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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前夫每天來求娶 第64節

    但她在心里卻是拒絕這件事的。

    她好不容易才消化了前世的種種,不想有人重新撕開傷疤,讓她再感受一遍。

    她重生以來的兩大心結,陸秋云和父親的事都已經跟謝衍解釋清楚,那場錯誤的婚姻也結束了,他們已經可以徹底擺脫彼此,沒有必要再陷阱前世的漩渦。

    心底的驚慌還未來得及顯露出來,曲箏沉一口氣又悉數壓了回去,八風不動道,“不曾夢見。”

    車廂光線晦暗,她薄到透明的皮膚發著熒熒白光,謝衍目光一錯不錯的看著她,狹長的鳳眸里瞬間涌入了太多的情緒,暗啞道,“從來都不曾么?”

    曲箏長睫往下垂了垂,聲音平靜道,“是的,謝大人。”

    她的眼睛里不是沒有破綻,再加上她這一世同上一世對他完全不同的態度,很難不讓人懷疑她也重生了。

    可是,上一世她是帶著對他深深的恨意離去的,如果她真的重生了,情緒怎么會一直如此的平靜?

    記憶中,這一世嫁給他后,她從未有過疾言厲色,和他相處也總是平淡冷靜,甚至都感受不到恨意。

    如果她有前世的記憶,卻一點都不恨他,那么前世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姑娘是什么?

    是他幻想出來的人么?還是說所謂的前世,也是他一個人的幻想?

    不,不是的。

    他真實的觸摸到了前世的一切,那些甜蜜、那些瘋狂、那些克制,他都真實的感受到了。

    那是他們的前世。

    她曾熱烈的眷戀過他,他亦如此。

    所以,此刻他相信了她的話,她應該真的沒有重生,或者說——他內心深處更愿意相信,她沒有重生。

    謝衍收回視線,緩緩舒了一口氣,曲箏坐在對面,明顯感到他整個人輕松了許多,似乎卸下了心里的千斤重擔。

    曲箏很滿意這個結果,他們最后都忘掉前塵往事,開始新的生活。

    車廂外狂風暴雪繼續肆虐,馬車的行駛速度越來越慢,車輪時不時陷在積雪中無法轉動。

    謝衍銳目一動,對曲箏道了聲,“你坐好別動。”而后鉆出了車廂。

    算上前世,曲箏在上京一共生活了六年,從來沒有見過雪大到馬車都走不動。

    等等——她忽然想起,上一世嫁進鎮國公府的第一年,她也是準備大年初二施粥,誰知除夕夜和謝衍荒唐一夜,連著三日都懶懶的躺在床上,沒力氣出門,施粥的事作罷。

    后來她才聽說,初四那天的大雪壓塌了城外貧民區的住所,住在那里的百姓本身就又冷又餓,再加上沒了避寒的地方,等到第二日謝衍帶人趕過去的時候,看到遍地凍僵的尸體。

    那一夜,大雪帶走了兩萬貧困的老百姓。

    彼時,謝衍剛升任輔國公,就出現了這么大的慘案,討伐他的檄文堆滿了順安帝的御書房,順安帝也因這件事遷怒于他,蕭國舅順勢上位,在之后的幾年里,一直拿這件事壓謝衍一頭。

    謝衍和蕭國舅的朝堂爭斗,曲箏管不了,可是那兩萬條生命卻不能置之不理。

    見馬車還在往城內走,曲箏掀開車簾,叫了聲,“謝大人。”

    謝衍正半蹲在車轅上觀察外面的狀況,聞言轉頭,看見曲箏一雙嬌眼滿是擔憂,忙問,“怎么了?”

    曲箏鄭重其事道,“這場大雪會下一夜,城外的百姓若不及時疏散,明日必將凍死大半。”

    謝衍眸光一凝,聲音微微顫抖,“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她一個南方女子,如何能預測到雪會下一夜,又如何準確的說出凍死大半百姓?

