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從東海來 第22節
“趙無妄你別急啊,我都不急著接手指你急什么?”我頭暈得實在走不動,因為太疼,所以眼前一陣陣發暈,好不容易才拉住他,“我還沒說完呢,欺負蘇州人講話慢是不是,我還要……還要答應你一個事。” 趙無妄拉不動我,小聲罵道:“你這個樣子在這兒是要嚇人還是要做什么?媽和奶奶都在這兒,大有也在,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說。” 我腦袋發鈍,被趙無妄扯著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就在要跨出門檻的時候,迎面進來一個人,狠狠撞了一下我的肩膀,趙無妄拉著我的手一下給撞開了,我頭暈目眩地閉了一會眼,就聽來人道:“就這個啊,這么弱不禁風的,還保護我?” 這個聲音非常熟悉,又潑辣又清脆,我反應不過來,眼睛適應了一會兒眼前的強光,而當我終于看清面前站著的人,一時間我只覺得我的呼吸都停滯了。 趙明夷穿著短小的皮衣,扎著高聳的馬尾,就站在離不到半米的地方瞪著我:“不服氣啊?” 我環顧四周,發現這應該是我第一次見趙明夷的時候,我們站在趙家碼頭的門口,趙明夷抱著胳膊依在一尊石獅子上頭。那時因為她脾氣太爆炸,招惹了幾個火鍋店里東北來的客人,趙無妄通過人找到我,讓我跟他meimei跟幾天,而那時的趙明夷才剛剛大學畢業不久。 我實在沒想到這個幻覺里的光景變得這么快,剛剛我才看到趙明夷躺在靈柩里,如今又活蹦亂跳地站在我面前,手上的疼痛感隱約還在,但那根斷指的疤卻已經長好了。我心中酸澀,面上卻笑道:“看著不頂用,但用了都說好。” 趙明夷秀氣的眉毛一揚:“在我面前扯把子是吧?” 當年的我,連扯把子這個詞都聽不懂,只知道趙明夷信不過我,便立馬擺了個起手式,如今我雖然明白她在說什么,但還是想逗逗她,于是擺了個和當年一模一樣的動作:“小姐,要不試試?” 記憶里趙明夷是經不起激的,一點就炸,果真我這么一來,趙明夷立馬杏眼圓睜:“試試就試試!你要是連老子都打不贏就把你腦殼扯下來當板凳! 這句趙家人的口頭禪一出,趙明夷一拳就沖我搗了過來,在普通人里頭,她打架也能看得出來是老手了,但畢竟不是專業的,我看準破綻輕輕拉了她一下,趙明夷下盤不穩,一下子往前栽,我順勢把她帶了回來,攬在懷里笑道:“怎么樣?還不算太糟吧?” 趙明夷完全沒反應過來我是怎么做到的,在我懷里震驚地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后一下子把我推開,警惕地站到她哥后頭去了。我心想趙明夷還是小的時候可愛,等到再過一兩年,她身上兼具了她哥的精明和竄天猴一樣的脾氣,那時候再想這么逗她就難了。 趙無妄那時候看上去也要年輕一些,留著長發,見狀笑道:“聽人說了,你是封家人,功夫很不錯,我meimei招惹的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下三濫貨色,我每天事情太多,也不可能讓她不出門,所以要勞煩你盯好她,不要讓她出事,價格好說。” 我看著躲在他身后的趙明夷,心知在趙無妄說完這個話第三天,我就差點被抓進去,無奈道:“我的工作我會做好的,但只有一個原則,希望趙小姐無論如何都要相信我,不要給我瞎幫忙就行了。” “你啷個意思!還覺得老子拖你后腿是不是?” 趙明夷很不服氣,我心里卻想按照這個時間線,很快那幾個東北人就會找上門,本來一對七八個也不是什么事,但偏偏那個時候趙明夷不放心我沖出來,為保護這個小丫頭片子,非但導致我右手折了,最后還因為打架斗毆被扭送了派出所,風聲傳到我爸那邊,差點把我家老爺子氣得腦溢血,回去罵了我快一個月。 