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罪 第8節(jié)
“呃?!焙嘻愊胝f那倒是也不用,但看著作家倨傲認真的臉,她又不好意思說了,“有的,在她的房間,就是那間小臥室?!?/br> 傅晉寒抬手按住姜安的腦袋,強迫人轉(zhuǎn)了個方向,姜安不滿地撇嘴,然后朝何麗笑笑:“那我可以進去看一下嗎?順便簽名?!?/br> 何麗茫然了兩秒,“可以的?!?/br> 姜安掙脫開傅晉寒的大掌,朝小臥室去了。 傅晉寒眼神不經(jīng)意的掠過她,轉(zhuǎn)身和何麗一道坐在沙發(fā)上,問一些例行的問題。 直到姜安再度出現(xiàn)在客廳,傅晉寒淡淡瞥她一眼,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今天就到這兒吧,我們……”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傅晉寒說了一聲抱歉接起電話,眉心微微擰起。 掛斷電話后,他問了何麗一個問題:“你認識齊昌義嗎。” 何麗明顯一頓,瞳孔微微放大,過了兩秒才低聲說:“認識,他是我老公之前的老板,我老公以前給他當過一陣子司機?!?/br> 傅晉寒迅速接上:“那你之前怎么沒說過?” 何麗張了張唇,“之前……之前我覺得李湛換工作都很久了,那么久之前的事沒什么好提的。” 傅晉寒站起來后太高,氣勢有些逼人,“你們家和齊昌義的關(guān)系怎么樣。” 這其實是一個問話陷阱,因為他用的詞不是李湛,而是你們家。 何麗攥著手指,顯得有幾分局促,“他、他和李湛是同鄉(xiāng),李湛從老家出來后就投奔他了,一直給他當司機。因為有同鄉(xiāng)的這層關(guān)系,他對我們家一直都挺好的,平常很照顧我們。” 傅晉寒瞇了瞇眼。 又是同鄉(xiāng)。 他肩膀微微放松下來,仿佛剛才的威壓根本不存在一樣,朝何麗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放心,我們一定會抓住殺害你老公的兇手?!?/br> 何麗楞了下,不太明白這位長相帥氣的刑警變臉怎么這么快,但還是點點頭說了謝謝。 從何麗家出來之后,姜安坐在車子上,閉目沉思。 何麗的家很干凈,干凈的不像是住過李湛那種五大三粗的糙漢,關(guān)于李湛的生活痕跡太少了,根據(jù)之前小區(qū)門口的監(jiān)控記錄還有健身房同事的說法,李湛每天晚上都會回家,很少有在外面過夜的情況,哪怕是酒喝多了。 但家里又有不少直男審美的物品,比如兩人主臥攤開的首飾盒里放著的一條巨丑無比的項鏈。 夫妻關(guān)系不好嗎?不好李湛怎么會經(jīng)常買禮物給何麗? 還有他們的女兒李幼微的房間里為什么會有她的懸疑小說?為什么會在最后幾張殺人手法里特意做了備注。 果真像何麗說的是自己的書迷嗎?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張開和李湛是同鄉(xiāng),李湛和齊昌義也是同鄉(xiāng),他們彼此認識嗎?齊昌義那天晚上開車進環(huán)城小區(qū)到底是干嘛的?何麗又為什么要撒謊? 姜安想著想著忽然坐直了身體,撥通了一個電話,“喂,12315嗎?我要投訴環(huán)城小區(qū)的物業(yè),對!小區(qū)里面放置虛假監(jiān)控,還有他們的墻,墻面那么矮為什么不去加高?這對業(yè)主的人身安全很不負責!出了事……什么?哦我不是業(yè)主啊,不是業(yè)主就不能投訴了?” 傅晉寒差點一腳滑下油門,偏頭意味不明地掃了姜安一眼,突然覺得有點頭疼。 姜安渾然不覺,沉浸在投訴失敗的惱怒上,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平緩心情,重新開口:“何麗在撒謊,她和齊昌義關(guān)系不一般,世上沒有那么巧合的事,齊昌義那天晚上去環(huán)城小區(qū)一定是去找何麗?!?/br> 傅晉寒拿眼睛斜看她:“在房間發(fā)現(xiàn)什么了?” 姜安糖癮犯了,偏偏今天來的時候她沒帶包,舌尖在口腔里卷了又卷,才忍下想吃糖的欲望,“何麗的家很奇怪,關(guān)于李湛的生活痕跡太少了。