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從家去學(xué)校要花費的時間太長，幾天之后顏筱就差點遲到了。好在周五早上是高數(shù)課，克雷蒙先生一向隨性，從來不在意他們遲不遲到。

    顏筱一般都坐在前面兩排，但是她今天來得晚，前兩排的位子被那幾個越南和柬埔寨的留學(xué)生占了。

    她走到第三排的一個男生旁邊坐下，他叫崔浩洋，算是顏筱在高數(shù)課上的課搭子，平常都會幫彼此占位。

    選高數(shù)的人并不多，女生更不多，顏筱也就跟他走得近一點。

    好在崔浩洋的數(shù)學(xué)不錯，顏筱可以跟他討教。

    “你今天怎么遲到了？”崔浩洋問道。

    “昨晚熬夜追劇去了。”顏筱打了個哈欠。

    “還好是克雷蒙的課，要是隔壁科爾莉小姐的高數(shù)課，下一秒戴夫就會給你發(fā)信息。”

    顏筱突然笑了，記得上次夏甜有節(jié)早課遲到了，九點過一分就收到了戴夫的信息質(zhì)問。

    包括開學(xué)第一天鄭思雪遲到了英文課，雖然老師沒說什么，但課后還是照例給戴夫報備了，午飯時間他就來找鄭思雪談話。

    后半節(jié)課，崔浩洋一直盯著手機看，神情有些懊惱和委屈。

    顏筱問：“你怎么了？”

    “跟女朋友吵架了。”

    顏筱看他這表情，感覺還是屬于比較激烈的。

    崔浩洋是一副標準的中國理科生長相，戴著眼鏡，頭發(fā)剪得短短的，性格也比較木訥。

    但是他很高，學(xué)校華人圈里最高的男生是俞西亭，崔浩洋的身高其實感覺跟俞西亭的差不多，只是他有些駝背。

    他女朋友在國內(nèi)，兩人平時就靠微信聯(lián)系，談了兩年。

    “你給你女朋友買個禮物唄。”

    “買什么禮物啊？”

    顏筱一頓：“你看她喜歡什么。”

    看他那不懂浪漫的樣子，她覺得崔浩洋也不知道他女朋友喜歡什么。

    “你買束花或者玩偶之類的，道個歉，買個高級好看點的。”

    他皺著眉沉默了一會，道：“這又不是我的錯。”

    顏筱不再多嘴了。

    快打下課鈴之前，顏筱將沒來得及抄寫的題目用手機拍下來，她坐在最右邊，而這個老師總喜歡在靠近門的那一邊寫板書，好像比學(xué)生都想早退。

    顏筱站起身，走到另一邊拍了張照，眼角不經(jīng)意瞥到了第四排，在那群男生中，她似乎與俞西亭對視了一眼。

    她趕緊掰正眼睛，回到座位上。

    今天鄭思雪沒來上學(xué)，給顏筱發(fā)了消息，她才知道她今天發(fā)燒了。

    顏筱剛想問嚴不嚴重，需不需她去照顧，下一刻有人來找她。

    “嗨，顏筱，最近過得怎么樣？”

    顏筱抬頭，立刻露出微笑，回道：“嗨，戴夫。”

    戴夫是個長得很高的帥老頭，身材偏瘦，頭發(fā)金白，這副西方面孔反而很是儒雅近人。

    “請問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我可以跟你聊會兒嗎？”

    “當然。”

    她面上微笑鎮(zhèn)定，其實心里開始感到慌張。

    不會是她今天早上遲到的事被戴夫知道了吧？不是說克雷蒙不管的嗎？

    他們邊聊邊走到學(xué)校一處比較安靜的地方，一開始戴夫問的都是學(xué)校課程相關(guān)的問題，顏筱差點還以為這是平常的例行慰問。

    “顏筱，我聽史密斯夫人說鄭思雪上個周六晚上沒有回家，你平常和她走得近，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原來是沖著這個問題來的。

    上周六她們?nèi)⒓硬茏宇５纳諘耍吮容^多，都是他的大學(xué)同學(xué)，晚上大家一起在他家吃火鍋。

    顏筱本身跟他不太熟，所以覺得這個聚會有點無聊。

    她回道：“上周六她去參加朋友的生日會了，我跟她一起去的。”

    “但你回家了，她卻沒有。”

    顏筱頓了一會，曹子睿住在市中心的極光樓里，晚上鄭思雪覺得離家太遠了，再加上曹子睿一直慫恿她留下來住，她便沒有跟顏筱一起回去。

    顏筱明里暗里勸過好幾次，就差拖著她走了，但她執(zhí)意留下，顏筱覺得自己也不好再管別人的事，就獨自打Uber回去了。

    “是的，先生。我是先走了，她覺得太晚了，就住在朋友家了。”

