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臺美人 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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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明鎮(zhèn)眼眶濕熱, 從小憩中緩緩蘇醒。 一旁的侍女輕輕為他拭去額頭上的汗,聲音輕柔,“老爺又做噩夢了?” 陽光下的塵埃點點灑向雕欄畫棟,屏風(fēng)壁瓶, 盧明鎮(zhèn)靜靜望著眼前事物, 緩緩坐起了身。 他閉了閉眼, 又慢慢睜開。夢中那盈盈笑語的佳人身姿在他眼前慢慢化為了灰燼。 “老爺可是又夢見夫人了?” 夫人……多么嘲諷的稱號。在她死之后她什么都得到了, 但在她死之前, 她不過是個妾。 盧明鎮(zhèn)心緒游離,聲音還帶著夢醒時刻的低落和緩。 “替我更衣。入宮。” 當(dāng)盧明鎮(zhèn)收拾好衣冠入宮覲見時,陸琳瑯正坐在棋桌前笑吟吟等他。 “老師, 您今日來晚了。” “讓公主久等了。”盧明鎮(zhèn)含著歉意道,路上走得有些急,他坐了下來, 掏出袖中的手帕, 擦了擦額頭的汗。 陸琳瑯若有所思地看著那繡著仙鶴的手帕, 道,“老師,看您一直都在用這個帕子, 都舊了。學(xué)生前幾日剛得了幾件上好的冰絲涼帕,等下我讓她們拿給老師。” 盧明鎮(zhèn)溫和地笑了笑,“不必了,這帕子……是亡妻所繡,用習(xí)慣了。” 陸琳瑯哦了一聲,沒有說話。 誰都知道太傅盧明鎮(zhèn)有兩個亡妻, 一個是病故的正妻沈氏, 一個是正妻沈氏死后, 又被扶妾上位的一個妾室。但是那個妾室是死后才被扶正的,正妻沈氏還在時她便溺水而亡了,據(jù)說還是一尸兩命。 陸琳瑯也不知道盧明鎮(zhèn)說的是哪個妻。 不過正妻沈氏并不擅女紅,那個扶正的妾室倒是聽說繡法一絕,看這手帕的手藝……陸琳瑯笑而不語,收回了目光,執(zhí)起一枚白子。 “好了,老師。我們開始吧。” . 杜齊這幾天感覺有些渾身不得勁。 自家將軍的臉色比起之前更甚,面無表情的一張冷臉比起冰塊有過之而無不及,一整天話更少了,那充滿寒意的眼神一對上,就連他也有點招架不住。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無比的思念周奉年。 杜齊知道自家將軍為何憂心,怕是那天蘇姑娘說的話有些狠了,傷了將軍的心。 他十三歲從軍,跟了高行修八年,自家將軍是什么脾性的人,他自認比起其他人要了解一些。 將軍從來都是做的多說的少的。別人都以為高行修出身將門世家,該是不費一分一毫就可以唾手可得戰(zhàn)果和功勛,只有跟著他的人才知道,將軍在行軍打仗中從來都是和他們同飲同食,沖鋒陷陣也是毫不含糊。塞外的冬天那樣的冷,他提前給將士們備棉衣、供炭火,不讓一個人忍受饑寒。每一次作戰(zhàn),他都徹夜準(zhǔn)備萬全之策,盡力不多讓任何一個士兵無辜戰(zhàn)死,而對待那些戰(zhàn)死的將士,他會一一記住他們的名字,撫恤他們的一家老少,甚至不惜掏自己的家底拿來補貼。 其實說來將軍不過和他還有周奉年差不多的年紀(jì),但是沒有一個人置喙過這件事,因為將軍在很多方面老練的都不像是一個年輕人,久而久之,大家都在不知不覺中忽略掉了他的年輕,更加折服于他的威儀。 一些人覺得他炙手可熱,想方設(shè)法打壓他,而他硬是靠一場場的勝仗讓他們閉了嘴,得了朝廷的青眼。他向他們證明了自己不僅是師出高家的將門之子,更是更勝其父高將軍一籌的沙場名將。 這么多年,杜齊從來沒有見過高行修身邊有過什么女人,蘇嬋還是第一個。 將軍對蘇嬋頗為上心,這種態(tài)度在其他女人身上從來未有過,就連陸琳瑯也未曾。