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臺美人 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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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蘇嬋出現的那一刻,高行修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他靜靜看著她,平聲道,“他深更半夜在此鬼鬼祟祟,圖謀不軌,想要謀害于你。” 他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他殺了他是一件多么正常合理的事。 黃四……他半夜在此,是要害她?難道是要重復上一次未遂的行為嗎?蘇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黃四,后怕地退了一步,變了臉色。 而高修說的話如此平靜無波,她剛才看見了他狠辣的動作和凌冽的眼神,她毫不懷疑他是真的想殺了黃四,這件事同樣令她震驚。 蘇嬋怔怔立在原地,一時半會被眾多的東西壓得有些反應不過來。 良久,她抬了抬眼睫,不去看旁邊始終垂首看著她的高修,而是將目光落在了地上昏迷的黃四,她的聲音很輕,輕的仿若細語,“高修,你不要殺他。” 這是他意料之中的預想,不過高行修還是蹙起了眉,心中升起莫名的不滿,“為什么?” “他如此害你,你不舍得他死?”他語氣冷硬。 “不、不是這樣、”蘇嬋連忙解釋,“我當然是很希望他死,可是,”她躊躇,“可是這樣做終究不妥……” 高行修不說話了,只是盯著她看。 帶著壓迫感的視線撲面而來,蘇嬋有些慌了神,忍住想要后退一步的沖動,深夜靜謐無聲,現在只有他們二人,她能夠敏銳地察覺到,眼前的男人生氣了。 “黃四雖然可惡,但是也……罪不至死。”蘇嬋游移著眼神,盡量拿捏著和緩輕柔的語氣,像是與他在商量,“況且……這也是我……自己的事。” 是的。這是她的事。所以她并不想麻煩別人。高修是她救的人,她該對他負責。江南水鄉養出來的水磨性子,從小便秉承著有罪當罰,殺人償命這個道理,若是讓高修殺了人,那不就相當于替她背了這條人命,她是絕對不能心安的。 他注定是要傷好離開這個地方的,她并不想讓他卷入到這場麻煩之中。 他太高了,她低著頭,目光輕輕落在他的胸口衣襟處,“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也許在你眼里殺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是這些終究是朝廷律法說了算,他犯了錯,可以將他送到官府,而不是……而不是就這樣在這里隨意地殺死,這樣對你也是一件麻煩吧?” “你的事?”高行修緩緩道,聲音不見喜怒,“你是在說我,多管閑事?” 他堂堂朝廷欽賜金甲左將軍,邊陲蠻夷無不聞風喪膽的存在,如今竟被一個女郎指責多管閑事。 蘇嬋終于肯抬頭與他對視一眼,很快便又垂下,紅唇囁喏了一下,喃喃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高行修朝她走近,悠悠道,“我倒覺得比起這個人來說,你倒像是更怕我。” 他突然朝她靠近,蘇嬋嚇了一跳,心臟砰砰跳的厲害,朝后面不動聲色地退后一步,聲音幾乎細不可聞,“我沒有……” “沒有……”高行修又朝她邁一步,一錯不錯地盯著她,“他要害你,你卻不怕他,我在幫你,你卻怕我。” “為什么?” 蘇嬋啞然失言,發愣似地看著他,囁喏了一下唇,什么也說不出。 “這是什么道理。” 他往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高行修劍眉微蹙,似乎受不住她看向自己時的畏懼神色,傾身上前,一把攥住了她。 月色下,兩個人都怔了一怔。 