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從東海來 第20節
烏那格原本還板著臉,結果一下給趙大有逗樂了:“趙姐,騙小孩呢?五塊錢的冰激凌可哄不好我,我想吃哈根達斯。” 我和趙大有齊齊翻了個白眼,敲竹杠還是比不上這個小兔崽子,但現在我們都指望著他能開口,無奈之下趙大有只能領著他去了一趟超市,一次性買了四五個口味,他坐在海邊打開蓋子一一看過,最后挑了一盒一臉滿足道:“還是大城市好,之前師父都不給我吃這些,還說小孩子吃這種東西會中邪。” 我覺得好笑,心想姜還是老的辣,烏那格一路給這么忽悠大,也不奇怪現在為什么會滿嘴瞎話了,我笑道:“你師父到底是哪路神仙啊?比你還會蒙人。” 烏那格慢條斯理地舔著草莓冰淇淋:“我師父,是我們那邊度假村的搖錢樹,好多人都是沖他來的,之前度假村的老板托人在馬蜂窩上寫了個文章,說我師父是老神仙,后來每年都有好多人來找他,把我師父的腰都給跳壞了,之前還找人代購什么日本的關節貼呢。” 我聽這意思烏那格家里好像還挺富裕的,指不定人家師父跳跳舞比我家老頭子給人家當保鏢掙得多多了,無奈道:“你師父不會也使的是你之前用的那一招吧?主要靠察言觀色?” “我師父是有真本事的。”烏那格看我一眼,認真道,“他以前救過很多人,我母親頭一胎沒保住,差點連命都丟了,還是師父去救的人。這個事情很傷身,我師父不能一直做,再加上后來開放了,許多游客來其實也就是圖個吉利罷了,你要真看出他們妻離子散,說了人家也不一定高興,還不如痛痛快快給他們說些吉祥話,讓他們看個新鮮,玩得高興就行。” 我實在沒想到坑蒙拐騙還能有這種解釋,又同他套近乎:“我之前一直覺得好奇,你這個名字,在蒙語里是什么寓意?我記得我以前看到過,說蒙族的名字都是有寓意的,像騰格爾,就是天空的意思,還有人叫閃電之類的。” “你真的想知道?”烏那格又拆了一盒冰淇淋,竟然真的沒打算分給我們,就是一個人吃自助餐一樣吃著,他笑了笑,“這里頭還有挺長一個故事的。” 趙大有大概也看出來我們要是不聽他講完,就別想從烏那格嘴里聽到有關他父母的任何情報,無奈地在旁邊坐下,問我要了一根煙:“說吧小同志,你有什么坎坷的身世,不說哭不許走。” 烏那格笑起來,他像是非常嗜甜,十分仔細地舔掉盒蓋上的冰激凌:“其實也沒那么復雜,就是說出來你們大概不會信。我師父說,我給我父母帶回來之后不久,他們有一天突然來委托我師父,希望他以后能教我本事,我師父當時沒有同意,因為干這個很傷身,我從小身體就不好,我師父怕我干這個活不過四十歲,就不同意,額吉和阿爸當時也沒有堅持,就托我師父照顧我幾天,說他們要去草原上取些雪回來,幾天后回來。” 烏那格說到這兒臉上的表情忽然有點迷茫:“我師父說,他們走的時候并沒有什么異常,也并沒有對我特別舍不得,他們說的很平常,就像是真的要去采雪一樣,就走了。因為那一年他們剛剛從這里回去,也沒什么家當,臨走前,就給我師父留了兩包干奶酪和rou干,還幫我削了一把小弓箭……是我們那兒的老風俗,如果生了女孩兒要在門口系一塊紅布條,如果是男孩兒就要做一把小弓箭,他們就給我留了一把弓箭和一塊玉,其他什么都沒有,就這么走了。” 我心中嘆氣,沒想到在鬼船上幸存下來的人竟然也無一善終:“然后呢?” 烏那格聳聳肩:“然后嘛,他們就再也沒有回來啦,我師父后來覺得不對,去草原上追他們,但你們也知道,草原那么大,冬天又下著雪,兩個人死在草原上想要找到尸體都是很難的......我師父說,是一只狐貍給他帶了路,后來他才找到他們。被發現的時候,他們兩個什么都沒有帶,是一路往草原深處走的,走不動了就倒在了地上,有人說他們是餓死的,也有人說他們是凍死的,我師父小時候不肯告訴我,是其他小孩和我說的。” 