一別經年,如今再經歷這些簡直像是做夢一樣,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醒,忍不住一直盯著趙明夷看。 在她活著的時候,這個女人大多數時候都像是個麻煩聚集體,脾氣又爆,性格又沖動,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看上我,但在我受她哥委托保護過她兩三次之后,趙明夷便突然對我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她不像是會缺桃花的人,但是在這方面極其的不屈不撓,又因為老趙家不缺錢,趙明夷追人的方式同樣也極為霸道,簡直就像是網絡小說里霸道總裁的女版。 在后頭的兩三年里,這個女人幾乎三天兩頭來我的茶館堵我,包下整個茶館就讓我伺候她一個,要不就是用高價逼著我去接他們趙家的活兒,有段時間我給她搞得都快自閉,而就在我要用上吊做威脅讓她不要再纏著我的時候,趙明夷提出讓我陪她去西藏做反盜獵的志愿者。 就像之前每一次,她讓我接活兒的時候都會說這次之后就不會再來找我了,然而讓我再也沒想到的是,去西藏的那一次,真的就是我最后一次保護她。 2015年秋天在西藏羌塘無人區,趙明夷睜著眼死在了我的懷里。 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第48章 。夢醒·★ 我一個恍惚,似乎周遭的景致都狠狠震了一下,而后遠處有人對我打了個呼哨:“馮默!發什么愣呢!別走丟了!” 我一時間再一次不知道自己身處哪里,跟這個聲音一同響起的還有一些隱約的說話聲,有個女人道:“你不是說他耐藥嗎?下了多少量?” “夠多了,下太多了萬一他直接把自己舌頭咬下來,你們還做什么測試,再說了,不是很貴嗎?舍得在他們身上用這么多嗎jiejie?不怕他把你們給吃破產啦?” 我隱約覺得我是認識說話的人的,然而視野一轉,一陣冷風吹過來,我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就見穿著沖鋒衣的趙明夷正在很遠的地方沖我揮手:“馮默!你掉隊了!” 我四下望去,只覺得心下發涼,這個地方我也是來過的,周圍都是無盡的荒原,看不到一個人影,就在我心底升起一種極度不祥預感的時候,在很近的地方忽然傳來一聲槍響,我在一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而趙明夷大喊我的名字,從遠處沖了過來。 “趙明夷!你不要過來!” 我意識到馬上要發生什么,幾乎拼勁力氣沖她喊,但這聲音似乎也暴露了我自己,第二顆子彈落在我腳邊,我勉強躲開,抬眼便見不遠處有人提著一把長柄獵槍對著我。 “阿默!” 槍響的時候,趙明夷攔腰將我撲在了地上,我渾身血液一下涼了大半,反手就將她護在身下,摸到她的腰腹,發現那里并沒有血。 我簡直氣急敗壞,罵道:“你他媽傻逼啊,他們有槍你跑來干什么!哪個叫你給我擋的!我是你保鏢!只有我給你擋槍的份兒知道嗎!” 我如今已經管不了這到底是是不是夢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再讓趙明夷像當年一樣為我擋槍死在我面前,我把她緊緊箍在了懷里,一時間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就這么不知過了多久,趙明夷一直沒有說話,我猶豫地低下頭,卻見我懷里的趙明夷的衣服前襟上全是血,自制的土槍幾乎在她的腹部開了一個洞,她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看著我流下眼淚:“阿默……” 我渾身冰冷,手腳都是麻的,手忙腳亂地給她擦了一會兒血,但是卻根本無濟于事,趙明夷睜大眼睛盯著我,用力地抓著我的胳膊,不住抽氣道:“馮默……我,我不想死。” “救命.......