    “請問你們那朋友是男生還是女生呢？”

    顏筱的回答明顯有些遲鈍，戴夫便繼續(xù)道：“顏筱，沒關(guān)系，你們的私生活我不探究，男女朋友這類的問題也不是什么重要的。”

    他頓了頓，道：“只是史密斯夫人作為鄭思雪在澳大利亞的監(jiān)護人，包括我作為你們在學(xué)校的直接領(lǐng)導(dǎo)人，需要對她的人身安全負責，畢竟你們未滿十八歲，你能明白的，對嗎？并且聽說她今天生病了，她的父母很關(guān)心她。”

    顏筱點點頭，她委婉道：“先生，我們的朋友是男生，但是那晚有很多人一起在他家住，我是因為不喜歡住別人家，所以才回來的。”

    “謝謝你，顏筱。”戴夫?qū)λα诵Α?/br>
    戴夫走后，顏筱心中隱隱不安，思雪去了一趟曹子睿家之后就生病了，也太巧合了。

    放了學(xué)她就走到鄭思雪家，她家離學(xué)校很近，走幾分鐘就到了。史密斯夫人認識顏筱，熱情地招待了她，并說起思雪的病況。

    顏筱進了她的房間，鄭思雪半躺在床上，她的唇色偏白，額頭上有細汗，眉頭輕皺，像朵柔弱百合，我見猶憐。

    “你怎么發(fā)燒了？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我還好，剛退燒。”她輕輕說道，聲音干澀，眼神飄忽。

    顏筱注意到她床頭柜上的水杯空了，便說道：“我?guī)湍闳パb杯溫水。”

    鄭思雪這才有點表情，“謝謝你啊筱筱，有你真好。”

    顏筱剛拿起水杯，未合上的抽屜露出半個手掌的縫隙，她眼睛掃到一個紫藍色藥盒包裝，封面名字只露出一半，Levon……

    半年之前她是不認識這是什么藥的，但那次她去藥店買痛經(jīng)藥，在某軟件上一搜，才知道這盒紫色的是避孕藥。

    顏筱愣了愣，鄭思雪看她不動，順著她的視線一看，面露驚慌，連忙將抽屜推進去了，發(fā)出一道響亮的“砰”。

    “筱筱……”

    “你吃避孕藥了？”

    “我……”

    “你那天晚上跟曹子睿做了？”

    鄭思雪看著顏筱的眼睛，便知再怎么掩飾也無濟于事了，便低下頭，輕聲應(yīng)了一下。

    顏筱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雖然她知道談戀愛的流程，但當她真的聽到鄭思雪這么說時，心里像是被敲了一下。

    “那為什么要吃避孕藥？他不能戴套嗎？”

    說到這，顏筱突然頓住，轉(zhuǎn)而問道：“你發(fā)燒難道是因為吃了避孕藥？”

    她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鄭思雪咬緊下唇，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昨天吃完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然后今早就發(fā)燒了……不過好在是低燒，很快就退了！”

    顏筱一時無言，只是看著她，眼神復(fù)雜。

    “昨天是第一次，沒什么經(jīng)驗，他就說戴套破處不好……”

    “你沒經(jīng)驗，他難道沒經(jīng)驗嗎？戴了套就不能做了？思雪……”顏筱緩了緩語氣，“我覺得曹子睿不算是個很好的選擇，他在讀預(yù)科，而且還掛了兩門，大學(xué)預(yù)科都要重修，你……”

    “筱筱，我知道這件事是他做得不對，我跟他說過了，他也跟我道歉了。”

    鄭思雪握住顏筱的手，言辭懇切：“而且他對我很好，經(jīng)常給我買東西，每天都跟我聊天。”

    曹子睿是個家里有錢的花花公子，長相不錯，出手闊綽，經(jīng)常帶鄭思雪出去吃飯。

    顏筱知道，這就是鄭思雪喜歡的類型。

    她很想融進她從前沒接觸過的圈子。

    “但是，你吃這個藥不好啊，有副作用的，他明明可以戴套……”

    “他說下次不會這樣了。”鄭思雪打斷了顏筱的話。

    顏筱定定地望著她，只能說道：“戴夫今天找我問話了，問你周六晚上為什么沒回家。”

    鄭思雪的眼睛突然睜大，拉著她的手急忙細問。

    顏筱便將對話內(nèi)容告訴了她。

    鄭思雪漸漸躺回床上，只是自顧自低語：“你可以說是女生的呀，戴夫肯定會聯(lián)系我爸媽。”

    語氣聽上去有些埋怨，顏筱握著水杯把手，在客廳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兩人沒再說別的了，顏筱還是叮囑她保護好自己，不要總是依著曹子睿。

    鄭思雪連連應(yī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