他說完又笑笑:“我師父覺得,那只狐貍是來幫我的,所以后來就給我取名叫uneg,烏那格,就是狐貍的意思。” 我恍然大悟,心想難怪這個小鬼神神叨叨說什么有狐貍大仙在幫他,原來是這個緣故,我看了一眼趙大有,知道狐貍的這部分她是肯定不會信的,想想狐貍應該是不冬眠的,極有可能是把路上的死尸當做了過冬的食物,這才會陰差陽錯地帶著烏那格的師父找到了他父母的尸體。 烏那格吃完一罐冰激凌又去拿下一罐,我突然覺得得虧了他不吃rou,要不這小子這小子完全可以把趙無妄直接吃到破產,烏那格又道:“我師父說,他們都是很好的人,額吉天天忙著幫阿爸放羊收拾牧場,也不怎么注意身子,懷了頭胎三四個月了,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孩子沒有保住。阿爸覺得是他賺的錢不夠多,家里條件不好孩子才會沒有的,后來阿爸聽說海邊的錢好賺,就想去海邊賺錢,他要走的時候額吉說什么都不肯讓他一個人去,非要跟著,他們就把手里有的牛羊都變賣了,去了海邊。” 聽完這個故事,我和趙大有都不知道該說什么,相比于烏那格,我們至少都還算是在一個相對完整的家庭里長大,從根本上對烏那格從小吃的那些苦都沒有概念,趙大有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句:“你吃得這么涼要不要喝點熱的,我給你去買杯奶茶?熱的。” “我從小就喜歡吃雪,后來長大了才知道還有甜的雪,當時我偷偷給人跳大神掙錢去買了,回來還給師父揍了。”烏那格捧著冰激凌出神,“我經常在想,阿爸和額吉他們到了那個之后是真的沒有吃東西嗎?在最后,他們餓死之前是不是也吃了雪?我不知道他們喜歡吃什么,但是,每次吃冰的東西,我都覺得和他們離的很近。” 我之前雖然想過烏那格的身世很慘,但也沒想到這么慘,如今甚至有點后悔問,嘆了口氣道:“你爸媽要是知道你現在出息了,不但把人當二傻子騙,還能吃上免費的哈根達斯,應該會高興的。” 烏那格沒說話,隔了許久才迷茫道:“但是他們為什么要丟下我呢,走的時候連個名字都沒有給我取,別的小孩都是爸媽給取的名字......為什么不給我留個名字呢?” 我看他臉上難得露出幾分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神情,想來想去覺得這個事兒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烏那格的父母在船上確實臟了手,不給孩子留下什么東西,是為了讓烏那格干干凈凈地長大,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腦袋:“行了,你師父還有沒有說過別的有關你父母過去的事?” 烏那格搖頭:“他說的很少,因為我父母在舟山的時候也很少給他寫信,只說了阿爸在跟著楊光他們的船干活,這次我要來舟山,師父也沒有攔我,大概他也覺得阿爸和額吉的死和這個地方脫不開干系,現在既然他們倆都上了船,那就是這個地方害死了他們。” 他說完笑笑,把袋子里最后兩盒冰激凌分給了我和趙大有,拍拍手站起來:“行了,趙姐你不是要帶我喝熱的嗎?我想喝星巴克。” 我心想這小子變臉真是他媽變得比女人還快,趙大有顯然也拿他沒轍,又去星巴克給他買了熱可可,我們三個各自吃著高熱量的甜食一路走回去,趙大有抿著冰激凌道:“現在怎么辦?單是知道王顯川死了還是沒有辦法解釋之后發生的事情,我們得找一條新的線索繼續查下去。” 烏那格捧著杯子想了想:“那艘惡鬼氣息的船真的不要再查一查嗎?