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他站在“尸體”砌起的堡壘上,聚光燈驟然打下,他身體站得筆直挺拔,如同一棵萬年勁松,但又止不住嘴唇抽動,涕泗滂沱,眼神蒼涼悲壯——— “第十五師!旗在!魂在!戰友們———” “砰!” 一聲槍響,那具吶喊的身軀猛然一震,卻沒有倒下。 亦如豐碑,風雪不倒。 “那天他明明只是穿著一件短袖,卻還是那么氣勢凜然,也沒有真的槍林彈雨,但那種氣貫長虹的氣勢,把我驚呆了,末了打中他的那一槍,直接把我嚇哭了,我以為他真的死了。” 宋涵回憶著,又記起一點細節來:“那天回到家,我把我寫到一半的作業撕了,因為那一頁都被我哭濕了,我那時候覺得被老師看見全班都得笑話我。” 張邈遠也坐到了花臺上:“你現在告訴我,你不怕我笑話你?” “你笑話我很多回了,我怕什么。” 宋涵癟嘴,在抬頭看向對面馬路的瞬間,他沒來由地突然問:“我是不是很普通?” 景觀燈的燈光下,張邈遠偏過頭來:“要我說真話?” 宋涵說:“你這么說,我就知道答案了。” 張邈遠笑而不語。 宋涵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但理順,風一吹,又亂了。 “和馬老師一對戲,我才又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實力,哎,太久沒演戲了,一復出演的都是些不上不下的戲,我還自以為感覺良好。” “你這是在自卑,失望?” “不是。” 宋涵搖了搖頭,他身上的酒味都快被風吹散了,舒坦地吐了口氣:“我沒那種感覺,我就是突然想,那我也要變得更好。” “像馬老師一樣,游刃有余。” 宋涵轉頭看張邈遠,扶住被風吹亂的頭發:“哪怕演到三十五歲才能到我事業的上升期也沒關系,只要有那一天,就夠了。” 他側后方的路燈這時突然亮了,燈下堵住的車流快速交叉穿行,車燈掃過來,像極了舞臺上晃動的激光。 天空中落下的銀絲被暴露得明明白白,風愈發大了,樹枝沙沙作響,虞美人的花莖上有細密的絨毛,磨到手臂上有點癢。 張邈遠收回撐在身后的手臂,摸了摸被磨到的皮膚,叫道:“宋涵。” 宋涵仍看著他:“說。” 張邈遠笑道:“你之前問過我你是不是天仙,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答案。” “在娛樂圈,你不是天仙,你也并不出眾。” “但拋開娛樂圈,你很特別,你有一個有趣又純真的靈魂,我喜歡這個。” 宋涵被風吹得頭發又迷了眼睛,兩個人就沉默地看著對方,突然一滴雨落下來,正砸在他的鼻梁上。 宋涵整個人顫了一下,推了一把張邈遠,笑起來:“去你的,你在‘追’我誒,‘追’人是能說這種話的嗎?你不會夸人就不要夸了好吧。” “那我應該怎么說?”張邈遠問。 宋涵想了想:“你應該說,沒錯你就是天仙,你完美,你無缺,你就像白月光。” 張邈遠不忿:“你真有臉啊,這么夸自己。” 宋涵咧著嘴笑,張邈遠也覺得高興,只是雨水又密密地落下來,張邈遠拉起宋涵:“下雨了,回去吧。” 宋涵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回去你不要訂我的票了,我不回s市,我想我爸媽了,我要回家。” 張邈遠都沒有停頓,只是把宋涵肩膀上的外套提起來罩住他的頭。 “那也要定啊,就定回你家的機票。” “我送你回家。” 第36章 雨夜 宋涵真的是被張邈遠送回t市的。 他百般推辭,但張邈遠決絕地說:“最近進入雨季了,你一個人我實在沒辦法放心。” 果然第二天早上就因為大霧天氣飛機晚點了三個小時,張邈遠就發揮了他的作用,陪宋涵嘮了三個小時的嗑。 下午三點,飛機在t市落地,宋涵嚴辭了張邈遠說送到家門口的服務,讓他直接原地轉機回s市。 出機場前,宋涵拖著行李箱都走到閘機口了,卻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張邈遠。 張邈遠對他揮了揮手。 宋涵也不知道說什么,就說了那一句出行都會說的話。 “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發個消息報平安。” 說完宋涵又覺得這話說得好像也不太對,果然張邈遠笑道:“行!我聽話!” 等宋涵的身影徹底消失,張邈遠才發現自己忘了給他今天份的糖。 他把那兩顆棒棒糖掏出來攥著,硌得手掌心生疼。 宋涵的父母,宋明德和嚴如茉是話劇演員,下半年他們有一部全國巡演的劇,最近都忙著排練,就是得知親兒子回來,也是兢兢業業上完班才回家。 宋涵提前買了菜在廚房切著,一見兩人回來,趕緊吆喝:“菜啊,魚啊我都收拾好了,你們挑一個人來做。” 嚴如茉大半年沒見兒子了,歡喜得很,但嘴上還是罵道:“你一個飯店老板,不會炒菜丟不丟人!還是李淇風太慣著你了,快三十的人了,五指還不沾陽春水。” 宋涵只當沒聽見:“魚怎么吃?” 嚴如茉笑著過去取了宋涵的圍裙:“閃開吧你,和你爸收拾桌子去,一會兒就吃飯。” 宋涵滾出廚房喊道:“爸。”