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欺瞞 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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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她來過,不久之前。 真是不久之前,也就是去年的事,可一年間發(fā)生太多事,以至于青娥再看到這間宅邸,像是已經(jīng)過去了兩三年。 馮俊成從躬身車架里跟出來,他懷里抱著熟睡的茹茹,年長一歲的茹茹似乎稍稍抽了點(diǎn)條,耷拉著小腦袋靠在爹爹胸口,被捂得臉蛋紅撲撲,嘴角拉著瑩瑩反光的口水絲。這是睡美了。 他來在青娥身側(cè),門里魚貫而出一眾哥兒姐兒,打頭的是大房一眾親戚,后頭跟隨的則是丫鬟小子,再后邊,是董夫人攙著腳步遲緩的老祖宗,從讓出一條道的人堆里,緩緩走出來。 “俊成……” “娘,老祖宗。我回來了。” 時隔半年,卻像相隔半世,老祖宗蒼老了許多,就連董夫人的臉上,也不再用白慘慘的玉簪粉妝點(diǎn)。 茹茹被嘈雜的說話聲吵醒,不肯醒過來,一個勁往馮俊成懷里窩。 那廂里大人都已經(jīng)說這話進(jìn)了前廳,青娥見她如此,想從馮俊成手上將茹茹接過來,“你和太太、老祖宗再說會兒話,我先帶茹茹下去。” “青娥…”董夫人這才看向她,面上帶著柔和的笑,來握她的手,“青娥,我曉得,俊成這次能在陛下面前露臉,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青娥微微一愣,連忙否認(rèn)。 她后來也問過馮俊成那日面圣都發(fā)生了什么,馮俊成也都告訴了她,還半開玩笑說萬歲爺被他二人感情打動,青娥又不傻,知道不可能,但也聽出萬歲爺?shù)拇_為著他們的婚事對馮俊成另眼相看。 馮俊成這樣的人,說得好聽了叫仁民愛物,說得不好聽了,就是沒有野心與世無爭,這個官他可做可不做,要做就是為了百姓,不是為了名利。 這種人放一個少一個,皇帝怎么可能放他辭官。 這會兒茹茹醒過來,瞧見身邊烏泱泱為了好些人,嚇得懵了,掛在馮俊成懷里直哭。過了會兒她自己想起來,這是到大老爺錢塘的家了,抹抹淚,將大家瞧著。 董夫人見著茹茹,可比那日送別馮老爺時哭得厲害多了,好在今天沒攃粉,否則定要洗刷掉大半。 “茹茹,我的好茹茹。快讓奶奶瞧瞧,哎唷,長胖了,真好,像個小福娃娃。” 茹茹見著董夫人有些呆愣,也是因?yàn)樗龥]攃粉,認(rèn)不得了,直到低頭看見她尖尖長長的指甲蓋子,才曉得這是奶奶。 “奶奶…奶奶今天不一樣。” 董夫人慌亂下摸摸臉,她曉得自己憔悴了,最怕叫人看出來,還在這大庭廣眾之下。 茹茹卻道:“奶奶漂亮了,原來奶奶這么漂亮。” “噯唷。”董夫人眼淚都要笑出來,“好 孩子,真會說話。奶奶想死你了,茹茹小乖乖去京里,奶奶沒有一天不想你。” 茹茹小手托在臉邊,不大好意思地笑。 “茹茹也想奶奶的,嗯?”青娥給孩子理理蹭亂的額前發(fā),讓馮俊成將她給放到地上,叫她自己走。馮俊成和親人長輩還有話講,青娥就先領(lǐng)了孩子跟丫鬟往布置好的房里去。 茹茹還記得這兒,青娥一邊走,一邊回答她聒噪的問題,她問舅舅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青娥搓搓她腦門心,答舅舅在炙鴨子。 趙琪留在了順天府,正好躲他早年在南邊結(jié)下的仇家,也終于安定下來,開起了炙鴨子鋪。他的炙鴨鋪?zhàn)犹柗Q南京城老味炙鴨,老板說起話又南腔南調(diào),何愁買賣清淡。 岫云也留在了順天府。說來話長。 彼時剛開春,一家三口收拾了行裝,遣散一班丫頭小子,只留下兩個,幫襯著趙琪在順天府看家。 那日趙琪送了青娥上馬車,“青娥,這鴨子你帶在路上吃,要想哥哥,青娥,要想哥哥啊!” 青娥連聲道好,接過鴨子,透過紙包聞了聞,“這方子是在木炭里加陳皮了?” 趙琪笑起來,“好靈的鼻子,是我新改良的方子。” 