趙姐不是說了嗎,這件事里頭的未知勢力,一定是知道我們所有人的身份的,我一個窮小子,對方跟著我排除劫財劫色,只有可能是因為我的身份,他們知道我也是鬼船受害者的兒子。” 我內心默默腹誹你小子可不窮,用的iphone比我的還貴,說道:“實在不行一會兒再去港口問問吧,之前保安說這艘船每年冬天都來,估計應該還有其他人知道他們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們沿著濱海路一直走到安德瑞那艘船停著的港口,遠遠的,我看到那個骷髏一樣的女人正在甲板上抽煙,她這個相貌實在太過吸睛,放在恐怖游戲里一看就知道是boss,我盯著看了一會兒,緊跟著忽然感到心里一涼:“小狐貍,我好像明白你說的惡鬼的意思是什么了。” 我帶著兩人走到近一些的地方,藏身在一塊廣告牌后頭,從這個位置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女人的臉,黑眼圈深重,臉色慘白,而且骨瘦如柴。趙大有拉了我一把:“什么意思?說話說一半就是找抽知不知道?” 我皺眉道:“我之前就覺得這個女人和楊光的情況有點像,都像吸了毒一樣,但是你們再想想,他們這種情況,是不是也很像是宋麗日記里寫的3048號上的情況?” 趙大有一愣:“你是說她.......” 她的后半句還沒有說出來,原本還在抽煙望遠的女人突然扭過了頭,居然直接看向了我們這個方向,緊跟著她咧嘴笑了一下,因為整張臉因為極度的消瘦,看上去甚至不像是在笑,而像是單純地扭曲成一團。 “我靠!” 趙大有給嚇得一下躲回了廣告牌后頭,我也覺得心砰砰直跳,覺得這個女人特別像是以前我在網上看到的一個叫momo的獵奇生物,當時手賤去搜了之后后悔了大半年。我越想越是頭皮發麻,而一直低頭喝巧克力的烏那格根本不知道我倆在躲什么,奇怪道:“你們干什么?馮大哥你在躲前女友嗎?” 我顧不上解釋,這時在很近的地方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小心”,我渾身肌rou瞬間繃緊,下意識把趙大有和烏那格都拉到身后,就聽嘩啦一聲,卻是有人不小心把一整盆的魚血打翻在我們面前。強烈的魚腥氣混合著血腥味涌進我的鼻腔,我腿上一熱,烏那格手里的巧克力翻倒在我身上,緊跟著他身子一軟,整個人一下便癱倒在地上,看著那一大塊的魚血猛烈地抽搐了起來。 ———————————————————————— 放個吃雪的小狐貍,感謝大家的購入和推薦票。 烏那格是個音譯,之前很多音譯都把狐貍翻成了烏妮格。 data-seq=“1245797727”data--src=“wi:@gren21 第44章 。 溯源·★ 烏那格的暈血癥狀可以說是我看過最嚴重的,尋常人頂多就是兩眼發黑頭腦發暈,但在烏那格這里還會誘發他的癲癇。事情發生得突然,倒魚血的人注意到我們這兒,像是怕我們是碰瓷直接跑了,趙大有罵了一聲想追,我一把拉住她:“別追了,萬一真有什么你也應付不了,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他這個發作不是鬧著玩的。” 我把烏那格的那支iphonex塞在他的嘴里,避免他咬到舌頭,人在癲癇發作的時候根本沒有意識,我知道叫他也沒用,也不敢壓他的手腳,生怕一不小心就給弄骨折了。 趙大有的動作利索,加上舟山本身是個很小的城市,救護車來得很快,不知道為什么,烏那格這次發作的時間很長,護士給用了壓舌板之后,烏那格還抽搐了很久,最后他慢慢睜開眼睛,像是還有點神志不清,模模糊糊地叫了一聲額吉,緊跟著又昏睡了過去。 自從來了舟山,這已經是我第三次來醫院,每一次都是跟著烏那格來的,我看著他給推進急診室,無奈道:“我cao,他這個體質也太不適合搞調查了,分分鐘會給人陰到。” 