有人嗎!有人受傷了,有人嗎!” 我腦子里嗡嗡直響,抱著她跪下來,用盡全身力氣大喊,但是我的聲音在空曠的荒原上回蕩,除了風聲,沒有任何回應,趙明夷這時已經幾乎說不出話了,在我懷里一邊發抖一邊流淚:“我哥還有大有,你幫我,幫我照看他們......答應我.......要保護好他們。”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記憶里這就是趙明夷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我不敢低頭去看,此時此刻幾乎感到自己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身體,胸口空落落地在灌進刀子一樣的風,里頭有很大一個傷口正在流血。我做了幾次深呼吸,終于逼著自己低下頭,然而此時懷里的女人卻已經不是趙明夷了。 宋麗滿身是血地看著我,胸口的玉佛牌沾了血,垂掛在一邊。 她張口嘔出一些血,里頭還有一些魚鱗和魚下水,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我,忽然一下子揪住我的衣領,將我拉下去,幾乎同她臉貼著臉。 宋麗睜大眼睛看著我,兩只眼睛黑白分明,就好像是一條在案板上的死魚,她的聲音沙啞,嘴里吐出冰冷的氣息:“我不該這么死,你心里很清楚。” 這聲音像是一根冰棱,直接扎進了我的腦子里,在身體的某處傳來非常尖銳的疼痛,我叫這疼痛一下子從深水里拉了出來,忽然間眼前的草原和宋麗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金屬的天頂,我耳邊像是隔了一層膜,聽到的聲音都帶著回響,緩了很久才慢慢清晰起來。 整個地面都在晃,我意識到自己是在一搜船里,而我正身處船艙,疼痛從我的手心傳來,是我把牙簽按進了rou里,所以終于讓神志徹底清醒了過來。 在腦子清醒過來之后,身體很快就重新回歸了我的掌握,我躺著繼續回復體力,這期間我聽到趙大有似乎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像是在做什么噩夢,一直在哭著喊哥哥jiejie。我心里痛罵烏那格這個小逼崽子,也不知道給我們下了什么,這些天殺的噩夢真實得過分,其中又混雜著我腦子里的其他記憶,出來的效果他媽竟然超乎尋常的好,就跟玩vr游戲一樣。 對方大概是對藥效很有自信,我身上并沒有任何繩索,就這么又躺了一會兒,我終于聽到不遠處傳來動靜,像是有什么人從上頭下來,其中有個非常中性的聲音,是烏那格。 烏那格道:“說好的給我治病呢jiejie,我可是從頭到尾配合你工作,我第一天見到他就把酒店位置給你了,奶酪他們也都是乖乖吃下去的。你說現在該接近的我接近了,該套近乎的我套近乎了,該下藥的我也下藥了,中間差點給弄死好幾次,jiejie,人都給你弄來了,總得給報酬吧?我聽說你們外國人都很講信用的。” cao,我越聽越是火冒三丈,簡直想在這傻逼嘴里塞個炮仗點了。這么長時間,前后懷疑了幾次居然還是給他瞞了過去,現在想來這個小子那支三星手機根本他媽就是個作案工具,也根本就不是為了跟他師父聯系,而是在跟宋玲隨時通報我們的進度,還有那些賣慘的話,一早都是為了哄騙我和趙大有吃他的東西才會說的。 我強壓著火氣聽他們繼續說話,宋玲道:“有一件事你到現在還沒有告訴我,你說了之后我才能想辦法救你,你到底是從誰那兒收到的這個包裹?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一愣,在我昏過去之前,我曾經想過這一切都是烏那格自導自演,給趙家和他自己寄了包裹,把趙大有吸引過來,就是為了讓她重查當年的鬼船事件。 