岫云在旁哼了聲,這方子明明是她吃了橘子,將皮丟進(jìn)火坑里,啟發(fā)他的。 青娥笑盈盈問:“岫云姑娘,你當(dāng)真不隨我們回去?要留在順天府看宅子。” 岫云手捏帕子看向旁側(cè),“我回去做什么,無親無故,留在這兒還自在些。”她覷向趙琪,“免得有些人鳩占鵲巢,真當(dāng)這地方是他自己家了。” 趙琪不稀得和她一般見識似的,探手進(jìn)轎廂摸摸茹茹的小腦瓜,叫茹茹也想他。 青娥瞧著岫云,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對她臨危受命,“你說得對,況且就怕那‘有的人’本性難移,經(jīng)商賺了銀子又要出去爛賭,你在這兒盯著他,別叫他變賣東西。” “你就 數(shù)落我吧。”趙琪好氣惱,他是真的改過自新了,況且就他現(xiàn)在這兩雙手,褪個鴨子毛還行,出千贏錢是想都別想。 青娥將岫云留在這兒,不是為了撮合誰,她是家生的婢子,回了錢塘也不會到少爺?shù)脑豪锼藕颍喟脒€是回到董夫人身邊,這個歲數(shù),大抵就要一輩子耗在宅門里了。 像她說的,待在順天府自由,何況人的念頭一天一變,眼下她放棄了少爺,要是哪天又放不下他呢?青娥可不是個大方的人。 總而言之,這趟走任錢塘,除了王斑施mama和紅燕,誰也沒跟回來。 倒像極了一個新的開始。 秦家二位老爺早就處了死,腦袋包在布兜子里,懸了一個月的城門,在城門樓子上過了春節(jié),其余秦家族人也都流放北邊苦寒之地,再也不得入京。 錢塘的春夜里下起淅瀝小雨,青娥反而將窗子支起來,看雨水滴滴答答沿著窗戶往下落。 茹茹初到陌生地方,今夜里說什么都要和青娥睡,馮俊成只得在外間羅漢床上打個鋪,這會兒茹茹已經(jīng)睡 了,青娥便從里間走出來,給坐在桌案前的馮俊成披了件衣裳。 “我把窗戶開一會兒,這雨聲好聽。” 馮俊成握著肩頭涼絲絲的手,拉了她在身邊,青娥靠坐在他身前的桌案上,擋了半片燭光,微歪過腦袋將他瞧著,“干什么?不看公文了?馮大人休息不了幾天就要上任,累不累?” “累。”馮俊成往椅背靠過去,手仍牽著她的,“你呢?累不累?” 青娥搖搖頭,笑盈盈的,“不累,我高興著,一點(diǎn)也不累。”她吸吸鼻翼,試探問:“我這也算沒有拖累你吧?雖說杭州知府是正四品,可你是從吏部下來的,明升暗貶,還能有機(jī)會回去么?” 馮俊成叫她這小心翼翼的模樣逗笑,垂眼只看著膝頭二人的手,力度適中地揉搓著她的指骨,白皙的皮膚蹭得透出鮮嫩的粉色。 “我這才剛剛受罰,你就盼我回到六部去。” “我不是!”青娥小小委屈,雖然心底的確有那么點(diǎn)虛榮作祟,但她擔(dān)心的是他再也不能請辭,只得為著萬歲爺一句話,在這不上不下的官位上一輩子蹉跎下去。 知府這位置不好坐,舉頭不見天子,底下又是數(shù)以萬計(jì)的百姓。他接過秦培儀的爛攤子,要想收拾都毫無頭緒。 這根本不是別人眼里的好差,的的確確是給他放到這位置受罰來了。 “見不得你年輕輕輕就那么勞碌。”青娥撇著嘴角,拉他手,“我巴不得你真能辭官呢,錢塘家里又不是沒有家業(yè),你做什么事業(yè)不好?就是接手家里生意,也一定做得比你幾個堂兄弟強(qiáng)。” 馮俊成卻只是笑,按按她柔軟的指肚,“既來之則安之,待我明早到衙門里看過再說。” “總捏我的手做什么?” “軟。白里透紅,像蒸透的糕點(diǎn)。” 連日趕路,兩人鮮少得機(jī)會膩歪,青娥讓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說得怔愣,臉孔旋即泛起曖昧紅暈,卻也不把手抽回去,反而不服輸?shù)卦谒壬蠐狭艘话眩糁铝希皇歉械胶馨W。 馮俊成拉過她,輕聲問:“茹茹睡了?” 青娥抿唇頷首,眼睛濕漉漉將他瞧著。 “那就在這兒?”他將人拉坐在腿上,二人說話聲本來就不大,這會兒愈加小聲,做賊似的,衣料聲窸窸窣窣,四目相對還竊笑。 “又是這張桌子,先頭也在這張桌子,硌得疼。”青娥怕冷,肩上還披了一件,整個人貼進(jìn)他懷里。她下巴枕著他肩頭,誰也看不見誰,緊密地相擁著。 她披著的衣裳終究要緩緩滑落,后背涼颼颼接觸上空氣,冰得她一顫。