趙大有抱著胳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我聽說癲癇這種毛病病因很復雜,大多都是遺傳,又或者是在很小的時候就受過顱外傷,之后只要受到劇烈刺激就很容易發作。看起來烏那格這個毛病是從小就有的,而且他自己還說不上誘因,可能是在他很小還不記事的時候看到過什么和血有關的刺激性畫面,這個事情埋藏在他的潛意識里,所以只要看到就會發作。” “不光是他,楊光也是一樣的毛病。”我深吸口氣,“怎么回事,這個鬼地方的人一個兩個都有癲癇,而且都是和當年那件事有關的人.......” “海罐頭。”趙大有忽然道,“癲癇患者在發病前,可能有部分會出現精神障礙,包括幻覺,煩躁,易怒這些,這些都和躍進號還有龍女號上的人最后的樣子很像。” 我一愣:“你是說,海罐頭會誘發癲癇?” 趙大有眉頭緊皺:“烏那格很有可能是在船上出生的,而楊光則是從鬼船上活下來的人,如果說當年鬼船上的人都誤食了海罐頭,那肯定也包括他們倆。” 我倒吸口涼氣:“這么說,那個安德瑞公司的女人,她的樣子……會不會也是吃過海罐頭的?” 趙大有臉色冷峻:“如果要給龍女號上的人下海罐頭,這個人必定手上有海罐頭的資源,這樣他才能夠提前把這種致幻性很強的東西放在魚里.......如果真的是這樣,烏那格沒有說錯,那個女人可能真的是個惡鬼,我們得想辦法搞清楚龍女號上海罐頭的源頭到底是不是那家公司。” 我們在醫院走廊上等了一會兒,十來分鐘后護士出來說他已經基本沒問題,再觀察一會兒沒事兒了就能走了,我和趙大有進了病房,發現烏那格這個死小孩居然還在自拍。 我上去就想給他一個暴栗,然而最終礙于他這個脆弱的腦袋還是沒動手,說道:“你怎么回事,前兩次也沒看你發作成這個樣子,難不成魚血比人血的威力還要大?” 烏那格虛弱地搖搖頭,雖然大體恢復正常,但是臉色很差:“不是魚血威力大,而是這個血里有股很惡心的味道,之前寄到巴爾虎的那一包魚血里頭也有這個味道,我聞到就不行了.......” 我和趙大有都是一悚:“你聞的出來?” “那個船上也有這個氣味,馮大哥趙姐,你們真的要查一查。”烏那格撐起一點身子,我注意到他自拍的手機還是那部開始用來蒙我的老三星,沒好氣道:“這個不是個單純的道具啊?” 烏那格意識到我在說什么,很快笑了一下:“我沒什么事都騙你,這是我師父給我的,我用這個手機跟他聯系,另外那部手機是我偷偷瞞著他給客人跳舞買的,我也是正常的年輕人,我也想打農藥啊,馮大哥。” 我嘆了口氣:“你師父知道你住院不會擔心嗎?你給他在醫院里報平安?” “師父他這么神通,我有什么事情瞞得過他啊。”烏那格笑笑,“再說了,在外頭顯得可憐一點,回去師父才會多給我做奶酪干吃。” 我內心翻了個白眼,就知道這個小兔崽子說不出什么好話,原本還想叫他多躺一會兒的念頭也沒了,沒好氣道:“行了,歇歇趕緊起來,就你這個體質把你一個人丟在醫院肯定不行,馬上我和你趙姐要去碼頭再調查一下那個安德瑞公司,你跟著一起。” 烏那格雖說十分不情愿,但最后也還是默默下了床,我們回到港口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不在甲板上了。這個點正是正午后最暖和的時候,許多漁家都在船上休息,趙大有喝了口剛買的咖啡提神:“還是我倆去?” “一起去吧。”我想到之前那一大盆莫名其妙的魚血,覺得烏那格說的恐怕當真有點道理,真的有人盯上了他,趙大有也是收到包裹的人,他們兩個單獨行動都很難叫人放心,我嘆了口氣,“結果我還真是來當保鏢的,還是打白工。” 