杜齊以前還從來沒有見過將軍這個樣子,他看的出來將軍很喜歡蘇嬋。 可是蘇嬋會不會也這樣認為,那就不得而知了。 杜齊也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軍營里全是清一色的糙老爺們,他也沒有正兒八經(jīng)接觸過什么女人,自然對這種彎彎繞繞的男女之情不甚了解。他只是單純的覺得,將軍是在為蘇嬋煩心,而蘇嬋并不喜歡將軍。甚至還誤會了他。 或許把蘇嬋叫來,讓她親眼看上一看,她就不會再誤會將軍了,那將軍也就高興了。 將軍一高興,那他自己也就好過了。 杜齊想想覺得這個法子可行。反正自家將軍被蘇嬋那樣說了一通,估計一時半會也拉不下臉再去找她,那就只好他代替將軍去了。 哦,對,將軍如今臉也被劃傷了。 算了。就這樣。 他這么擅作主張,將軍應(yīng)該不會怪罪的吧。 。 殿內(nèi)檀香陣陣,悠遠地飄向?qū)m闈深處。 陸琳瑯和盧明鎮(zhèn)正在對弈。 有宮女輕輕進來,眉目低垂,“殿下,太子殿下為殿下送來了新貢的云杉松霧,特意請您品嘗。” 陸琳瑯抬起頭,笑了笑,“太子哥哥有心,替本宮回謝一下。” “老師,新貢的云山松霧,您今日有口福了。” 盧明鎮(zhèn)笑了笑,“多謝公主。” 陸琳瑯歪了歪頭,明艷的一張臉頗為苦惱地像是在思索著什么,“說起來前幾日,燕王哥哥也給我送了江北新進的漢水銀梭,老師您看,我們今日喝哪個好呢?” “太子殿下和燕王殿下,都很疼愛公主。” “是嗎?”陸琳瑯笑了笑,緩緩道,“他們之前倒是不怎么對我這個meimei上心,最近這段時間倒是殷勤的很,老師可知是為何?” “下官不敢揣度。” “學(xué)生猜,他們是聽說了父皇有意屬我下嫁高行修的事,都在想有意無意從我這里打探口風(fēng)呢。” 她看著盧明鎮(zhèn),笑容有些狡黠,“老師您說,他們兩個人,最終誰會坐上父皇的位置呢?” 盧明鎮(zhèn)臉色大變,起身跪了下去,“下官不敢妄度天意。” “老師不必驚慌,快快請起。”陸琳瑯和顏悅色扶起他,“我只是隨便這么一問罷了,老師不必放在心上。今日之事,只有你我。” “我知道老師您從不涉黨爭,無論是太子,還是燕王,老師都不站在任何一邊。這樣就很好,我也是這樣。”陸琳瑯笑道,“能坐上那個位置,不僅要看地位如何,還要看手里的籌碼夠不夠多,我知道他們只是在拉攏我的一種手段罷了。怕是除了我之外,那高行修也跑不了。” 盧明鎮(zhèn)落下一子,棋盤上黑子白子勢均力敵,各有千秋。他緩緩道,“陛下想要看到的是均衡,他不會任由任何一方勢力擴大。如今朝野勢力,上到宰輔六部,下到地方刺史,均被太子和燕王兩黨瓜分,文臣差不多都站了隊,錢有了,權(quán)有了,那么剩下的只有最重要的——兵。” “放眼朝堂,兵權(quán)最大者無非就是王、高、謝三家。王家乃護國大將軍,位高權(quán)重,又是當(dāng)今皇后的親弟弟,自然從屬于太子一黨;謝家則是被親封殿前都點檢,執(zhí)掌皇城整個禁軍,地位非同小可,燕王一黨與其頗為親近。如今王謝兩家所屬均已明朗,只剩下了高家一家。任何一方能夠拉攏,則勢必會更進一步。” “高家也是丹書鐵券的將門世家,祖上更是出了驃騎大將軍,位列三公之上,地位顯而易見。如今高家由高行修坐鎮(zhèn),更是戰(zhàn)功累累,銳不可當(dāng)。但是高家從不涉黨爭,如果一旦涉入,勢必會打破這原有的平衡。” “老師所言不錯。”陸琳瑯點點頭,“所以高家現(xiàn)在,就是他們的必爭之地。” “這高行修如今就是他們眼里的肥rou,誰夾到了,就是誰的。”陸琳瑯笑吟吟道,“我的人收到了消息,前幾個月高行修還在平叛中墜馬受傷,看來有人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一個想殺,一個想保……有趣。” “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盧明鎮(zhèn)意有所指道,“公主是陛下掌上明珠,高家也是陛下心腹,如今殿下和高行修的事,可是關(guān)乎了很多人的命運……” 就看以后,究竟是如何發(fā)展的了。 