我那時候以為這件事里可能存在兩種勢力,其一是烏那格,他想讓我們查,并且還通過某些方式知道了安德瑞和這件事的關聯,所以設法讓我們調查出宋玲和安德瑞公司的關系,其二就是宋玲,她在東海搞了這么多年盜撈,必然不想讓我們查出來這點貓膩,所以用了某種手段將龍女號上的人殺死大半,緊跟著又想方設法來整我們......按照這個邏輯去想整件事非常通順,然而我沒想到烏那格居然還和宋玲有合作,如今烏那格的身份就非常可疑了。 宋玲明顯有和我差不多的懷疑,笑道:“年紀輕輕的可不要撒謊,我是無神論者,你要是和我扯shamanism那套,我也是不會信的,還有可能把你丟進海里喂魚。” 我心想你這個小兔崽子也有今天,靜靜地等待他們狗咬狗,卻聽烏那格笑道:“jiejie,我要說我是聞出來的你信嗎?那個襁褓上的味道和你船上的味道一模一樣,甚至連你身上也有這個味道,jiejie,我真沒騙你,再說了,平白得了我這么一個幫手,幫你做了這么多事,到這個時候懷疑我那不是過河拆橋嗎?” 我沒想到這個死小子居然在宋玲面前還敢這么胡扯,心里有點期待宋玲把他丟下船喂魚,然而事與愿違,宋玲居然一下子笑了:“也對,確實有些樣本會出現感官敏感的癥狀,如果沒猜錯的話,你的視力和反應應該也比一般人要好點,說說吧,那個襁褓上是什么味道。” “魚腥味,但是是一種特殊的魚腥味,一般的魚不該有這個味道,那天你為了提醒我早點動手,給我潑的那盆魚血不也是這個味道嗎?” 烏那格的聲音走近了一些,像是站在我旁邊,輕聲道:“這是海罐頭的味道吧,jiejie你給我的藥聞起來也一樣,jiejie你都不知道,我放在奶酪里的時候都害怕他們也能聞出來,但還好,狗鼻子的只有我一個。” 我心里一涼,再也沒想到這個死小子居然是直接給我和趙大有下了海罐頭,也難怪昨天晚上我和趙大有都沒休息好,按照之前宋麗寫在日記本里的癥狀,一開始是睡不好,緊接著就會變成頻繁的噩夢和幻覺,最后就會瘋掉。 我渾身發冷,簡直被氣得頭昏腦漲,什么叫做陰溝里翻船,他媽給老子下這種東西也就算了,我從小給我爸喂這么多藥,cao練這么久說不定還沒什么事,但是趙大有要是瘋了我絕對要把這些人都切碎了喂狗。 我在床上躺著,覺得自己簡直像是只立馬就要爆開的煤氣罐,一種麻痹感漸漸從我的指尖蔓延上來,我眼前都是瘋狗那雙在黑暗里死不瞑目的眼睛,他看著我笑道:“只是殺個人,你吃不了虧的小子。” 周身都像是墜入冰窖里一般,而就在這股邪火越燒越旺的時候,烏那格卻突然抓住了我捏著牙簽的手,他的手指濕冷得厲害,聲音就在我耳邊:“jiejie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暈血暈得厲害,當時還拿魚血來潑,萬一我跟姓楊的一樣咬斷了舌頭怎么辦?” 我心想再這么裝死只怕黃花菜都涼了,直接睜開了眼睛翻坐了起來,烏那格像是給我嚇了一跳,身手敏捷地竄到了一邊去,此時幻覺還沒完全消失,我看他背后還是有尾巴的,再看宋玲也還有半張臉是骷髏,我扶著有點暈的頭冷冷道:“我說,你們要下毒干嘛不干脆下個猛的,毒鼠強百草枯它不香嗎?非要下這種下三濫的東西?” 宋玲看我坐起來卻也不慌,冷笑道:“看來他說的沒錯,你還真挺耐藥的,一般來說給你的這種劑量用來藥三個人也夠了,把你們倆帶回來當樣本做研究是對的。” 我因為頭暈只能找地方靠著,再看趙大有就睡在我對面的一張床上頭,我看她一會是趙大有,一會兒是宋麗,一會兒又是趙明夷,簡直跟個老虎機一樣,我沒辦法只能別開視線,轉而盯著還是半個狐貍樣子的烏那格,笑道:“小子,可以啊,無間道技術哪家強,把你踢海里了都不說實話。” “馮大哥,你這不是也沒問嗎?” 烏那格無辜地眨眨眼,他一笑,后頭的狐貍尾巴就搖來晃去:“我本來就是草原的狐貍,馮大哥,千萬不要被動畫片騙了,狐貍是真的很會騙人的。” 第49章 。