我們三個找到兩個正在船前頭曬太陽抽煙的漁民,我和趙大有照例扮做學生,拉住其中一個酒糟鼻說了一下身份,遞了兩根萬能黃金葉之后酒糟鼻很快笑逐顏開,我問道:“師傅,我們主要是來做這兩年舟山海外漁業的課業調研的,我們剛剛在漁港看了一圈,看到前頭有一艘叫安德瑞海洋漁業的船,您知道那個船的情況嗎?” 酒糟鼻嘬了口煙:“那個船吧,每年這時候都來,在我們這兒修整補給一段時間也會走的,說是英國佬合資的船。” “那他們在這邊一般來說會做什么呢?”趙大有問。 酒糟鼻想了想:“他們挺奇怪的,一般來說這種遠洋漁船到漁港下來都會買一些生活用品,至少會補給淡水衛生紙之類的東西,但是我也沒看他們采購什么,反倒是經常會有人下來問我們這邊跑海的人,好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他說著搖醒旁邊另外一個已經有點迷糊的大爺:“哎,上次那個船上下來的不是來問你嗎?是問什么來著?” 我慌不忙又給另一個大爺又遞了煙,大爺打了個呵欠:“還不就是古董販子嗎?經常有鬼佬來我們這兒偷偷摸摸干這個事,但現在都什么年代了,私藏文物保不準是牢飯,誰還敢賣啊?” 我和趙大有對視一眼,明顯這個走向就不太對了,趙大有瞇起眼問道:“他們是在找什么?” 我給大爺點上煙,大爺吸了一口又想了想:“好像……是什么銅的東西,反正是要找個罐子,上次來問我,我哪兒見過?也沒法舉報,這幫子鬼佬在城里還有人,惹了他們沒好結果,而且他們那個船上的人很不對頭,有時候很晚了還會出來,跟不睡覺似的,平時都靠垃圾食品過活,一個個還瘦得跟鬼一樣。” 我越聽越不對勁,這么說這個安德瑞公司根本就是個打著遠洋漁業招牌的境外盜撈機構,離開港口后,烏那格說道:“我就說那個船上有鬼吧,能報警嗎?” “涉及到外籍海員,肯定要慎重,至少得有足夠的證據,否則很容易變成很不得了的事件,你應該不想上央視吧?” 趙大有抱著手臂沉思了一會兒,很快給趙無妄打了電話過去,看樣子是要催趙無妄那邊加快進度查這個安德瑞公司的背景。他們兄妹倆十次打電話九次都像是要約架,我吃著烏那格的奶酪干,遠遠聽見趙大有怒吼“老子說了幾次了馮默沒有欺負我,你曉得個鏟鏟!” 我聽得差點把嘴里的奶酪干噴出來,心里大怒,沒想到趙無妄這個狗東西居然還在懷疑我,雖然最早的時候就聽趙明夷說過趙家人護短,但也沒想到能到這種地步。 之前我聽過一個故事,據說趙大有上初中的時候帶牙套,學校里幾個不長眼的叫她牙套妹嘲笑她,后來有一次給來接人的趙無妄聽見了,為防止這幾個男生之后再去找趙大有麻煩,趙無妄和趙明夷放學之后直接在巷子里把人堵了,也沒說自己是誰,只用染發劑把幾個人臉上畫得亂七八糟,這個東西一天兩天還洗不掉,后來幾個小兔崽子去學校之后就蔫兒了,這個事到最后也只有趙明夷和趙無妄兩個人知道,趙大有至今都給蒙在鼓里。 很快趙大有氣哼哼地回來,烏那格默默給她遞了一塊奶酪,趙大有啃得咔嚓作響,沒好氣道:“趙無妄今天晚上應該能有個結果,他倒是安逸得很,昨天晚上陪客戶血戰到底到四點,今天一天都在睡覺,還沒顧上這個事。” 烏那格好奇道:“血戰到底?” 我聽得一陣頭疼,想到之前和趙家打麻將,輸了脫衣服,老子快脫褲子了才知道是趙明夷的陰謀,嘆了口氣:“小孩子不要學這種壞東西,按照趙無妄的效率應該不需要等到晚上,回去休息一會兒,看情況再決定下一步怎么查吧。” 我這個人最怕的就是休息不好,不過想來宋麗那本日記正常人看完心里都不會舒服,今天不光是我,趙大有和烏那格看起來也都不怎么樣,也難怪趙無妄會說它具有“蠱惑性”。 我們回酒店睡了一會兒,晚飯前趙大有的電話把我吵醒,我腦袋發沉,爬起來烏那格正在給他師父發短信,我接起電話,就聽趙大有道:“馮默,我哥說這個安德瑞在英國名下還有一家保健品公司和一家拍賣公司,看來真的有問題。” 