更何況李湛每晚都會回家,哪怕夫妻關(guān)系再不好一個人生活的痕跡是不會被抹去的,除非在李湛死后,何麗特意清理了李湛的東西?!?/br> 傅晉寒朝她遞了一個眼神示意她繼續(xù)。 姜安便接著說了下去:“李湛應該在紀念日的時候都會給何麗準備驚喜,因為窗臺有凋謝的玫瑰,房間的首飾盒里裝著一堆女主人從來沒寵幸過的首飾。這一點起碼能說明李湛對何麗是有感情的,不然他這樣一個粗人沒道理這么細心。” “還有一個重點?!苯舱f:“何麗在提起李湛和齊昌義的時候,對齊昌義用的是他,而對李湛則是直呼其名?!?/br> 傅晉寒略一沉吟,“你懷疑齊昌義和何麗有不正當關(guān)系?” 姜安:“嗯,只是暫時的猜測。不過那輛車是在晚上8點05分進入小區(qū),第二天早晨四點才離開的,就算這兩個人有染,那大概率也是李湛晚上要去赴約,和他老婆說不回家了。然后何麗就打電話給齊昌義兩人在家里偷情?!?/br> 傅晉寒見她一半大點小姑娘把偷情兩個字說的跟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樣坦然,挑了挑眉,“假設(shè)兩人有染,那齊昌義并不具備作案時間?!?/br> 姜安哼道:“那可不一定,你別忘了環(huán)城小區(qū)里面的攝像頭是壞的,墻又那么矮,翻墻出去殺人也不無可能啊?!?/br> 傅晉寒劍眉橫了下,“你的意思是兩人合伙作案殺了李湛?” 姜安直視他,“兇手有協(xié)同作案的可能不是嗎?陳醫(yī)也說了死者死后那十八刀刺入很淺。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br> 姜安緩緩靠向后座,俏皮的眨了眨眼:“何麗在面對一個間接導致她老公被殺的小說作家時,表情沒有絲毫異樣,這可不符合一個受害者家人的想法呀。” 傅晉寒將車停在市局后門旁邊的空地里,他并沒有馬上下車,而是單手扶著方向盤,指尖一下一下的點著,“你的推理很精彩,但我接下來要告訴你比較可惜的一點?!?/br> 姜安歪頭:“什么呀?” 傅晉寒唇角勾起弧度,故意放慢語速:“何麗的確有一段婚外情,但對象卻不是齊昌義?!?/br> 姜安表情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像是受了驚的兔子。 傅晉寒盯了兩秒覺得她這表情挺有意思,讓人忍不住想在上面掐一把,好在這個念頭只是在他腦子里短暫的過了一下。 很快他就當無事發(fā)生一樣地說:“那輛車的車主查出來了,是株安有限公司董事長的寶貝兒子陳斯禮的。另外從他的通訊記錄中查到他曾經(jīng)多次和何麗有過聯(lián)系,那天晚上不是齊昌義去了環(huán)城小區(qū),而是陳斯禮。” 姜安瞪著他,“你剛剛怎么不說?” 等她進行完一場頭腦風暴,欣賞完她的表演后,才漫不經(jīng)心的說出車子的真相。 在何麗家里,傅晉寒問出齊昌義時,她理所當然的覺得那輛車是齊昌義的。 傅晉寒長腿一抻,從車上下來,“只是覺得這個陳斯禮出現(xiàn)的莫名其妙?!彼韵肼犅犇愕南敕?。 不過后面那句傅晉寒懶得說。 姜安還在持續(xù)生氣,她不高興的時候通常不愿意開口說話,悶著頭一直往局里走。 傅晉寒不遠不近的跟她保持了一段距離,就這么盯著小姑娘的后腦勺看。 點煙的時候沒忍住想:真氣著了? 局里今天人來人往,大家顯得格外忙碌,姜安透過樓梯口的窗戶往外瞧了一眼,前幾天圍著的記者已經(jīng)散去大半,這不正常,除非又有什么大新聞了。 她攔下一名正在往樓下跑的警察,軟著聲音詢問:“發(fā)生什么啦?” 警察說:“護河橋那兒發(fā)現(xiàn)一具溺亡的女尸,我們得抓緊過去!” 第10章 木偶人10 南城地方不大,這幾年又在搞文明建設(shè),到處都在修路。尤其是圍繞市中心這一圈兒,老城區(qū)和新的開發(fā)盤遙遙對立,這就形成了護城河南邊是一派繁榮的高樓大廈商貿(mào)圈,北邊是半拆不拆的老小區(qū)老街道。 在護城河里撈出來的尸體一年也有好幾具,這里面有殉情的,有自殺的,有失足落水的,還有被人惡意推下去的。算是南城出現(xiàn)尸體的高發(fā)區(qū)。 - 這會不到十點,包子拍著衣服上從護城河那兒蹭到的灰叫苦不迭的往刑偵辦走,“老大,這個月可一定要給我加點獎金,我這一個人都當十個人使了!” 隔老遠姜安就聽到了包子的聲音,她從傅晉寒辦公室里探出一顆小腦袋,“包子哥,你去哪兒啦?” 包子一股腦兒的吐苦水,“還能去哪兒,護城河唄!那兒今天又溺死了一個。咱好歹也是市公安局,多招幾個警察是會死嗎?李湛那案子我都忙的夠焦頭爛額了,還得趕過去處理護城河那女孩。” 楊樂習慣性地在說話之前先推推眼鏡,“又有命案了?” “命什么案啊,是自殺?!卑訃@氣,“估計又是個想不開的,這案子交給二隊了,咱也甭cao心了?!?/br> 包子說了一堆才發(fā)現(xiàn)他們傅隊人不在這,不由問道:“老大呢?” “被張局叫去了?!睏顦氛f:“好像是王局休假結(jié)束了,針對李湛那案子要開個會吧,估計是上面又施壓了,咱們得趕緊把這案子破了,給市民一個交代。” 包子一臉懵:“合著我剛說漲工資的事白說了啊……” 他話還沒說完,頭頂就被重力拍了一下。 包子慘叫一聲,回身看到傅晉寒,趕緊閉上嘴巴,訕笑道:“老大,開完會了?” 傅晉寒叼著根煙,模樣痞的很,“一天到晚就是漲工資,掉錢眼里了?” “沒沒,我這不是隨便說說嘛!”包子特沒出息的把傅晉寒手里的文件接過來。 傅晉寒邊走邊問:“護城河那怎么了。” 包子收起笑臉,說:“一個女學生,昨晚跳河了。今天早上被附近釣魚一老頭發(fā)現(xiàn)后報警了,護城河那看熱鬧的人太多,現(xiàn)場人手不夠,我就跟著二隊一起去了?!?/br> 刑偵辦的地方小,壓根就放不下姜安的桌子,所以她理所當然的坐在傅晉寒的位子上。 傅晉寒開門后就看到坐姿規(guī)矩乖巧的姜安正抱著她那兔子保溫杯喝水。 與其說是喝水,不如說跟品茶似的,小口小口的抿,唇邊沾了點水漬,小巧粉嫩的舌尖輕輕又把那點水漬卷進口腔。 傅晉寒和包子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就會瞥過去看兩眼,有點想不通白開水有什么值得品的? 他皺著眉又把眼神轉(zhuǎn)回去,“和齊昌義約在幾點?” “下午2點半,這個齊昌義可是大忙人,我打了三次才讓他的秘書接通他本人的電話?!卑酉脒M去問問姜安關(guān)于何麗的事,奈何他們老大人高馬大的堵在門口,一點縫隙沒給他留,他只好又抬頭看傅晉寒:“老大,那個陳斯禮要不要找來問問情況?” 傅晉寒半抬著眼,“你知道陳斯禮是誰嗎?” 包子還真不知道。 對上包子茫然的神情,楊樂好心給他解釋:“陳斯禮是陳富的兒子,陳富是咱們南城的首富,捐了多少款,蓋了多少學校,去年還被評為南城最具影響力人物,是咱們市人人愛戴的慈善家!你在沒證據(jù)的情況下僅憑一輛進出小區(qū)的車就把人唯一的寶貝兒子弄來公安局,我看你這警銜是不想要了?!?/br> 包子:“……”他哪兒知道這陳斯禮這么大來頭。 姜安慢慢擰上瓶蓋,烏黑的眼珠子朝包子看過去,表情真誠的說:“包子哥,你這種不畏強權(quán)的精神可太酷了!” “???”包子摸著后腦勺,他還是第一次被女孩子當面夸,耳根有些紅,“嗐!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嘛!但這沒證據(jù)咱確實也不好強硬的把人帶來。” 姜安站起來,一本正經(jīng)地說:“咱們也可以不把他帶來啊,你親自去一趟株安有限公司會一會那個姓陳的,我相信以包子哥的實力一定能問出點什么來?!?/br> 包子被這波莫名其妙的彩虹屁吹的很不好意思,害羞地說:“別這么說,其實我的實力也就一般般吧。” 姜安搖頭,眼神堅定:“包子哥,你太謙虛了,我給你寫幾個問題,你就照著我寫的去問他就成。” 包子大腦還處在被崇拜的飄飄然中,姜安已經(jīng)在紙上寫好把本子遞給他:“加油包子哥,你是最厲害的!這關(guān)乎到能否破案,只有你去我們才能放心?!?/br> 包子頓時正經(jīng)起來,鄭重地接過本子:“姜顧問,等我的好消息!” “嗯嗯!”姜安使勁點頭。 傅晉寒雙手插在褲子口袋,好整以暇的看著。 楊樂都看呆了。 等包子走后,姜安才摸了摸鼻子,感慨道:“包子哥好純情啊。” “是你太壞了。”傅晉寒眉梢微動,淡著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