他歷來握兵器,握長/槍,冷冰冰,硬邦邦,如今纖纖柔荑在手,只覺觸手細膩幼滑,溫軟似無骨,忍不住便生起了幾分摩挲把玩的念頭;而她從小到大除了和蘇大碰過手,何曾接觸過旁人?就算是李懷玉,也是未曾。 蘇嬋臉色變了,下意識便要掙脫。 他卻不動聲色地箍住,不容許她逃離,生生忍下那股奇思遐想,輕而易舉將她攥在手里。 男女大防,蘇嬋慌了神,黑夜看不清她是怎樣發紅慍怒的一張臉,“……你干什么!” “高修,你松手……”她掙扎,但在他的力氣優勢面前恍若蚍蜉撼樹。 她后知后覺意識到此刻面對的是怎樣的一個人,他也許比黃四更加可怕,那種壓抑感十足的、令人難以反抗的力量,這樣的人或許是沒有弱點的,她一時有些喉嚨發緊。 他雖可怕但卻不是黃四那樣的人,她相信。所以她開始用妥協的一面來面對他,語氣緩了下去,“我的手很痛……” 下一刻他果然松了力道,然后她被迫握住了一柄什么東西,冷硬的質地,冰冷的溫度,是他將一把匕首塞到了她的手里,將她扯到了黃四身前。 “你刺他一刀,我就罷了。” 手中握著突如其來的匕首,蘇嬋神色愣愣,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高行修箍住她的肩頭,貼在她身后,若有似無的氣息竄入他的鼻端,是她的衣帶發香。 他一只手搭在蘇嬋的肩上,高大的身量俯下,另一只手穿過她的腋下,覆上她的手背,執起她的手,往黃四身上緩緩丈量,就像丈量一個待宰的豬羊,在他的腰腹處很快停下。 “這里刺下去,不會死人。” 但是會生不如死,后一句他沒有說。匕首在月色下折射出幽幽寒光,他緩緩道,“你放心,這里刺下去,他會瞬間癱軟,不會叫的。” “刺吧。”高行修冷靜道,淡淡的呼吸打在她發紅的耳垂,“他總要為自己犯的錯付出些代價。不是不想殺他嗎?那就刺上他一刀,我便不殺他。” 蘇嬋拿著匕首的手開始發顫,死死盯著黃四,眼眶漸漸蓄起了淚。她從小到大連殺一只雞都不敢,這一下子讓她拿刀刺人? 他當真不會死嗎?再說她現在的所作所為,又和殺人有什么區別? 看出她的猶豫不決,大手更加用力了幾分,聲音冷硬,“刺!” 蘇嬋被嚇得輕輕一個哆嗦,她顫顫巍巍地舉起匕首,對準了黃四,眼神一凜,似是下定了決心,手腕一個用力,刀尖朝他猛地刺去,但到了近在咫尺的距離時,她又生生頓住了,終是下不去手。 匕首掉在地上,她往后縮退,連連搖頭,“我不行的……我不行……” “宋襄之仁!”他罵了一句,撿起匕首,攥住她的手,不由分說往黃四身上刺了下去,速度極快。 柔軟的觸感噴出了溫熱的血,昏死過去的黃四爆睜開眼,激烈地挺動一下身子,表情痛苦,但是卻張闔著嘴發不出一點聲音,短促的抽搐之后,然后又一動不動了。 蘇嬋嚇得低吟一聲,倉皇地跌到了高行修的懷里,她的臉上仿佛沾上了什么濕熱的東西,是黃四的血。 她臉色蒼白,嚇得說不話來。她剛剛殺人了…… 她失神地盯著一動不動的黃四,全身像是被人一下子抽干了力氣,軟軟的失去了任何的依靠,她不知靠在了什么上,聽不見什么,也感受不到什么了,然后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人扯了起來,甚至連臉上的血被男人輕輕拭去了也未曾注意,只是死死盯著地上的黃四,聲音如同囈語,“他死了嗎?” “我說了,那里不會死人。” 蘇嬋渙散的眼神恢復了一些,不知道是慶幸還是麻木,緩緩點了點頭。 她麻木地往前走,大腦一片空白,還沒有從剛才的一切緩過神來,走了一段,她后知后覺自己一直被高行修牽著手,她于是掙了掙,他也沒有留,很輕易地就松開了她。 她太柔弱,又太仁慈,今夜發生的事想必會令這個弱不禁風的女郎好好消化消化才行。高行修看了看她低垂的臉,重新牽起了她的手。 那把匕首放在了她的手心,“這個給你。” 他頓了頓,語氣冷硬又有些古怪,“你太無用,留著防身用吧。” 手中匕首像是燒紅的烙鐵一樣燙手,令人無所適從,但她什么也沒說,手指攥住匕首,輕輕點了點頭。 高行修看著她纖纖的十指,想起剛才的絕妙觸感,生生忍住了再次握起的沖動,語氣平靜,“不要多想,回去好好休息。” 蘇嬋點了點頭,什么也沒有說,轉身默默回屋,兩人在庭院里分道揚鑣。他刻意放緩了腳步,走得極慢。 意料之外地,對面的女郎也停了下來,他頓了頓,幾乎也立刻停下了腳步,朝她回頭看。 