嘴炮·★ 我不知道眼前這一陣陣的幻覺什么時候才能過去,不過想想如果當年宋麗他們死前都經歷過這個,讓我看24小時趙大有的老虎機,我肯定也會瘋。我忍著想把烏那格那根狐貍尾巴撅折的沖動,咬牙道:“你們想干什么?特意把我們綁來這個地方,不會是要請我們吃海鮮吧?” 宋玲看我居然沒上來就對他們來硬的,猜到我現在多半還站不起來,冷笑道:“我是個生意人,當然知道待客之道不能上來就打打殺殺的,不過二位的手伸的也確實是長了點,你們實在不應該管這件事的。” 從我的視角看,宋玲一邊說話臉上的rou就一邊往下掉,以前聽店里云南來的客人說他們那邊每年到了季節總有人嗑蘑菇磕進醫院,一般來說也就能看到一些跳舞的小人之類,如今我這個東西可比他們猛多了,我深吸口氣,轉向旁邊那只狐貍:“趙家的包裹是你寄的?” “我都說了不是了,這件事我也覺得很奇怪。”烏那格頭上的耳朵一聳一聳,看上去簡直愈發可恨,他瞇起兩只金色的眼睛,“如果按照味道來說,那兩只包裹應該都和海罐頭有關系,我就不知道還有什么人可以接觸到這個了。”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趙大有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一下子驚醒了過來,烏那格嘆了口氣:“還真是醒得早不如醒得巧啊,趙姐。” 趙大有也不知道在夢里看到什么,滿臉是淚,幾乎給嚇蒙了,再看到烏那格和宋玲的一瞬間又尖叫了一聲,控制不住地往床的角落里縮去,把頭埋在胳膊里不敢抬。我看得火冒三丈,罵道:“你們他媽到底給我們吃了什么?” “不就是你們一直想要找的東西嗎?”宋玲抱著手臂靠在一邊,她似乎并不擔心趙大有的尖叫聲傳出去,又或者說因為我們身處在船最下頭的船艙,厚實的鐵皮完全阻擋了聲音傳出去,她笑道,“這東西的價值都是按照毫克來算的,我在你們倆身上用的分量在英國市值得有三四百英鎊了,真的都怪你們手伸得太長,非要查23年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就讓它一直藏在大海里不好嗎?” 我聽她這個意思,似乎海罐頭里的東西還真是某種毒品,還被他們用來販賣了,我皺眉道:“龍女號上的事情是你做的?就因為趙大有要查鬼船的事情,你就把那些鬼船受害者的子女都殺完了?” 宋玲沒有回答我,似乎是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對烏那格冷冷道:“他這個樣子還不行,不會聽話的,小家伙,你要是真想我們出力氣給你治病,就動手把他倆了結掉,等他們變成樣本,你就可以跟著我回英國治病,醫藥費我們公司會幫你出的。” 我聽了這么久,大概猜出宋玲給烏那格開出的籌碼就是幫他治好他那個奇怪的暈血癲癇癥,看樣子這個病的起源就像我和趙大有猜的,應該和海罐頭有關,如今宋玲既然已經可以拿海罐頭來提純下毒了,那多半是早就研究透了。 我冷笑一聲:“這聽起來怎么有點像騙小孩兒啊,宋女士,你為了盜撈連自己親meimei都可以放任不管,給她派個任務就讓她死在大海上了,如今有人要來調查她死去的真相,你還要把他們都弄瘋。烏那格,這樣的人你還能相信她會給一個外人治病?我看她最多就是要把你當小白鼠,到時候你一個人在船上,她就算是不給你治病,你還能跑到哪兒去啊?” 我覺得我這輩子的口才都沒有像現在這么好過,烏那格像是給我說動了,狐貍臉微微僵了一下,尾巴也不搖了,我心想這倒是方便,他要真只狐貍說不定謊言還比較容易識破一點,趁熱打鐵道:“你不是擔心給富婆抓去之后會被為所欲為嗎?我看你旁邊這個大嬸就很可疑。” “少廢話!”宋玲聽到宋麗的事,終于給我弄得有點惱羞成怒,我看她那張妖魔一樣的臉扭曲得很難看,得意道,“想要弄死我們早就可以弄死了吧,問題在于你也不想把事情搞大,所以只能搞這些陰的,想想也是,大嬸你要是真有種當年怎么不自己去?