第45章 。 釜底抽薪·★ “這是他們的官網,現在主要經營的是一些日常服用的保健品,但是他們卻養了一整個負責藥物研發的專家團隊。” 十分鐘之后,趙大有抱著電腦來了我和烏那格這邊,給我們看了一個全英文的網頁,靠著我的四六級英語可以勉強看懂大半,首頁上還有不少他們的產品介紹,看上去就是一堆花花綠綠的藥丸。 “你們仔細看一下這個專家。” 趙大有給我們打開主頁上的專家介紹這一欄,滑到最后,是一個亞裔的照片,照片有點老,看起來像是十幾年前拍的,而上頭的人看上去很面熟,但我一下子甚至沒敢認。 烏那格奇道:“這是那個船上的女人?”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女人的臉,照片上她看上去還完全是個正常人的樣子,臉頰圓潤,也沒有太重的黑眼圈,和我們之前在港口看到的那副骷髏的形象判若兩人。我說不出話,同時腦中又出現了另一個可怕又奇怪的念頭,這個女人原來的樣子,實在很像是另一個我見過的人.......趙大有臉色很難看地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她長得和宋麗很像。” 我震驚地看向她:“不至于吧,搞半天宋麗沒死?” 趙大有搖搖頭:“不可能,宋麗肯定死了,我讓趙無妄查了一下,宋麗還有個jiejie,叫宋玲,在她留洋之前就嫁去了英國了,宋麗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去英國留學的。她的這個jiejie去了英國之后入了英國籍,丈夫叫喬治桑德斯,他的哥哥安德烈桑德斯創辦了安德瑞這家公司,前幾年已經去世了,現在這家公司應該是喬治桑德斯在管。” 烏那格念得比我還快:“西西莉亞桑德斯......這個女人,是宋麗的jiejie?” 趙大有抓了一把頭發,煩躁道:“這個安德烈桑德斯最早的時候就和那個在南海撈沉船的邁克爾哈切是一樣的,只不過他沒有對方做的那么顯眼,這些年在他們名下的這個拍賣公司里賣出的文物絕不止一兩件,現在趙無妄還在找渠道查究竟有什么類型的文物,但是他們肯定很早就開始滲入到浙東一代開始盜撈了。” “趙姐你之前你是不是說過,宋麗是因為jiejie和姐夫的耳濡目染才開始對考古感興趣的?”烏那格的記性很好,回憶起之前趙大有說的,“這么說她可能從一開始做考古這行,就是因為......” “沒錯,宋麗一開始做這個,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受到這些國外盜撈分子的蠱惑。”趙大有罵道,“她可能就是帶著任務來參加我爺爺這個項目的,也難怪她會夢到什么被人用槍頂著腦袋,也難怪最后會覺得所有人都在不懷好意地看著她,還總是心事重重的,因為她自己心里就有鬼.......媽的,為了這么一個人,我爺爺一輩子都沒有放下過這件事情!” 趙大有氣得夠嗆,我心下也一陣陣發涼,在那個年代,走私文物這樣的事情要是被揪出來很可能是要挨槍子的,只怕宋麗已經被對方洗腦洗了很久才會鋌而走險。這個事情這些年一直沒有被人挖出來就是因為鬼船事件本身的詭異和殘酷已經遮掩了它背后的內幕,如今有人希望它見光,自然就有另外的人希望真相能永遠消失在黑暗里。 我心頭一動,喃喃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個事情里頭有個誤區.......” 烏那格又給趙大有遞了一塊奶酪,問道:“什么誤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