    難道說——“你是不是也...”心里想到那個答案,話說到一半,他卻不敢繼續往下問。

    曲箏見他欲言又止,也沒多想,只是面色更加焦急。

    謝衍看著她篤定的,毫不避諱的眼神,慢慢垂眼,淡聲道,“風雪太大,我先安全把你送進城,再回頭疏散百姓。”

    其實他一出車廂就想起了前世這場大雪凍死的兩萬人,他當時并不知道這片棚戶的存在,下雪時他雖派了官兵四處巡查民情,但因為蕭國舅提前下令關閉了城門,巡查止步城內。

    第二天蕭國舅就四處宣揚輔國公辦事不周,致兩萬百姓凍死的傳聞。

    正是這件事,令他在朝堂舉步維艱,用了五年才徹底洗刷父母身上的冤屈,鏟清蕭氏一族,在順安帝閉眼前,讓他跪在父母的靈位前懺悔。

    這一世,他自然不會再讓蕭國舅的計謀得逞,城外的百姓他肯定要救。

    但是風雪太大,其他人不知走到哪里,他不放心曲箏自己坐馬車回去,想親眼看著她進了城門,自己再拐回來。

    曲箏卻不同意,“棚戶區百姓太多,疏散起來本就不容易,現在雪又越來越大,多耽誤一時,就多一份危險。”

    謝衍轉頭看看茫茫的前路,抉擇不下,“可是,我不放心你。”

    耳邊北風呼呼,地上積雪已沒過馬車輪轂,車前的視線不足三尺,一輛馬車形單影只走這條路,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他的擔心并不多余。

    曲箏試著說服他,“我會讓馬車夫小心一些。”

    謝衍固執的搖頭,經歷過上一世的悲劇,他心里留下陰影,再也不要把她一個人置于危險的境地,“你跟著我走。”

    曲箏見謝衍不肯退一步,只好同意。

    馬車原地打了個轉,開始往回走,走了不多會,遇見了段統領和他的隊伍。

    看見馬車他喜出望外,慌忙下馬走到車窗前,自責道,“卑職該死,原是跟在后面護送謝大人,誰知風雪太大,一轉眼這才跟丟了。”

    他看看馬車的方向,又遲疑道,“謝大人這是...”謝衍直接吩咐道,“雪會持續一夜,現在帶著你的人隨我回棚戶區,疏散住在那里的百姓。”

    段統領聞言,立刻嚴肅道,“卑職領命。”

    馬車停到原來的地方,謝衍才撩簾進了車廂,墨發上一層霜雪。

    他彎腰,炯亮的眼睛直直看著曲箏,鋒利的下顎線崩的筆直,凝視幾許,才沉音開口,“坐在這里等我。”

    曲箏嗡嗡的“嗯”了一聲,點點頭。

    謝衍又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轉身撩簾,挺闊的身影消失在風雪中。

    讓這些無處落腳的人離開唯一的棲身之地不是易事,曲箏隔著車廂聽到人們義憤填膺的抗議聲,直到一聲黃鐘般的哄聲蓋過所有人的聲音,抗議聲才漸止。

    曲箏隔得遠,聽不清謝衍說什么,只感覺他的聲音沉穩有力,令人信服,在這寒風狂肆,霜雪漫天的情景里,能讓人心變得踏實。

    大約半個時辰之后,車廂外傳來整齊的步調聲,曲箏掀開車簾,看到不遠處人們已經背著行囊,排隊往外走。

    段統領帶來的官兵其實并不多,不足二十人,但是疏散的隊伍卻井然有序,沒有一絲混亂。

    曲箏數了數,有五個縱隊分別像不同的方向疏散。

    曲箏對上京周邊不熟,不知這些人會去向何方,進城固然是一種選擇,但也有麻煩,城門離此處并不近,回城的方向還是頂風,這么一大群人頂風趟雪走到城門,估計也到半夜了,保不齊中途有人凍僵。