。 蘇大還是沒有醒,蘇嬋日夜不息地伴他身側(cè),給他端湯喂藥。 她如今一顆心都撲在了這上面,一心只盼著蘇大早點醒過來,其他的事暫時都顧不上。是以杜齊找來的時候,她恍惚間才想起來,她已經(jīng)把高行修罵走三天了。 他就那樣走了,真的就沒有再來。 蘇嬋不關(guān)心他去了哪里,高行修從來都是一幅高高在上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她不指望他能夠體會到她如今的心情,只希望他能離得她遠一點,不要再無事生非,最好永遠不要再出現(xiàn)。 她恨李母那瘋狗一般的行徑,她怎么樣對她也就罷了,但是她不該傷害阿爹,若是阿爹真的有了不測,她拼上這條命也絕不會放過她,她也恨高行修,若不是他的所作所為,她們又如何無辜被蒙冤遭禍,哪還有這一切的發(fā)生。 杜齊依然是那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姑娘請隨我去一趟。” 蘇嬋拒絕,“我不走。我要在這里照顧阿爹。” “我會派人在這里照顧,不會讓姑娘憂心。”杜齊緩緩道,“姑娘難道不想知道關(guān)于李懷玉的真相嗎?” 蘇嬋蹙了蹙娥眉,“真相?” “姑娘一去便知。” . 蘇嬋默默跟在杜齊身后,穿過曲曲折折的回廊,廊外花草打理的很繁茂,樓閣檐角處處雕琢精致,讓她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她不知道此刻是走在什么地方,只是感覺這個地方很大,很陌生。 杜齊帶她來到一處房間,“莫要出聲,一會看著。” 說完之后,他便沉默地退了下去,只留下她一個人。 整個屋子看起來很空曠,好像還沒有修葺好的樣子,有穿堂風(fēng)吹過,更顯得空曠了許多。她的眼前有一扇屏風(fēng),格擋了里面朦朧的視線。 蘇嬋站在屏風(fēng)后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有一個極高的男人進來了。 是高行修。 她心間倏然一緊,默默垂下了眼,手心慢慢捏緊。 高行修坐了下來。屏風(fēng)內(nèi)映出男人頎長的身影,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他模糊的身形依舊如昔,蘇嬋在無聲處靜靜看著他。 又過了一會,杜齊進來了,手里提著一個狼狽的男人。 蘇嬋認出來了,那是季云天。 高行修坐在椅上,長腿隨意交疊著,膝上搭著一只手。 “再問你一遍,認不認識楊修文?”屏風(fēng)內(nèi)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不認識……”季云天抖著聲音,“我不認識……” “砍了他的手。” 季云天屈辱道,“濫用私刑……就算你是將軍也沒有這樣的說法!” 高行修不為所動,“動手。” 季云天大叫,“我認識!我認識!” 杜齊放下了手里的劍。 “怎么認識的?” “……他的人找上了我,讓我找一些從雁蕩山逃過來的山匪,給他們腰牌衣服,讓他們假扮成衙役的樣子,去找一個人……” “找誰?” “……他沒有說。只是說在山崖周圍一直找,如果找不到,就去挨家挨戶地找……那個人受了傷,跑不遠的。” “所以你就扣下了人?押到了牢里?” “我那個時候發(fā)現(xiàn)那幾個山匪都在崖間被滅口了,心中害怕,只能又奉命挨家挨戶地找,但是也沒有找到,為了能夠向他們交代,我就把那一對父女給扣了下來……” 蘇嬋緩緩睜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