讓自己的親meimei干這種賣國賊的事兒,不怕她給發現之后吃槍子嗎?” “goddamnit!”宋玲忍無可忍,甚至都被氣到講英語,我不知道烏那格有沒有跟宋玲說我們已經查到她身上了,但想想應該也不可能會說,宋玲狠狠瞪了一眼烏那格,“doit!” 我這時嘗到了嘴炮的甜頭,老子以前和姓趙的吵架基本上都占不到什么上風,重慶人在這方面實在是太流氓,我冷哼道:“怎么?搞半天現在還是不敢自己動手啊,你逼著他動手不就怕是萬一出了什么事情可以推得干干凈凈嘛,你meimei當年不也是.......” “閉嘴!”宋玲大概是很久沒跟中國人吵架了,對祖安的力量一無所知,居然還真給我弄急眼兒了,罵道,“我知道我meimei是怎么死的,輪不上你一個外人在這兒指手畫腳,趕緊把他解決掉!” 她連著說了兩遍之后,烏那格終于有了反應,卻也沒立刻過來往我嘴里塞什么奶酪干,說道:“jiejie,他們有句話,叫做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覺得馮大哥說的對,你是不是應該給我說一下,為什么非要我動手?我都幫了你這么多了,你從上頭隨便找個人下來弄下不好嗎?我看上頭那些老外力氣也大。” 烏那格把他那袋有毒的奶酪整個拿出來,滿臉無辜:“jiejie,很簡單的,你來動手也行。” 宋玲看出他的動搖,冷笑:“你以為全世界還有誰能治你的怪病?我們研究過很多樣本,對這個事是有經驗的。你是因為父母吃了海罐頭,所以天生就有這種奇怪的毛病,到哪兒都看不好,你也可以讓我的人來動手,但是之后虧的可是你自己。” 我聽的一愣,聽這意思,似乎宋玲已經弄清楚23年前發生的事情了,我皺眉道:“當年鬼船的事情你知道真相?” 宋玲沒有回答我,她似乎已經失去耐心了,對烏那格冷笑一聲:“dretit……” 她說著就要叫人下來,烏那格一下有點慌,將那袋奶酪抱在胸口:“我做還不行嗎!我真的想治病,你真的可以把我治好?” 宋玲冷冷道:“我都說了,你這個病除了我們沒有人可以看,你看這些人連你們說的海罐頭是什么都不知道,你還指望他們能幫上你?” 烏那格的尾巴垂下來,我心中冷笑,暗想這個婆娘真的干啥啥不行,pua第一名,就是看準了烏那格一心想要治病吃這個人血饅頭,冷冷道:“你要是真想幫他,就不會要利用這種事情控制他,是不是在什么pua班上練過?對付這種小白臉駕輕就熟啊。” 宋玲也對我冷笑:“趁著你們還沒瘋,我還可以告訴你們一件事,在我這兒你們日子還算好過的,我也不會讓你們死,還會讓你們瘋的有價值,在外頭想弄死你們的人有的是,把你們引到這兒來的人壓根就不想給你們留活路,現在能在我這兒瘋掉,你們要感謝我的仁慈。” 她說完又催著烏那格動手,似乎這是什么入伙必須要完成的指標一樣,烏那格在旁邊糾結了一會兒,小聲問道:“治這個病需要很多錢嗎?” “錢只是其中一件事,難的是這東西全世界就沒什么人知道。” 宋玲輕笑一聲:“說起來也多虧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要不我們也不會知道它到底是怎么運作的,阿麗要是知道,九泉下也該能閉眼了。” 我聽得心里發涼,沒想到這個婆娘已經這么走火入魔,親meimei被海罐頭害死,如今還能把這條活生生的親人的性命當做是研究海罐頭的實驗材料。我一時竟然都不知道該從什么角度罵她,還沒說出話來,烏那格卻像是下定了決心,拿著那袋奶酪走到趙大有那邊,輕聲道:“對不住了,趙姐,你也聽到了,治病要很多錢,我也沒錢,我實在不想再做噩夢了.......” 趙大有把臉埋在胳膊里,但依舊是能聽到聲音的,聞言大罵道:“你個吃里扒外的狗東西,老子恨不得現在就把你腦殼砸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