好。要是傅晉寒真被停職了,那她良心上也過不去,經過這一遭,姜安往后是不敢再亂來了。 今天的雨又下了一天,直到下午都沒停,姜安坐在傅晉寒的位子上看著窗外的麻雀發呆,高大粗壯的樹木上長著密密麻麻的葉子,行成了一個天然的避難所。 姜安忍不住想,這小麻雀不會被雷劈死嗎? 不過這個問題她沒有想太久,因為到下班時間點了。 姜安收拾東西起身,直到出了市局都沒看到傅晉寒的影子,準確來說,是從早上碰面之后就沒看到過他了,她猜應該是張局跟他說了什么,或許是去查別的事了,比如王中天。 兩天后,陳斯禮忽然翻供,誰都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第29章 木偶人29 刑偵辦里,傅晉寒一張臉冷的跟冰塊似的,活脫脫像是誰欠了他八百萬。包子和楊樂坐在旁邊一臉嚴肅低沉,幾個人情緒看起來都不太好。 姜安一進門就覺得氣壓很低,大熱天的渾身泛冷,“你們今天這么閑?”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楊樂緩慢說道:“陳斯禮今早翻供了?!?/br> 姜安手扶門框的動作一頓:“翻供?” 楊樂推了推眼鏡:“嗯,說那天是因為太害怕了才承認自己犯罪,自己只是參與但并不知情,以為那些女大學生都是兄弟的女朋友,關鍵的是,應朝和齊昌義也幫陳斯禮撇清了關系?!?/br> 姜安眼皮跳了跳,覺得這案子真是一波三折:“齊昌義殺人都敢嫁禍給陳斯禮,這時候幫他脫罪?他瘋了嗎!” 包子氣的頭發都炸起來了:“他們真是把警局當成他們家了,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翻供就翻供。那陳斯禮還說什么我們誘供?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