    曲箏鎖眉思忖的同時,眸光掃到謝衍,他此刻正站在棚區的最高點,居高臨下的巡視著疏散隊伍。

    他英挺直拔的身影仿佛立在蒼茫的天地之間,數萬人的隊伍在他的俯視下逶迤前行。

    曲箏突然想,如果當年他沒有棄武從文,也會是一個馳騁沙場,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吧。

    只可惜將軍的劍能殺光敵人,卻肅清不了腐爛的朝堂。

    正在這時,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謝衍轉臉朝馬車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走了過來。

    等曲箏從飄遠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謝衍已經來到她的面前。

    “一個人在車廂坐著無聊?”說話間,手越過她的脖頸,將背后的風帽輕輕帶在她的頭上。

    曲箏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戴帽,先禮貌的道了謝,才輕聲回道,“不會無聊,你們都在外面吃苦受凍,相比起來,我舒坦太多。”

    “那就好。”他聲音又沉又啞,卻帶著一股不可言狀的柔情。

    曲箏避開他的視線,看向遠處的人群,問,“謝大人打算讓他們去哪里?”

    謝衍細細為她道來,“這周邊不遠有幾個村子,每個村子里都有軍用倉庫,讓他們暫時在里面避寒。”

    曲箏知道的,一些非重要的軍用物資,例如秸稈、稻草之類的都放在附近村莊的倉庫里,這里作為臨時避難的處所倒是合適。

    她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謝衍看了她一眼,又移開,繼續盯著遠處疏散的隊伍。

    片刻之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問她,“人都撤走后,我要跟去莊子,你呢?”

    他掀了掀眼皮,“跟我去莊子,還是先讓段統領派人送你回城?”

    曲箏沒有一絲猶豫,“去莊子。”

    段統領手下人手本就不夠,哪里還能騰出人手送她。

    謝衍就知道她一向都是顧全大局的,點點頭,“到了地方,我讓莊主給你找間干凈的屋子休息。”

    曲箏做好了宿在農莊的心里準備,這雪還要下一夜,無論如何都得等明日才能回城了。

    *

    經過謝衍和段統領的努力,天黑前所有的百姓終于撤離完畢。

    曲箏的馬車跟著謝衍帶領的隊伍來到牛家莊。

    謝衍把曲箏交給楊副官,自己則帶領眾人去軍庫安置。

    楊副官是段統領最得力的助手,謝衍這才放心把曲箏交給他。

    這位曲家大小姐,謝大人和段統領都千叮嚀萬囑咐要照顧好,楊副官哪敢松懈,將她帶到莊主的家里。

    害怕莊主招待不周,私下悄悄和莊主說,這是輔國公謝大人的夫人。

    他只是少說了一個“前”字,也不算刻意撒謊。

    莊主夫婦這一聽,那還得了,忙把新蓋的三間上房騰出來,命人細細打掃后,換上嶄新干凈的家什,請曲箏入住。

    曲箏從荷包掏出一大把金裸子作為感謝。

    老兩口喜笑顏開,伺候的更殷勤了。

    跟莊主夫婦一起用完晚膳,曲箏沒回自己的房間。

    她成長的環境,到處都是人工雕琢的精致,第一次住真正的農家,看什么都新鮮。

    莊主夫人也熱情,帶著她里里外外把自家都看了一遍。

    而后曲箏坐在門廳跟莊主夫婦說閑話,曲箏溫柔可人,也不擺高姿態,莊主夫人同她相談甚歡,忍不住感慨,“我們這前些時候也來了一個京城的貴女,說是什么靖遠侯府的二小姐,那眼睛可長在頭頂上,瞧都不瞧一下我們莊家人。”

    曲箏一怔,靖遠侯府的二小姐不就是陸秋云么?

    原來陸秋云被族人送到了這個莊子上。

    莊主夫人見她這句話引起曲箏的反應,問,“怎么,你們認識?”

    曲箏搖搖頭,不想和陸秋云沾上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