蘇嬋在黑夜中朝他回頭,她的臉在夜色下蒼白又嫻靜。 “高修,謝謝你。” 她的聲音孱弱而又真誠。 作者有話說: 我來了!v前隨榜更哈,奮力存稿ing 第11章 第 11 章 ◎嫁衣◎ 周奉年是在三天后收到了高行修的信鴿。 那時周奉年正在練兵,接到信使的消息后,他第一時間趕回了營帳,當一目十行看完信后,他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他確信那是來自將軍的字跡,他在信里說自己一切都好,不日后便可回營。 周奉年剛看完信箋思忖,門外有士兵行禮的聲音,楊修文到了。 修長的手掀開營帳,又是那張笑吟吟的清俊面容,“可是有了左將軍的消息?” 周奉年回頭看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道,“將軍一切無虞,不日便可回營。” 楊修文微笑,表情似乎很是驚喜,“將軍吉人自有天相,那楊某就在此靜候將軍的佳音了。” 見周奉年不說話,只是自顧自坐在案前處理起了軍務,楊修文不以為意笑了笑,善解人意道,“看來將軍還有事務要忙,那楊某便不打擾了。” 周奉年看軍務的頭沒有抬,“楊大人不送。” 楊修文面帶微笑地出了營帳.一路上站崗的將士們紛紛向他行禮致意,他微笑給予回應,只是始終目不斜視。等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他春風滿面的一張臉隨著帳中光線一起落下,終于露出了寒霜一樣的本色。 他站在昏暗里,靜默了片刻,然后叫來了幾個隨軍吏。這些人都是楊修文隨軍帶來的,并不受軍營管轄。 “高將軍平安無事,馬上便要回來。”楊修文對他們悠悠道,“派幾個人前去迎接一下將軍,可不要讓將軍的歸途出了什么岔子。” 。 蘇嬋回屋便將身上徹徹底底清洗了干凈,但仿佛還是能夠嗅到身上來自黃四那濃重的血腥氣,她渾渾噩噩躺在床上,腦中一片亂麻,迷迷糊糊就這樣睡了過去。 她做了個噩夢,夢見黃四死了,官府將她和高修抓了起來,讓他們給黃四抵命。 他們對她和高修嚴刑拷打,高修本來傷痕累累的身上又多出來了道道鞭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這場夢做的混亂又真實,等到第二天她從噩夢中醒來,意識清明之后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們昨夜并沒有管黃四的去留。 蘇嬋一下子驚醒,急急穿好衣服,沖出房門奔向柴扉,想去看看黃四的死活。 接近柴扉前,她又狠狠頓住,心猛地一沉,不敢去開門面對即將的一切。 她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站在柴扉前猶豫了半天,終究是鼓足了勇氣,打開了柴扉。 那昨夜的墻角下,已經沒有了黃四的身影,她預想中的血跡和任何痕跡都消失了,被不知是誰處理的干干凈凈。 蘇嬋面色愣愣,看著那一處墻角發怔,這種情緒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她抬起頭,在余光中看到了一道瘦高的人影。 幾步外站著一個清俊的身影,李懷玉站在不遠處,面色沉寂,肩披霜華。 聽到了柴扉推開的聲音,他循聲而望,然后看到了那個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窈窕身影,眸光一動,朝她而來。 “阿嬋。”李懷玉走向她,聲音急切,“抱歉,前幾日我有事絆住了,我這就帶你去衙門……你還好嗎?” 他憂傷又擔憂地看著她,目光是滿滿的愧疚,“抱歉,是我耽誤了你,我不該……” 蘇嬋還沒有從黃四莫名其妙的消失中回過神,看到李懷玉后一時有些心虛和慌亂,但是聽他一句句真真切切的關懷之語,她心中又升起溫暖和感動,這感覺充盈和稀釋了她的惴惴不安。 原來在自己仿徨無措的這幾天,有一個人始終在牽掛著她,憂她所憂,思她所思。 她看著李懷玉,眼眶有些濕,真摯道,“謝謝你,李公子。真的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