馮俊成要彎腰替她去撿,被她攔住,她只是叫他抱得再緊一點(diǎn)。 她顫巍巍坐穩(wěn)了,扶著他兩肩,體溫也漸漸升起來。 馮俊成瞧著她耳珠上掛下來,前后晃蕩的紅锳墜,兩手交叉緊緊擁著她后背,附耳道:“過些時日,我給你補(bǔ)一個婚儀。” 青娥心上輕顫,吊在他身上軟聲問:“過些時日是什么時候?” “暖和起來的日子,等山上桃花都開了,辦了酒就送老祖宗到山里外宅養(yǎng)病,叫茹茹也跟著老祖宗到山上去住幾天,怕她認(rèn)床,夜里總是纏著你睡。” 青娥笑得花枝亂顫,“有你這么當(dāng)?shù)模俊?/br> 馮俊成推開她一臂遠(yuǎn),叫她后背礙著桌面仰躺,他跟著埋首下去,“這幾日就罷了,‘燕爾新婚’的時候可不行。” “多給我些時日,我要做嫁衣來穿……” “好,還要什么?” “要三書六禮八抬大轎!” “一定有。” “那沒了。”青娥猛地?fù)u搖頭,支起身,來了精神頭,脖子梗的老直,“不對不對,我再想想。” 馮俊成也只剩笑,一根指頭又給她按下去,“有的是時間慢慢想,現(xiàn)在先專心點(diǎn)。”! 第73章 73 番外·錢塘(二) 衣服料子是堂嫂帶青娥到街上選的 ,現(xiàn)今這家里天大地大,馮俊成這個知府老爺最大,誰都要巴結(jié)著點(diǎn),但青娥受之有愧,知道馮俊成不會行家里人的方便。 那要成了第二個秦培儀,還不一樣腦袋被懸到城門樓子上。 董夫人見大房憋著勁要討好馮俊成,心里不大痛快,擔(dān)心而今好不容易得來的安穩(wěn)日子,又要叫人生出岔子。 按民俗,青娥的嫁衣是要娘家的嫂嫂弟妹幫著一起做的,她哪里來娘家人,都請?zhí)蒙椭鲆律眩虼藘蛇呉簿妥邉拥们诹耍丛诙蛉搜劾锖蒙y受,私下叫青娥提防著些。 青娥夾在當(dāng)間也為難,“太太說的我明白,我知道這都是為了少爺好,可嫂子也沒求我什么事,只是替我娘家人幫我裁衣裳罷了,您放心,往后真要央著少爺什么,我第一個擋在前面。” 董夫人現(xiàn)今信她信得不行,小兩口患難與共,沒有和青娥的這樁婚姻根本成就不了她兒子,沒準(zhǔn)早就跟著馮老爺?shù)匠敝萑チ恕?/br> “我知道,我知道你幫他,可我這也是擔(dān)心,先頭秦家不就也是兄弟兩個?后來腦袋也是一起掉的!青娥,我怕得要命,怕也沒處說,只能對你講,老爺怎么著我不管,他就是回不來了我也不在乎,但俊成可要好好的,我只有他這么一個兒子。” 說是說不管老爺死活,實(shí)際夜里也為著人家掉眼淚,可一想到白姨娘跟著他去了潮州,她也不知是醋得還是怎么的,又生起馮老爺?shù)臍猓哺グ桑鞘墙^不可能的。 青娥手上做著針線,笑道:“您就放一百個心,有我把著關(guān)呢,況且少爺是個什么人品太太您清楚,怎可能收受人家賄賂。” 董夫人聽到這兒點(diǎn)點(diǎn)頭,像是放下心來了,轉(zhuǎn)念忽然看向青娥,將她都看得一怔,青娥恍然大笑,伸手點(diǎn)著自個兒鼻子。 “太太不是在擔(dān)心我拖了少爺?shù)暮笸劝桑俊?/br> 董夫人被說中,不大好意思,她下了一趟獄現(xiàn)今也是驚弓之鳥,擺手道:“哪兒能啊,夫妻兩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又玲瓏剔透,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 “就是說。”青娥笑笑,將手上嫁衣繡樣呈給董夫人瞧,“您看,這個是施mama做的,這個是我做的,是不是一模一樣?” “哎唷真好看,你學(xué)東西怎的這么快?” “早前學(xué)過一點(diǎn),會得多,吃飽飯。” 茹茹從門外披著紅披風(fēng)闖進(jìn)來,手里揮著一柄小劍,是臨走前趙琪削給她的,益哥兒追在她身后,央著借她的劍玩。 “太太,嫂嫂,你們快看,茹茹會舞劍。”益哥兒煞有介事來到兩個大人面前,伸手指著茹茹,一臉的“她好厲害”。 茹茹板著小臉,學(xué)著戲臺子上的鐘馗一頓亂揮,末了“哈”一聲,氣勢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