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她挽住張邈遠身后的林萌,兩個人好姐妹似的說說笑笑,都走出去五米遠了,宋涵還能聽到池伶說“對吧,我也覺得,邈遠只受他管,他也只聽邈遠的話”。 宋涵:“......” 那他不怕張邈遠也不行,要是資方爸爸一生氣把他踢出劇組去,他哭都沒地方哭。 等池伶走了,張邈遠蹲到宋涵身前,伸手挽起他的褲管看了看,見腿幾乎已經看不出腫脹的痕跡,而且傷口處有擦藥才舒了心,把褲腿放下后問:“早飯吃了嗎?” 宋涵覺得張邈遠那一掀,涼風讓他那塊新生的皮rou觸感格外明顯:“吃了。” “要喝水嗎?” “不喝。” “這兩天傷口疼不疼?” “不疼,有點癢。” “別撓。” “嗯。” 兩個人斷斷續續說了好些話,張邈遠問什么宋涵就答什么,問到最后張邈遠都問無可問了,宋涵抓抓頭發,笑道:“你這是干嘛啊。” 張邈遠抬頭看前方的片場:“我也不知道。” 宋涵說:“啊,你這。” 張邈遠又把頭轉了過來,他的視線一點點描過宋涵的五官,像是要把人好好看一遍:“走了這幾天,每天都在想你過得怎么樣,傷口疼不疼,洗澡傷口有沒有沾水,睡覺有沒有蓋好被子,見到你我就想問問。” 河邊的涼風又吹了過來,微微揚起兩人的頭發,但宋涵有了一件外套,沒剛才那么冷了,他慢慢靠近了張邈遠一點,伸手握住張邈遠戴著戒指的中指,小聲說:“我想你回來是真心的,不單單是因為阿姨。” 張邈遠這才笑了,伸手撇開宋涵額頭的雜發,宋涵看著他的眼睛,瞳孔泛起光亮:“祝賀你。” “當著你的面祝賀你。”宋涵緊接著說,“你真棒,創達未來也會更好。” 張邈遠的手指磨了磨宋涵的眉尾,脈脈溫情:“你也是。” 張邈遠那句“你也是”跟古代的“君無戲言”毫無二致,他放手讓宋涵進了片場,沒說一句別的。 蒙蒙薄霧,徐徐涼風,攝像機后,一切準備就位。 “第三百八十場,三鏡一次!”“開始!” 金三帶著顧祖輝穿過茂密的叢林,在到達河灘時,一聲槍響,向導徹底消失在草叢間,顧祖輝面不改色,依舊跟著金三向那條河走去。 攝像機從遠景切到近景,河灘上的鵝卵石凌亂分布,宋涵走起路來也不比一瘸一拐的楊熠好多少,他面色冷冷地握緊手里的槍,玩味似的說:“你應該會游泳吧。” 楊熠面色蒼白,嘴唇干裂,他走得很自然隨意:“我說不會,你會背著我過河嗎?” “那就賭我技術好不好了。”宋涵咧嘴一笑,穿過叢林的兩個人頭發都有點凌亂,逃亡的路上即使順利,也帶著疲憊和滄桑,宋涵的笑看起來也帶著幾分潦倒。 “但我想———警校應該是會教的吧,這是你們的必修課嗎?” 腳步驀然止住,楊熠瞳孔定住不動,宋涵站在他的身后直直盯著他的后腦勺,目光中閃過一絲陰狠狡黠。 很快楊熠低頭看了一眼腳下,仰起頭時他跨過鵝卵石又一瘸一拐地走了起來,聲音毫無起伏:“教,當然教,只是我的成績不好,全班倒數。” 宋涵勾了一下嘴角,跟著慢悠悠地前進:“是嗎,所以現在你在警隊里什么職務?” 楊熠平靜地回答:“普通干警。” “嗯。”宋涵粲然一笑,“和我想的差不多。” 戳破對方的身份,卻是這樣輕描淡寫,像是老友敘舊一般的閑聊。安靜的曠野,只有水流聲和不知名的鳥叫,陰暗的天幕之下,兩個人影走向既定的人生。 河水沖刷出白色的石粒,水草隨風搖擺,滔滔河水的對面,依舊是叢林,但那叢林是新生,是未來。 楊熠的一只腳毫無顧忌地踩進水里,冰冷的河水將他鞋子浸透,他看著對岸開口:“你真的要帶我走嗎?帶我走有什么用?我現在染了毒,還能活多久,我其實無法相信,你為了那點兄弟情義就愿意丟半條命救我。” 宋涵看著自己手里的槍,摸了摸金屬的表面,他的腦袋里此時閃過很多畫面。 金三哭著被母親拖進打開煤氣的房間;金三看著哥哥在叫喊中被母親捂住口鼻一點點沒了生氣;看著他的賭徒父親從窗臺路過又悄然離去。那是他徹夜難眠的噩夢,亦是他孤寂這么多年的情結。 宋涵把槍摸了個遍,然后又慢慢拿起來對上了楊熠的后腦勺,他微微瞇眼做了一個瞄準的姿勢,楊熠不為所動,只是閉上了眼。 但一聲輕笑冒了出來,宋涵舉起槍對著天空鼓掌,他越鼓越響,都驚飛了幾只鳥。 “問得好問得好。”宋涵笑著仰頭,垂下頭后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只塑料袋子,慢條斯理地打開把槍放了進去:“人的感情說得清就不叫人了。” “你跟我多久了?一年還是兩年?”宋涵的手指一點點排出塑料袋里的空氣,給槍做好密封,“你確實是待在我身邊最久的兄弟———即使我知道,你是個警察。” 楊熠慢慢又睜開了眼,他胸腔有細微的起伏:“所以,到底為什么———” “我不是說了我說不清嗎?”宋涵的手掌抵住楊熠的背,微微推了一下他,“為了逃過警方的偵察?為了能順利出鏡?為了感受一下......別人口里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